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觀去(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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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燕槐安在莊行家中住下後,過了三天。

  那天下雨之後,天氣一直很好,都是晴天。

  莊行看到白瑜他們十分有幹勁地在村子裡跑來跑去,他們的竹屋,似乎,也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了。

  距離冬天,還有三個季節,在那之前,沒必要考慮保暖的問題,只是打著草蓆睡在那樣的竹屋裡,總覺得像是原始部落。

  不過,用來睡覺的話,那樣的屋子也足夠了。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打算到冬天以前,每天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等到真的累的不行了,才會回去休息。

  看他們安頓的不錯,靈微師兄把回觀的日子定了下來,二月十二,他們就收拾東西回觀。

  出發的那天是立春,是正月十二,二月十二回去的話,下山正好滿一個月。

  今天是二月初九,也就是說,還能在家裡待兩天,大後天,就要走了。

  除去趕路的時間,莊行差不多在家中歇息了半個月,要說不舍,肯定是有些不舍的,但想著他還沒有請的探親假,也就釋懷了,最晚明年,他還能回來一趟的。

  明天是二月初十,是芸苓滿十歲的生日,她的二叔嬸,是打算按照習俗,在家中給她辦一個生日。

  只有剛滿十歲的小孩子,和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才會辦壽辰。

  因為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就沒有到處請客,只是請了親戚和一些親近的人,莊行一家人也收到了邀請。

  初十這天,娘親提前為燕槐安準備好飯菜,說明了事情緣由,一家人便出門去了。

  在村子裡的這些天,芸苓多還是待在二叔家裡,除了一起下田的時候,她並不常來找莊行。

  這天來到她們家裡的時候,院子裡熱熱鬧鬧的,辦了有兩張桌子,桌上有肉有菜,臘肉臘腸都切好了放在盤中,芸苓的二叔為來客倒酒,嬸替來客添飯。

  在這樣的年頭,已是很難得的一頓飯了。

  像這樣的壽辰,這輩子,很多人可能也就只有十歲那年會辦一次,往後就再也不會見到這樣為自己而辦的熱鬧。

  「恭喜你滿十歲了。」

  來客對著芸苓,說著這樣簡單的祝詞。

  在這個世界,能長大到十歲,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了。

  因為醫療水平不夠,物資匱乏,小孩子在最初的那幾年,是很難撐過來的。

  特別是冬季,棉花這種作物沒有傳播開來,取暖的成本很高,有錢一點的人家,會用羽絨、羊毛等保暖的動物毛髮填充被褥枕頭,而一般人家,只能靠不那麽暖和的布,在裡面塞些稻草蘆葦,更沒有閒錢買炭買柴,冬天一冷起來,家中小孩惹上風寒,就只能聽天由命。

  小孩子的天折率,一直都是高居不下的。

  不過,在莊行的村子裡還好。

  可能是大難之後,就有了福氣,虎妖在村子出現過後,他還沒聽說過村裡的孩子有因意外去世的。

  那虎妖死在附近之後,除了白鼠,莊行也未曾再聽有妖物來過了。

  熱鬧過後,莊行和芸苓便要準備回觀後天就要出發,初十的晚上,莊行就在收拾東西了。

  倒是沒什麽東西要帶走的,來的時候,帶了許多東西回來,走的時候輕裝上陣。

  後天他要走的事情,他也和女俠說過了。

  一整天下棋,下久了還是無趣,他便藉著玩耍的功夫,嘰嘰喳喳說了很多他自己的事情。

  他說他成了玄清觀的弟子,在山上練劍,在下山除妖。

  說了清虛子道長的事情,說了山的事情。

  除了和白鼠有關的事,他基本上都說了一遍。

  女俠安靜地聽著,很少回應,但有時會摸摸他的頭二月十一這天,女俠似乎打算離開了,那年她留下來,是因為下雪了不好趕路,而春天正是好時節,她並不準備停下腳步太久。

  「姐姐要去哪裡呢?」

  「去宜都,會在那裡待上一陣子。「

  她好像本來就是打算去宜都的,到村子裡來,只是順路。

  「宜都呀

  莊行還沒去過那樣的大城市,只看過一些雜書,大致想像過那是什麽樣子。

  女俠離開之前,找莊行練了一次劍並沒有用真刀,昨天女俠一個人在家裡,好像是閒著無聊,做了兩把木劍出來。

  她把其中一把木劍丟給了莊行,拿起了另一把莊行知道她是打算教自己一些東西,便跟著她到了院子裡。

  她用的竟然是玄清觀的劍法,或許是清虛子道長透露給她的,又或許是去山上來過幾回,看到了有人習劍,便學會了。

  明明是一樣的劍法,莊行卻完全不是對手,

  相比觀里的師長來說,女俠顯的很溫柔,她用木劍輕輕拍打莊行的關節和身體,莊行攻過來的時候,她便見招拆招,看著她如何應對,莊行學到了許多東西。

  『你看好。」

  習練結束後,她擺了一個架勢。

  這一劍,莊行覺得很熟悉,是當年她斬虎的那一劍只是相比當年那難以感受的忽然一劍,這一劍,卻十分張揚,

  劍尚未出,四處的鳥兒撲騰翅膀飛走,屋內傳來小妹的哭聲,那一劍不是對著他,莊行卻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重石,有些喘不過氣來。

  莊行聚惡於眼,能看到氣息流動的軌跡。

  女俠朝著門口的青石揮劍,那青石被切成了光滑的兩個圓半,卻也只是被切成了兩個圓半,它下面的泥巴,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記下了麽?」

  「記下了。「

  「試試。」

  「好。」

  莊行點頭,回憶剛才那一幕。

  他對著那塊青石揮劍,劍氣出,那青石被斬的碎裂開,在泥土之中,都留下了劍痕。

  看起來是他這一劍威力更大,但在控制力上,卻天差地別。

  女俠看了看那青石,摸了摸莊行的頭。

  她不再說別的話了,到了下午,她便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背上行囊,像是來時的那樣,站在了門前。

  」下次我再給姐姐做蛋糕吃。」

  「嗯。

  她最後摸了摸莊行頭,便離開了。

  她帶走了一些乾糧,老獵人送來的火腿,她也帶走了。

  娘親打掃房間的時候,才在桌上找到了銀兩,女俠並沒有打算白吃白住。

  娘親將那些銀錢收了起來,只說下次燕小姐來的時候,再拿去買肉。

  她下次應該還會來的吧.

  莊行說過,以後他可能要等冬天才能回家了。

  應該還能再見到她,因為麵粉不夠,還有好多好吃的,莊行沒有做出來。

  再過幾年,小麥就會種在很多人的田野里了,到時候就不會缺麵粉用了。

  第二天,莊行也背好了箱子。

  他來到小妹的嬰兒床邊,小妹睜著眼看他,伸出了小手。

  莊行把她抱起來,蹭了蹭她的臉蛋,親了她一小口。

  肉嘟嘟的小臉,真是可愛極了。

  」哥哥下次回來,一定給你帶禮物。」

  「嗚哇,嗚哇~」

  她抓住了莊行的手指,就要往嘴裡送。

  自從莊行給她表演過指尖變火後,她老是喜歡這麽干。

  莊行仍由她咬著自己的指尖,只是微笑著看她。

  她咬了一會兒就不要咬了,反而去抓莊行的頭髮。

  和她玩鬧了一會兒,莊行才把她交給娘親。

  「爹,娘,我走了,大概明年冬天我就會回來的。「

  「路上小心。」娘親微笑著說。

  「我送送你們。"爹爹跟了上來。

  莊行知道自己一定還會回來,所以便不再有那麽多的傷感春秋揮揮手,和門口等待的芸苓一起,大步往村口去。

  靈微師兄已經將馬兒牽好了,芸苓和莊行歸隊,人就到齊了。

  村口多了兩個大竹屋,山上下來的孩子們,也和他們送行。

  「再見了!」

  「再見!」

  這一趟不需要再去別的村子繞路了,只是朝著清玄山去。


  馬兒在前面領路,他們這群道人,便跟在馬屁股後面。

  一路向南,他們朝著山下的小鎮出發。

  中途路過幾個故地,莊行來村子裡除過妖,有人記得他,和他打招呼,從家中送來了幾顆鹹鴨蛋,招待他們吃飯。

  如此,只花了六天,便抵達了小鎮。

  也不在山下的客棧歇息了,莊行直接就和芸苓上山去。

  抵達觀里時,已是黃昏。

  他回到屋內,大春拿著掃帚,正在掃地,

  「我回來了。」

  莊行將箱子放在地上,開啟來取出了那份信。

  「大春,你家裡人給你的回信,你快看看吧。

  大春把掃帚放下,走了過來,問道:「我家裡人過的還好嗎?」

  「你看了就知道了。」莊行笑笑。

  大春於是連忙把摺疊的信紙翻開,認真地讀了起來。

  他讀信的時候,不由得念出了聲。

  念到大姐嫁人時,他愣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讀,

  讀著讀著,他皺著的眉頭舒展開。

  見字如面,念著這份信,就好像家裡人在和他說話似的。

  他好像很高興,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放在了箱子的底部壓著。

  「我出去再練會劍。」

  說著,他就跑出去了。

  莊行便拿起掃帚,把剩下的灰塵掃完,他一個人留在屋裡,點亮了夜燈。

  他伸了一個懶腰,研墨提筆。

  雖然覺得自己不會忘,但還是有些想記錄下來的事情。

  或許是受了居士的影響,他也想寫下幾篇除妖小日記來。

  頓了一會,他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降妖記》

  第一目:女俠斬虎。

  他沒有記下姓名,都以「男」,「女」,「童」等代號代替,模仿著那小燈夜話,寫了一篇記敘下來。

  寫著寫著,不覺天便黑了。

  七錄齋內,清虛子道長和元嚴道長正在飲茶。

  「那孩子,可得你心意?「

  」她天資卓越,勤學刻苦,再等她長大些,那藥田,我也可放心交於她打理了,只是我勸她不必再下山,專心隨我習藥,她卻是不願。」

  」心有牽掛,自然是不願的。」

  '她年紀還小,應當再用功些。」

  『放寬心些,那是年輕人自己的事情。「

  「思慮太重,卻不是好事。」

  」有什麽不好的?弟子的道婚,你我二人也主持過不少了,便隨他們去罷。』

  「也罷。」

  」五十年,真是彈指一瞬啊轉眼我們都成了這般模樣了,如今我們都成長輩了許多面孔卻是看不見了」

  「你還有什麽遺憾?」

  」這掌門之位,空了許久,只怕觀里後繼無人,若是宋玉那孩子留下來就好了,可惜他志不在此。」

  '若是想留,你應當是能把宋玉留下來的。』

  「緣分一事,不可強求,他與我們有緣,自然還會回來的,若是他不回來,說明玄清觀不是他的歸宿。」

  「你覺得莊行那孩子能任下掌門之位?」

  「得看他是如何想的。「

  「還是隨緣麽?」

  」天知道。」

  「也罷。」

  清虛子從閣樓上望去,看向這許多年未變的道觀。

  雖然天色暗了,但還能看到幾個弟子在舞劍坪習劍。

  「倒是想起從前了」

  老道人端起茶杯,淺淺飲了一口。

  」可當年教我們習劍的人,都不在了。」

  」本該如此。「

  」本該如此麽」

  白髮的老婦人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我該回去了。」


  「要我送你嗎?」

  「不必了。」

  「那慢走,改日再一起喝茶。」

  山上景色依舊,莊行寫到深夜,大春也練到深夜才回來。

  莊行將透著墨香味的紙晾在案桌上,雖然時候很晚了,還是去隔壁的柴房燒了熱水,洗了一個藻。

  初春的夜,還是有些涼意。

  隔壁的房子空了幾間,門窗緊閉著,下次再開,要等七八年之後了吧。

  他靠著大榕樹站了一會兒,想起才上山的時候,有人在樹上爬過,當時圍觀的孩童,很多都下山去了。

  認識了一些人,也送別了一些人。

  嗯,也不止有人。

  人生的路,各不相同,以後會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進了屋內,合衣睡下,閉上雙眼。

  夜色寧靜,聽著屋外的蟲鳴聲和大春的呼嚕聲,他沉沉睡去。

  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明大他依舊會這樣度過(第一卷完)

  (今天休整一下,明天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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