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受壓迫的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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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鑿石頭的聲音不斷從礦井裡傳來,逐日變得悠長。

  礦井斜著向下延伸,靠著就近伐來的木頭支撐,越往裡越幽暗,站在外面已經看不見裡頭的油燈亮光了。

  「鐺!鐺!鐺!」

  「開飯了!開飯了!」

  一陣敲鑼聲伴隨著吆喝傳入礦井裡,正在往外運土塊石塊的礦工聽見了便回頭跟裡頭的人吆喝一聲,很快就鑽出了幾十個灰頭土臉的礦工。

  類似的場景也出現在其他礦井礦洞。

  除了礦井裡的工人, 在半山腰清出來的平地上,也有不少工人在鑿磨石料,聽見吆喝聲便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朝工棚快步走去,還有體力的便跑著過去。

  挖礦是重體力活,但即便如此他們每天也只吃兩頓,上午一頓乾的, 下午一頓稀的。就這麼折騰下來,幾乎每天都有人餓暈累暈過去,現在還能跑著去吃飯的要麼是相對孔武有力的青壯漢子, 要麼是第二批過來服徭役的礦工。

  結果剛排好隊盛了飯,礦工們立馬就炸了。

  排在最前頭的礦工怒吼道:「這飯怎麼是餿的呀?」

  後面的礦工湊上來一聞,個個怒火中燒。

  這些天的伙食是越來越差,乾飯明顯都是先用水泡發,煮完之後黏糊糊的,看著挺多,但吃完根本不頂飽。

  稀飯更是越做越稀,都快成米湯了。

  而現在,甚至連飯都是餿的!

  那盛飯的伙頭一聽這話就不樂意,拿著飯勺敲了敲桶,罵道:「吵吵什麼?吵吵什麼?你們這些賤皮子在礦洞裡捂壞鼻子了吧?這飯好著呢,哪裡餿了?」

  守在一旁的監工見這邊有人鬧事,便甩著鞭子過來了:「鬧什麼?好好吃飯!」

  「工頭,不是我們鬧事,是這飯餿了!」

  「是呀,我們這麼多人,還能鼻子都壞了不成?」

  「他娘的, 飯越做越稀, 現在連餿飯都端出來了,還怎麼幹活啊?」

  「工頭,您自個兒聞下,這飯都酸成什麼樣了?」

  有個礦工端著碗便上去給監工聞,結果迎面就是一鞭子抽下來:「入你娘的,吃個飯哪來這麼多事?吃不吃?不吃給老子滾去幹活!」

  旁邊另一個監工也罵道:「一群賤皮子,有飯吃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莫故意鬧事啊!誰再敢鬧事就去吊龍門!」

  吊龍門,指的是監工們在礦場空地上支起來的木架子,要是有礦工故意鬧事被他們抓到就吊到木架子上抽一頓,再曬一天。等天黑了監工們想起來就放下來,想不起來就吊一宿等天亮。

  這是要死人的!

  礦工們頓時就沒聲音了,老老實實端著餿飯去邊上找地方吃飯。

  「三叔,您聽說了嗎?咱好些人其實不該服這徭役的!」有個礦工悄悄望了眼監工那邊,低聲與旁邊人說道。

  被他喊作三叔的是個看著四五十歲,實則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名叫王三喜,與他同村同族, 除了種地之外打獵也是個好手, 曾經打死一頭半大的野豬,在村民心裡頗有威望。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躲不過徭役。

  王三喜扒了口飯,問道:「怎麼說?」

  那礦工便接著說道:「我聽隔壁村的人說的,甘蔗村和陳家村的許老爺不是花錢抵了他們的徭役嗎?但這礦上缺工人,官府就要拿這筆錢僱人來服徭役,五百多號人呢,正好就是咱這第二批過來的。」

  「你是說咱替甘蔗村和陳家村服了徭役?」一旁的礦工聽完也忍不住湊過來問道。

  「肯定是呀,押送的差爺都說了,可以拿錢僱人代替服徭役。一人十兩銀子呢,官府便問誰家肯接,咱家老爺定是去接了,所以才有這第二撥徭役!」

  「那錢呢?」又有人問道。

  王三喜冷哼一聲:「這還用問?定是讓那王扒皮給吞了。他娘的,老子就說怎麼才幾天就開始征第二撥徭役了。」

  「那甘蔗村和陳家村真他娘不是東西!」有個同村罵罵咧咧道。

  「你他娘罵人家甘蔗村做什麼?人家老爺花了銀子的,結果讓咱老爺給貪了。」王三喜訓道。

  旁邊人也紛紛笑話他慫蛋,都到礦上了還怕王扒皮。

  那人頓時低頭不說話了,他確實不敢罵自家老爺,只能遷怒於甘蔗村和陳家村。


  好在周圍大多人還是懂點道理的,這分明就是他們家老爺貪財主動去接了徭役,結果銀子自己收了,卻把他們送來這兒吃苦。

  「許老爺心善呀,唉~怎麼不是咱老爺呢?」

  「嘁,要不說人家是欽差大臣呢?咱村那狗入的扒皮能和許老爺比?」

  「吸溜~什麼味兒這麼香?」

  「入他娘的,工頭們吃肉呢!」

  眾人伸長脖子望著工棚那邊,只見幾個監工端著大碗有說有笑地吃著飯,碗裡分明能看見幾塊紅燒肉。

  看著就香呀!

  「入他娘的,都是人,都是在礦上,怎麼就差這麼多?」

  「咱命賤唄,沒那個福分。」

  「你莫說這個,都是窮苦人家,你看那甘蔗村和陳家村的,現在有哪個受咱這個苦?」

  「三叔,我表姐夫就是甘蔗村的,聽他說甘蔗村在搞什麼農會呢。」

  「什麼農會?」

  「就是農民的會社,說大傢伙抱團就不會被地主老爺欺負了。」

  王三喜恍然:「就是像騾馬幫、鐵腳幫那種唄?我去年給王扒皮押送稅糧去城裡就聽騾馬幫的弟兄說了。」

  眾人沒去過府城,沒見過什麼世面,便都好奇地追問他。

  王三喜扒了口飯,笑道:「沒啥鳥用,騾馬幫那是找了個老爺做靠山,聽說厲害著呢,不然就一幫苦哈哈聚在一起,頂個鳥用?」

  「三叔,甘蔗村的農會也有許老爺做靠山呢!」

  「哎喲,難怪他們殺了地主老爺搶了地都沒事兒!」

  「什麼殺地主?陳員外不是許老爺殺的嗎?」

  「許老爺殺了陳員外,但那倆村也跟著殺了不少人呢,不然你以為許老爺會給他們分地呀?我年前就聽說了,那是獎賞呢!」

  有個青年恍然道:「我表姐夫那天趕在我走之前還來問我加不加農會,我心煩得很,聽說還要交什麼會費就沒進。你們說若是加了那農會,是不是許老爺也能護著我呀?」

  「咱們村也能進農會?」眾人驚呼道。

  王三喜氣得捶他大腿一拳:「哎喲,你個憨子哦!加會社是要交錢的!我聽騾馬幫的弟兄講也交錢,交了錢就能跟著騾馬幫混!你若是加了農會,那就是許老爺的人了!還用來這兒鳥地方受罪?」

  那青年一聽這話,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怎麼就不聽姐夫說完呢?急著跑來礦上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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