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房遺愛他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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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教殿中,一顆不到兩寸的船型銀鋌,斜著放在了桌案的木箱之上。

  李承乾輕輕抬頭,看向戴至德問道:「這銀鋌怕不是私人打造的,這麼粗糙。戴卿,你細細說,怎麼來的?」

  李安儼,杜荷,賀蘭楚石,秦懷道等人站在兩側,全都都看向了戴至德。

  「臣奉命往太醫令謝季卿的家中送年禮,但不巧,謝醫令那時還未下值,所以臣便幫謝夫人送進了庫房,之後無意中碰倒了一個箱子,箱子裡面有這樣的十顆銀鋌。

  臣本來也沒有在意,但突然發現,這些銀鋌的缺齒,恰好和雍州府在盩厔縣周蒼落腳處找到的銀鋌,是一模一樣的。」戴至德說完,他自己的臉色已經凝重了起來。

  眾人頓時肅然起來,他們立刻就忽略了戴至德所說的「無意」、「庫房」、「恰好」這些詞彙,目光緊緊的盯在銀鋌上。

  「謝季卿應該是沒有能力對一名金吾衛率做什麼的。」李承乾輕輕搖頭,然後抬頭看向戴至德,問道:「所以這些銀鋌,有證據證明是什麼人送入到謝醫令的家裡了嗎?」

  戴至德頓時遲疑了起來,然後拱手道:「雖然沒有證據,但上一次……臣護送謝醫令回府,卻無意間發現,雍王府參軍房遺愛,他私下見了謝醫令,而且還不止一回……」

  「房遺愛,他瘋了嗎?」杜荷頓時抬頭,咬牙切齒的對著李承乾拱手道:「殿下,臣現在就把他抓過來,向殿下認罪!」

  杜荷和房遺愛幾乎是從小一直玩到大的,只不過後來才逐漸的分道揚鑣的。

  可即便是這樣,杜荷娶城陽公主,房遺愛娶高陽公主,他們立刻就是一對連襟。

  徹底仇視,相互置於死地很難。

  李承乾輕輕擺手,說道:「不必著急,房二雖然私下見了謝醫令,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東西就是房二給他的,所以,這東西,先留下拓印,看看日後能不能從房二那裡再找到類似的東西,然後對比,現在……賀蘭,你親自走一趟,將這東西送到謝醫令隨身攜帶的醫箱裡。」

  「隨身攜帶的醫箱裡?」賀蘭楚石頓時驚訝的看著李承乾。

  李承乾輕輕冷笑說道:「孤就是要讓他知道,他自己暴露了,孤要他這個年都過的日夜不寧,同時,孤也要看看,這個時候,他會去和誰聯繫,若是他們還帶上那些銀鋌……」

  「打草驚蛇,直抓現行。」戴至德下意識的一句話說完,然後對著李承乾鄭重的拱手。

  杜荷驚訝的看向了戴至德,隨後他又看向李承乾,李承乾輕輕點頭:「便是如此,去吧,賀蘭,身手利索些。」

  「是!」賀蘭楚石神色肅然的拱手,然後拿起銀鋌,快速的轉身離開。

  李承乾微微抬頭,說道:「都去忙吧,杜荷留下。」

  「喏!」眾人齊齊拱手,稍微看了杜荷一眼,然後才各自退走。

  ……

  等到眾人離開,杜荷才看向李承乾,拱手道:「殿下。」

  李承乾點點頭,說道:「二郎,你去想辦法,將銀鋌的事情,裝作無意間透露給房二。」

  「透露給房遺愛?」杜荷有些不明白的看向李承乾,說道:「殿下,此事不是正好可以……臣明白了。」

  李承乾擺擺手,說道:「這是孤給他的一個選擇,若是他足夠的聰明,什麼都不做,甚至徹底撇清關係,那麼自然算是放他一馬,但若是他執迷不悟,甚至……」

  「那就是他自己該死了。」杜荷敏色肅然的拱手。

  「去吧。」李承乾笑著擺擺手,杜荷這才躬身而退。

  等到杜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李承乾的神色才逐漸的冷了下來。

  打草驚蛇,打一次怎麼足夠。

  就好像殺人,殺一次怎麼足夠。

  房遺愛沒得選。

  ……

  雍州官廨,後院大堂。

  侯君集輕輕的敲著桌案,不滿的看向賀蘭楚石,說道:「所以你把那枚銀鋌送了回去?」

  「是,岳丈。」賀蘭楚石從袖中取出一張摺紙,展開在侯君集面前的同時說道:「不過小婿將那枚銀鋌的缺齒多拓印了一份。」

  侯君集仔細看著眼前的拓印,問道:「你確定這和在周蒼那裡找到的一樣嗎?」

  「小婿比對過了。」賀蘭楚石輕輕拱手。


  「嗯!」侯君集輕輕點頭,面色沉吟,說道:「所以,謝季卿家裡的銀鋌是房遺愛送的,那麼周蒼那裡的,也一定是房遺愛送的,是他指使謀害太子,事後又滅口殺人的。」

  「太子說,缺乏證據。」賀蘭楚石認真拱手。

  「證據好找,只需要去房遺愛府……不,這些東西是魏王的,除非去搜魏王府。」侯君集頓時滿臉為難,輕輕搖頭,自言自語道:「沒有人可以無旨去搜魏王府,所以不會有證據的。」

  「所以,太子才會設計打草驚蛇,不過這需要時間。」賀蘭楚石神色凝重起來。

  「是,房遺愛沒有那麼容易入鷇,他甚至可能是會派其他的殺手去……不,必然是如此,抓房遺愛的現行太難。」侯君集目光看向前方,輕聲說道:「除非,洛陽那邊能夠將殺手抓住,然後送到長安來,兩邊同時送到陛下……」

  侯君集猛然抬頭,看向賀蘭楚石,說道:「賀蘭,你覺得這種事情,能夠對陛下講嗎?」

  賀蘭楚石微微一愣,他一時間沒有想明白。

  「明爭暗鬥,兄弟相殘,就這樣送到陛下面前,房遺愛固然倒霉,但我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侯君集輕輕的閉上眼睛。

  他對皇帝太了解了,這種兒子相殘的事情,他雖然總在有意無意間縱容,但打破底線,他也是最不願意面對的。

  「但這種事情,是魏王……」賀蘭楚石忍不住的反駁。

  侯君集搖搖頭,說道:「魏王一點事也不會有,反而是我們……所以,這件事需要有個人來承擔皇帝的怒火,誰呢?」

  侯君集猛然低頭,看向手裡的紙張,看著上面的銀鋌拓印,他眯著眼睛,說道:「太子說過,這東西是私人打造的,對吧?」

  「岳丈,銀鋌私人打造不違律法。」賀蘭楚石不明白侯君集要說什麼。

  「不同的人打造的不同的銀鋌都有不同的標誌,那麼那座玉佛呢?」侯君集抬頭,看向賀蘭楚石說道:「那座玉佛,總歸是人雕刻出來的,什麼人雕刻出來的,總能查吧?」

  「可以試一下!」賀蘭楚石面色逐漸的凝重下來,拱手道:「小婿這就去查。」

  「小心點!」

  ……

  「吐蕃人?」侯君集難以置信的看著桌案上的兩座相似度極高的三寸玉佛。

  「是的。」賀蘭楚石雖然一樣驚訝,但還是點頭說道:「最近市面上,這種東西很多,可能與吐蕃人前來長安求婚有關,尤其是到了年底,他們往很多王府,國公府,都送了重禮。」

  「我們也有?」侯君集驚訝的抬頭。

  「是的,太子那邊也有。」賀蘭楚石認真的點頭。

  「太子,太子……」侯君集突然輕輕眯起了眼睛,太子,他不會已經知道是吐蕃人參與進去了吧?

  稍微搖頭,侯君集收回心思,說道:「還記得金吾衛查案,周蒼原本組織了一隊人手,但是後來卻停了,可是偏偏還是出事了。」

  「是吐蕃人,魏王府找人,但發現是晉王,所以房遺愛停手了,可是吐蕃人又介入了,所以,周蒼不得已才動了手,出了事,所以房遺愛才殺人滅口的。」賀蘭楚石終於醒悟了過來。

  侯君集淡淡的抬頭看了啊一眼,這麼後知後覺的嘛,不過他很快就搖搖頭,這件事當中參與的都是妖孽般的人物,平素不差的賀蘭現在就顯的很不如了。

  「洛陽那邊,李義府和張文瓘,還有蘇定方都在查,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送到長安;謝季卿那邊,若是房遺愛忍不住動手,也會被太子抓住把柄。」侯君集長嘆一聲,說道:「今年這個年啊,過的會熱鬧許多。」

  「還有企圖攪亂長安安寧的吐蕃人。」賀蘭楚石面色逐漸的凝重了起來。

  「太子不喜歡吐蕃人。」侯君集輕輕一笑,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澀。

  「吐蕃人。」賀蘭楚石突然眉頭一挑,低聲道:「岳丈,吐蕃人今年除夕夜宴,會去宮裡嗎?」

  「會吧。」侯君集點點頭,突然,他臉色沉了下來,看向賀蘭楚石,問道:「我們府里呢?」

  「陛下還沒有旨意。」賀蘭楚石微微一愣,隨即安慰的說道:「或許,是聖旨還沒有下來。」

  「宗室聚會,我們去做什麼,一般人躲還來不及呢。」侯君集抬頭,看向賀蘭楚石,說道:「你去盯住謝季卿那邊,什麼時候那邊抓住了殺手,你岳丈我,立刻就進宮。」

  「喏!」賀蘭楚石認真拱手,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房遺愛若是真的要選擇殺人,一定會在除夕那夜。

  除夕夜,太極宮,皇帝大宴諸王。

  房遺愛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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