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線國安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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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2章 線國安歸降

  自赤軍奪下桂林,定南兵節節敗退。隨征總兵馬蛟麟原本就在平樂,近水樓台跑得快,已退至賀縣。左翼總兵線國安從柳州敗退,經荔浦、平樂,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退至平樂府富川縣。

  富川靠近鎮峽關,地處富江西岸,多瑤人。線國安原想反攻鎮峽關,經鎮峽關退往湖南,卻在富川被圍。藩軍彈盡援絕,勢窮力孤,士氣十分低落。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如果說魏國松正面臨著絕大的困難,線國安部清軍則已儼然窮途末路。魏國松尚能從後方獲得補給、兵員,線國安則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全然黔驢技窮。

  臘月二十四日,時近春節,富川城內毫無喜慶氣氛。繳國安枯守孤城,無計可施,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像漏網之魚。

  「爵帥!」一員裨將闖入大堂。

  線國安連日失眠,正在堂上打瞌睡,見來人乃是心腹,連忙問道:「老馮,馬蛟麟那邊怎麼說?」

  富川靠近鎮峽關、萌渚嶺,線國安若想撤退,只能向東面撤往賀縣,與馬蛟麟合兵一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馬蛟麟並非定南藩嫡系,而是正兒八經的明朝陝西邊軍,隆武二年才被迫降清。

  赤軍興起於粵西,高官多為陝西邊軍,岑丹初本人就是陝西邊軍之後。如今形勢逆轉,馬蛟麟很可能會投降赤軍,甚至可能會截擊線國安,以向赤軍邀功。

  「馬蛟麟雖未變節,已然不可靠。斥候講,定南兵退至賀縣者,都被馬蛟麟收編,不從者輒行殺戮。」

  亂世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財富,不是官位,而是兵權。馬蛟麟深諳此道,急於補充兵馬。只是,他把手伸向了定南兵,未免囂張了些。若孔有德還活著,他還敢這樣嗎?

  線國安是定南藩第一大將,自孔有德死後,被藩軍殘部奉為共主。虎落平陽被犬欺,連馬蛟麟都如此跋扈,線國安還如何統領定南藩?他恨得牙痒痒,罵道:「馬蛟麟,你欺我太甚!」

  罵歸罵,線國安卻無計可施,生了一會兒悶氣,召來心腹商議軍事。

  「軍中糧草還剩幾何?」線國安一發問,眾將都齊刷刷地看向糧草官。

  「勉強可供應十日。」糧草官小聲說道:「白米十分緊缺,將士們只能晚上吃一頓米飯,早晚兩頓要吃豆料、番薯、玉米。」

  線國安眉頭一皺。豆料是餵給戰馬的,將士搶戰馬的豆料吃,戰馬只能吃樹葉、青草,根本就維持不了馬力。萬一事急,戰馬跑不起來,還打什麼仗?

  藩軍也想過打糧,也就是從城外村寨中籌集糧草。但富川多瑤人,本就貧瘠,漢人多結寨自守,抗糧殺差。藩軍打糧困難重重,除非線國安發大軍攻破村寨。

  城內沒有多少存糧,若籌不到糧草,不等赤軍來攻,藩軍就要不戰自亂了。

  線國安心裡一沉,問道:「咱們還有多少兵馬?」

  兵員的事歸中軍坐營官管,他同樣是遼東人,說道:「邊蓬寨那邊有兩千二百人馬,富川這邊有兩千四百人馬,總共不到五千。這些天來,不時有敗兵來附,亦不時有兵開小差,大體上兩者相當。」

  邊蓬寨位於富江下游,與驛道相交,是一處水陸要衝。赤軍若再奪取邊蓬寨,藩軍將退無可退。

  「要甄別敗兵,把他們打散編入各營,嚴防赤軍奸細。」線國安下了道無關痛癢的軍令,補充說道:「春節馬上到了,總得鼓舞一下士氣。從城中百姓家裡找些白米,再殺些贏馬吧。」

  次日,斥候來報,說赤軍遣使勸降。

  線國安老大不耐煩,不顧左右勸阻,說道:「不見,不見。把使者轟走,再來糾纏,就派人把他們殺……」

  「殺」字說出一半,線國安自知不妥,改口道:「再來糾纏,就派人把他們軟禁了。」

  「爵帥,三公子也來了。」

  「啊?」線國安大吃一驚。線家上百口都在桂林城內,赤軍派三子線成仁過來,豈不是要以家眷相要挾,逼迫自己投降。

  「快,傳令接見。」

  線國安帶長子、次子出征在外,長子戰死,次子下落不明。線成仁此時過來,給絕望中的線國安帶來一絲暖意。

  父子相見,線國安眼圈一紅,問道:「家裡情況如何?」

  「一切安康。」線成仁說道:「赤軍嚴禁殺戮,藩軍家眷只要不自討苦吃,只要誠心歸順,赤軍都加以保護,嚴禁桂林邑民剽掠。」


  定南藩入據桂林,在靖江王府附近劃定滿城,趕走原住邑民。不難想像,一旦赤軍奪下桂林,邑民必會趁機搶回屋舍,殺戮藩軍眷屬。

  線國安並不相信,認為線成仁受赤軍挾迫,說道:「沒關係,你此刻在我營中,不必害怕。」

  「父親,」線成功湊近身子,說道:「孔公子已經死難,孔小姐已嫁與岑大將軍。這是孔小姐的手令,榕江寨、白霞寨守軍皆已奉令投降。」

  線國安已經聽過岑孔結合的傳言,總是不信。今日經由線成功說出,又看過孔四貞的手令,線國安始得相信,驚愕之餘竟生出一絲慶幸。

  「大將軍已經許諾,只要藩兵投降,家眷都可得到保全。待開春之後,就把藩軍家眷遷往潯州安頓,是以邑民安心,桂林大定。」

  征服者與被征服者之間總是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定南藩肇始於東江鎮,經歷惡戰無數,一旦克城,常有屠城之舉。赤軍攻克桂林,把藩軍眷屬遷移至潯州,既能挾制藩軍,又能取悅桂林邑民,可謂一舉兩得。

  「夫人是怎麼想的?」

  線成仁明白,父親在給自己找台階下,便說道:「母親認為,赤軍乃王者之師,大將軍有人主之象。定南王已經薨沒,孔小姐又已嫁給大將軍,父親也當改弦易張,歸附赤軍。」

  「這……」線國安沉吟良久,沒有言語。

  左右親信卻已按捺不住,說道:「聽說,忠貞營乃流寇之餘,歸附赤軍後尚能獨成一軍。定南藩起於東江鎮,驍勇善戰,可否獨成一軍?」

  「不然,」赤軍使者覃時泰答道:「忠貞營主動歸附,高必正與大將軍是結義兄弟,故能獨立一協。定南藩屢戰屢敗,不得已而歸附,情形與忠貞營不同,故不能獨立成軍。

  「我軍制度,降軍將領為總兵以上,降附後始可授為標統。爵帥在定南藩為左翼總兵,歸附赤軍後可任標統,保留三千戰兵。」

  線國安暗自盤算,定南藩一共有三位總兵,曹得先已經戰死,剩下他和馬蛟麟。馬蛟麟為陝人,本來就是明朝降將,勢必降赤。自己孤掌難鳴,若不降赤,非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覃時泰以為他在猶豫,冷笑道:「爵帥勢窮力單,若要歸降,就得趁早,還能落個標統的職位,日後不愁富貴。若是執迷不悟,孔有德前車可鑑也。」

  「哎!」線國安長嘆一聲,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吾願順承天意,歸附赤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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