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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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霧一抹窈窕的白色身影逐漸消失在宴會廳門口,好似周遭一切都跟她漠不相關,沿著走廊往左走。

  隔著距離看著,周泛月不解問身邊的閨蜜:「思情,你為什麼要變相提醒她?」

  喻思情白淨的清水臉毫無攻擊性,揚唇,聲音緩慢輕柔:「我只是想,賀睢沉應該很喜歡她。」

  「男人所謂的喜歡都是廉價的。」周泛月語氣輕蔑頗有微詞說:「何況賀睢沉家裡那位終身未嫁的姑姑可是個厲害角色,顧青霧混娛樂圈的,落在他姑姑眼裡怕就是譁眾取寵的身份,能不能進門都難說。」

  「人各有命吧。」

  周泛月望著喻思情這副溫靜隨和的模樣,從骨子裡就透著柔性,忍不住地嘆氣:「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能偏心下你?思情,我是夜夜盼著你身邊能有個人陪,賀睢沉在國外這些年對你照顧……」

  喻思情纖白的手拍拍她肩膀,輕聲打斷她未說完的一些話:「我有人陪的。」

  夜色正濃,酒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這還是年底泗城初次下雪,街旁照明的路燈搖晃了一地雪白光芒。

  顧青霧站在門廊前靜看了一會兒,才踩著高跟鞋走進雪裡。

  空氣中泛著刺骨的濕意,她連傘都沒撐,慢步下了高高台階,很快司機就將保姆車開了過來,彎腰上車,助理趕忙將羽絨服遞給她:「青霧姐,別感冒了。」

  顧青霧接過保暖的羽絨服蓋在身上,失溫的肌膚開始回暖,啟唇問:「我手機呢。」

  助理把手機遞過去,又小心翼翼說:「原哥說你今晚不回劇組,那是去哪兒?」

  顧青霧手指毫無停頓的點開屏幕,眼睫都不帶眨的說:「觀山御府。」

  觀山御府是賀睢沉的一處私人豪宅,他不住酒店的情況下,多半都是來這裡住。她在劇組封閉式拍戲不能外出,與他保持聯繫的這段時間裡,是知道男人晚上都歇在哪裡。

  四十分鐘後。

  司機把車開到最有名的富人區,也沒敢問裡面住著誰。

  顧青霧裹著羽絨服下車,抬起雪白手腕接過助理的黑傘,獨自走向眼前的獨棟別墅,裡面燈火是亮著,在她進去時,恰巧有秘書送一位中年儒雅的男人出來。

  顧青霧黑傘傾斜,露出半張精緻瓷白的臉蛋,無意間與他眼神對視上。

  僅一秒的功夫,秘書在旁邊低語:「顧小姐,您來了。」

  顧青霧點點頭,收回目光,表情平靜地走進別墅大廳。

  在極盡奢華的寬敞大廳內,璀璨的水晶燈將四周都照得很亮,沙發的中央那邊,年輕的秘書正在把待客用的茶杯撤下,腳步踩在柔軟厚重的地毯上無一絲聲響,空氣中還瀰漫著股薰香的味道。

  顯然,這裡剛剛招待完一些貴客,人散去不久。

  顧青霧見秘書放下茶具,趕忙迎過來時,出聲問:「賀睢沉呢?」

  秘書:「賀總在五分鐘前親自送他姑姑回老宅了,顧小姐,您沒有事先跟賀總聯繫嗎?」

  「我以為他今晚都在這。」

  「這不好說,賀總每次回賀家老宅,都會被他姑姑留下過夜。」

  ……

  從秘書隻言片語間,顧青霧聯想到在門口遇見的那個,在當年在寺廟裡就有過一面之緣的中年儒雅男人,所以是她沒來之前,賀睢沉應該是在私人豪宅里接待了賀家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

  而她恰巧晚了五分鐘。

  這五分鐘細算下來,是她結束完香家酒會,用來看雪的時間。

  秘書遲疑地問:「顧小姐要上樓休息會嗎?」

  「嗯。」顧青霧來都來了,沒有扭頭就走的道理,語氣許些疲憊:「我不住客房,賀睢沉的主臥在哪間?」

  在三樓上的主臥內,冷色系裝潢的讓環境看起來整潔舒適,只亮著一盞燈,床單是深灰色的,在左側對面裝了一整面乾淨明亮的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窗簾嚴實遮擋了起來,隔絕了窗外的雪景。

  顧青霧進去後,先是把身上的晚禮服和高跟鞋都扔在地上,拿起床頭男人的睡袍隨便套上,又走過去將窗簾都敞開。

  她光著腳走到床沿找個舒適的位置躺下,不過一分鐘,卷翹的眼睫毛就輕闔著了。

  折騰了一整天下來渾身都透著疲憊感,又大老遠跑過來,她體力被消耗了大半,聞見被子裡那股熟悉的烏木沉香氣息,很容易就陷入睡眠里。


  在半夢半醒間,顧青霧夢見了南鳴寺的日子。

  應該是17歲的時候,她不知不覺跟賀睢沉朝夕相處了三年,那時,與其說她是被那張少年俊美的皮相所誘惑,不如說是依賴他對自己的那份耐心。

  是在顧家沒有體驗過的。自小以來,無人會像神仙哥哥這樣會耐心溫柔教她知識,引導她知世故,讓她學到很多東西。

  每次顧青霧眼睛放光,用崇拜的語氣說:「哥哥,你懂的好多啊!」

  而這一身香火氣的神仙哥哥都會回眸望著她:

  「我只是比你早些時間知道,你現在也知道了。」

  有他在,顧青霧不再像個散養的野孩子整日不愛讀書學習,只知道惹禍了。她學會靜心,待在南鳴寺後院裡練習毛筆字,硬是將自己一手/狗爬字,變成了工整漂亮的行楷字。

  很多時候顧青霧都會對著佛祖偷偷幻想,如果這輩子都不被顧家接回去,留在這裡,跟山上的神仙哥哥隱居一輩子也挺好的。

  許是她求的太多,佛祖是會懲罰貪心的小孩。

  在夏日炎炎的一天傍晚時分,顧青霧還在趴在涼蓆上,出神地望著神仙哥哥坐在蒲團之上看書,半天了,就沒見他動的,雅後背挺得很直,腰真好。

  院外,不知是從山下哪裡來了一個陌生臉龐的人,被和尚引進來的。

  他們衣著講究,談吐不凡,低喚神仙哥哥為二公子。

  從那日起,顧青霧就隔三差五的看到這一人出現,每次來拜訪,都是滿臉沮喪的走,最後來了一位中年儒雅的男人。

  庭院池塘的菡萏都開花了,神仙哥哥在出太陽時將經書都搬出來曬太陽,樟木香混合著花香,淡淡瀰漫在他秀長如玉的指間,而顧青霧捧著一碗雲吞麵,坐在台階上慢悠悠看著。

  那個中年儒雅的男人也極有耐心,在旁候著,直到神仙哥哥洗淨手,意示他開口。

  不知怎麼的,顧青霧心裡很慌,連雲吞麵也不吃了,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院內的動靜。

  天快黑的時候,那人才走,邁出台階時,眼神略在她這邊停留了三秒。

  顧青霧懵懂茫然,很快看到神仙哥哥朝她招手,於是提起裙擺,一路小跑著過去。

  「雲吞麵一口都沒動,不餓?」他今晚嗓音格外溫柔。

  顧青霧搖晃腦袋,盤腿坐下:「忘吃了。」

  他笑,院子內的焚香味重,熏得她也有些腦熱,眼神亂瞄,看到了蒲團上有個精緻的雕刻錦盒,裡面放置著一把玉石的牌。

  「哥,那個叔叔找你做什麼?」

  「給我送東西。」他長指將玉石牌拿起,緩緩遞過來給她,在燭光下晶瑩剔透,上面刻著賀字,是顧青霧見過最美的玉器了。

  「你喜歡嗎?」

  「唔,喜歡……哥哥是收下了嗎?」

  他又笑:「你想我收下嗎?」

  顧青霧輕歪腦袋想了很久,孩子氣的眨眨眼:「不收下的話,這個玉牌該怎麼處理?」

  「明日會有人取走。」

  「唔,那還是收下吧,這上山下山的,那些叔叔年紀大了……哥,你體諒一下人家。」

  顧青霧的小心思都藏在了眼睛裡,從明天起,實在不想在看見外人來寺廟了,只是想法太單純天真,以為玉牌留下,就能清淨了。

  他看著她單手托腮偷笑,像個瓷娃娃般惹人可愛,略停頓片刻說:「明日……」

  顧青霧循著聲抬起頭,眼珠子黑得靈動。

  在靜等不到下文,茫然地叫了聲:「哥哥?」

  他坐在蒲團上,被蠟燭的暖黃光暈模糊出半張臉的輪廓,因為側對著,又是白衣白褲,在焚香絮繞間,襯得一身明淨,在光影交錯里對她低聲說:「有點想吃雲吞麵了。」

  雲吞麵啊。

  顧青霧下意識怔了一秒,張開紅唇想說什麼,又一時忘了。

  眼前的畫面瞬間跟昏暗的夜色融為一體,再次醒來時,發現有股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腳踝處,一秒之內,柔軟掃過雪白肌膚,勾起特殊的感受。

  顧青霧保持蜷縮的睡姿睜開眼,看到不知何時回來的賀睢沉站在床邊,心無旁騖的親吻了一下她露在被子外的腳踝。

  在這麼深的夜裡,人都是感情動物。


  她還沒完全從夢境裡脫離出來,頃刻間,將記憶中七年前的神仙哥哥,跟現在這個俊美成熟的男人絲絲相扣地重疊在一起。

  顧青霧心底蔓延著蝕骨的思念,在他要轉身時,過分乾淨的指尖揪著了衣角,啟唇的聲音很輕:「哥。」

  賀睢沉被她拉上床,落地窗外還在落著雪,室內卻暖和一片,身影被燈光搖晃在了落地玻璃上,他長指隔著睡袍的面料摸索著她。

  在重逢以來,性,這件事上,他是從不遮遮掩掩。

  「兩個月沒見你了……今晚是來給我驚喜麼?」

  顧青霧任由睡袍柔軟的布料沿著腳踝滑落,指尖碰到他襯衫面料,有點冰涼,是在外面淋過雪的緣故,她仰頭,紅唇在男人完美的下顎呼吸,輕而帶了點潮意。

  直到感覺有重量壓在了胸廓,犯迷糊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抓住他修長冷白的手腕,紅唇發出哭泣一樣的氣音:「哥。」

  又是一聲哥。

  叫得賀睢沉這刻……沒有削肉剔骨,都無法做到全身而退。

  作者有話要說:有二更的!

  晚上10點左右,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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