090、文從方正論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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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0、文從方正論尊卑

  白少流這句話說的靈頓侯爵就算生氣也很難發脾氣,不禁想起在教廷中聽人常說的一句話「志虛國的異教徒是世界上最頑固不化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白少流說的沒毛病,教皇確實不是白少流的教皇,他如果不願意轉交這封由亞拉寧文寫成的詔書自己也真沒有辦法。他忍著怒意道:「其實詔書里寫的東西很簡單,我想不會有什麼歧義,白先生如果想知道我可以翻譯!」

  其實小白對詔書的內容也感興趣,他最想知道的是教廷對清塵事件是什麼態度,以後還會不會繼續糾纏?如果因為海島上死了人教廷想報仇遷怒於清塵,白少流還真的為清塵的安全擔心。他也學著靈頓侯爵的樣子微笑著很有風度的一擺手:「那就麻煩侯爵先生幫我翻譯一下詔書的內容,我也很感興趣,謝謝了!」

  靈頓侯爵剛踏入志虛國時興致很高,在他的想像中自己是教皇的使節,將在崑崙盟主梅野石面前當著所有東方修士的面昂然宣讀教皇的詔書,向所有人展示自己高貴的氣度,那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情!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可是見到了小白卻成了這樣一個結果,人家根本不買帳,不給他這個得瑟的機會,可把他給憋壞了!

  白少流對他這種心理把握的很準,他知道這個人在風度翩翩的外表下有著強烈的表現欲與征服欲,渴求以高尚的姿態展示自己所帶來的一切。所以他問靈頓侯爵詔書的內容,靈頓侯爵一定會回答的,靈頓侯爵果然告訴他了。雖然是當著小白這個不入流的修行人,而且是不尷不尬的在一間私人臥室中,靈頓侯爵終於得到了一個宣讀詔書的機會,他清了清嗓子恢復了高傲嚴肅的神態開始以演說的語氣背誦教皇的詔書。

  靈頓侯爵的志虛國語說的很流利,而且教皇詔書的內容他早已熟記在心,沒有打開信封直接口述,經他翻譯出來的志需國語竟然是半文半白,全文大致如下——

  崑崙修士盟主梅野石閣下:

  我教廷聽從上帝的召喚,遣使向世界各地傳布福音,視之為神聖的使命與此生的榮耀!志虛大陸的子民也是上帝的子民,在主仁慈的光輝照耀之下,教廷的使者將引導主的子民踏上獲救天國的路途,他們的足跡踏上這片土地已逾數百年,未來還要將福音繼續傳播下去。

  不論是誰,不論來自何方,都歡迎投入主的懷抱!

  因為上帝的賜福,使我們擁有力量,這力量是用來守護上帝賜予我們的一切以及主的尊榮。教廷的修士從來不會隨意展現神跡,更不會以魔法干擾市俗文明的生活,這一點古來如此毋庸置疑。當我們踏上志虛大陸,也仍然如此,神跡的力量用來堅定上帝子民信仰的虔誠。

  聽聞崑崙自古有修士,素習法術有超人之能,自求解脫與世無爭,我教廷向有結好之心。又聞崑崙修士有三大戒,習神通者共守之,本人也深為感佩。教廷與崑崙眾修士並無根本衝突,偶有爭端也屬個人私怨或獨立事件,就事而論處則可。

  若梅盟主率眾修士投入主的懷抱,我等當張臂相迎,若另有所好,也可相安而處。

  我們皆非世俗中人,卻又立足於世俗之中,我教廷以拯救迷途世界為己任,傳布上帝的召喚,實在無有東西之別。志虛國世俗中的法律,入境自受世俗監管。崑崙修士的準則,我們也尊重,不會以上帝賜予的神跡干擾世間生活,力量只用於對墮落者與黑暗者的裁決。一切榮耀歸於主,願主賜福予你我!

  隨信送上三枚珍貴的、最高品級的能量晶石,作為教廷贈與崑崙修士的禮物。

  尼古拉霍莫羅三世

  這是一封很有意思的信,教皇的語氣是以我為主不卑不亢隱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嚴,使用的都是外交辭令,這也符合他的身份。如果是個不了解內情的外行人讀完這封信恐怕什麼也體會不出來,教皇最直接的意思就只有一句話——我傳我的教,你修你的道!

  但是仔細推敲起來這封信每一句話都很有講究,首先他承認了崑崙修士與紅塵相安共守的規則,而且教皇所用的妥協方式是以我為主,聲明在西方自古以來也有這種規則。他也提到了教廷中會魔法的修士與崑崙修行人之間曾經有過衝突,但那應當作個人衝突來處理,有什麼事說什麼事,從根本上傳教與崑崙修士的修道之間並無矛盾,屬於個人自願。

  如果從小白的角度來理解這封信,以及靈頓侯爵宣讀這封信時心中透露的潛台詞,那講究就更多了。克里根紅衣大主教之死教皇隻字未提,也就是說教廷暫時不追究,這件事情未來可以放下或者再提起,那要看梅先生的態度了。梅先生曾要求教廷處置拉希斯,教皇也隻字未提,他把這件事當作了與教廷和崑崙修士團體無關的一種私人爭執,他不處理這件事。


  梅先生在海島上說話時,很明確的說只是下通知而不是徵求意見。教皇現在的語氣也是一模一樣,他只是表達教廷的態度也不是在徵求意見。並不是說梅先生要求教廷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教皇沒有理會拉希斯的事情,但是對梅先生揚言要殺了拉希斯也沒發表意見,這是很有講究的一種處理方式。

  這封信其實寫的沒什麼毛病,可以從多個角度去理解,既可以看成是一種妥協,也可以理解成一種示威,但卻無法因此而挑起更多的衝突。教廷的態度是繼續維持現狀,也遵守規則,已經發生的衝突可以不提,因為在這些衝突當中吃虧的都是西方教廷中的人,崑崙修行人並無損傷。這樣的態度以梅野石為代表的崑崙修行人就算不高興也不好反對。

  靈頓侯爵背完了信,小白開口問了一句話:「拉希斯怎麼處理?」

  靈頓侯爵笑了:「負責調查的人都死了,那個叫洪和全的志虛人也找不到,教廷不可能推定拉希斯有罪,如果他在世俗中有罪應該送上世俗的法庭,如果他背棄了上帝會接受教廷的裁決。可是教廷無法處置,教皇也不可能按照梅野石先生的命令殺人,你說對不對?如果拉希斯在志虛國有私人恩怨,那麼就自己處理好了。」

  白少流:「自己處理?你的意思是拉希斯又回到烏由市了,繼續當他的主教?」

  靈頓侯爵:「是的,他在我之前已經回來了。」他話時在笑,尤其是提到拉希斯這個名字時心裡有一種蔑視和幸災樂禍的感覺,小白聽出來了。教皇對拉希斯的處置實在很有意思,站在教廷的角度現在很難定他的罪,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他背棄了上帝,有的只是阿芙忒娜的一面之辭而已。但是梅先生已經放出話來了,此人當誅,那麼讓他回到志虛國其實是讓他送死來了。

  拉希斯惹了那麼大亂子,教廷肯定也煩他,但如果屈從於梅野石的壓力就殺了他實在是很沒面子也沒道理的事情,教廷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也不會那麼做。靈頓侯爵當然也很反感拉希斯,因為他的原因阿芙忒娜惹了麻煩,所以靈頓侯爵提到拉希斯已經被派回烏由時也是幸災樂禍。拉希斯是個棋子,他的生死可大可小,他回到志虛之後崑崙修士怎麼處置他也能反應出梅野石等人的態度。就算要殺了他,誰去殺怎麼殺意義也是不同的。

  拉希斯本人當然不願意回來,他一入志虛等於是羊入虎口,但這是教廷的命令他也沒辦法。既然自稱忠於上帝從未背棄,那就為了主的榮耀以及教廷的面子去犧牲吧!想到這裡小白也笑了:「靈頓侯爵,這個人沒法送上法庭,他如果客死志虛教廷會是什麼反應?」

  靈頓侯爵搖頭道:「他自己做的私事,如果受到了懲罰,與教皇有什麼關係?與我又有什麼關係?那要看上帝的意思了!曾經有一名神殿騎士為了自己的家族榮耀與人決鬥,死了也就死了,該誰處理怎麼處理與教廷無關。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但是不要忘了殺人是犯法的,不要讓烏由的巡捕司抓到,也不要針對教廷與上帝。」

  白少流:「我想我明白了,這件事情不需要崑崙修行人去解決,也不需要驚動梅先生。」

  靈頓侯爵用疑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意思仿佛在說:「難道你想去殺了他?」口中卻道:「白先生想知道這封信的內容,我已經全部轉告了,現在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那天在海島上,維納小姐究竟有沒有背叛教廷的行為?」

  白少流:「我不理解你們所謂的背叛是什麼意思,你想知道當時發生的事嗎?我可以原原本本全部轉告你。」

  靈頓侯爵面露喜色:「希望白先生儘量詳細,不要漏過關於維納小姐的每一個細節。」

  白少流:「我用世界上最詳細的方式轉告,你一定會知道每一個細節。請你去拉上窗簾,然後回來坐好。……放鬆,請看著我的眼睛。」

  什麼是世界上最詳細的方式?當然是回魂仙夢加移情開扉術,將靈頓侯爵身臨其境帶入當時的場景,小白曾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他就會看見什麼聽見什麼,反正海島上發生的一切阿芙忒娜也在場,對教廷來說不算什麼秘密。過了很長時間,當小白將這神奇的法術施展完畢之後,靈頓侯爵還是兩眼發直有些痴呆的樣子。

  小白咳嗽一聲:「我已經轉告完了,怎麼回事我想侯爵先生應該了解了。」

  靈頓侯爵長出一口氣,小白感覺到他心中從進門時候起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此時已經所剩不多了,只聽他驚嘆道:「這是最高明的水晶球魔法,白先生的水晶球呢?」

  白少流:「水晶球?我用不著!這是一種法術,具體什麼奧妙你不是我徒弟我不能告訴你。」

  靈頓侯爵:「看來教皇陛下的謹慎是對的,東方修行高手的法術確實神奇。」


  小白伸出一根小指,用大拇指掐住一小截指尖比劃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我不算是正式入門的修行人,不過是學了幾天道法而已,在這裡遠遠稱不上高手。」

  靈頓侯爵:「志虛國人這種謙虛的態度一直讓我很不理解,如果不是了解你們的習慣我一定會誤會白先生的話。謝謝你告訴我一切,我可以回教廷報告調查結果了,維納小姐雖然與克里根有分歧,但並沒有背叛教廷,而且孤身一人勇敢的向崑崙盟主挑戰。……只是,只是,他們提到的那位風君子先生究竟是什麼人?我在教廷也聽說過此人,他在人間冒充神靈,二十三年前還羞辱過維納小姐。」

  靈頓侯爵以為白少流是崑崙修行人中的「高手」,而小白說的話是過分的、不必要的謙虛。以他對志需國人的了解,他覺得這裡的人有一種習慣,評價自己的時候過于謙遜讓人誤會。殊不知這也是一種禮貌的表達方式,比如志虛人寫信送禮,絕對不會象教皇那樣自稱「珍貴的、最高品級的」,往往只會說「略備薄禮」云云,至於東西好不好誰用誰知道。但他誤會白少流了,小白還真不是跟他謙虛,白少流接觸的修行人都是梅先生、白毛、於蒼梧這樣的絕頂高手,當然自認為遠遠不如了。

  靈頓侯爵提到了風君子,話語中有幾分不敬,小白沉下臉色道:「他是崑崙修行人的前輩大宗師,也是崑崙盟主梅野石的師父,有著崇高的聲望與大神通修為,但是他不在意這一切封印了自己的神通記憶遊戲人間。他從未冒充過什麼神靈,他的身份就是在世仙人,至於什麼是在世仙人我也不清楚,你可以理解為上帝在人間吧,假如上帝變成一個人的樣子混入人間估計就是這種情況。至於二十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你應該去問維納騎士,他們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我就更不知道了。」此時的小白已經聽過清塵轉述三少和尚關於崑崙三大宗師的往事,再結合驢子對他講的故事,對風君子的來歷已經基本清楚。

  白少流語氣不善,靈頓侯爵剛想說話小白懷中傳出了音樂鈴聲,原來是手機響了。接起電話原來是風君子打來的,這位在世仙人在電話里說道:「小白,斯匹亞國來的靈頓侯爵是不是找到你家去了?我跟你說,假如他向你打聽我,你就告訴他我沒空見他,要他別上我家來!」

  風君子沒頭沒腦一個電話,由於靈頓侯爵坐的極近,電話里傳來的聲音靈頓也聽見了。小白放下電話苦笑看著他道:「侯爵先生,剛才您也聽見了,風先生似乎猜到你想去找他,也知道你已經來找我,所以要我轉告——他沒空見你。……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留下吃頓便飯再走吧?」

  白少流還是挺有禮貌的,根據志虛國的習慣客人上門總要留下來吃頓飯的。靈頓侯爵又拿起那封信道:「信的內容我已經全部翻譯,那這封信白先生可以幫我轉交嗎?或者把我來到這裡的消息轉告給梅野石先生,我還想親自見他送上教皇的禮物。」

  他剛說完白少流的電話又響了,接起電話是個女人的聲音,原來是淝水知味樓的經理陳雁打來的。陳雁在電話里告訴小白梅先生已經出門了,在外面聽說了教廷派使者到了烏由,如果找到小白的話請小白轉告他一句話。小白放下電話對靈頓侯爵道:「梅先生出門了,這段時間恐怕也沒空見您,但是他托人轉告你一句話——『崑崙修行人與你們理解的不一樣,並不想戰勝和征服任何人,如果你們在志虛大陸安然而處不以神通謀權柄,入鄉隨俗不凌人之上,可以當他們不存在,見與不見沒有區別。』梅先生就是這麼說的。」

  靈頓侯爵有點急了,拿著信道:「那這封信怎麼辦?這是教皇的詔書,還有教皇的禮物,送達它是我的使命!」

  白少流:「我也不讓你為難,既然答應幫你轉交自然會幫你轉交,如果梅先生有回信我也會幫你轉回。但是這封信剛才我已經說了,需要拿回去重寫。」

  靈頓侯爵:「我不是已經翻譯了嗎?」

  白少流:「不一樣,您的口述能代表教皇嗎?志虛國又不是沒有亞拉寧文翻譯!況且你如此精通志虛國語,這說明教廷不是沒有人會寫方正文。既然是正式文書,就用方正文寫,並用教皇的印簽確認,這樣我才能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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