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初生美味最嫩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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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成年人而言,什麼新生的感覺?簡而言之,就是打開一個新世界,進而言之,每一眼看見這個世界感覺都是新的,總有更新奇的感受。

  有一件事曾令何考困惑,進而導致潛意識中的排斥,令他不太敢相信,那就是古人如何知道那麼多藥材的功效?

  古代東國有藥典記錄的傳統藥材就超過萬種,須知能將一種東西入藥,不僅要知道它的功效,還要有明確的加工方法與使用條件。

  再考慮到與其他藥材配合使用的情況,那更加千變萬化,是複雜到難以想像的大數據混沌模型。

  東國古代有神農嘗百草的傳說,但實際情況何止百草,至少是萬草百萬方!

  哪怕神農每天都在吃藥,而且是變著花樣吃不同的藥,他幾輩子也吃不完啊。而且光吃藥也沒用,他還得有病才行,如此才能知道什麼藥能治什麼病。

  要確認其效,還要重複觀察驗證,進行對照實驗……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僅神農完不成,來多少人都完不成,因為前置條件太複雜。

  所以何考曾經覺得很不靠譜。

  就以梧桐為例,罕見的靈植碧玉梧桐且不提,就說普通的梧桐樹,梧桐花、梧桐葉、梧桐子、樹皮、樹根皆可入藥。

  它們各有對症,在不同情況下,採制的要求與方法也不同。

  假如已經把現成的藥方給你了,告訴你採摘什麼東西、如何加工、怎樣服用,能治什麼病症。就算人們想去驗證它的功效,也得費很大的功夫,同時需要巨大的成本。

  這還僅僅只是驗證而已。

  那麼在根本沒有這些藥方之前呢?人們根本就不知道梧桐樹能治病,沒事誰會拿它當藥材,然後又恰好誤打誤撞、發現並總結出它能治什麼病?

  梧桐子也就罷了,那玩意畢竟可以榨油,也可以炒熟了吃,但其他的部位呢?

  入藥,與荒年吃樹皮草根的概念可不一樣,它往往都需要特殊的加工方法,而不是直接吃下去。

  比如有的藥材需要反覆蒸曬,有的需要陰乾焙制,有的卻不能加熱,需要低溫水合,或者油浸、酒萃。

  若有酒和油這些珍貴的東西,幹嘛要把它浪費在不知用途的樹皮身上?

  梧桐這種常見的東西也就罷了,還有不少比較罕見的東西,比如說天然牛黃,誰會想到拿這種東西去做藥,還能創製出那麼多不同的驗方?

  最早這麼幹的人,他是怎麼發現的,或者說是怎麼想的?

  可是如今的何考,卻有豁然開朗的感覺,,鑒毒術加鑒藥術,就解開了上述的困惑。

  比如一株梧桐樹,他只需去鑑別其根、皮、花、葉、子,對人有何益處,或者說在不同的情況下有何效用?然後用再嘗試著去找到最合適的使用方法。

  哪怕一株不知名的野草,在何考眼中也有無盡的新奇感受。他原先只能簡單地判斷有其沒有「毒」,突破三階又兼修鑒藥術之後,則能察覺更多的玄奧。

  若是往玄了說,世上又有多少株野草?哪怕是同一個品類,每一株都不是完全一樣的,生長的環境、年份、經歷的氣候變化、表現出的形態都有微妙的差別。

  何考一路北上,原本主要目的是點亮新地圖,但他點亮的可不僅僅是新地圖,而是新世界。

  但他並沒有隻顧著鑽進山野嘗百草,去當個小神農。

  江老頭應該早就預料到,假如他突破三階又兼修了鑒藥術,忽然發現那麼多東西的靈效,可能會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嘗試,所以早就警告了他。

  江道禎說了,他眼下的修煉,服用了二十三年份碧玉梧桐子輔助即可,不要亂吃藥。

  驅車過了鴻河之後,地勢漸漸變成開闊的平原,何考也不再執著於行走鄉野公路,又上了不再擁堵的高速,驅車經過了幾座大城市,夜間就找酒店住宿。

  他是隱蛾,住在酒店裡,也可以隨時回到曾去過的地方,比如在浦港鎮那株梧桐樹上修煉。

  既然要點亮新地圖,那麼位於重要交通節點的大城市,他肯定也是要去的。

  丹鼎門的鑒藥術,不僅能用於山野中鑑別花草,可以對任何地方所見到的任何東西施展,無非是有時得不到明確的結果。

  入微門還有一門鑒物術,修煉到高深境界又稱鑒靈術,主要是鑑別各種東西的物性與靈性,倒可以彌補鑒藥術在這方面的不足,將來也可以兼修。


  何考驅車從大江北岸出發,先鴻河再過祖河,沿途既行走山野,也在重要的大城市停留,還去了不少鄉間集鎮看熱鬧,見到了許多新奇的特色物產。

  如今網商與物流發達,很多東西在網上都能買到,但你得知道有這些東西,平時才能想起來去找……何考都一一記在心裡。

  過了祖河後他停留時間最久大城市,就是東國首都平京。他的車沒辦證,也不敢隨意亂闖,在六環外找了個酒店住下,然後在當地租了另一輛車逛了兩天。

  從平京出發後,他就驅車出關進入東北地區……於大年初五這天趕到了寬春市,給老叔一家捎去了很多棲原的土特產。

  寬春市他曾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小時候跟著爺爺到叔叔家玩;另一次就是去年,穿著單衣被困在了大冷天的公園廁所里,差點回不去。

  叔叔名叫周峰,該叫二叔還是三叔,好像還有點疑問。假如按過去的宗族傳統,他是爺爺的第二個兒子,那就應該叫二叔。

  但到了新社會,男女都一樣,叔叔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還有個大姑,好像也應該叫三叔?

  到了東北,他這個問題好解決,叫老叔就行。

  老叔的意思並非年紀最老,而是排行最小。同樣的道理,年紀最小的姨媽也叫老姨。

  周峰是家中的老么,最受父母疼愛,哥哥姐姐對他也很照顧。他上高中的時候,家裡的條件已經不錯了,所以他有機會讀大學,考上了東北的阿城工業大學。

  阿工大是全國重點高校,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蒲戶村,這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當時爺爺還在村里大擺宴席,感覺那是光宗耀祖。

  叔叔畢業後到了寬春工作,單位是一家生產汽車的大型國企,從技術員干起,再到工程師、高級工程師,如今是一名中層領導,日子過得還比較寬裕。

  記得叔叔參加工作後,每年都會給他壓歲錢,數額從幾百逐漸增長到幾千不等,直到去年春節。今年何考特意告訴叔叔,他已經參加工作,不必再給壓歲錢了。

  老嬸就是老叔工作後在廠里認識的同事,他們有個兒子叫周立功,今年剛上大二,放寒假也在家。

  何考事先就跟老叔打了招呼,說自己自駕游路過寬春,大年初五到,特意挑了個寓意很吉利的日子,俗稱破五迎財神,又稱開財門。

  叔叔還開玩笑說,他這是來當財神了。

  何考事先打了招呼,不需要叔叔特意招待什麼,也不需要給他安排食宿,他就是登門探望一番,算起來自從爺爺去世後,已經有四年沒見面了。

  但叔叔還是很熱情地訂了一個大包間,地點是附近最好的酒店,點了滿滿一桌,幾乎全是硬菜!堪比小洗臉盆的盤子、滿滿的菜量,給人感覺甚至多看幾眼就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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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這只是家宴,叔叔、嬸嬸、堂弟再加他四個人就行。叔叔許是覺得不夠熱鬧,又叫了幾個朋友過來,朋友又叫了幾個朋友,結果總計十五個人把一張大圓桌都給坐滿了。

  何考也不是沒喝過酒、吃過席,但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既然是以招待他的名義,哪怕席上不認識的朋友,也紛紛叫他喝酒。

  何考喝得有點多了,感覺暈暈乎乎的,突然想到前幾天經過的大別山深處,有幾種野草的根萃汁可以消解此刻的酒勁……可惜沒有事先準備啊。

  何考喝得暈乎,但同一桌的他可是喝翻了好幾個。老叔當然也喝多了,見到這個場面紅著臉非常興奮,在席間一個勁地誇讚何考有出息,好像感覺極有面子。

  叔叔喝多了,在席間還講了一個傳奇故事,就是他的大哥、何考的父親周度,去世前在銀行留下了一個保管箱,二十年後才被何考拿到裡面的東西……語氣很是唏噓。

  叔叔是怎麼知道的?想必是大姑告訴他的。再看席間眾人的反應,好奇多過驚訝,顯然在別的場合已經聽過這個故事。

  何考本不想提這件事,但他如今的心態已經很平和,很給面子地並沒打斷叔叔的講述。接下來旁人好奇地詢問時,他也簡單地確認了幾句,只是沒有說太多。

  嬸嬸去結帳的時候,何考遠遠地聽了一耳朵,發現消費比他預想的要便宜得多,與棲原相比,這裡的飯店性價比很高啊!

  第二天睡醒後,何考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時間好像來不及了。今天已是大年初六,單位是大年初八上班,就算立刻往回走,他也很難從寬春開車趕回棲原。


  從地圖上看有一千八百公里,而且導航推薦的最短路程,其中大部分都是高速。以何考的精力、體力,連續開車沒什麼問題,但這兩天高速也開始堵車了。

  更何況他原本的目的地,是比寬春更北的地方,最好能到雪原林海深處中走一趟。

  成為隱蛾後,很多時候他已經忽略了空間距離問題,因為他有事可以隨時回到棲原,看來這個習慣要注意改正,否則容易暴露隱蛾的身份。

  於是他就跟高雪娥說明了情況,問能不能節後多請幾天假?高雪娥回覆說沒問題,總之要他注意安全,不能特意連續開快車往回趕。

  按高主管的說法,他可以請事假,只要組長同意,認為工作上能安排得開,然後由主管批准。

  黃組長同意了,卻說何考最多只能請兩周假,再長絕對不行!

  兩周已經足夠長了,超出了何考的預期。高主管批准了,但也告訴何考,事假是要扣錢的……扣就扣吧,反正他可以繼續北行了。

  他自駕去寬春的事,高雪娥當然早就知道,聽說他還想繼續往北溜達,高雪娥又私下問他,難道要去大安嶺采野山參嗎?

  何考笑著回答:「對,若有機會可以採到百年老參王,這趟路費就全有了,還能賺回好多倍!」

  玩笑歸玩笑,其實這根本就不是采參的時節。

  這個時節,大江流域還有很多常綠草木,一場雨後甚至會冒出一片水筍,但是寬春以北河流仍處於封凍狀態,山野中也是白雪皚皚。

  當地人采山參的最佳季節,是在秋季草木枯黃後、土地封凍之前。這時人參存儲了營養物質準備越冬,品質最佳,

  但這個時間窗口期很短,所以開春後和夏季也有人采參,那時地表上的枝葉部分更容易辨認,效率也更高。

  這裡的冬季經常大雪封門,雪層下的凍土很硬,普通人用鋤頭都挖不開。那麼冷的天氣也沒有什麼農活可干,尤其是在鄉村里,成天可不就是湊在炕頭聊天逗悶子嘛。

  東北的炕頭文化自古都比較發達,一堆人湊在一起嘮嗑,就跟演小品似的。

  何考給車換了防凍液,加裝了雪地胎衣,才敢繼續往前開,幸虧這車是油電混合動力,假如是純電動力,性能會受到更大的影響。

  他下一站停留的大城市,是叔叔曾經上大學的阿城,發現這裡今年的遊客居然挺多,來參觀冰雪風景以及體驗各種冰雪娛樂項目。

  何考已經請好了假,也在這裡玩了一天。

  離開阿城再往北走,車便開得越來越費勁了,主幹道尚有市政鏟開積雪隨時清理出路面,而其他的鄉村道路,何考這輛SUV就沒法開了。

  到達鶴嶺之後,他終於找了家酒店住下,將車停在了有暖氣的車庫中,自己則帶著裝備徒步出發……氣溫很低,夜間往往有零下好幾十度,他也穿上了專業的防寒服。

  何考給酒店前台預交了一周的押金,給人的感覺就像他一直住在這裡,其實人已經進了茫茫的大安嶺。

  山起起伏伏綿延不斷,林木生長得不是那麼茂密,地勢越平坦的地方雪越厚。

  假如不是何考有修為在身,在這種地方根本走不遠。他除了攜帶必要的物資,還背著滑雪板,在下坡時滑雪可以省很多勁。

  其實他隨時都可以回別的地方,比如去秘密基地里休整並取東西,然後再回來接著出發,感受與大江流域一帶完全不同。

  他這一路上可是採集了不少好吃的,不是當藥材,就是做菜。水筍就不說了,還有很多不知名根莖和芽尖,滋味都是極好的,尤其是那種無敵的鮮嫩感。

  要注意烹飪方式與食材搭配,才能發揮其最佳的風味……

  哪怕在大雪封山的大安嶺中,何考仍然能找到不少好吃的,比如秋天成熟的松子,有的松塔尚掛在枝間,還有的松塔能在積雪中挖出來。

  除了松子、楱子一類的堅果,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漿果。

  它們可能在秋天剛成熟時不好吃或者不能吃,但是留在寒枝上經歷了天然的凍幹過程,居然變得十分美味,往往帶著獨特的口感。

  更多的食材,還是埋藏在泥土中的各種根莖,這需要以神識去分辨。

  這對神識是極大的鍛鍊,因為雪層很厚、凍土層很硬,有時需要清理出一片積雪,才能感應泥土下的東西,而且感應距離受到了很大限制。

  何考認為很多東西都是美味,松鼠也是這麼認為的,野豬也是,甚至狗熊也是。

  野豬群會在橡樹下拱開積雪吃落地的橡子,這東西的口感很不怎麼樣,想吃的話還需要比較複雜的加工,就算用來釀酒,雜醇含量也很高,所以何考並不感興趣。

  但是野豬不知道啊,每當何考路過遭遇,它們好像都以為何考是來搶食的,要麼被驚走,要麼發出警告讓何考繞道。

  狗熊這個時間尚在冬眠,但是睡得不踏實,天氣好的時候,它們偶爾也會出來轉轉。何考遠遠地看見過,都及時避開了……他不想發生衝突。

  聽說熊掌是美味佳肴,熊膽也是珍貴的藥材,但是沒必要的話,他也不想傷害這些野生動物。

  每天在旭日初升的雪原中舞一套練龍筋,他的動靜,嚇跑過不少動物,也會吸引一些小動物遠遠地圍觀,比如樹洞中的松鼠就很疑惑——這人在發什麼神經?

  在山林中,何考終於見到了野生虎豹的蹤跡,為了避免發生危險,他不得不保持警覺,同時拿上了一件武器。

  武器仍是紫玉斑竹所制,質地非常堅韌富有彈性,卻不是長槍,看形狀有點像防暴叉,非傷害性而是限制性的。

  有危險的不僅是何考,對那些虎豹而言,何考其實更危險。

  保險起見,他隨身還揣了一支槍,並不打算用,但是也得預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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