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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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0章 擲殺

  袍袖輕拂,季月年行至上闕天宮邊緣,靜立於仙雲重海之間,俯視著此界的渺茫天地。

  凡是目之所及之處,似乎其只要心念微動,皆能夠在剎那之間到達。

  「如今觀來,太陰神女當初之所為,似乎是想要讓我永遠留在命界,以泠月帝女的言行看來,其應當未曾想到,我會當真來到此處。」

  「可是太陰神女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輕風拂過,揚起了一縷季月年垂至額前的烏黑髮絲。

  「可她還是給予了我此界真正的界源,更是賜下了諸多寶物靈物,若是單單只是迷惑於我,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季月年神情平靜,心中的思緒卻是半刻都未曾停歇,「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她既想讓我離開州天,又想讓我能夠活下來,也便是說,就連太陰神女自己,都處在一種極為矛盾的情緒之中。」

  「可是,為什麼……」

  「得到趙陰月的全部記憶之後,太陰神女到底知曉了什麼隱秘,以至於將妙善尊者、菩提祖師的布局盡數拋棄,難道其已經不需要讓我來抵擋界劫了麼……」

  「說到底,菩提祖師布局天地三界,我這裡也只不過是其諸多布局之一而已。」

  「如今只有見到太陰神女,才能知道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還有一百九十年。」

  季月年的心緒隱約有些煩亂,蒼白修長的手指隨意划動,竟是無意識地施展出了「宿命」神通!

  絲絲縷縷的玄光在其之間泛起,上闕雲海之上的扭曲界源似是有所感應,被宿命枷鎖之象稍加浸染,開始了劇烈無比的涌動!

  轟!

  神通生出的宿命枷鎖幻象轟卷而上,頃刻之間便沒入了扭曲變幻的熾白界源之中!

  季月年堪堪回過神來,瞳孔微微收縮,望著產生巨大變化的界源,神情極為罕見地有些凝重!

  密密麻麻的絲線在界源之上四散而出,以不可想像的恐怖速度轟卷天地,貫入了三洲兩海、九重天闕的每個生靈的真靈之中!

  季月年行至近前,望著眼前浩蕩無盡、綿延無窮的宿命絲線,眸光有些莫名,伸袖隨意取過一根,稍稍感應。

  「這就是宿命的偉力麼……」

  其鬆開那根絲線,微微闔上雙目,心神深處竟是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全知全能之感。

  通過這些宿命絲線,季月年能夠擅自更改此界任何一個生靈的宿命,甚至就連第六境的先天聖者,都逃不過在界源加持之下的宿命絲線的束縛。

  「這僅僅只是藉助界源之力所施展的虛假『宿命』,便已經能夠掌控這個大千世界無量生靈的命運,那命鎖之界乃是與州天大界相差仿佛的星河大界,其中真正的宿命枷鎖又當何等可怕……」

  有著界源的力量加持,其方才施展的「宿命」神通極為玄異地具現而出,如今其只需撥動絲線,就相當於以此界界源的偉力朝著生靈施展「宿命」神通,比其自己親自施展還要恐怖。

  心神動念之下,季月年尋到了泠海之神的宿命絲線,將其取在手中,輕聲道:「神陣秘境諸事已畢,你已經比泠月帝女等人多活了如此之久,也是時候該去輪迴往生了。」

  咔嚓。

  那根宿命絲線驟然斷裂開來。

  ……

  大海,孤舟。

  秋水渾身的衣服都是濕漉漉,一個翻身上了甲板,滿頭烏黑的髮絲被海水浸濕,貼在白皙的額前,愈加顯得其秀氣文弱。

  數息之後,一道海水漩渦捲來,拋出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身影。

  咣當。

  那身影被重重摔落在甲板之上,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吟。

  秋水在木船船舷之側扯過一塊破布,隨意擦了擦頭髮,目光朝著那身影瞥去,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誰福大命大,足足闖過了這泠海海源的三重天、四獄殿以及五羊觀。」

  「水……」

  那身影極為費力地抬起頭來,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其滿臉血污,看不清其面容,只能隱約看出是個男子模樣。

  秋水在腰間取過水壺,隨意丟了過去。

  咣啷。


  那身影聽到水壺落地之音,似是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便將水壺抓過了去,擰開蓋子,咕嘟咕嘟將其中剩的半壺清水一飲而盡。

  待到恢復了些許力氣,他掙扎著坐起身來,連爬帶走,勉強挪到了木船上那兩個房間的房門之前,沙啞著聲音道:「多謝了。」

  房門之上散發著淺淺的微光,每時每刻都在療愈著他所受的創傷。

  隨著其面上的血污被微光照去,秋水的目光亦是有些驚訝:「你等三人同行,未曾想到,最後竟是你活了下來。」

  這個倖存的男子,正是驢大柱。

  「張千鈞、周仙鈴都已經死了,現在我只想活下去,」驢大柱扯了扯嘴角,抬首望向眼前的懶散青年,「那惡鬼與伱結伴同行,最後也是死了麼?」

  秋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道:「我不曾害他,是他自己貪得無厭,才落得一個悽慘的下場。」

  驀地,二人說話之間,神陣秘境之中有著漠然的聲音迴蕩而起。

  「進入木船之上的兩個房間,你等二人便能安然無恙地離開神陣秘境,前去泠月天宮覲見。」

  聽到此言,驢大柱並未多想,只是依舊沉浸在周仙鈴那慘烈無比的死狀之中,還不曾完全回過神來。

  秋水則是注意到了「安然無恙」幾個字,挑了挑眉,道:「難道木船之上還有危險麼?」

  此時此刻,驢大柱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在甲板上站起身來,道:「應當是說此處並不算安全,那五羊觀之中的怪物極有可能追將上來。」

  想到五羊觀之中的可怖情景,驢大柱的神情有些怯懦,在無盡的恐懼之中,他終於不再一心求死,而是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

  「應當不會。」

  秋水笑道,「走罷。」

  驢大柱點了點頭,伸出手掌,按在了房間的木門把手之上。

  秋水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驢兄台,你好像忘了一樣東西。」

  驢大柱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去,卻有刺耳的破空風聲傳來,其瞳孔急劇收縮,已經完全來不及躲閃,雙眼便徑直被兩根鐵簽扎了個通透!

  鮮血飛濺!

  驢大柱發出痛徹心扉的慘嚎,鬆開了門把手,重重地摔倒在了甲板之上!

  他用雙手死死地捂著臉,可雙目之中的血柱還是噴涌而出,頃刻之間便將其染成了一個血人!

  「這般污濁蠢物,也配與我並列麼……」

  秋水指間持著幾根鋒利的鐵簽,再次隨意地甩了出去!

  嗤!

  鐵簽入肉之聲傳來,一根沒入了驢大柱的眉心,直入顱腦;另一根則是在胸口心臟處連根盡沒,險些刺了個對穿!

  驢大柱的嘶嚎戛然而止,連哼都不曾哼出一聲,便斜倚在船舷之側,無力地垂下了雙手,顯然是死的透了。

  一卷散發著微光的錦帛在驢大柱的屍體之上浮現而出,其上流淌著玄異至極的燦金光芒。

  「《般若心經》。」

  「如此上經傳予這等廢物,簡直是暴殄天物。」

  秋水極是隨意地將錦帛收入袖中,轉過頭望向了船頭的海水漩渦之處。

  驢大柱慘死在木船之上,神陣秘境定然會在剩餘的生靈之中重新擇取一人,以填補其房間的空缺。

  光影扭曲之間,面目陰鷙的黑衣老者在漩渦之中一步躍出,落在了甲板之上!

  「我不是死在了五羊觀麼……」

  黑衣老者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神情有些呆滯。

  「別看了,你之前只是假死而已,周仙鈴與張千鈞也是,」秋水打了個哈欠,上前拍了拍黑衣老者的肩膀,「不過等到你我二人離開此處,他們才算是真的死了。」

  被他拍過肩膀,黑衣老者如同觸了雷電一般暴退數步,警惕至極地望著秋水,神情之中滿是驚怒之色:「你這惡毒的鬼怪!居然能將五羊觀之中的事當做無事發生!」

  秋水一臉無辜之色:「分明是你的名諱喚作『惡鬼』,怎地將帽子扣到了我的頭上!」

  黑衣老者面色憤然,甚至就連指著秋水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秋水轉過身去,徑直擰開了身前的門把手,回頭朝他努了努嘴,笑道:「你雖然笨了些,天資根骨卻是不錯,便勉強與我並列罷。」


  此言落罷,他便直接走入了房間之中,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黑衣老者氣的嘴唇發白,半晌之後,終於勉強定下了心神,在驢大柱失去聲息的屍體上踩過,亦是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轟!

  暴風海浪卷過,木船傾覆,徑直被捲入了大海深處,再無蹤跡。

  ……

  泠海,續海宮。

  光影扭曲之間,兩道身影在大殿之中顯化而出,其面貌落入了殿前四周諸多海境生靈的眼中。

  泠海之神打量著秋水與黑衣老者,神情晦暗,道:「我乃是泠海神靈,你等二人能夠在神陣秘境之中脫穎而出,殊為不易,且休憩片刻,我便帶著你等前去九重天闕覲見。」

  那隨侍在旁的五境神靈湊上前來,眼珠轉了轉,放低了聲音道:「這便是上庭推算之中,天生便擁有超脫之機的生靈麼,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泠海之神斜瞥了他一眼,並未開口。

  就在方才,其心底竟是極為詭異地湧上了些許陰霾,這陰霾來的極為隱秘,甚至讓其心神都有了些許震顫。

  秋水四下打量了一番金碧輝煌的續海宮,行禮道:「見過泠海大神。」

  黑衣老者亦是悶著聲音道:「見過泠海大神。」

  泠海之神不置可否,只是自顧自地皺著眉頭,想要知道自己心神深處的不妙之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神上,你怎地了?!」

  那隨侍的五境神靈驀地面色劇變,神情駭然地望了過來。

  在泠海之神的目中,大殿之中的所有生靈都是死死地望著自己,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驚駭之色!

  「我並無……並無大礙……」

  泠海之神眼前的景物愈來愈模糊,聲音顫抖之間,最終其心神急劇墜落,完全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淵。

  ……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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