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犒賞三軍,探馬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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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晨原本想讓林曦留在浩氣城休養,但林曦說還沒有見識過尉遲妹妹統領方軍的風采,堅持要跟著同來,江晨也只好隨她。

  朱雀在林曦面前始終很拘束,偷看林曦的表情也很古怪,一點也不像平日裡那個吵吵鬧鬧的小麻雀。

  林曦倒是泰然自若,但朱雀自己卻愈來愈覺得尷尬,最後決定先行一步,獨自去摩雲城找尉遲雅了。

  路上兩日時間,沿途經過希寧城、青雲城、古松城等五城,城門大開,車隊長驅直入,軍士和百姓都列隊歡迎。

  江晨本想坐在馬車內不露面,但林曦覺得應該對這些熱情的軍民有所回應,

  於是拉著江晨一起向道旁的迎送隊伍打招呼。江晨陪笑了一整路,臉都笑僵了。

  「我應該把這輩子的笑容都用在這兩天了吧。」

  江晨揉著臉頰,嘗試著做出其他表情,始終感覺仍在假笑。

  林曦輕輕靠在他身上:「百姓和將士們都很愛戴你啊。我從他們眼裡看到了光。」

  「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天下第一大美人在吧!」江晨翻了個白眼,「那麼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我們就是那個熱鬧。」

  「你覺得是沾了我的光?」林曦微微一笑,挽住了江晨的手臂,「可我感覺相反,你才是這座城的主人,是我沾了你的光才對。

  「咱們夫妻本是一體,你也是女主人,就別說誰沾誰的光了。」江晨露出假笑。

  「嗯·—.—

  林曦嬌哼一聲,忽然面頰有些泛紅,向江晨靠得更緊了些。

  江晨已熟知她的一些小動作,驚訝地道:「阿曦,你難道想?」

  「嗯。」林曦紅著臉點頭。

  江晨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她怎麼突然就動情了呢?

  林曦朝後方望了一眼,瀟瀟擠了擠眼睛,識趣地跳下馬車。

  江晨更加意外了,瀟瀟一向是個合格的忠僕,常常規勸小姐要節制,這次居然也不勸勸小姐?

  「阿曦,真的要在這裡?可是這條路不太平整,挺顛簸的———」

  「沒關係,我想試試這種顛簸。」

  車廂外傳來人們夾道相送的歡呼聲,馬車沿著官道隆隆地駛出白牛城,在顛簸聲中漸漸遠去。

  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們大老遠趕來,就為了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特意選了人少的最後一段路。可美人怎麼縮回車廂里去了呢?

  有幾個年輕人不甘心,跟著車隊旁邊跑了一段路,大聲呼喊著盟主大人和夫人的名字,一直送出四五里外。

  可盟主和夫人始終不再露面。

  年輕人實在跑不動了,只好目送車隊顛簸著離開。

  遺憾之餘,他們也不禁感慨盟主大人的馬車果然有氣勢,先不論裝潢之華貴,就只看馬車顛簸的幅度,都比其他車輛更大些。

  日落時分,車隊來到了摩雲城前。

  遠遠就見城下軍容肅整,官兵們都披甲執銳,開弓搭箭,戒備森嚴。

  先行衛隊到了軍前,竟不得入。

  先驅騎士高呼:「盟主大人駕到!」

  鎮守軍門的都尉回答:「軍中只知尉遲大將軍令,不知盟主詔旨。」

  先驅騎士不得已回隊稟報。

  林曦停下不動,扶著江晨的肩膀大皺眉頭:「這尉遲將軍未免跋扈過頭了,

  連夫君的車駕都敢攔?這是夫君的軍隊,不是她一個人的私兵!她哪來的膽子?」

  江晨笑著安撫她:「摩雲城是前線城市,得時刻防備敵襲,軍容跟別處不同,治軍更嚴明些。」

  「可若是別人也就罷了,現在夫君親自來搞軍,她怎麼也不出來迎接?還說什麼『軍中只知尉遲將軍,不知江盟主』,再這樣下去,西山軍恐怕就要變成她的私兵了!如此擁兵自重,萬一她真有異心———·」

  「阿曦,你多慮了。」江晨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尉遲雅是我的妾室,天下共知,也是她一輩子也洗不掉的身份。如果她敢背叛我,必遭天下人唾棄。她沒這個膽子的。」

  雖然吃了個閉門羹,但江晨反而感覺還好。

  如果摩雲城也像前面幾城一樣夾道相迎,江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反而是這樣安靜地進城,更符合他的心意。


  「臉皮這種東西,只對要臉的人有用。」林曦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想要殊死一搏,天下人的唾罵又算什麼?」

  她忽然又笑了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青冥魔女,你也是當過惜花公子的人,我們都很清楚名聲這種東西,是可以隨意玩弄的。」

  江晨不予置評,從她身上起來,披上衣服,拿出虎斑符節遞給車廂外的騎士:「把這塊符節拿給尉遲將軍看。」

  過了片刻,軍陣大門敞開,放車隊進來。

  到了城門口,只見一襲戎裝的尉遲雅已經等候在此,身邊是穿著鳳凰戰甲的朱雀。

  江晨先下車,然後扶林曦款款下車。

  此時殘陽漸逝,林曦半張臉染著紅霞,背後是金色餘暉,如詩如畫。

  士兵們的表情紛紛有所變化,呼吸也沉重了幾分。

  朱雀卻低下頭,不敢多看。

  尉遲雅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甲冑在身,不便行大禮參拜,還望夫君和林姐姐海涵。」

  林曦瞥了尉遲雅一眼,淡淡地道:「尉遲大將軍,治軍好生嚴明。」

  江晨拉著林曦上前,伸出一隻手握住尉遲雅的拳頭,笑道:「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大敗鐵塔重騎,連克五城,立下不世之功!雅兒之才,兵仙韓信亦不及也!為夫特來敬勞!」

  三人相攜進城。

  江晨問起尉遲雅大敗三萬鐵塔重騎的經過,驚嘆不已。

  林曦也問了一些細節,尉遲雅一一解答。

  城中實行軍管,夜晚禁止百姓出門,街上沒有行人,只有一個個站崗的士兵和偶爾經過的巡邏隊,與前面五城夾道相迎的場面比起來,可謂是十分冷清。

  江晨對此讚不絕口,說尉遲雅治軍嚴明,持正不阿,有古之名將風采。

  他臉上的笑容,似乎都沒有前兩日那麼僵硬了。

  林曦的臉色除了剛見面那會兒有點難看之外,後面也漸漸有所緩和,仔細觀察城中軍防布置,似乎對這方面起了興趣,不時向尉遲雅詢問一些治軍之道。

  吃罷飯,尉遲雅將兩人安頓在一處宅院,她自己則回軍營大帳休息。

  半夜,江晨悄悄摸入軍營大帳。

  尉遲雅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一番折騰,可謂是久旱逢甘霖,一直鬧到天明。

  次日,搞賞三軍,上下歡悅。

  尉遲雅將后土戰甲賞賜給從青冥殿接回了手臂的「鐵山」賀威,蒼狼戰甲賞給「銀槍」徐溫,暗夜戰甲賞給「無面」楊飛。

  另外七十二件龍鱗甲,賞給了「月光神劍」羅瓊和其他戰功顯赫的英勇之士由此組建出一支先鋒營,一共七十五人,由鐵山賀威統率,直屬於尉遲雅,

  作為衝鋒陷陣的先頭部隊。

  這將成為尉遲雅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尉遲雅也大為振奮,欣然表示,就算衛家再來十萬鐵騎,也不足為懼。

  當夜,正在大帳接受江晨搞賞的尉遲雅忽然收到一條急報一一前幾日派出去探查敵情的百人隊伍全軍覆沒,僅剩一人回來報信。

  尉遲雅匆匆忙忙披衣,接見那個倖存的探馬。

  那探馬臉色慘白,丟盔棄甲,只穿一身單衣,跪在尉遲雅面前,渾身打著哆嗦,臉上寫滿了恐懼。

  「都死了!一個都回不來了!那裡不是人世,是鬼門關!」

  尉遲雅大皺眉頭,只覺面上無光。

  此時朱雀和林曦都聽到消息趕了過來,這麼多人看著,手下的士兵卻表現得如此窩囊,一副被嚇破了膽的模樣,連話也說不利索了,這讓一向以「治軍有方」為傲的尉遲雅顏面何存。

  沙場攻伐,當一往無前,將不畏死,卒不惜命。現在這種表現,豈不是說昨天的那番排場氣勢都成了笑話?

  尉遲雅玉容凜然,叱喝道:「你別怕!在我大軍面前,什麼鬼門關都給他踏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探馬稍稍定神,回憶道:「他們進去之後,留我一個人在外面,忽然就颳起了一陣風——·—

  他說得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尉遲雅幾番詢問,總算拼湊出大體經過。

  前日攻占摩雲城之後,大軍休整,尉遲雅也沒閒著,派出三路探馬,去探查前方幾座城池的敵情。


  三路探馬只回來了兩路,其中一路前往黑荊城的探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尉遲雅猜測黑荊城恐怕有大軍埋伏,於是又派出了幾支探馬前去探查,皆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昨日,尉遲雅直接派出了一支百餘人的輕騎隊伍,並囑咐他們切勿冒進,發現敵人就直接返回報信。

  但最終能夠回來的,就只剩眼前一人。

  據探馬說,他們一路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直接來到黑荊城下,發現城門大開,守城的士兵不見蹤影,於是留下一半人手,另一半進城探查。

  大約等了兩個時辰,進城的騎兵無一返回。

  為首的都伯不信邪,決定親自率兵入城,但留下了探馬五人,令他們再等一個時辰,若等不到自己的消息,就回摩雲城報信。

  才過了半個時辰,黑荊城門口的探馬就忽然感覺到一陣難以言說的恐怖。

  那種恐怖說不清道不明,找不到來源,卻好像在半夜時分從背後吹來一股冷風,讓人心頭髮毛,驚得直打哆嗦。

  探馬當即大叫一聲「快逃」,然後轉身就跑。

  強烈的恐懼感追逐著他,獴緊了他的心臟,令他頭也不敢回,一路狂奔直到摩雲城。

  另外四名探馬卻沒能跟著一起回來。

  只剩下他一人,來向大將軍報信。

  尉遲雅越聽,臉色就越發難看。

  軍中不言鬼神之說。

  這探馬的稟報中充斥著神神鬼鬼的奇聞,不像軍情,更像是說書先生口中的怪談。

  敵襲就敵襲,中了埋伏就中了埋伏,勝敗乃兵家常事,偏要搞出這些神鬼之說來動搖軍心,散播恐懼,到底是何居心?

  尉遲雅耐看性子聽完,便想要張口怒叱,

  林曦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等一下,這個人有點奇怪。」

  尉遲雅身子一僵。

  這是她與大夫人的第一次身體接觸不僅僅是不自在,更有一種被侵略的憤怒。

  兩人雖然在江晨面前談笑自若,但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中間一直隔著一個江晨,心照不宣地劃下了界限。

  大夫人卻打破了這條界限,把手伸進了尉遲雅的地盤。

  這難道不是一種宣戰?

  尉遲雅冷冷地警了林曦一眼。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在隱忍,從一開始的伏低做小,到現在獨自掌兵,立下赫赫戰功,可不是為了永遠跪倒在別人的繡花鞋底下。

  這裡是西山軍!

  是我尉遲雅的地盤!

  你還想用大夫人的身份來壓我,未免打錯了算盤!

  林曦卻沒有看她,而是仔細打量跪倒在地的那個探馬,輕輕嘆了一口氣。

  「跑這麼遠回來報信,辛苦你了,大將軍已知曉,你可以安心上路去了。」

  那探馬不明所以,直愣愣看著她。

  尉遲雅也收斂怒容,驚異地打量起探馬,

  江晨若有所思:「阿曦,你的意思是,他已經死了?」

  在他目光注視下,那探馬猛然一驚,似是想起了什麼,身軀顫抖起來。

  林曦面露憐憫之色,柔聲道:「你應該想起來了吧?你們五名探馬,真的剩下你一人逃回來嗎?」

  探馬渾身哆嗦,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最後看了尉遲雅一眼,忽然豪大哭:「大將軍-

  一隨著這一聲呼喊,他身上冒出青煙,在所有將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整個人從腳往上開始消融,待青煙消散後,地上只剩下一灘血水,血腥撲鼻。

  尉遲雅看得寒毛直豎,久久無法言語。

  林曦輕輕拍了拍她的後頸,柔聲安慰:「他是個忠勇之士,只剩下一絲殘魂,也憑著一腔執念跑回來報信,寧願冒著軍營煞氣,也要見你最後一面,死得其所。」

  尉遲雅良久才開口道:「謝謝夫人。」

  江晨看出她心情沉重,捏了捏她的手掌,勸道:「阿雅,好好睡一覺吧,黑荊城的事不急於一時,明天再理會。」

  「嗯。」尉遲雅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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