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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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5:27。

  意識的黑箱中,黑色的能量不再去追逐白色,而是開始進食空間本身。

  他啃噬出一條虛無的鴻溝,將無限的空間隔離在外,形成了一個有限的牢籠,隨後沿著邊緣一層層向內吞沒,直至將白色的能量困在了一個最後的點上。

  那個小女孩的確很擅長追逐遊戲,她就像是海里最靈活的魚,再兇猛的利齒也咬不到她,再巨大的濾食她也總能從亂流的縫隙中鑽走。

  只是現在,捕殺者已吸乾了整個海洋。

  她在最後的水窪里,左、右、前、後都已寫滿了死亡。

  她於室息中呻吟著:「你———一點也不懂遊戲———」

  「這也根本不是什麼遊戲。」黑色的能量同樣不太好受,「抹除空間是對能量最慘烈的揮霍,這些偉力本該用在我們的起源之地,卻因你偏執的興致而浪費一空,我會給你一次徹底的,一個片段也留不下的死亡!」

  「別,我認輸。」白色的能量突然喊道,「小祥告訴我不必贏,遊戲本身也不是為了贏,我認輸!!」

  「抱歉了,沒有,這個,選項!'

  黑色的能量正欲吞下最後一口,下一刻卻神思一恍,重又站回了食堂門前。

  周圍本在用各種寶具秘能嘗試擊殺他的學院尖兵登時一吼,後退列陣。

  回過身去,躺在不遠處的吉小祥也正顫著眉頭醒來,她手中的稜鏡已然黯淡,最後的能量光束正緩緩熄滅。

  黎東的表情也隨著那道光束,一點點沉了下去,

  「已經—————這樣了麼—————」

  他再難遏制自己的震怒,按著額頭四望體會著一切,「一個又一個場外的角色接連闖入,一群又一群的演員相繼驚醒-——---都怪我對你們太寬容了,尖兵。」

  伴著他的話語,整個空間都產生了震顫,晴空中出現了虛空的裂縫,校園裡草木開始化作虛無。

  「精神——-類———.」吉小祥掙扎著支撐起身體,儘量更大聲地喊道,「他只吃—..精神類秘能——

  一群靈悅兵團的尖兵當即持起寶具,不吝靈感送上了最頂級的精神攻擊。

  黎東卻只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他們所傾瀉出的能量便和他們自身一樣,凝在了半空。

  接著又一個響指,聯諧兵團的遠程齊射陷入了靜默。

  恪修兵團揚起的兵刃一個個僵停。

  就連偵獵兵團在他身下埋設的陷阱都化作虛無。

  吉小祥嘆然四望:「我見過這招,對吧?」

  「算不上什麼招式,只是將他們的個體時間降低到了無限漫長,主宰隨手的規則力量罷了。」黎東擦著臉上淺淺的寶具攻擊痕跡,一步步向吉小祥走去,「這就是我們的差距,你們最大的野心也只是改變世界,而我是萬有引力和餘弦定理。」

  「不,你不是。」吉小祥冷漠地看著他,「規則是沒有意志的,即便是主宰,在規則確立後也只能遵守。」

  「還不明白麼?」黎東站在吉小祥面前,雙手按在她的頭額兩側道,「我已是主宰之上的存在,或者,你可以稱我為————」

  「閉嘴吧!」吉小祥冷笑道,「這一代的東洲人,從不信神。」

  「沒關係,下一代就會信了。另外,我不是要閉嘴,而是,張嘴。」黎東說著,嘴角沿著雙頰緩緩撕開,頭一次亮出流動著黑色能量的醜陋尖牙,在那張越張越大的巨口上面,他那對黑色的眼球使勁下翻著。

  他想捕捉到一些恐懼,用這個充當調味的辣椒,從而讓這場盛宴酣暢淋漓。

  但任他如何舞動牙齒,任他如何恐嚇,如何假裝要吞掉她,卻又始終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吉小祥就這麼閉著眼晴,鼓著拳頭原地嘟囊著什麼。

  黎東感受到了她流露出的堅決、期待和無畏··

  可為什麼唯獨沒有恐懼?

  「就———一點—————也不———·害怕麼?」黎東張著巨口,似是有些吃力地問道。

  「當然害怕———.只是——只是——.只是———」·吉小祥的眼角已經淌出了淚水,高聲說道:「還有規則—————-最初定下的—————-唯一的規則!!!」

  就在吉小祥吶喊的同時,黎東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徹底的膽寒。


  他才感知到,恐懼是有的—·.只是沒流向他.—·

  而是·—··—另一個存在·—·

  他是什麼?他在哪裡?

  我無法感知他———

  他在故事以外——

  無盡的未知中。

  恐懼,這個久違的情緒,在他體內再生了。

  可這情緒卻又沒有須臾停留,便被那個存在吞噬殆盡。

  黎東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麼?

  明明是我的世界——

  我卻在—.

  淪為食餌.·

  不,不要再想這個了。

  黎東猛地清空了思緒,再無多想,只一口狠狠咬下。

  吃掉她!

  我就—

  我就·——.

  我—就———·

  又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他明明在拼命啃下去,這一切明明正在發生。

  可卻非常慢··..非常慢·..慢得像是靜止。

  「時停?」一個女人輕蔑的聲音傳來。

  黎東盡力地扭轉著眼體的注意力,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輛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路邊的特勤車,一個穿著黑風衣的女人正不緊不慢地從主駕邁下,踏著清脆的皮鞋聲一步步走來。

  她臉上寫滿了不羈與輕視,乃至有些邪惡。

  她一向恣意孤行,從未有任何東西會成為她的牽絆,至少這時的她自以為如此。

  她似笑非笑地舉起了自己完好的左手,亮出了黑手套上的那塊黑色的秒表。

  「小把戲了,小老弟,我四職階時玩剩下的。」

  轟!

  黎東猛地一掙,化為能量四散,卻又在下一瞬重又凝結,順勢掐住了正要逃跑的吉小祥。

  「的確是小把戲。」他的眼體已滿是濃黑,看著對面的女人,捏著吉小祥的後頸將她拎起,「百晝,我不理解你為什麼還活著,但你明顯選錯邊了。」

  「不一定哦,你厲害點我就跟你混了。」白晝說著翻手收起秒表,轉而摸出了一柄膛口超大的手槍,當著黎東的面,像是變魔術一樣從左手變出了一枚純能量形式的大號子彈,上彈入膛,而後遠遠眯眼瞄向了黎東,「這一發是穿甲彈哦,頂得住你就是我大哥。」

  ......」

  黎東絲毫不動道,「我願意相信你一次。」

  轟!!!

  這一次,不再是玩笑。

  黑色的子彈卷著撕裂空間的偉力,好似躍遷一樣直中黎東眉心。

  純能量的爆裂中,便是黎東也不可遏制地仰了下頭。

  但他卻很快再次回歸正常,無聲地擦掉了額頭的能量痕跡,再度凝向白晝:「可以了?」

  「可以了,我可以了————」白晝忙扔槍擺手道,「但我大哥不一定可以....

  「?

  黎東神滯之間。

  轟!!

  又是一聲轟響,只是這次來自身後,

  與此同時,又一個久違的感覺重臨。

  疼痛。

  極致的疼痛,還是人類時的疼痛——.

  這讓他那本已淡去的恐懼又加倍襲來。

  他一個跟跪,本能地扔下了吉小祥,捂著後腦跑向前方。

  他才發現顱體已經缺損了,一個凹陷的裂洞就在那裡,能量正傾瀉而出。

  他不得不再次散去這具軀體,化作黑色的能量才敢回眸望向這個惡劣而又可怖的襲擊者。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手裡握著一個黑色的杯子。

  在這個最頂級的秘境中,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樸素,猶如一個搶起酒瓶砸人的北境流氓。

  但他就是做到了,用這麼一個該死的杯子,突破了能量與強度的限制,破除了沒人能擊潰的防禦。


  為什麼?

  他手裡那個東西是什麼?

  現在李清明又是什麼?

  這一切是怎麼做到的?

  無盡的未知令黎東再次萌生了無數的恐懼,這讓他如亂風中的柳葉般在空中徘徊搖曳。

  而李清明卻沒再多看他一眼,只輕輕抱住了險些落地的吉小祥。

  「對不起———」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差點沒做到。「」

  「這不—還是—做到了嘛.———」·

  吉小祥再也無法忍耐,淚水奪眶而出,

  撫摸著李清明的臉龐道,「這次做到了,後面也要做到啊。規則就要一直遵守,

  無論多少次,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一定要保證!」

  「嗯。」

  「我要聽你再說一次。」

  「我保證。」李清明將她輕輕放下,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道,「你只會死在我前面。」

  「好!你又說了一次,這是絕對的規則了!」吉小祥使勁點著頭道,「真命題的逆否命題也是真命題!所以轉換一下,這個規則的另一個表述就是一一你絕對不能死在我前面!」

  李清明陷入了短暫的啞然,接著一笑,「只有你才會這麼玩。」

  「答應我!」

  「哦。」

  「那就———」

  吉小祥說著退後一步,凝向了空中的黑影,「去吧!」

  李清明點了點頭,同時沖迎來的白晝揮了下手:「保護好她。」

  「不一定做得到哦。」白晝一甩風衣,攔在吉小祥身前看向了那些空中的能量,「實體都沒有,這讓我怎麼玩?

  「不需要問問題,在這個故事裡我是boss,聽我的話就可以了。」李清明再度握緊了聖杯。

  白晝不禁一陣獰臉:「你確定後來的我,和你關係很好?」

  「我對你馬馬虎虎吧。」李清明有點為難地抿了抿嘴,「但你很依賴我,有的時候有點煩人。」

  「就聊吧,怎麼可能。」白晝挑眉笑道,「傲嬌小老弟跟我說反話是吧?實際情況應該是你纏著我這個大姐姐,我覺得你有點煩人。」

  「是阿姨。」

  「..·你確定我沒殺了你?」

  「夠了!」黎東的嘶吼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漾滿了秘境的每個角落,「口胡的對白!稀爛的劇情!夠了!!」

  「恕我直言,你也沒好到哪裡去。」李清明四望著笑道,「我去看過你的秘境了,你是個無聊的主宰,渴望『意義』。黎東卻是個虛無的尖兵,深知意義本身並沒有意義,它只是一股推動著生命走下去的勢能,神對於信徒是意義,屎對於蒼蠅也是意義,所以現在的你呢?在追求神?還是在尋找屎?」

  「收起你這些屁話!我找到了,我找到無上的意義了!」黎東的聲音迴響著,「生存就是無上的意義!在被異類殺死前剿滅對方,永遠地活著,這就是永恆的意義!」

  「好吧。」李清明輕輕地鼓起掌來,「恭喜你找到屎了。」

  「隨意嘲諷,最終意義說得算。我將踩著你的屍體,將你不屑的這坨屎裝進你手裡的杯子!」黎東說著發出了一陣狂笑,「你以為我就沒有過預演麼?沒什麼可怕的,這一切都在某個計劃之中,兩年的時間,我早已將污染埋入了每個尖兵體內。來吧,時間繼續開始流轉!你會眼睜睜地看到污染爆發,看到過量的藥物生效,所有人都將變成怪物,變成主宰,你將被你渴望拯救的人徹底淹沒!!!」

  伴著他的宣言,時間再次開始流轉,那些凝滯的尖兵揮空了手中的武器,恍然四望。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隆隆的聲音隱隱傳來,整個秘境都發出了深沉的震動。

  在這震動中。

  「嘔一一」一個尖兵突然吐了出來。

  「頭———好癢————」又一個人趴倒在地。

  「我們—這是要.」

  「兩年—終於——要崩潰了麼——」

  尖兵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還是齊齊地看向了李清明。

  他們並不理解這個秘境,也無法想像李清明在做什麼,經歷了什麼。


  但他們清楚的是。

  這種情況。

  早有預案。

  沒有太多的猶豫,一個人已經說了出來。

  「自殺吧—大家——·

  「可—做不到了——身體——」

  「那就—·李清明——快——殺了我們。·

  「快啊!!!」

  在這一聲又一聲催促的哀嚎中,黎東的大笑響徹雲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才對嘛!這才是有趣的劇情!這才是好戲上演!

  「怎麼辦,李清明?

  「要親手了結他們嗎?

  「還是被他們吞沒?

  「這樣的兩難是你最討厭的吧哈哈哈!!」

  「所以才要提前想好。」李清明看著遠方正在駛來的北境車隊道,「兩年來,我們並非一無所獲,雖然我用盡一切手段也無法讓秘境復現,但卻在不斷的能量蒸發中看到了對抗污染的可能,用你所輕視的力量,用你所誕生的力量,用Kadath的力量。」

  伴著他的話語,北境車隊的正中央,一個盪著黑光如死亡天使般的聲音騰空而起,巨大的能量雙翅遮天蔽日。

  林煥再次成為了那個最耀眼的主宰,Kadath的光輝在她胸口閃動。

  她是哭著的,看著這一場場瀕臨變異的崩潰,好似回到了那艘遊輪,好似看到了那一個個被迫吞下污染,生出雙翅的戰友。

  她卻又堅決著,如同此前的每一次一樣,堅決地護在危難的最前方。

  「不要變異。

  「不要污染。

  「不要再犧牲!」

  她催動著胸前最純粹的能量,張開恢弘的雙翅擁抱所有。

  「保一一護-

  「所有!」

  這個瞬間,她成為了一顆黑色的太陽。

  無盡的引力讓她成為了宇宙的中心,每個人體內的污染都如潮汐般被她牽引,全部的污染都在向她流去,匯集至她胸前的星核,湧向起源的大海。

  在這偉力的洗滌下,一個個尖兵重又站起了身,拿起了武器。

  北境的尖兵成群地躍下了車,扶起尖峰的同伴,共同迎向深空的灰暗。

  「怎麼———·還有———她?」黎東懊惱的聲音開始迴蕩,「又是她———一次又一次地————-總是她!莫名其妙的角色,莫名其妙的劇情!!」」

  接著他又開始了絕望無情的大笑。

  「好好好!你贏了!

  「這故事已經爛透了,不要了!

  「全部的場景都不要了,毀了吧!全部都給我毀了吧!

  「場景給我去死吧,時間線也不要了!

  「全都來!所有連通秘境的所有主宰,所有生物,全都給我來!

  「混亂吧,徹底地混亂下去!

  「這是你選的,李清明!」

  黎東的狂豪之中,一個個裂隙出現在了大地上。

  那些秘境中的秘境刺破了空間的隔菌,像是破餡湯包的濃汁一樣融入。

  在混亂的撕裂與重組中,那些秘境生物也不再是本該有的樣子,而是被胡亂拼接,成為了一群像是抽象畫一樣的怪物。

  一雙少女的腿銜接著一隻血色的狗頭,那狗頭偏偏是像極了人類的表情。

  兩排牙齒插著蚊子的翅膀在上空飛舞,高喊著班主任的教案。

  被削去了四肢挖掉了雙眼的希臘人唱著神聖的頌歌,一刻不停地分娩。

  前所未有的瘋狂與迷幻,以一種更純粹的形式污染著每個人的靈魂。。

  在那些嘈雜莫名的對白中,在那些身影無規律的閃動下,縱是尖兵們的意志再堅強也陷入了精神分裂般的慌亂。

  他們開始退後。

  畏懼再次出現在他們的瞳中。

  「別怕啊,清理吧!」黎東恣意地咆哮道,「歡迎來到無窮無盡的混亂,永無止境的清理!我可以大方地告訴你們,我能創造的秘境生物總數是1218472隻,


  它們已是完全混亂無法操控無法交流的存在,就連我也沒法再指揮它們!交給你們了,只要每人解決一千個就能勝利了!開始吧,開始你們的死亡表演,讓一切更加混亂!」

  「倒也,沒那麼亂。」一個莫名沉穩的老頭子的聲音平靜地刺穿了黎東的咆哮。

  這絕不是簡單的發聲,這同樣是秘能的力量。

  它擁有壓制一切的威嚴,迴蕩於整個空間。

  噠。

  噠。

  拐杖點地的聲音傳來。

  一個似乎有些駝背,卻如蒼松般強勁,隱隱綻出氣暈的身影緩緩走來。

  咚。

  拐杖不輕不重地拄下,老人看向了每一位尖兵。

  「還願意聽我指揮麼,孩子們!」秦清風問。

  根本無需看清他的臉,四散的尖兵就已喜極而泣,振奮嘶吼!

  「那就列隊。」秦清風抬手一揚,順勢送上了世界最頂級嚮導的安撫,「就近5人梭型列陣,像我教你們的一樣。這些東西只是造型令人不適罷了,一刀下去沒什麼不同。」

  在這溫和聲音的洗禮下,尖兵們在幾秒鐘內便完成了陣列,如同一個個梭形的飛刃一般穿梭於亂局之中。

  「臥槽,原來你是這麼牛逼的不死老登!」時雨這才追上來,看著規律的隊伍驚道,「怪不得讓我一個頂級特工大老遠給你抬過來!」

  她說著又趕緊上前拍了拍秦清風巴結道:「老登你說話這麼管用,是很大的官吧?」

  「忘了。」秦清風隨性道。

  「那你記得什麼?」

  「他們都叫我,老秦頭。」秦清風拄著拐,一步步向前踏去,以殘朽的身體,沒入亂局,「而我,應當是,兵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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