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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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姣皺起眉,想了一會兒:「哪裡不對勁了?」

  陳辛打了個手勢,繼續向前慢慢散著步,劉姣趕緊跟上了,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噗通噗通地跳。

  「我不是跟你說過,咱倆成家之前,我遇到過一位仙師麼?」

  「……當家的,你說真的?我以為你唬我的?」

  「唉,當初那位仙師是想要收我做徒弟的,但是跟了他兩個月,他說我資質不行,就走了。」陳辛嘆了口氣,「你別打岔嘛,聽我慢慢說——」

  「那人當初是看我還算聰明,把我留在他身邊的。我年輕的時候你也知道,身子骨不好。那位仙師就說我那樣子是不能修行的,得先補一補。那段日子吃得好啊,每天肉食葷腥都沒短了嘴。我這麼跟著他吃了一個月,他說我現在根基差不多了,年紀又輕,可以試著補補先天之氣了。」

  「他就給我吃一樣東西,看著是黑乎乎的土渣,每天化在酒里喝。他說那東西是丹渣,能補靈氣,我就喝。那東西在呢麼說呢,比什麼藥都管用,一喝下去,一整天身上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勁兒——」

  劉姣啊了一聲:「你這麼說的話……」

  「對了。你現在覺出來了吧?打趙奇來咱家之後你是不是覺得身上舒坦多了?這些日子我看你氣喘的病都好多了。我告訴你,應該是趙奇給咱家的吃食里下了丹渣。我見過他有那東西,他不是在後院養了只大公雞麼,不要你喂,只他自己喂,餵的就是那個。丹渣的味兒淡,你倆吃不出,我還記得清,稍有點藥味兒——」

  「那……趙道士人還怪好的?不對啊,他不是這樣的人啊?」

  「是。我原先也覺著他是個面冷心熱的,後來也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但這事我沒提,因為咱們吃了也沒啥壞處,我這些日子也在慢慢琢磨趙奇是想幹什麼。」陳辛慢慢搖搖頭,「咱家是頭一回供奉鍊氣的,但我也聽說過別的鎮上供奉的鍊氣士是怎麼回事。」

  「他們這些人,修行都要錢。到了像咱們這樣的地界兒坐鎮一方,接受主家供奉,保一方平安,待上個幾年、十幾年,慢慢修行,這是尋常做派。但你想想咱家這位,吃穿住都講究,可來了這麼久也沒說要額外添置什麼東西,也沒說跟咱們要什麼珍貴的供奉,也就開口要了虎骨,且要的又急。你看他那屋子裡,背囊還在牆上掛著,是個隨時要準備走的模樣,要我看,他該是沒打算在金水長駐下。那,他到咱們這兒是幹嘛來了?」

  劉姣皺著眉:「他……他……」

  又打了陳辛肩膀一下:「你倒是說啊?」

  「我也是在想,原先沒想明白,也不想叫你白擔心。到了今天麼,你也幫我想一想——他昨天收了那孩子做徒弟,說看著聰明機靈。但你也知道他這人,心高氣傲的,怎麼說收徒就收徒呢?我覺著哪怕真要個機靈的伺候,依著他的性子也會先試做個僕役之類、想著磨磨心性。但就是急吼吼地收了。」

  「一收了徒弟,今天咱們吃飯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味兒了,不給咱們下丹渣了。我覺得,那他之前給咱們餵那東西……」陳辛慢慢出了口氣,「可能是覺得拿咱們有用。」

  「拿咱們有用」這五個字叫兩人的心底都滲出涼氣來。沉默了一會兒,陳辛把劉姣的手拉著,才繼續說:「要我沒猜錯,現在他該是拿那孩子有用了。你再想想他來了咱們這兒之後,自己沒要什麼,但叫咱們幹嘛了?」

  「先叫咱們把灶王廟翻修了,重塑了個像,又說有些宅院擋了風水,叫咱們拆了,還不知道自己私底下都做什麼。我當年沒跟那位仙師學到什麼本事,倒是聽他說了點別的事。趙奇說他是然山派的,要是他沒瞞咱,我記得他們這些什麼什麼派供的都是東皇爺,他怎麼上心咱們這兒的灶王廟呢?我想來想去,想著他養的大公雞、虎骨,現在覺著……他可能是想做什麼法事。」

  劉姣的手攥緊了:「什麼法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陳辛嘆了口氣,「要麼我今天怎麼留那孩子在家吃飯呢?就是想從他嘴裡問問。但那孩子嘴也嚴,我沒問出什麼來。就是因為這個,我說這個孩子不行,趙奇現在用不著咱們,但看上他了。趙奇這麼偷偷摸摸的,不會是什麼好事,咱們不能再牽扯進去。」

  劉姣拉住他:「那咱們不是把他推進火坑裡了!」

  陳辛搖搖頭,嘆了口氣:「是咱們嗎?前些日子,這孩子自己往咱家鋪子裡去顯了一趟,你沒明白他的心思嗎?我想著,他說的該是真的,想開了,不想要什麼家業富貴了,知道鎮上有位仙師,想拜師。金水這麼大點兒的地方,我不去問趙奇,晚幾天要麼他自己找上趙奇,要麼趙奇自己找上他,都還是今天這麼個局面。」

  「唉,我也覺得這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是……這麼說吧,我是這麼想的,繡繡迷上他了,就叫繡繡多往他那走走,跟咱們多親近親近,咱們一邊盯著趙奇,拖著虎骨的事兒,一邊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裡問出什麼來。要趙奇想乾的真不是什麼好事,既是幫咱們,也是幫他。」

  劉姣喘了幾口氣,壓低聲音:「真要有個好歹,當家的,咱家四十多口人,衝進屋把他給剁了。」

  陳辛點點頭:「像我說的,這些鍊氣的,一樣生老病死,真那到關頭咱們不怕他。但他是有正經師承的……唉,要是能別把事情鬧大,破點財、傷點人,能送走就好好送走,這最好。」

  兩人又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劉姣嘆著氣:「過了幾年好日子,也沒什麼邪祟,也沒什麼妖怪,結果攤上這一遭……唉,我知道,你不用說,咱們金水還算太平安康的。你說這些人一樣要死的,幹嘛要修仙呢?聽說法教里那些人都修得沒人樣了,何苦來哉。」

  陳辛握了握她的手:「好好過咱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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