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夜循謙和酈新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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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金暮黎的特殊身份,夜家所宴請的賓客並不多,這讓恨不得全天下都羨慕自己的夜夢天倒會兒冥界人界時差後,多少有些遺憾。

  媳婦兒雖然是神獸,但他無比稀罕,三個粉嫩嫩的小娃娃更是他的驕傲,他的明珠瑋寶。

  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樣,親生骨肉在自己眼裡怎麼看怎麼好看,怎麼看怎麼可愛,沒有一點瑕疵。

  夜夢天的母親酈新桐和百里音塵的母親酈蜻蜓是親姐妹,當年酈蜻蜓愛上百里賡,執意入宮為妃,誰反對都沒用。

  結果,宮門深深,香消玉殞。

  留百里音塵一個人掙命生存。

  若非酈、夜兩家想盡辦法暗地裡保護幫襯,搞不好那條小命早已交待在爾虞我詐的深宮裡。

  夜夢天和百里音塵既是表兄弟,也是師兄弟,兩人拜的是同一個師父。

  這也是夜家頗具用心的安排。

  所以這次雙喜臨門宴,第一個被邀請的,就是百里音塵,第一個到的,也是百里音塵。

  他看過金暮黎化身巨大神獸的兇猛模樣,也見過她因重傷,變成奄奄一息的可憐小獸。

  所以當兩人抱仨娃出現時,他的表情最放鬆,隨後又因為三胞胎幼兒,而驚異不已,伸手就去接。

  夜夢天打算把自己其中一個臂彎里的寶貝給他抱抱,卻不料,金暮黎搶先一步,將小奶糰子往百里音塵手裡一塞:「拿去玩兒吧。」

  夜夢天:「……」

  百里音塵:「……」

  夜父夜母:「……」

  有沒有一點當母親的自覺?

  這是能給人隨便玩兒的嗎?

  誰家把孩子當玩具?

  神獸心都這麼大嗎?

  金暮黎沒理他們此刻崩潰似的想法,胳膊肘輕輕撞了下夜夢天,低聲道:「夫君,不用介紹嗎?」

  夜夢天立即回過神,想起最重要的正事,笑得如沐春風:「爹,娘,這就是你們兒媳婦,金暮黎。」

  接著,又轉頭看金暮黎:「媳婦兒,這是我爹我娘,你~~」

  說到這裡,忽然卡住。

  雖然媳婦兒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實際年齡卻已好幾萬。

  換算到人界,那真是不知多少輩的祖宗。

  有祖宗給晚輩行禮甚至磕頭的嗎?

  答案很顯然:沒有。

  肯定沒有。

  夜夢天的父親夜循謙也愣了愣,倒是酈新桐反應比較快,擺著手哈哈笑道:「人都被兒子拐回來了,一家子還講個什麼虛禮?來來來,暮黎,咱們進屋說話。」

  夜循謙這才連忙幫著圓場:「對對,一家人不要拘謹客氣。」

  看透他們所想的百里音塵淡笑不語。

  如此最好,金暮黎無需跟小姨姨夫下跪磕頭,小姨姨父也不用向她行禮。

  「一家人」三個字,勉強將不能認真、否則越糾扯越矛盾的關係含糊過去。

  不料,金暮黎卻抱起拳,微微躬身,正兒八經道:「兒媳金暮黎見過爹娘!初來乍到,失禮之處,還望爹娘多多包容,多多海涵。」

  她這會兒人模人樣,表現得很斯文,完全沒有私下裡的流氓相。

  夜夢天既感動,又想笑。

  魂珠四散時,因為成天過那刀口舔血、沒有人情倫常的日子,騎在馬上都脊背挺直冰凍三尺,冷酷得天下無雙,好似端得比誰都高。

  魂珠全部回歸又確定關係後,便漸漸改變。懷孕後更是動不動就上下其手的調戲,沒一點正經。

  魂珠的是否完整,造成暮黎極大的性情反差。

  不過,無論是摸他胸肌眯眼邪笑,還是語言上的撩撥,那都是夫妻間的情趣,絕不可與外人說。

  尤其是爹娘。

  「暮黎特意過來認我們夜家門,我們都很高興,」酈新桐取出備好的紅包,笑得舒眉展眼,「來,兒媳婦,拿去買糖吃。」

  金暮黎:「……」

  心裡哭笑不得,手卻接過紅包:「這趟沒白來,謝謝娘!」

  一句話,逗得在場都笑起來。


  夜夢天在家住了一兩個月,夜家夫妻豈能不知冥界帝君的神居之地,不僅到處都是奇花異樹,所有宮殿的牆壁地面也皆由玉石所砌,隨便摳下一塊牆皮都能發財~~哦,好像摳不下來。

  總之,金暮黎絕不缺錢。

  神仙們越是清心寡欲,視錢財如糞土,身邊的糞土越隨處可見。

  和人界拼命去求卻求而不得的情況恰恰相反。

  為何求而不得?

  因為永遠沒有知足的時候。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酈新桐這個活寶,再加上金暮黎比較會配合,還有三名嬰幼的咿呀伴奏,氣氛很快就熱鬧融洽起來。

  酈新桐將孫子孫女輪流抱,捨不得撒手,結果小東西因為剛滿月,睜圓藍眼珠看會兒新鮮後,眼皮掙了兩下,往下一耷就睡覺。

  金暮黎要提醒,卻已來不及。

  好好的嬰兒,突然在自個兒手裡變成小奶獸,猝不及防的酈新桐驚叫一聲,好險沒把他扔掉。

  抱著另兩隻的夜循謙和百里音塵也是手一抖,半天沒反應過來。

  金暮黎笑得沒心沒肺:「瞅把他們嚇得!」

  想含飴弄孫,孫卻變成幼獸。

  夜夢天無奈解釋:「寶寶就是這樣,醒著是人形,睡著就變身,可能是用這種形態睡覺比較舒服。」

  依然是酈新桐接受能力最強,她聽完就樂了,一下一下順著小小幼獸的柔軟皮毛道:「這個好,這個好,不用擔心他們受風著涼。」

  金暮黎、夜夢天、夜循謙心裡同時道:對你來說是挺好,起碼能補償不能摸兒媳婦尾巴的遺憾。

  即便睡著了,酈新桐也抱著孫子不肯放床上,金暮黎沒勸她。

  不怕熱就抱著吧。

  反正嬰兒瞌睡來時,別說抱著,就是歪著倒著,小身子扭成各種麻花般高難度奇形怪狀,他們都能睡得香,打雷都吵不醒。

  酈家和夜家的幾位叔伯侄兒等了許久,才忍不住要過過手癮。

  輾轉一圈,三隻熟睡的小幼獸還是被夜夢天放在摺疊小床上。

  特殊的摺疊小床是從儲物袋裡掏出來的,床上鋪著薄毯和軟席。

  三小隻睡得很舒適。

  夜夢天低頭俯身在寶貝們的額心藍焰處親一口,將奶獸們輪流親一遍。看那動作的熟練程度,顯然是每天都這麼幹。

  夜循謙夫妻倆看著兒子,眯著眼笑。

  養兒方知父母恩,兒子也終於當爹了。

  雖在自己家,還有陣法護宅,夜夢天依然不敢讓寶寶遠離自己視線,不管是聊天,還是吃飯,小床都離他不過半臂遠。

  伸手就能摸到的距離。

  帶著禮金過來喝酒聚餐的叔伯侄兒們,多看了幾眼小床和軟席。

  那些東西,一看就是異界貨。

  小床被取出時,就像被摺疊的水草。立起來後,無數水草床腿也依然搖搖晃晃,但永遠都倒不了。

  那些柔軟的水草被風吹動般輕輕搖擺著,猶如奶爸奶媽抱著嬰幼兒,一邊顛胳膊,一邊來回走動。

  金暮黎微微皺眉。

  冥界之物,不應在人界現身。

  即便使用,也當背著人。

  可她看看滿臉溫柔的丈夫,還是沒將責怪說出口。

  罷了,在場都是家中信得過的至親,何況就算有人暗中覬覦,也偷不走,用不了。

  盛饌家宴很熱鬧,眾人一邊舉箸吃菜把盞喝酒,一邊閒聊漫談。

  因為情緒高漲,難免口水四濺。

  金暮黎只在開始時動了動筷。

  畢竟是初識,不能跟昱晴川、蘭盡落他們比。

  沒有人想吃陌生人的口水。

  何況昱晴川、蘭盡落、善水等人不僅相處日久,且年輕又帥氣。

  誰會嫌棄顏值高的青少年呢。

  金暮黎和夜家、酈家人剛接觸,了解不多,便很少插話。

  直到酈家有位侄子攥著拳頭,面帶憤怒說起一位專門哄騙偷搶男孩稚童,然後關起來侵犯凌虐的變態。


  初為人父的夜夢天聽得額上青筋都要爆了:「惡賊在何處?」

  這種易攖萬人之怒的孽障,當即刻誅之戮之。

  「嘖,剛來就有事做,」金暮黎挽著袖子站起身,「走,咱們去打碎那老變態的騷?!」

  夜父夜母及一眾親戚:「……」

  金暮黎頓住挽袖子的手:「這話……是有點粗魯哈……」

  酈新桐剛要幫她化解尷尬,金暮黎已換種說法自接道:「那就讓他嘗嘗什麼叫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夜夢天埋頭閉眼,沒聽過異世詩詞的其他人則一臉懵逼。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神獸的兇狠與殘暴震住了。

  江渚之地,正把嬌嫩男童從囚籠提出、準備施暴卻被抓住的形同狗彘變態男,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不僅被鞭檛劍刺打個半殘。

  偏偏由他那張留有短髭的臭嘴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觀刑之人,和施刑者一樣背過身,別過臉~~不能看。

  同為男性的,還打了個哆嗦。

  何況被這樣血淋淋狠辣懲罰?

  有多疼,不用親自體會,就能想像到。

  金暮黎冷哼:「以為你多厲害,原來是只紙鷂。」

  夜夢天婦唱夫隨:

  酈家侄兒:「……」

  兩位宗師級別的紫靈士,說話時能不能考慮一下別人呀啊啊啊!

  正崩潰,金暮黎竟讓他將又薅著人家頭髮,逼他生生吃下,才悠悠然道:「一寸寸敲碎他的腦袋。」

  這種比泔滫還臭的虐童嗜好,自是令人聞之動怒,恨得牙痒痒。

  因實力和背景問題,酈家侄兒一直無可奈何,不敢硬沖蠻闖。

  此刻終於可以為民除害,他卻痛快之餘,有點想吐。

  金暮黎這種就差扒皮抽筋再油炸的動手方式實在是……

  不敢恭維。

  只能勉強苟同。

  且他從未一寸寸敲碎過誰的腦殼,哪怕那人再如何罪大惡極,擢髮難數。

  「下不了手?那隨你吧,」金暮黎見他猶豫遲疑,便無所謂地擺擺手,「反正人死之後,被陰司冥府審判的是靈魂,這不過是具很快就腐爛的屍體。」

  若是北鷹國和通漾國部分地區信奉並使用的天葬,屍體還會被鷹啄獸咬,連土都入不了。

  不過,酈家侄兒並未專門找錘子或石頭碎人腦袋。

  金暮黎沒說什麼,由他一劍梟首。

  去地窨將另幾名還活著的幼童解救出來,帶他們渡過潺湲江水,剛在岸邊站穩,一隻奇品白鴿便急急俯衝,落於百里音塵肩頭。

  金暮黎認識它,因為夜夢天曾經用它和百里音塵傳過信。

  而現在,白鴿所攜信筒,正是表示十萬火急的鮮紅。

  果然,百里音塵面色未變,手指動作卻極快。

  待迅速看過內容,他的臉也沉了下來。

  酈新桐忙道:「塵兒,怎麼了?」

  對於最真心關愛他的小姨,百里音塵從不隱瞞:「不知為何,父皇竟突然將所有皇子封王,並要求我們一個月內動身,前往所賜封地。」

  酈新桐等人都驚訝地張大嘴。

  夜循謙道:「包括大皇子?」

  百里音塵皺著眉,點點頭:「連小十六都被封王,一起趕出帝都。」

  「這可怪了……」酈新桐思索道,「百里賡這麼做,是何用意?」

  事出必有因,來得越突然,越值得深思與重視,切不可恐慌。

  百里賡此舉,也會引起其他皇子的懷疑和刺探,怕有生命之虞。

  酈家小叔酈慎行想了想道:「最近半年裡,帝都發生了許多事,其中一樁,是戶科給事中及刑科給事中突然發難,引誘群臣一起動手,將一名錦衣衛指揮使活活打死在朝堂。」

  酈新桐驚得合不攏嘴:「打死……錦衣衛?」

  「聽聞那名被打死的錦衣衛沒什麼真本事,只是和後宮某嬪妃有親戚關係。一個沒武功沒人品的錦衣衛千戶,若能知足,過得也不會太差,偏偏……」酈慎行搖搖頭,「德不配位,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酈新桐不解:「可這跟百里賡將所有皇子封王、並將他們全部趕出京城有何關係?」

  酈慎行道:「錦衣衛右都督被降職外調,都指揮同知上位;中書左丞名為告老還鄉,實則削職為民;都察院右僉御史入內閣……應該都與此事有內在聯繫。」

  一直旁聽不作聲的金暮黎突然道:「你說的那個頂替錦衣衛右都督的都指揮同知,是不是叫咼綱新?」

  酈慎行微微頷首:「正是。」

  金暮黎嘖了一聲:「這傢伙可以,有手段,這麼快就把右都督幹掉,把自己弄上去升職加薪。」

  夜夢天看向百里音塵:「為今之計,還是速速回京比較妥當。」

  「對對,此事非同尋常,一定要查個清楚,」酈新桐立即表態,「你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百里音塵卻未答應:「眼線都在,暫時不必勞累小姨姨父,何況就算有危險,也不會在帝都,起碼得等我們出了城。」

  「沒錯,」夜循謙贊同道,「百里賡既然下了旨,就不會朝令夕改,你只需查清原因,其他的暫且別動。我和你小姨先去城外接應,待你平安到達封地,我們再去京城,根據需要安排後續。」

  百里音塵點點頭。

  片刻後,馬蹄疾馳,塵土飛揚。

  天邊晚霞,日已銜山。

  百里音塵離開江潯水漵,金暮黎回身看向江心陸地那片被蔥鬱樹木完全遮掩的大宅:「要不要斬草除根,將他背後的勢力一併拔乾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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