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會罵人的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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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的長安城中,淡薄的霧氣緩緩升起,肉眼看去就像是仙氣飄飄。

  「夫君,趕緊起了。」

  「大郎,去看看三郎可曾尿床。」

  「哪家的狗在叫?吵的人睡不著,曰你娘,再叫耶耶明日就弄狗肉湯鍋!」

  「……」

  「很鮮活。」趙三福站在城頭上,看著城中,憧憬的道:「十年後,百年後,這裡應當更鮮活。」

  剛被放出來的楊玄坐在邊上,看著炊煙緩緩升起,伴著霧氣在屋頂若隱若現。有大人在呵斥,孩子在嚎哭……

  他一夜未睡,精神還不錯,「百年後你我都不在了。」

  趙三福搖頭,「你我的子孫還在。百年後我蹲在自己的墳頭上,看著長安城越發的繁華,想著這些繁華中有我的功勞,做鬼也舒坦。」

  楊玄今夜經歷了許多,此刻腦海里還有些混亂。

  「好生去讀書。」趙三福側身看著他,「等日後你我青雲直上時,當掃平這世間的不公!」

  楊玄點頭,「好!」

  晨風吹拂,趙三福覺得意氣風發,剛想說一番豪邁的話,下面城門開了。

  「哎!趕緊下來。」

  私自放他們上城頭的軍士和趙三福有些交情,但此刻城門一開,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趙三福拱手,輕鬆跳下城頭,回身對楊玄道:「最近小心些。」

  他沒說誰,但楊玄知曉指的是何氏。

  …………

  何氏,剛起床的何歡接到了消息,面色鐵青。

  「韓春竟敢與何氏為敵嗎?」

  他冷著臉吩咐道:「讓咱們的人彈劾韓春……且慢!」

  何歡負手站在庭前,伸手,侍女給他穿衣。他沉吟良久,「韓春的岳家也是權貴,他自己日後也得指望門蔭子弟,如此他為何出手相救楊玄?」

  他剛想令人去打探消息,晚些消息主動來了。

  「韓春說此事一言難盡。」

  何歡回身,手一合攏,手中裝著湯的碗呯的一聲四分五裂,汁水四溢。

  「一個鄉下小子的命倒是大!」

  ……

  楊玄回到了家中,不出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臥室被翻的亂七八糟的。

  捲軸被丟在地上,看樣子被琢磨過,以為是個廢物。楊玄心痛的把捲軸撿起來。屋裡亂糟糟的,他把捲軸擱在外面,自己慢慢收拾屋子。

  晨間的陽光很溫柔,緩緩從前方移動。捲軸在門外的台階上,但陽光照射過來時,叮的一聲。

  「開始充電……」

  裡面的楊玄緩緩回身,目瞪口呆的看著捲軸的紅燈在閃爍……

  充電?

  他想起了每次捲軸關機之前的警告。

  ——電量不足,自動關機。電量不足,自動關機……直至什麼都沒了。

  楊玄三兩下收拾了屋子,好奇的站在台階下,想看看捲軸還能給自己什麼驚喜。

  陽光照在他的脊背上,處於陰影中的捲軸紅燈熄滅,少女聲說道:「光照不足,光照不足……」

  光照不足?

  楊玄閃開,陽光照在了捲軸上。

  紅燈開始閃爍,少女聲說道:「開始充電……」

  「難道還要曬太陽?」

  楊玄再度遮擋了陽光。

  「光照不足,光照不足……」

  楊玄閃開。

  「開始充電……」

  再度遮擋……

  他樂此不疲的玩著這個遊戲,直至少女聲說道:「草泥馬!」

  楊玄:「……」

  他小心翼翼的蹲下,「你……你是人?」

  少女的聲音回答:「我不是人。」

  咦!

  楊玄開心不已,「你是誰?」

  少女說道:「我是智能程序……」

  後面是一連串楊玄不懂的序號,最後少女說道:「我叫朱雀。」


  「朱雀……」楊玄撓撓頭,「這不是神鳥嗎?」

  少女的聲音呆板,「朱雀乃天之四靈……」

  楊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還知曉什麼?」

  少女默然。

  楊玄試探著問道:「什麼是長安?」

  朱雀的聲音依舊呆板,「長安是中國唐代的都城,四千多年前,周文王最先定都於此……」

  周文王?

  楊玄聽的滿頭霧水,用自己那貧瘠的歷史知識回憶了許久,都沒想到周文王這個人。

  他一上午就蹲在那裡提問,直至叮的一聲,綠燈亮,朱雀說道:「電已充滿。」

  楊玄問道:「電是什麼?」

  「電是……」

  「電已充滿要做什麼?」

  「可以結束光照,正常使用。或是關機。」

  楊玄飢腸轆轆的最後問道:「你從哪來?」

  朱雀說道:「我來自於唐氏集團,生產批號……」

  楊玄撓撓頭,試探著關機後打個招呼,「朱雀?」

  「我在。」

  「朱雀。」

  「我在。」

  第二日,楊玄起床,下意識的道:「朱雀。」

  枕邊小巧的捲軸回答:「我在。」

  楊玄鬆了一口氣,把巴掌長的捲軸裝在自己特地弄的皮囊里,問道:「朱雀,悶不悶?」

  朱雀沒回答。

  假期到了,楊玄去了國子監。

  他先去報到,隨即發了衣裳和書籍,以及麈尾。

  楊玄拿著麈尾擺動幾下,覺得很難受,就問道:「這個麈尾拿來作甚?」

  倉庫的男子蹙眉看著他,「咱們玄學乃是天地間第一等學問,要風度翩翩……」,他拿起一柄麈尾擺動幾下,「看,可是很灑脫?」

  很傻的啊!

  楊玄心中嘀咕,卻不敢反駁,「是。」

  他更換了衣裳,舊衣裳破舊,但他依舊小心翼翼的包起來,背在背上。他以為會被鄙夷,沒想到管倉庫的男子讚賞道:「不忘本,好。不過……」

  很不錯啊!

  忽略了不過的楊玄心情愉悅的被帶著去了校舍。

  鍾會跪坐在上面,側身看著楊玄,頷首,「進來。」

  三十餘學生齊齊看向大門。

  楊玄走進來,行禮,「見過教授。」

  鍾會瀟灑指指學生們,「給同窗們介紹一番。」

  楊玄面對三十餘人,有些緊張的道:「我……我姓楊名玄,字子泰。」

  子泰這個字是楊略告訴他的,至於誰取的只有天知道。

  同窗們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楊玄,其中竟然有幾個少女。

  大唐開放,女子並非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當年大唐立國時,就曾有一支軍隊全數由女子組成,兇悍之極。

  花語歇雙手抱臂,淡淡的道:「看著有些怯,我敢打賭是個平民子弟。」

  身邊的同窗喬慧煙指指她的胸,「都擠出來了。」

  花語歇放下手,目光轉動,沒人偷窺。喬慧煙見楊玄被安排在花語歇的側後方,就低聲道:「你可是國子監一枝花,這個少年會不會痴迷於你?」

  花語歇清秀的臉龐上多了一抹不屑,「國子監的人我都看不上,何況他?」

  楊玄坐下,隨即開始上課。

  玄學的課程不少,主要是典籍,楊玄上了一堂課,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他想到了上次碰到鍾會和人辯難,又想到了先前師生之間的交談,好像……很空啊!

  坐在花語歇身後的學生趁著鍾會低頭的功夫,伸手過來,頗為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包冬。」

  楊玄楞了一下,伸手過去,無師自通的握了握,「楊玄。」

  包冬指指他桌子上的麈尾,挑眉道:「喜歡?」

  楊玄點頭又搖頭,包冬笑道:「這東西傻乎乎的。」

  「噤聲!」


  前方有人提醒。

  楊玄覺得自己來國子監怕是來錯了,可第二堂課卻是很正經的課程,竟然還有算術等等。

  第三堂課堪稱是劍拔弩張,竟然是修煉。

  早上的課程很緊張,一直到午飯前,楊玄起身。

  喬慧煙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他來了,果然來了。」

  花語歇蹙著眉,「和蒼蠅般的令人厭惡。」

  二人等著新生來套近乎,隨即讓他當眾沒臉,卻聽楊玄在後面問道:「包冬,你可知曉鏡台是做什麼的?」

  喬慧煙愕然,花語歇起身,「去飯堂。」

  包冬以手托腮,靠在案几上,側臉看著楊玄,嘆道:「你是剛到長安的吧?不用問,定然是。鏡台……那便是……」

  他壓低了些嗓門,「我與你投緣,所以才敢這般說。鏡台便是帝王的看門狗。」

  「看門狗?」楊玄無法想像趙三福是一條狗。

  包冬點頭,「對,就是看門狗。專門為陛下做些私事,盯著朝中的臣子們,還有……一句話,鏡台就是陛下的一隻眼,盯著長安城,以及天下。」

  他覺得楊玄應當明白了。

  楊玄是明白了。他想到了自己進長安的第一日遇到的事兒……惡少勒索,趙三福出手……

  他會是故意的嗎?

  包冬有些好奇的發現這位新同窗的眼中多了傷感之意,「怎地,惹到鏡台的人了?勸你離他們遠些。」

  楊玄搖頭,「沒,去吃飯吧。」

  二人結伴去了飯堂。

  飯堂很大,楊玄進來時,不少人都看了他一眼。

  我覺得自己走進了山林中!

  楊玄敏銳的察覺到了些不歡迎的氣息。

  「國子監里的學生幾乎都有些出身。」包冬帶著他去取飯,路上警告道:「先前有人傳話,說來了個鄉下的無知小子,不知是攀附了誰的關係進了國子監插班。若非先前我見你學的認真,定然不會搭理你。不過……其他人卻不會如我這般心地善良……」

  楊玄突然覺得頭皮發麻,他渾身繃緊再放鬆,內息蓄積……

  話音未落,身側有人驚呼,「閃開!」

  一個學生雙手揚起,手中的飯菜潑的漫天都是。

  關鍵是,這些飯菜都是衝著楊玄來的。

  想到這位新同窗第一天來到國子監就當眾被人收拾,相當長的時日內會成為國子監的笑話,包冬不禁面露不忍之色。

  那個學生的眼中多了些得意,周圍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眼中有興奮之色。

  楊玄仿佛早就知曉會有這麼一出,他側身伸手,就像是無意間的去扶那個學生。抓住學生後,一拉,把此人拉在自己的身前。

  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二人事先排練過。

  噗!

  學生滿頭滿臉都是飯菜。

  飯堂內鴉雀無聲!

  楊玄一人拿著飯菜,一步步緩緩走過去。

  眾人的目光跟隨著他的身影緩緩而動……

  直至一個女學生高呼:「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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