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孤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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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山正坐在木屋的頂上,朝著遠方眺望,

  這木屋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崖之上,朝外看過去就能看到廣大的夜空,夜空下是一片松林,松林和山包將下方的村落包圍起來,只留下兩道狹長的路,通往外面。

  老山一如既往地生活在那個不大的木屋裡,這座山就是它的地盤,它會劈柴,會抓魚,會獵鳥,會摘果,會使劍,山會做的事情它會,山不會做的事情,它也會。

  在這山中,它可以來去自如,以它的本領,去找一群山,當個頭頭,輕而易舉,可它一天也不曾離開過這個山頭。

  莊行有時候會擔心它老的爬不動山了,抓不到魚了,不過看起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老山依然身強力壯,它伸展它長長的手臂,動作敏捷地從屋頂上爬了下來。

  它的長爪和黑色長毛,讓它看起來有點可怕,不了解它的人,第一次見面很容易被它嚇住,但燕槐安並不畏懼這隻山鬼,山鬼也不怕她。

  唯有小安躲到莊行的身後去,探出一個小頭,像是貓兒一樣謹慎地觀察著眼前那隻僂身軀的老山,

  老山走到莊行的跟前來,如今莊行長的比它還高了,它抬起頭看了看莊行,又看了看燕槐安。

  「真的背著劍呀..:」小安低聲道。

  山現在背著的劍,不是當年的那把鏽劍了,它的新劍是官差走時贈給它的,莊行來看它時,會幫它磨磨劍,那舊屋子,還是師姐師兄一起幫忙修補過的。

  老山去拉開了木屋的門,招招手,示意二人進屋。

  在它這裡沒有人類的禮節,它不懂那些,只知道朋友來了,要好生招待。

  它用打火石點燃了火塘里的木柴,火光一下子照亮了這間不大的小屋。

  火塘上有一根燒黑了的鐵棍,棍子上吊著幾條煙燻河魚,一旁的桌子上,放著野生的獼猴桃。

  砍好的柴木,堆放在屋子的角落,只看這屋裡的布局,好像這是某個獵人的小屋。

  老山將獼猴桃抓起來,往莊行懷裡塞,飄著的小安它也拿獼猴桃過去,可惜小安抓不住,莊行就替小安收著,它也把獼猴桃分給了燕槐安。

  燕槐安看著眼前的山鬼,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麽,山鬼見她不拿,乾脆把獼猴桃往燕槐安身旁一放,走開了。

  它坐到莊行身邊,莊行順帶著幫它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受傷,把它胸前的那塊木板拆了下來,這木板用了五六年了,有了磨損。

  老山很配合地抬起骼膊,任憑莊行的手在它的心口晃動。

  燕槐安一直盯著這邊,右手握住了劍柄。

  莊行看得出來,女俠還沒有放鬆警惕,她一定見過許多山,山在各種故事傳說里,都是食人的小鬼,事實上,肚子餓了,它們也的確會吃人,但那和野獸食人是一個道理,並非是它們天生愛食人。

  話雖這麽講,山給人的印象終歸是不好的,就算聽莊行講過故事,難免她還是會心有警覺。

  如果山有任何想要攻擊的念頭,莊行毫不懷疑,女俠會立馬拔出劍來,將山的爪子斬斷。

  但老山卻一點沒有野生山鬼那些毛毛躁躁的樣子,它身上找不到一丁點的獸性。

  一般的山鬼,絕不會把心臟、肚子這種柔軟的弱點暴露在人類的面前,你只要稍微觸碰到它們的警戒區,它們就會牙咧嘴,一副要把你咬死的模樣。

  可老山倒像是個沒什麽精神的孤寡老人,眉前的長毛,遮住了它的眼睛,

  看上去它好像睡著了一樣。

  莊行也像是照顧老人一樣照顧它,它確實很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

  莊行幫它割去一些多餘的毛髮,幫它換了一個新木板擋住胸口那片裸露出來的皮膚,做好這一切之後,它站了起來,摸了摸胸前的那個牌子,它揚起雙臂,

  似乎很高興不知是因為換了一個新木板而高興,還是因為有人為它換木板而覺得高興。

  其實山並非是老虎黑熊那樣喜歡獨居的動物,它們以族群為單位活動,結構上和人很相似。

  一個脫離了族群的老山,很難說它會不會覺得孤獨。

  在這屋裡待了一會兒,漸漸的,靠著牆壁坐下的燕槐安,不再握劍了。

  她鬆開握劍的手,將一旁的獼猴桃撿起來,握在手心,剝開那層不好看的果皮,咬了一口。

  親眼見到後,她或許終於相信了這世上有一個背著劍在山崖上終日眺望遠方的老山鬼。

  「莊行哥哥,我記得你不是說有本日記嗎?我能不能看看?」小安問道。

  「我翻給你看吧。」莊行開啟柜子的隔間,將那本陳舊的日記撿了起來。

  小安碰不到書頁,只能讓莊行替她翻頁。

  她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讀到困了,她才回石頭裡歇息。

  小安念書的時候,老山又爬到了房頂上去,也許它是在等待,也許它是守夜。

  這夜,莊行便在這間遠離人世的小屋裡睡了下去。

  他睡的很好,這屋裡睡著至少比郊外好很多,能把夜風擋住。

  朦朧之中,他聽到了書頁翻動的聲音,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看到燕槐安正在翻動那本日記,她坐在靠窗的地方,陽光灑在她的臉龐上。

  她一頁一頁的翻著,已經翻到了最後幾頁,看完那本日記後,她將線裝的書輕輕地放回了柜子里。

  晨起後,二人便告別了老山,接著往大山深處去。

  「再見了!」莊行招手,「我還會來看你的!」

  他行囊里多了一些野果,右手多了兩條才抓來的用草繩綁著的鮮魚

  老山坐在屋頂上,揮舞手臂,他們就此別過。

  走在下山的路上,燕槐安握住了自己的一縷頭髮。

  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老山的影子。

  那個時候,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女俠在那裡停留了數秒鐘,莊行猜不透她的心思,但覺得她身上好像有種難過的氛圍散開來。

  她是在為老山覺得難過麽?

  又或許..是在為自己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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