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憑什麼,就憑我是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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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琰之一臉震驚的跪在地上,口中說道,「師父!」

  這位正是裴琰之的老生師父,馬派老生韓平正。

  台下的觀眾們也是瘋狂的鼓掌叫好,沒想到,韓平正韓大師竟然第一個出場給徒弟把場子,真是親師父啊!

  於德剛也是走了過來,說道,「師叔,您這是什麼扮相啊?」

  其實懂戲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京劇里就沒有韓平正今天這一身的角色。

  韓平正哈哈一笑,說道,「什麼扮相,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什麼扮相,這馬上不是要到虎年了嗎,是灶王爺爺,灶王奶奶歸西的日子!」

  裴琰之和於德剛同時臉色一變,趕緊攔住了準備繼續說話的韓平正。

  裴琰之一臉苦笑的說道,「師父,不是歸西,是上天!」

  韓平正擺了擺手,說道,「歸西跟上天不都一樣嗎?」

  於德剛在一旁說道,「師叔,這不是一樣,我們上天是去跟玉皇大帝匯報工作,歸西,我們也不歸佛祖管啊,再說了,歸西,也不好聽啊!」

  韓平正一臉無所謂的說道,「行吧,就是上天,希望你們能夠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你們看看我這一身啊,手拿虎頭盾牌,頭戴虎頭盔,身穿虎皮甲,虎肚虎肩,腳下穿著虎頭靴,你們再來看!——」

  韓平正一扭身,後面的這些「龍套」們紛紛站成一排,手中的旗子橫成一條線。

  韓平正一臉興奮的說道,「你們看,我帶的這些可都是飛虎旗呀!」

  裴琰之和於德剛哈哈大笑,說道,「您這是掉到虎陣里了啊!」

  韓平正哈哈一笑,說道,「咱們虎年了嘛,虎年說虎,今天所有的節目,說虎的,唱虎的,演虎的,都要以虎為題!」

  裴琰之一擺手,說道,「這有何難啊,咱們京劇里,帶虎字的戲目,多如山啊!」

  於德剛點點頭,說道,「是啊,太多了,都數不過來了!」

  韓平正搖了搖頭,說道,「我唱的這個虎啊,有點難度,我這一出,我把不同的戲串到了一起,裡面都是帶虎字的,請台下的觀眾朋友們,可以猜一下,我剛才唱了幾齣戲,都是什麼,如果有人猜對了的話,那麼我們將會送出一份大獎,當然,獎品是琰之來提供,老頭子可沒錢!」

  噗嗤——

  韓老爺子也太逗了!

  一時間,台下的觀眾們也是興致勃勃了起來,今天能夠到現場的觀眾們,或多或少都是戲迷,也有沒聽過戲的,但是全都是非常的激動,就算自己不會,等會能夠被抽到站在台上,也是一種很幸福的事情。

  裴琰之哈哈一笑,說道,「行啊,師父,您就來一段,讓我們都猜一猜!」

  韓平正衝著旁邊的樂隊拱了拱手。

  這就是老藝術家的風範。

  一段耳熟能詳的西皮流水的胡琴聲響起。

  「虎牢關前威名震,——」

  裴琰之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師父,沒想到自己的師父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平時都沒有見識過啊。

  因為明白的人,都知道,這是《呂布與貂蟬》中的呂布的唱段,而呂布可是小生。

  台下的懂戲的觀眾也被驚呆了,韓平正唱了一輩子戲了,從來就沒有在正式的場合下展示自己竟然會唱小生的本事。

  「好!——」

  連綿不絕的叫好聲四起,裴琰之和於德剛在一旁也是一臉興奮的連連鼓掌。

  韓平正這小生的唱腔雖然不如正經的小生演員那麼高亢,但是頗有一些葉盛蘭先生老了之後的那股味道,韻味十足。

  韓平正衝著台下的觀眾們拱了拱手,自己這個年齡,這個嗓音,這個氣力,其實唱起小生來,是非常吃力的。

  但是今天是個好日子,韓平正也想要給徒弟好好的開個場,也是卯上了。

  雖然只有這一句唱,但是韓平正的發揮已經讓台下的觀眾覺得值了!

  胡琴聲一變,韓平正看著旁邊的裴琰之,說道,「你們好好聽著,我這裡面可都是帶著虎字的!」

  裴琰之點點頭,說道,「您就開始吧!」

  「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這是《四郎探母》中楊延輝的一段自思自嘆的唱。

  韓平正看了看裴琰之,說道,「怎麼樣,有虎吧?」


  裴琰之趕緊笑著說道,「有,有,有,您接著來!」

  「恨魏虎是內親將我謀害,」《武家坡》薛平貴的唱段。

  「有虎!」裴琰之點點頭。

  「害我薛平貴所為何來!」這句是接著上一句唱。

  於德剛一臉壞笑的說道,「這句可沒虎啊!」

  韓平正瞥了他一眼,繼續唱道,

  「龍行虎步上金殿——」《大登殿》,跟前面的《武家坡》就能接上了。

  韓平正唱完之後,一伸手,比劃了一下,說道,「我這可有四個虎了!」

  說完之後,沒等裴琰之說話,韓平正繼續唱道,

  「他有個二弟漢壽亭侯,」

  「沒虎啊?」裴琰之和於德剛在一旁搗亂。

  「青龍偃月神鬼皆愁,」

  「還是沒虎啊!」幹啥啥不行,氣人第一名。

  「白馬坡前誅文丑,

  在古城曾斬過老蔡陽的頭。」

  韓平正一邊唱著,一邊也是有些心虛的感覺,不對啊,我的虎呢?

  裴琰之和於德剛就跟得著理了一樣,在一邊起鬨喊著,

  「沒虎,沒虎哦!」

  「他三弟翼德威風有,

  丈八蛇矛慣取咽喉,

  鞭打督郵他氣沖牛斗,」

  裴琰之和於德剛都已經笑開了花了,「咦——沒有虎哦!」

  韓平正也是急的不行,在台上走來走去的,但是口中的唱,沒有任何的慌亂和氣息不穩。

  韓平正忽然臉色一喜,雙手一拍,笑眯眯的來到了裴琰之的面前,唱道,

  「虎牢關前戰溫侯!」

  裴琰之和於德剛對視了一眼,於德剛一臉喪氣的說道,「還真讓他找到虎了!」

  裴琰之也是一副很苦惱的樣子,頓足捶胸的說道,「是啊,怎麼沒栽呢?」

  這句話氣得韓平正直接一腳就踢在了裴琰之的屁股上。

  哈哈哈——

  台下的觀眾看著台上的「師徒情深」,也是非常的感動,感動的都笑出眼淚來了。

  「大太保好似溫侯貌,

  二太保生來的韜略高,

  三太保上山擒虎豹,

  四太保亞賽個浪里蛟。」

  「好,有虎了!」裴琰之趕緊湊過來,一臉狗腿的一豎大拇指。

  韓平正連眼角都沒有掃他,繼續唱道,

  「待本縣我請高僧和高道,

  我高搭席棚超度爾等的亡魂,

  明知道山有虎傷人性命,

  放大了膽闖虎穴去見上人!」

  裴琰之一豎大拇指,說道,「這裡面有兩隻虎了!」

  於德剛和裴琰之一起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滴快,跑滴快……」

  韓平正一人一腳把兩人踢的遠遠的,省得來攪和自己。

  最後,韓平正用手捂著自己的丹田,圓睜二目,氣勢陡然一變。

  「穿林海——」

  如同裂帛一般的聲音,讓全場觀眾全都瘋了似的鼓掌叫好。

  「跨雪原,氣沖,」

  「噹噹噹噹當……」

  全場觀眾都已經都站起來了,就等著最後這一句的高腔。

  就連裴琰之都為自己的師父捏一把汗,因為師父這幾年畢竟年紀大了,唱點文戲,唱點慢三板的戲,有韻味的,是越來越好了,但是如果你讓他唱這種類似於炫技的嘎調,高腔,真是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裴琰之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生怕師父在台上有個撒湯漏水的,自己也準備好,如果師父真的唱不上去了,自己就開口,托師父一把。

  不過,韓平正氣運丹田,身形猛地向上一漲,一聲比之前還要高亮的聲音,好像從腦瓜頂上出來的一般,響徹了整個長安大戲院。

  「霄漢——」

  一看自己的師父唱上去了,裴琰之也給於德剛使了個眼色,一同開口,跟著師父唱了起來。


  三個人將最後一句唱一起唱了下來,台下的觀眾們都是激動的不行不行的,三種不一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竟然顯得是那麼的和諧。

  「好!師父,真好!」裴琰之還是那副狗腿樣子,豎起了兩根大拇指,放在了韓平正的面前。

  而韓平正也是心中一陣的僥倖,自己的嗓子在最高點的時候,就有些飄了,而且有點要劈的感覺,幸虧裴琰之和於德剛兩人一同開口,託了自己一把,才讓自己沒有在台上出問題。

  不過於德剛在一旁用全場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著,「這句唱里也沒有虎啊!」

  裴琰之也是一愣,仔細的想了想,對啊,裡面沒有虎啊!

  還沒等裴琰之發問,韓平正強忍著嗓子的不舒服,冷喝了一聲,說道,「那這個唱段是那出戲裡的啊?」

  於德剛想都沒想,直接說道,「《智取威虎山》啊!」

  「哎!不是就有虎了嗎?」韓平正哈哈大笑,不過笑著笑著,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裴琰之聽出自己師父嗓子不舒服了,於是笑著說道,「好了,太厲害了,剛才這裡面總共有了九個虎,咱們華夏以九為數之極,師父,您這把虎都給唱絕了吧!」

  韓平正微微一笑,說道,「行了,你去請台下的觀眾朋友們來猜一猜,我剛才總共唱了多少出戲!」

  於德剛在一旁一臉崩潰的樣子,說道,「什麼,你讓我們猜戲,不是數您唱了幾個虎啊,我剛才只顧著數虎了,沒注意唱了什麼戲啊!」

  裴琰之一臉鄙視的說道,「你這腦子是沒治了,我師父一開始就說了,問的是唱的什麼戲,數虎字,還需要你,我找個初中生都比你數的好!」

  於德剛一臉羞憤的說道,「你侮辱誰呢,初中生,你為啥不找個小學生來跟我比呢!」

  裴琰之一臉壞笑的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沒上過初中!」

  於德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我……京大的!」

  「京大?京城大興滴吧!」裴琰之一臉鄙視的說道。

  於德剛一臉無語,自己的這個文憑,比自己徒弟岳龍剛都要低。

  但是文憑不代表文化,於德剛的文化程度,尤其是在國學方面,絕對可以去一個大學當個講師都是綽綽有餘的。

  裴琰之先請自己的師父到後面落座,舞台上,後面放著不少場面卓,後面都有椅子,是讓上來表演過的演員們休息的地方。

  韓平正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喝著跟包送上來的潤喉茶,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哎,真的是老了啊!

  但是韓平正看著面前正在選擇觀眾上來回答問題的裴琰之,露出了濃濃的欣慰之情,有這麼個徒弟,真是夫復何求啊。

  裴琰之一口氣選了八個觀眾,都是隨機抽取的。

  非常的平均,四男四女,各個年齡段的都有。

  裴琰之有些頭疼的看著一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臉激動的看著自己。

  裴琰之問道,「小姑娘,剛才是抽到你了嗎?」

  小姑娘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一臉得意的說道,「這是我的身份證,抽到的就是我!」

  好吧,這么小的孩子都有身份證了。

  裴琰之問道,「你家長沒有跟著來嗎?」

  小姑娘嘿嘿一笑,說道,「我媽媽在門外等著我呢!」

  裴琰之不由的抹了一把冷汗,說道,「等會退場了你先別走,我讓人把你送出去,這么小的孩子,怎麼可以一個人來啊!」

  小姑娘不滿意的一瞪眼,說道,「小孩子怎麼了,我還能一個人坐火車呢!」

  好吧,一個膽大的小姑娘。

  「這個小女娃還真是厲害啊!」

  「能夠跟裴老闆這麼說話,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小姑娘,一點都不怯場!」

  「什麼見過大世面,就是一個傻大膽!」

  「咦,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呢!」

  「對啊,你這個人,說話真是難聽,你憑啥說人家小女子是個傻大膽,我看你才是傻大膽呢!」

  這個時候,長安大戲院門口的咖啡廳里,一個穿著不凡的墨鏡少婦咬牙切齒的看著手機里的小姑娘,狠狠的低聲罵了一句,「臭丫頭,憑什麼咱倆一起發的評論,你就能抽到戲票,而我就只能在門外看手機直播,不公平!」

  這個少婦喝了一口咖啡,看著上面抨擊自己的彈幕,淡淡的回覆道,「憑什麼,就憑我是她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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