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太子若是死了,皇位就輪到他了(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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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水幽幽,殘月高懸。

  河畔道術坊,魏王宅深處書房。

  燭光閃爍,李泰憤怒但壓抑的聲音響起:「右衛中郎將鄭仁泰之女,父皇他就不怕嗎,萬一皇兄哪天起意,直接令鄭仁泰率軍攻玄武門,父皇他怎麽辦?」

  「殿下仔細看。」二十七歲,一身深綠色官袍,神色瘦削,眼晴狹長的柴令武,將手裡的公文輕輕響起一推,然後淡然的說道:「鄭仁泰已經調任左金吾衛將軍,長安城中,即便是他再怎樣,最多也不過能率兩百親兵罷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有了鄭仁泰在長安城中,皇兄不知道有多少手腳可以依託鄭仁泰展開,到時候,想要束縛住皇兄的手腳就難了。」

  李泰搖搖頭,面色凝重的說道:「關鍵是鄭仁泰的女兒嫁入東宮,那麽朝野上下都會認為皇兄的太子職位穩如泰山,我————」

  鄭仁泰是秦王府的老人了,當年更是攻殺玄武門的十大前鋒之一。

  如今在軍中和朝中,占主導地位的,全都是那些當年秦王府的老人。

  魏徵你別看他是宰相,但說實話,他在朝中的地位,永遠都比不上房玄齡和長孫無忌。

  鄭仁泰的女兒嫁入東宮,那麽很多和他同一批從秦王府出來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認定,皇帝是將太子和他們這些秦王府的老臣,還有這些老臣的後人,徹底繫結。

  有了他們或明或暗的支援,太子的地位,將會更加的穩如泰山。

  「他們再怎麽支援太子,難道還能超過對陛下的忠誠嗎?」柴令武微微皺眉,說道:「殿下,據臣所知,星象異變,加上澤州瘟疫,已經讓陛下心神煩悶,如今太子納妃,正好能讓陛下放鬆一下,也能讓朝中群臣放鬆一下。」

  「沖喜?」李泰頓時驚訝的看著柴令武。

  「臣看陛下真的是有這個意思的。」柴令武輕嘆一聲說道:「只能說太子趕上了一個好時候,但凡換個別的時間,陛下都不可能讓軍中武將之女加入東宮,

  如今——.-為了朝野人心穩定,陛下也只能如此。」

  「該死的。」李泰忍不住狠狠咒罵了一句。

  「殿下,慎言。」柴令武眉頭已經狠狠的皺了起來,拱手道:「殿下,太子為兄,不管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殿下都應該以孝悌為先。」

  李泰一愣,隨即神色逐漸緩和了下來,看向柴令武說道:「是青雀的錯。」

  「長安的事情便是如此了。」柴令武神色鄭重的說道:「如今對陛下而言,

  帝室和諧比什麽都重要,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殿下對太子要尊重一些,因為陛下現在不想因為這些事情煩心。」」

  「表兄說的對。」李泰神色徹底的平靜了下來,如果天下沒事,皇帝或許會容忍他們胡鬧幾分,但一旦天下有了危機,對於皇帝來講,任何干擾到他的人都遭受到嚴厲的打擊。

  「對殿下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三件事。」柴令武認真的看著李泰,說道:「首先是繼續修建龍門石窟,同時多找幾家皇子公主,讓他們一起出錢和供奉,為文德皇后祈求冥福,同時殿下多拉攏他們一些,尤其是晉王。」』

  原本說起修建龍門石窟的事情,李泰聽的還很認真,但柴令武一提到李治,

  李泰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但自從被皇帝狠狠教訓了一番之後,李泰逐漸的有了城府。

  他輕輕低頭,沒有讓柴令武看到自己的不悅,

  「其次便是《括地誌》,《括地誌》是殿下的根本,此事倒是不需要太過擔心,蘇司馬那裡掌控著一切。」柴令武說著,李泰的神色逐漸的和悅了下來。

  「最後是便是編修《後漢書》的事情。」柴令武輕嘆一聲,說道:「其實說實話,三件事當中,《後漢書》才是對殿下最為重要的,《後漢書》若能編修成功,那麽殿下在朝堂中的影響力,將遠超太子。」

  「嗯!」李泰認真的點頭。

  《後漢書》是史,《括地誌》說到底不過是一本地理學專著,參雜了一些各縣沿革、地望、神話傳說、重大歷史事件,才被文人士子注意,若是沒有這些那根本沒人在意。

  「這兩個月,趙國公很關心龍門石窟的事情,司馬說下個月,就可以找趙國公去談編修《後漢書》的事情了。」柴令武說完,整個人放鬆許多。

  「不行。」李泰突然搖頭,抬起頭盯著柴令武說道:「《後漢書》的編修必須加快,這個月,最好明天就請舅舅去找父皇說曹王的事情,然後我們開始編修《後漢書》。


  「可是我們的人手還沒有集齊啊?」柴令武臉上滿是不解。

  按照蘇的規劃,六月皇帝同意,七月開始集合人手,做初步規劃,八月同時從《括地誌》抽出一部分人手來,這樣就能快速找上節奏。

  如果年底多費力一些,那麽很可能會做到除夕夜上呈皇帝《括地誌》,上元夜上呈皇帝《後漢書》的盛景。

  那樣的話,魏王府在朝臣心中的地位,就能夠一舉超過太子。

  「殿下,若是這樣一來,《括地誌》的完本就會受到影響。」柴令武認真嚴肅的看著李泰。

  「無非就是除夕夜呈《後漢書》,上元夜呈《括地誌》。」李泰平靜的搖頭,說道:「本王分得清輕重。」』

  「好!」柴令武拱手,說道:「臣立刻去找蘇司馬,然後和他一起去找趙國公。

  柴令武和長孫無忌雖然沒有血脈關係,但柴紹當年和長孫無忌可都是秦王府的重臣,關係不錯,而且一個娶的是皇帝的妹妹,一個是妹妹嫁給了皇帝,是實實在在的親戚。

  「勞煩表兄了。」李泰稍微鬆了口氣,然後點點頭。

  「臣告退。」柴令武立刻拱手,然後快速離開。

  書房之中,李泰有些沉重的靠在了長榻上。

  太子要納左衛將軍鄭仁泰之女為太子良悌,這裡面給李泰的壓力很大。

  鄭家這些年雖然因為隱太子妃鄭觀音之事,家族的局勢有些低沉,但他們的底蘊還在。

  尤其是鄭仁泰的妻子出身博陵崔氏,和范陽盧氏也是多年聯姻。

  崔盧鄭三家聯手,一旦被李承乾撬開縫隙,那麽崔盧鄭三家很快就會倒向東宮,這是李泰不願意看到的。

  尤其房玄齡的妻子,就出身范陽盧氏,和尚書左丞盧承慶還是同族。

  但是自從房遺愛被貶出京之後,房玄齡就不怎麽和李泰聯絡了。

  尤其是這幾個月他一直在養傷,同時也被禁足,沒人傳話,他連房玄齡的訊息也得不到了。

  甚至他有種感覺,房遺愛離開了長安,房玄齡就不會那麽幫他了。

  有房玄齡在背後,李泰百無禁忌,但沒有房玄齡在背後支援,李泰日夜惶恐。

  那夜,父皇就差拿鐵鞭親自抽他了。

  所以,皇兄要納太子良悌,他這邊必須同時編修《後漢書》,如此才能在風頭上超過皇兄。

  洛河之中,殘月蕩漾。

  一艘不大的烏篷船在河中輕輕划過,碾碎了一河的月光。

  「襄城宮什麽都沒有剩下,閻立德在龍門寺沒有任何異樣,我們什麽都沒有查出來。」燭火之下,一道顧長的身影出現晃動的船簾內,看不清楚面容,他的手畔放著一把紅穗劍柄的長劍。

  「魏王那裡也是什麽都不知情,他甚至都不關心為什麽他的岳父因為一座小小的襄城宮,就被罷免了刺史的職位。」淡然的聲音從燭火對面的黑暗中傳來,

  聲音裡面還帶著一絲冷嘲。

  「還能是什麽,閻立德不僅是當朝首屈一指的將作大匠,而且還是皇帝的親家,北伐高麗這件事情,少不了他-—----尤其他們兄弟的父親閻毗,當年是楊廣的將作少監,徵高句麗時,督漕水運,修臨朔宮,以武賁郎將三次殺入高句麗。」頒長的身影輕輕冷笑,說道:「皇帝要徵高句麗,閻立德最重要的。」

  「姜行本也不差,還有東宮新找出的一個叫楊務廉的人,還是黃亘、黃袞兄弟的徒弟,造船很有一套。」黑暗中的聲音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皇帝要徵高句麗,登州還有揚州,不少人都表示支援。」

  楊務廉就是從揚州來的。

  「皇帝要徵高句麗,但哪年徵?」頒長的身影輕嘆一聲,說道:「皇帝從五六年前就開始著手了,但更進一步的準備,到現在也沒有訊息,這次封禪,我們動了不少人,又暴露出了一些影子,但現在看起來,皇帝也沒有動手的打算。」

  「他在等機會。」黑暗中的人影搖搖頭,說道:「現在就是殺入高句麗,勝算也不大,他在等高句麗內部出現問題。」

  「你有訊息了?」顧長的身影驚訝的抬頭,露出半張英俊的面容,挺翹的鼻樑,英武的眉梁,一顆黑痣隱藏在左眉之中。

  黑暗中的人影沒有回答。

  頒長的身影也沒有多問。


  「魏王和太子之爭,已經逐漸了落入下風,關鍵是皇帝對他已經沒有了特別的寵愛,他有些急了。」黑暗中的人影抬起頭,說道:「太子這一次納滎陽鄭氏的女兒為良悌,恐怕會讓崔盧鄭三家徹底安心。」

  「他們又能出現在下一任皇帝的身邊了。」顧長的身影輕輕冷笑,說道:「那些自翊為清高的世家啊,這些手段用起來比誰都熟練。』」

  「皇帝的態度已經收斂了回來,魏王的機會不大了。」

  「不,魏王的機會其實是最大的,他是嫡次子,太子若是死了,皇位就輪到他了。」顧長的身影的聲音抬頭,火光下,深沉的眼眸中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或許晉王?」」

  「再說。」頑長的身影搖搖頭,神色冷然的說道:「太子得死了,只有他死了,中樞才會亂起來,皇帝征伐高句麗的事情,才會被無限的拖延下去。」

  「盧護那裡,你們真的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嗎?」

  「不知道。」顧長的身影突然皺眉,隨即搖頭道:「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自己去查。」

  「好!」黑暗的人影稍微放鬆了一下,隨即說道:「魏王是真的急了。」

  「隨他去折騰吧,越自然越好。」頑長的身影微微搖頭,說道:「如此,太子死了,他才能夠撇的清關係。」

  對面人影沉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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