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可憐的厚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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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麽,我睡了兩天呀」

  莊行抬了抬手臂,覺得有點沉重,他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全身上下都有種疲憊感,肌肉酸痛。

  最糟糕的是他的真恢復的很慢,過去兩天了,還是差不多見底的狀態。

  「師兄下午就去山上接巧霞師姐和其它孩子了,現在應該快回來了,他說我們暫時就在村子裡歇息,你也需要調養。"芸苓拿出水袋,「先喝點水吧,我煮了粥,馬上去熱一熱。「

  『麻煩你了,芸苓。"莊行接過水袋,咕嚕咕嚕灌了幾口。

  芸苓點點頭,去了隔壁的一個房間。

  莊行這才有閒工夫觀察自己睡著的地方,看著倒是很樸素,和他以前的房間差不多,不過一個千乾淨淨的土房子,他躺在一張木床上,蓋著被褥,外面的天色昏暗,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

  隔壁的屋子傳來燒柴的聲音,莊行從床上爬了起來,舒展一下僵硬的身體。

  感覺走路有點虛浮無力,於是他找到一根架衣服用的竹竿,用僅剩的一丁點真惡把它切割成合適的長度,做成了一把柺杖,支撐自己。

  一天之內用了三張靈符,師兄說至少他需要至少七天的時間調養才能慢慢恢復。

  不過好在孩子們都沒事,那些騎著馬,坐著馬車的賊人一個個都被白尾豺咬死了,活下來的那個一個村夫,半死不活,反倒是被他們裝在木箱子的孩童們,基本上都毫髮無傷。

  莊行覺得這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莊行著柺杖走出了臥室,外面就是柴房,芸苓在灶台邊熱粥。

  看見他走路都需要柺杖,芸苓連忙過來扶著他。

  你才剛醒過來,還是去床上躺著吧。」芸苓扶著他的手。

  『我沒事的。」莊行做了一個亮肌肉的動作,微笑道。

  他想他只要開開玩笑,芸苓就會放過他了,但是今天芸苓沒有往常那麽好說話,她直直地看著莊行,那眼神看得莊行有點心裡發虛。

  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是靈慧師兄,他回來了。

  「你醒了呀,莊行。」師兄微微笑,「感覺怎麽樣?除了全身無力以外,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感覺還好。」莊行說,「就是真惡恢復的有點慢。」

  「你畢竟透支了真惡。」師兄走過來,摸摸他的頭,「別擔心,傷不到根本的,好好修養幾天,你就會恢復了。」

  」巧霞的馬已經帶著信趕回觀里,我們暫且在這個村子裡等著,如果順利的話,過一段時間觀里就會派人過來幫忙,到時候我們再回去。」

  「巧霞師姐一個人回去了麽?」莊行問。

  『只是讓她的馬回去了,玄清觀的馬都是認得路的,能自己回山。」師兄說,「至於巧霞,我讓她去照顧孩子們了,你安心靜養就好,其它的事情我和巧霞自會處理。」

  莊行心說有靠譜的前輩領隊,就是讓人安心。

  他和師兄交談一陣,喝了熱粥。

  屋子外面傳來巧霞師姐的聲音,她似乎在給孩子們表演道術。

  吃了點東西,莊行在芸苓的扶下,來到外面。

  孩子們都抬著小板凳,坐在空曠的地方,巧霞師姐被他們圍在正中央,她揮揮衣袖,就變出一團火,那火焰隨著她的動作變化,孩子們都驚嘆地拍手,為她歡呼。

  莊行心說師姐以後不幹道士了,可以去雜技團當台柱子,她這兩手,一定會很受歡迎。

  莊行沒打擾師姐,他在師兄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上鎖的房子前面。

  抬頭看,能看到坐在屋頂上的老山,老山眺望著遠方的落日,像是一尊石頭做的雕塑師兄拿出鑰匙,開啟門鎖。

  門內是一張小床,床上,躺著那個殘廢的村夫。

  師兄點燃了油燈,村夫的一隻眼眨了眨,看了過來。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問你一些問題,你回答也好,不回答也罷,我們都不會對你用私刑,自會有官家懲治你。」師兄對村夫說。

  玄清觀和官家有頻繁來往,這件事涉及到的,不只是妖物了,關乎的是這個犯罪團伙和一群被拐賣走的孩子,這些是屬於官家應該去治理的事件,所以到時候一定會有一群官府的人和觀里的人—起來。

  村夫的眼神一直聚集在莊行臉上,他忽然開口了,「讓這位小道長來問吧,我想和小道長說說話。」


  「莊行,你來吧。」師兄拍了拍莊行的肩膀。

  莊行看了一眼師兄,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了,師兄。」

  芸苓抬來板凳,扶莊行坐下。

  莊行問了一些關鍵性的問題,比如他們一般都在哪些地方拐賣孩子,他們的買家是誰。

  出乎意料的是,村夫居然極為配合,將這些事情很詳細地說了出來,甚至把買家精確到具體的人。

  師兄在一旁,將這些東西寫在紙上。

  不過那些孩子是從哪裡拐來的,他好像實在是不知道了,據他所說,他們都是拐一個換一個地方,不會在同一處停留太久,而且他不是主管這方面的,負責拐賣孩子的瘦猴已經死了。

  」小道長的話問完了麽?」

  「問完了。」

  「那我能問一個問題麽?「

  「你問吧。」

  「為什麽黑鬼會幫你們?」村夫問,「我養了它五年,五年前,我在這裡建村的時候,看到了它,是我收留了它,我餵它吃肉,給它造房子,它明明記得我,唯獨我出村的時候,它不攔我,我養了它整整五年,你們僅僅和它認識了一天,為什麽它就願意幫你們來對付我?」

  「憑什麽?你們到底憑什麽讓它這麽聽話?」

  「聽話?在你眼裡,它很聽我們的話麽?」莊行問。

  「難道不是麽?」村夫說,「黑鬼那天以前也很聽我的話,會幫我把逃跑的貨給抓回來,還會幫我看家,驅趕野獸,我對它那麽好,最後我居然毀在它手裡。「

  莊行搖搖頭:「它並不是聽我們的話,我們也從來沒有命令它做過什麽,我們只是把它當成對等的朋友,和它交流了一陣而已。「

  『反而是你,你和它相處了五年都沒明白,它並不是你養的一條狗,它也從來沒把自己當做你養的一條狗,它幫你看家,幫你驅趕野獸,只是因為它把你當做它的朋友,它不知道你們抓那些孩子是為了賣貨,在它的認知之中,沒有人販子這個概念,它幫你抓孩子,只是因為它覺得那些孩子跑到村子外面,會有危險,僅此而已。」」

  村夫愣住了,朋友,他從來沒想過黑鬼會把他當成朋友。

  「你知道嗎?它現在就守在你的屋頂上面。」莊行指了指上方,

  村夫抬頭,看向了房梁和黑色的瓦片,他能看到的,只有這些,他無法透過那層屋頂,看到守候著他的老山。

  那層可憐的厚障壁,將他和老山阻隔開了。

  他忽然想起他和老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他在山路上,看到了那個僂的影子。

  他沒讓瘦猴放箭,只是丟了一塊肉給山,想打發那家夥離開,後來山就總是跟在他的身後。

  許多天,它都站在自己的身後,站在自己那間屋子的屋頂上,為他守夜。

  莊行站起來,和師兄芸苓離開了這個房間。

  門被鎖上了,夜幕降臨,這個屋子一片黑暗。

  村夫獨自一人被關在這個漆黑的房間裡,他愣愣地看著屋頂,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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