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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番不懈努力,安安的軟磨硬泡神功起了作用,封霄勉強同意,給那位來路不明的少女五分鐘時間,讓她「一試身手」。

  聽見一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躲在門背後的女孩兒瞬間清清嗓子正了容色,換上一副從容淡漠的大定儀態,背著手慢悠悠往內室踱。

  幾秒鐘後,「噹噹當」的悶響傳來,櫃檯後的高個子男人抬了抬頭,只見一個著黑色西裝的挺拔青年正伸出右手,叩動了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雕花門。

  而在店鋪前的廊檐下,則立著幾位容貌氣質都極其出眾的年輕男女。

  岑子易挑眉,撥弄算盤的五指稍頓,面上勾起了一絲生意人的精明微笑:「喲,這位先生,想買點什麼啊?」邊說邊吩咐正在掃地的小初中生,吩咐說,「蘿蔔頭,去,給客人倒水。」

  小初中生白白淨淨的臉兒一垮,扔下掃帚哼了一聲,一面往飲水機走,一面咕噥:「別叫老子蘿蔔頭,老子叫賀楠!」

  「別在這兒跟我瞎掰扯,」岑子易作勢就要踹小賀楠一腳,壓著嗓子恐嚇,「趕緊倒水!」

  說完,他搓著雙手笑盈盈地往門口走了幾步,客客套套,「先生,我看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生得一副大好的面相啊!哎喲喂,您來咱們董氏佛具行啊,是來對了。小至整個b市,大至全中國,但凡懂點兒行的,提起咱們董老爺子,那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打頭陣的流光面無表情,冷淡的視線落在他熱情洋溢的俊臉上,張口欲言:「我們先生的意思是……」

  「您等會兒!」

  岑子易驟然將李昕的話語打斷,他咧嘴一笑,戴著金鑲玉古董扳指的修長五指伸出,一把將幾步遠外的麻衣少女拽住,攥緊那細細的小胳膊將人拖過來,往流光面前一推,「我給您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董眠眠小姐。您別看她年紀小,可是董老爺子嫡傳弟子,什麼陰陽八卦,五行禍福,樣樣信手拈來!」

  董眠眠蹙眉,轉過身,帶著幾分斥責的口吻語重心長道:「子易,你怎麼這麼調皮啊,師傅他老人家雲遊前交代過,要咱仨樂善好施,低調處事!你跟人家說這麼多做什麼?」

  店門口處,一身純黑西裝的冷硬男人微微蹙眉,顯然耐心快要盡失了。而他懷裡的漂亮女孩兒卻聽得一臉神往,甚至還滿臉笑容地伸出左手,朝流光高大的黑色背影舉起小胳膊,用力揮了揮:「董小姐!」

  呃,被擋住了?

  眠眠心頭一喜,白皙柔軟的脖子往左邊一歪,將視線里的龐然大物(李昕)移了出去,目之所及,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正欣喜地看著自己。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碰撞,摩擦出了蹭蹭的火花。

  安安心頭無比地雀躍,扯著封霄的袖子小聲道,「董大師的弟子啊,之前我跟你提過的那個,特別特別准。」

  董小姐在心頭倏地樂了,快速地和岑子易交換一個眼神,接著便很淡然地道,「咦,是你啊有緣人?」說著就提步,繞過流光走過去。

  幾乎是她試圖接近年輕女孩兒的一瞬間,她極其清楚的感覺到,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霎時落在了自己身上。探究,審度,充滿令人心驚膽戰的敵意和威懾感。

  董眠眠蹙眉。

  視線來源是少女身旁的那個男人。純色黑西裝剪裁精良,凌厲的五官,冷厲迫人的氣質。

  他修長有力的手臂從少女腰間環過,透出極強的占有欲,和絕對的保護,似乎是在警告她遠離他的領地以及他的所有物。

  這個人,看起來冷硬無比,也極其地精明。

  ……貌似,不大好糊弄啊?她心頭暗暗盤算起來。

  封霄扣在田安安腰上的五指收攏,銳利冰冷的視線在那名少女身上從頭到腳審度一番。特製眼鏡里沒有看出任何異樣,於是迅速判斷,這個女人並沒有攜帶武器。

  迪妃和徐梁幾乎是同時擋在了他們的先生和夫人身前,面上神色沉冷,仿佛兩具冰冷沒有情感的機器。

  這些眼神,這些行為,都無聲地宣告了一個事實,明明白白的告訴董眠眠:

  離我們萌萌噠的夫人遠一點墳蛋(╯‵□′)╯︵┻━┻!

  「……」6666666。

  眠眠跟著她爺爺董大師走南闖北,替無數達官顯貴定過風水寶穴,見過無數國內國外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勉強有點見識。根據幾年的工(行)作(騙)經歷,她思來想去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幫子人,不大好招惹。


  正思忖著,田安安又開口了,一雙晶亮的大眼眸子望著她,很是期待的樣子:「董小姐,你剛才說,日行一善,今天可以給我們免費算一次,是吧?」

  「……」呵呵,有錢拿才是大師,沒錢我只是路過的好麼?

  董小師傅面色幾不可察一僵,很快,她調整好了情緒,小心翼翼地撥開迪妃和徐梁兩座美麗的高山,挺直了小腰杆兒定定神,竭力無視那女孩兒身邊氣勢逼人的高大男人,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挑達一笑:「相遇即是緣分。」

  安安小臉上的笑容綻得更加燦爛,忙不迭地點點小腦袋,「是啊是啊,果然修道之人的逼格不一樣,金錢如糞土嘛!」

  「……」真的好喜歡糞土腫麼破……

  董眠眠嘴角一抽乾笑了兩聲,然後便撤開身子引幾人進店,「幾位,不如跟我去內室詳聊,遇上我,包管你們趨吉避凶,逢凶化吉。」邊吩咐岑子易,「子易賀楠,給貴客們看茶。」

  「好嘞!」岑子易笑盈盈地應了聲,接著便準備拉著賀楠去廚房裡燒水。一大一小兩個人陰惻惻地相視一笑:大魚上鉤了。

  正是這時,漂亮女孩兒身旁,從始至終靜默不語的高大男人卻開了口,低沉冷淡,毫無溫度的兩個字:「不用。」

  兩人動作一頓,連帶著面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安安蹙眉,仰起小臉一副可憐兮兮的小表情,小聲地撒嬌懇求:「哥哥,跟董小姐進去吧,沒關係的。」然後豎起個白嫩嫩的小手掌微微擋住小嘴,低聲道:「你看,她身板兒和我差不多,屋裡其它就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學生,不用擔心呢。」

  賀楠那小子離得近,耳朵又尖,聽了頓時火氣蹭蹭串,內心os:摔!老子是初中生!不是小學生啊大姐!

  董眠眠神色微變,岑子易也是一愣,笑盈盈地上前道,「幾位先生小姐,咱們是做生意的,這麼多人在店裡杵著,您看……也不大好啊是吧,還是進裡屋說吧。」

  封霄垂著眸子看向懷裡的女人,嗓音低柔,卻透出不容違逆的強勢,輕聲道,「乖,聽話,我們不進去。」

  安安了解她家泰迪的脾氣,知道說服他的可能性不大,只好有些抱歉地看向董眠眠,陽光之下,少女的皮膚白如若冬雪,白得近乎透明。她朝少女道:「很抱歉董小姐,請問,你可以跟我們出去一下麼?」

  「……啊?」眠眠一時愣住了,「跟你們出去?」

  岑子易的反應極快,他眼珠子一轉,頓時滿臉笑容地上前幾步,擋在董眠眠身前,朝那一行面色沉冷的男男女女含笑道,「別急別急,跟你們出去可以,但是你們上門是一回事,董小姐出外差,那就得再論一道了。」

  聞言,迪妃唇角勾起一絲譏誚的笑容,雙手換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一身麻衣容貌清秀俊氣的男人。

  「剛才我也給大家介紹了,董小姐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她是董老爺子的嫡傳弟子,雖然在業界的地位不及老爺子,可如今老爺子云游在外,放眼這文廟坊,眠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啊。」岑子易笑得十分從容淡定,少頃搓了搓雙手,目光掃了眼幾人,伸出手比劃比劃,「算一回的費用咱們可以不要,但是這齣山費嘛……」

  「哦哦,你放心,規矩我懂!」安安一副瞭然的態度,連忙就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小包包,準備掏錢。

  邊兒上迪妃實在看不下去了,沉著嗓子低聲道,「小姐,這吹得天花亂墜的,我們也沒法子查實,算了吧。」顯然是幾個江湖騙子,浪費時間還浪費金錢。

  「來都來了,總不能無功而返。」安安神色堅定,「董大師很有名,你們是外國來的,不了解而已。」

  董眠眠耳尖,將這番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去,當即挑眉,「喲,華裔啊?」頓時一拍巴掌豪氣萬千道:「國際友人,岑子易,給他們打個八折!」

  四位助理:「……」

  安安十分開心:「(≧3≦)謝謝董小姐!」

  「哈哈,」眠眠摸著長命鎖笑嘻嘻地擺手,「有緣人嘛,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

  四位助理:「#¥%……&」

  流光徐梁羅文:臥槽,先生一定是瘋了,竟然讓夫人這麼胡鬧!

  迪妃:臥槽,先生為了討夫人歡心連這都能忍,厲害厲害!

  幾分種後,李昕已經面無表情地到櫃檯處付完了款,董眠眠面上的笑容很燦爛,她回過身,朝封家一眾人說道:「你們定地方,我進屋準備點兒東西。」說完朝小初中生遞了個眼神兒,「蘿蔔頭,進來幫忙。」


  今天又進帳一大筆,岑子易笑得合不攏嘴,一邊兒撥算盤一邊兒招呼道,「各位稍等片刻,幾分鐘就好。」

  等待的過程有些無聊,安安在佛具店裡頭閒逛起來,拿小爪子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然後笑盈盈地仰起脖子看向身旁的高個子男人,將手裡的轉經筒拿到他眼前比劃,「我看西藏那些大德都拿這個,據說每天轉幾圈兒,功德無量。」

  封霄低下頭,和煦的日光從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入,安安渾身沐浴在陽光下,唇角的笑容羽毛一樣撥撩他的心。

  她剔透肌膚白皙而健康,透出薄薄的粉色,整個人帶著一種意態朦朧的柔美,粉團似的軟軟糯糯,讓人想抱緊懷裡狠狠品嘗。

  他很少看見她曬太陽的樣子。

  他習慣夜晚,習慣黑暗,習慣所有壓抑的深色,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固執地剝奪所有屬於她的陽光和明麗,甚至連淺色明亮的服飾都不允許她擁有。

  然而今天的此時,這種強硬的態度出現了稍許鬆動。

  封霄勾了勾唇,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臂,十分輕柔地,帶著些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了懷裡。

  黑色西服冷硬冰涼的觸感貼上嬌嫩溫暖的臉頰,田安安有些詫異,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柔軟溫和。很突兀,沒有任何緣由的……溫和。

  她在他懷裡眨了眨眼睛,揚起小腦袋往上望,映入視野的卻只有一張線條分明的下頷。屬於他的氣息絲羅密布將她籠罩並禁錮,強勢而又甜蜜,讓她心頭十分地溫暖。

  安安像一隻乖巧的小動物,安靜溫順地窩在男人懷裡,任由他有力修長的大手緩緩撫摩自己的長髮,頸項,脊背,身心都在這種撫觸下徹底放鬆。

  那種他身上自帶的冷漠冷淡的抑鬱低氣壓,在她面前,很多時候幾乎輕微到不存在。

  忽地,低柔醇厚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沉沉的,輕輕的,意味不明。

  「這樣也很喜歡。」

  陽光明媚的樣子,也令他無比心動。

  她怔住了,疑惑地蹙眉,「什麼?」

  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擁抱她的手臂徐徐收攏,變得非常用力,依舊是那副要將她嵌入整個生命的強硬姿態。話音出口卻很柔和,淡淡的幾個字:「這樣的你,我也很喜歡。」

  「……」這樣的她?

  安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過了會兒反應過來,以為他指的是自己今天的穿著,於是壯著膽子開他玩笑,「封哥,您這是在自賣自誇麼?」她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像他十分喜愛的洋娃娃,被他控制著每天的穿衣打扮。

  而他,顯然非常地樂在其中。

  封霄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在她的紅唇上輕啄了一口,黑眸之中目光專注,「你喜歡亮色鮮艷的服飾?」

  「……嗯?」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安安有點懵,覺得自己越來越跟不上這隻巨型泰迪的思維了。

  他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是轉身吩咐一旁的迪妃,淡淡道:「明天去新購置一批亮色的衣物,交給菲利亞,打理乾淨後送進主臥。」

  「……」她沒聽錯吧,他用的量詞,竟然是——批?

  田安安被硬生生震住了,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迪妃去各大高端服裝店買東西,隨後用蛇皮口袋運回來的場景……otl。

  在她震驚的當口,迪妃已經淡定地應聲了,「是,先生。」稍頓了下,補充詢問:「小姐的服裝,您需要親自過目麼?」

  「不用。」他低頭,親吻懷裡小東西的鼻尖,「她自己選。」

  單身二十二年的董眠眠剛一出裡屋門,就被外頭這對超高顏值夫妻虐了一臉血。她嘴角一抽,挎著大包包使勁兒往肩上背了背,呵呵地乾笑,「……我準備好了,走吧。」

  封家眾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接著便轉身走出了董氏佛具行。

  眠眠拔了插頭,將正在充電的手機君拿在掌心裡握好,壓著聲兒朝岑子易飛了個眼色,「微信聯繫,有不懂的我就問你,別特麼又玩兒消消樂!上回那次就差點兒讓你害死,聽見沒有!」說完,照著岑帥哥的腦門兒就給了一下。

  岑子易捂著腦袋吃痛一聲,蹙眉道,「上回賴我麼?老爺子睡覺叫都叫不醒,想問他也沒轍啊!」緊接著翻了個白眼,「趕緊跟著去,你也不是一竅不通,這些外國人什麼都不懂,隨便說點兒東西就成了。」

  她聽了稍稍放心,點頭行了個禮,「那我去了,請組織放心!」說完手一揚,又跟賀楠打了個招呼,這才邁開踏著帆布鞋的小細腿,朝幾人追了上去。


  目送著那抹嬌小的背影飄出視野,岑子易覺得有些不對勁,抬起俊臉,摸著下巴琢磨起來。未幾,他看了眼又開始操持掃地大業的賀楠,「我問你,她帶了哪些東西去啊?」

  賀楠側目瞥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掰著指頭歷數:「紅布,黃符,墨汁,桃木劍,黑狗血。」

  岑子易無力扶額,「她這是去給人家算命,還是去跳大神?」

  「行了吧,這都算好的了。」小初中生翻了個白眼,「上回去給人家看風水,她連羅盤都沒帶呢。」

  「……」

  賀楠扶著掃帚禁不住感嘆,「所以說,這一行還是得靠一張嘴,飯碗都得靠吹。」

  「那伙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我這不是擔心她出岔子麼?」岑子易埋頭撥算盤,眉宇間隱隱有一絲憂色,半晌停下來揉了揉跳動的眼皮,蹙眉道:「眼皮子跳個不停,別是惹來什麼麻煩了吧。」

  他一面思忖著,一面捏眼皮,驀地,邊兒上賀楠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岑子易眼也不抬,「煩著呢,別鬧。」

  「子易哥……」賀楠還處於變聲期的嗓音傳入耳膜,甚至還帶著幾分輕微的發顫,乾巴巴道:「子易哥,又有客人來了,好多客人。」

  話音落地的同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沒由來的,岑子易背上的寒毛根根乍立,他抬起眸子一瞧,卻見門外進來了十來個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容貌一看就是歐美人,五官深邃立體,面容冰冷而沉默,木樁子一般矗立在佛具店中。

  和普度眾生的氣息格格不入。

  和周圍喧嚷吵鬧的人氣,也格格不入。

  岑子易心頭一沉,視線在這群黑衣男子身上掃了一圈兒,強迫自己擠出個和善的笑容來,試探道:「cani……helpyou?」

  幾分鐘後,嘩啦一聲巨響,佛具店玻璃牆上方的擋光捲簾被狠狠拉下,刺耳的聲音劃破空氣,也撕裂耳膜。一個黑西裝的高大壯漢上前幾步,將暫停營業的公告牌豎起,立在了行人熙攘的店門口。

  返身,鎖上了大門。

  佛具店的內室空間不大,約莫四十平,是平日裡董老爺子幫人看命理斷陰陽的根據地,裝修得十分古色古香。

  四扇雕花梅蘭竹菊四君子大屏風,冷冷冰冰地站在中部,供奉的觀音像旁亮著兩盞猩紅的燈光,於是變成了一室之內唯一的明亮。

  入秋之後的白晝,此時,分明顯得比隆冬深夜更加可怖。

  高大強壯的黑衣男人們沉默地立在一旁,悄無聲息,像毫無生氣的機器,也像毫無溫度的屍體。岑子易和賀楠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就站在如意矮榻中式沙發的正前方。

  光線太過昏暗,使得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四周實在太安靜,唯一能聽見的,只有兩人明顯不穩的呼吸聲,還有,一陣格格不入的,非常突兀的,遊戲音樂。

  播放出音樂的物品,是一個手機。

  而那個手機,正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握在掌心。

  賀楠與岑子易警惕地看著前方,中式沙發上,坐著一個高大挺拔,膚色蒼白得有些病態的男人。他正專注地低著頭,玩兒著手機遊戲。

  昏暗的燈光使男人的五官模糊,偶爾一個角度,使手機屏幕的光芒照亮他的臉,一副極其俊美乾淨的五官便剎那展露。混血人種,英秀俊美,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女氣。

  只是男人身上的氣質,實在詭異。

  就連見慣了死人和諸多離奇怪事的佛具行兩兄弟,都感到陰森,陰冷,陰沉。

  時間就在那種格格不入的遊戲聲中緩緩流逝,岑子易心頭髮緊,腦子裡升起了無數個念頭。這群人的身份是什麼,來意是什麼,又是什麼將他們引來的?

  佛具行是老爺子開的,已經有二十多個年頭。董老是風水大拿,走南闖北,結交的權貴也不在少數,這個店開了這麼多年,幾乎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胆地找茬。

  顯然,這群外國人來者不善,而且岑子易判斷,這夥人很有可能,是被今天那幾個男男女女招惹來的。

  ……甚至,這個混血青年,和今天那個冷硬無比的男人,在神態眉宇間還有幾分相像。只是前者更陰沉,後者更凌厲,硬朗。

  不知過了多久,遊戲音樂聲終於暫停了下來,顯然,一局已經結束。

  岑子易與賀楠都莫名緊張了幾分,賀楠年紀小,見了這種陣仗難免手足無措。岑子易微微蹙眉,嗓音在死寂的空間內響起,甚至還有幾分不真切的回音,他語氣沉沉,用英語道:「請問閣下,究竟有何貴幹?」


  話音落地,未幾,沙發上的男人抬起深邃的眼,看向兩人的目光竟然十分禮貌,用非常流利的中文道:「你好,岑先生,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姓封,單名一個刑字。」

  這種笑容滿面的表情,卻令岑子易和賀楠都感到心驚。

  然而不等兩人開口,封刑便輕笑了一聲,垂下眸子拿出一支雪茄,點燃之前禮貌地詢問:「你們店裡可以抽菸麼?」

  岑子易頷首,「封先生請便。」

  聞言,封刑的眸光中竟然掠過了一絲怔忡,他很快恢復如常,蒼白修長的兩指間夾著燃燒的香菸,嗓音非常和善,「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稱呼我了。」說完,他勾起唇角望向眼前神色警惕的帥氣中國男人,解答了他的疑惑:「我這次來,是因為兩個小時前的幾個人。」

  「……」岑子易半眯了眸子,「果然如此。」

  封刑笑容不減,再度語調平和道,「我們要抓一個女人,守了很多天,才發現她進了你們這家店,於是只能請你和董小姐幫個幫。」

  在如此平靜地說完這番駭人聽聞的話之後,他甚至還禮貌地微微垂首,「很抱歉,有冒犯岑先生的地方,希望您和這位可愛的小朋友,見諒。」

  賀楠一陣惡寒,皺緊了眉頭往岑子易身後躲了躲。

  看見小傢伙警惕無比的眼神,封刑笑得有些無辜,攤手道,「別這樣,我的性取向十分正常,當然不會對男童感興趣。」

  兩人蹙眉死死瞪著他。

  封刑呼起,吐出一口煙圈,隨手將香菸戳熄在面前的雕花矮几上,淡淡道,「有點累了,所以我們抓緊時間,來談一個合作。」

  *******

  傍晚時分,董眠眠從封宅走出,在田安安的授意下,由羅文親自開車,送回到了文廟坊中的董氏佛具行。

  忙活了一個下午,又是合八字又是幫封宅看風水,她累得渾身都是軟的。

  走進店裡抬眼看,岑子易正坐在櫃檯里沉默地發呆,不禁挑眉,打趣兒道:「喲,思春呢?」邊說邊將包隨手扔到椅子上,樂呵呵道,「我告訴你,那家人特別特別有錢,我今兒個留了一後手,長線都放出去了,可以將那小姑娘發展成固定客戶!」

  岑子易勉強笑了一下,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道,「那是,你雖然腦子不好使,但嘴皮子可是出了名的厲害。」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咽下後咂咂嘴,這才發現他嘴角有些烏青,額頭也有破皮,不禁咦了一聲,「你臉上怎麼了?打架了?」邊說邊四處張望,「小蘿蔔頭麼?又上哪兒玩……」

  話音未落,岑子易將她硬生生打斷了,他定定看著她,道,「眠眠,這兒有筆大買賣,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大買賣?」眠眠眼睛一亮,「說來聽聽?」

  岑子易的聲音極度平靜,只有微顫的長睫泄露了內心的一絲情緒,「今天來了一群人,跟我們開了三千萬的價……定金付了一半。」他的臉色微微發白,「只要你在三天之內,想辦法把田安安單獨約出門,另一半馬上就能到帳。」

  「三、三千萬?」董眠眠驚得差點兒笑出來,舌頭打結道,「開什麼玩笑。」

  他卻一把摁住了她纖弱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沒看玩笑,眠眠,只要你把那丫頭約出來,三千萬就是你的。」

  眠眠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褪盡,她定定注視著岑子易的俊臉,眼中的神色也一分分冷了下去。

  未幾,她將茶杯放在了桌上,別過頭淡淡道,「謀財害命的勾當不干。老子愛錢,取之有道,那丫頭是個好人。給老子三個億都不干。」

  「這怎麼是謀財害命呢?」岑子易皺緊了眉頭,「那伙人應該不會傷害她……」

  「就算不害命,那也必定居心叵測!都找到咱們頭上來了,難道約她出去吃必勝客,你當老子蠢啊?」董眠眠驀地震怒,一巴掌往岑子易腦門上招呼過去,「你是不是瘋了?連江湖道義和良心都沒了!」

  岑子易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赤紅著眼厲聲道:「你講道義,你有良心,你知不知道賀楠被那伙人帶走了?報警撕票,三天之內見不到田安安,也撕票!」他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乎哽咽,「他是我們的弟弟,你想為了個不相干的外人,送他去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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