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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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前夫哥

  什麼叫請示雲公?

  這事兒是雲公可以說的嗎?

  李白龍狐疑問道:「什麼意思?」

  凌道人知道情況緊急……若是任由李白龍寫信通知三房來花州參與教化同文大戰,則事態將變得無比複雜,他必須先穩住這廝。

  「我等敵對,只是立場不同而已。」他迅速說道,「事實上,雲公對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非常欣賞,多次囑咐我們保持禮敬。」

  李白龍矜持點頭:「替我多多拜謝雲公。」

  「我觀知事對我漕幫兄弟非常親近,也對本幫事務非常好奇,不知……」

  凌道人見他不動聲色,便單刀直入,下了猛料:「不知有無興趣加入本幫、成為百萬漕工的自己人?」

  啊?

  李白龍愕然。

  龍頭招我入贅,倒也罷了,畢竟那是大江龍君,諸侯之一。

  你什麼輩分,夠膽收我過檔?

  他淡淡道:「先生無緣無故說這種耍笑之語,未免有些瞧不起人。」

  「雲公對閣下非常看重,可有靈御派珠玉在前,昭王以征君相召,雲公便不好開口,可既見大人對本幫漕工兄弟如此善待看重,又對本幫事務如此好奇,既如此,大人成為本幫的自己人,豈不美哉?」

  凌道人勸說道:「如果大人加入漕幫,則擲杯之秘,可全盤相告,甚至大人想要借用此等權柄力量、威福加諸己身,也是輕而易舉!」

  雖然對擲杯的秘力很感興趣。

  可這種提議,未免過於異想天開了。

  他拒絕道:「昭王恩重,未成其事,豈能轉投他人?我雖不才,也知雲公與昭王立場相悖,忠臣豈能事二主耶?」

  「素知大人重義,豈敢教知事為難?」

  凌道人低聲道:「其一,雲公與昭王之立場衝突,倒也不甚堅決。若能得知事之助、居中牽線引橋,日後是否為敵,還在兩說,而花州對局,幾可立解。其二,知事可在保留原本的門派出身與立場的前提下,加入本幫,依舊可以享有相應權柄與禮遇。」

  「……」

  越說越離譜了,檔案只有一份,豈能放在兩家。

  組織關係會亂套的!

  李白龍搖頭道:「開什麼玩笑?」

  「此事在本幫之中,已有先例,所以若是由雲公提議,無有阻攔。」

  「什麼先例?」

  「這個……在下倒是說不得。」凌道人躬身道,「畢竟人微職輕,此事須得秉明雲公,由他老人家親自處置。我們在花州交戰,百害而無利,不如以和為貴,這也是我與馬堂主之心。」

  今日跑到雲華堂,是要傲子偷偷抄代碼的。

  沒想到居然收到了一份offer?

  李白龍只覺得荒唐。

  可這事兒荒唐到一定份上,他還真想看看後續發展。

  「你該不會在敷衍我吧?」

  「豈敢。」凌道人語氣卑微,小心道,「便是存心拖延,又能拖延多久?若是被知事窺破,壞了信譽,以後就再無轉圜餘地了,得不償失。」

  他再次躬身:「明日就有雲公回信,大人且耐心一日。」

  「行。」李白龍指了指他,「你若存心拖延,便瞧好吧。」

  凌道人終於將惡客送走,擦了擦汗,回到里堂密室,護衛們將這裡守得密不透風,他開鎖推門,沙盤上果然寫著二房三房之事。

  他嘆了口氣,將眾人驅散,捧起自己的珓杯,先得給堂主回個簡訊。

  李白龍出門之後,攔了輛車:「去陌上桑。」

  回到本派分舵,李白龍一路入內,來到七師叔的院子,聽到屋內傳來笑談聲,原是師父在陪七師叔說話。

  他上前敲門,是三娘子開的門。

  李白龍應了一聲入內,房中異香熏然,榻上的兩位女子容光絕世,交相輝映,正是百花谷的老六與小七。

  姜璃書瞥了他一眼,怪聲怪氣道:「栽贓成功了?聽聞你把馬伏龍拘了,打了幾個時辰了?他可曾招了嗎?」

  七師叔也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被人家發現奸謀,又厚著臉皮重新搞了一次,當著師叔的面栽贓放火、敗壞漕幫名聲,這事兒確實不太地道。

  「沒有,小孩子不懂事,只是跟馬堂主鬧著玩呢。」

  李白龍臉皮奇厚,睜著眼說了番瞎話,便轉入正題。

  今天凌道人那「未曾設想的道路」,真的未曾設想,他得跟三房這邊通個氣,以免從雲公那邊漏出,引起龍頭多想,反而不美。

  再者,還有一個疑問得詢一下。

  「師叔,那凌道人說,弟子可以在保留現在的身份、職務、立場和派系的前提下,又說漕幫已有先例……」他疑惑道,「有這事兒嗎?」

  此言一出,姜璃書便瞪圓雙眼。

  背後的三娘子咳出了最猛烈的一次。

  李白龍方知不好,但話已出口。

  再看時,七師叔已怫然色變。

  她冷冷道:「你現在可是香餑餑啊,雲叔都要拉攏你。」

  他立刻說道:「弟子心向師叔,豈會跟雲公……」

  話音剛落,姜璃書已跳起身來,一把將他揪住,點頭哈腰地對七師叔說道:「詩妹妹,小孩子不懂事,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完便把他硬生生拽出了房間。

  三娘子急忙把門關上,這位英武不凡、瀟灑卓然的女子此刻也有些手無足措,不安地望著馬小姐,眼中有擔憂,也有憐憫。

  七師叔悄然攥起手。

  又是這樣的目光。

  她想起了六姐剛剛的驚愕,想起了李白龍後知後覺的愕然。

  所有人都在害怕,所有人都在避諱,所有人都在擔憂。

  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憤怒。

  是啊。

  我生在漕幫,流著馬家的血,就應該為漕幫付出,婚姻嫁娶,人生大事,得符合本幫利益,由父兄做主。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是啊。

  我堂堂漕幫貴女,經此奇恥大辱,應當終身抱恨,應當歇斯底里,應當變成扭曲瘋狂的怨婦,即使面上沒有表現出來,那一定是將怨氣積壓心底,一有刺激,就會立刻爆開,畢竟經歷了那種事情,豈會雲淡風輕?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她迎著三娘子擔憂無言的目光,纖纖玉手青筋暴露,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然擲下,迸出碎片無數,榻上的小桌被整個掀起、飛砸地上,她厲聲道:「看什麼!滾!滾出去!都滾出去!」

  三娘子低聲一嘆,拱手一禮,後退離開。

  等門關齊之後,另一隻茶杯也砸到門框上,振聲作響。

  憤懣委屈之心甫一升起,怒火便無從收斂,她從腰間抽出短劍,在房間裡亂劈亂砍——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總是這樣。

  所有人都用可憐的目光看她。

  一開始,所有人都覺得她有發脾氣的權力。

  後來,所有人都覺得,她有發脾氣的責任。

  這個扭曲的、悚然的、混帳的、荒謬的……世界!

  她亂砍一陣,這才軟回床上,胸膛起伏,已是氣得滿臉通紅。

  人生在世,她本以為最痛苦的日子,莫過於大婚當天。

  然而那場變故之後,竟一日難於一日。

  「她是不是要發脾氣?」

  「她為什麼不發脾氣?」

  「她是不是在強撐?憋在心裡不好吧。」

  諸如此類的,目光,注視,神色。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都在小心躲避防備。

  可這樣的小心、避諱、保護和容讓……本身就是一種期待。

  人們不想讓某件事情發生,是因為他們覺得反之則一定會發生。

  真愚蠢啊。

  到了後來,漕幫的馬小姐真如大家所期待的那般,成為了一個喜怒無常、滿腹怨氣的可憐人物。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事情理應如此。

  事到如今,連馬小姐自己都不清楚,這些年喜怒無常、時時發怒的表現,到底是在回應這些人的期待,還是自身怒火需要宣洩,亦或是兩者有之,還是說,確實是心底怨氣所致……已是完全分不清了。


  她一把拉開了臉上的面紗。

  在成婚之前,自己是從不戴面紗的,畢竟長得這麼好看,讓別人瞧一瞧、心情變好,那也是善事。

  可婚變之後,她就戴上了面紗,因為眾人想像中的馬小姐,應該是一名面容清減、容姿憔悴的怨婦,絕不會有什麼開朗的神態和紅潤的氣色。

  ——她的臉頰應該瘦削凹陷,她的嘴唇應該薄無血色,她看起來應該是被造化捉弄、狼狽悽苦、又怨又瘋、失魂落魄的可憐女人。

  她不想再面對那些困惑的目光。

  窗沿的小圓鏡上映出了七師叔的面容。

  比及出嫁時,她如今更添風華,又多了幾分成熟端莊的貴氣,因為她現在不常笑了,那顧盼流飛、歡顏燦然的模樣,也只存在於記憶中吧……以前的自己,看到鏡中的美麗容顏,都會得意地傻笑起來。

  上一次暢快地笑,又是什麼時候呢?

  ……哦,就在今天啊。

  是六姐家的壞小子學雲叔說話,逗她笑了起來。

  那傢伙大大咧咧,滿口胡說,沒什麼規矩和敬畏,會說一些風趣的話,會做一些大膽的事……跟以前的我一樣。

  可惜,我也曾想回到從前。

  可所有人都拉著我,不許我回去。

  我若還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自由地笑,肆意地哭,他們決計會認為我得了瘋病,沒有人會相信我已然好了、能夠放下。

  況且,真能放下嗎?

  她一念及此,解開衣領,慢慢提出了掛在脖上的吊墜。

  柔韌的繩線上,懸掛著一對珓杯。

  那不是她的。

  她的珓杯已經奉還給漕幫了。

  這只是個材質尋常的普通珓杯,用竹子雕刻的,在漕幫隨處可見,看起來很粗糙,被歲月所侵蝕,上面也有許多裂紋。

  七師叔紅著眼圈,凝視著懸空微搖的珓杯,眸中情緒交織激盪。

  她已經有幾年沒有擲過杯了。

  成婚前最後一次擲杯,她在拼命地祈求著萬雲龍大哥,她其實不想嫁給一個不喜歡、不了解的人。

  最後的結果,實在一言難盡。

  很難說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畢竟當時萬雲龍大哥一直給她陰杯。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她的執拗觸怒了祖師,總之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從此之後,她便不再擲杯。

  今日莫名被勾起心事,也許是心血來潮,她突然伸手,解開珓杯上纏綁的繩線,將那裂紋遍布的珓杯捧在手心。

  萬雲龍大哥,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我還有機會嗎?

  她胡亂地禱念著,隨手將珓杯一拋。

  落在榻上,一正一反,便是聖杯。

  凡大事,以連擲三次為準。

  她將珓杯抄在手中,卻沒有再擲,淚水已不自覺流下:「……騙子。」

  畢竟剛剛沒用元炁,甚至沒有誠心靜念,沒有溝通萬雲龍大哥,祖師也沒有回應,所謂的擲杯,不過是在扔兩枚普通的竹片。

  不作數的。

  外邊,李白龍正在挨師父的數落。

  「雷區蹦迪啊你!」

  姜璃書叱道:「大哥你還真敢說啊,要不是我攔著你,你是不是要說『豈會跟雲公跑了』,好傢夥,你不跑,誰跑啦?」

  李白龍悻悻然道:「真的有這麼嚴格嗎?師叔進谷之後,你們幾位師長天天拉著我們暗中叮囑訓話,警告我們不要亂講,不要勾起師叔的傷心事……」

  「人家是漕幫貴女,又經歷了那種事情,天殺的,老娘要是有這種經歷,現在天天殺男人做花肥呢,一頓飯得割三個渣男下酒,她現在這麼冷靜,簡直菩薩心腸,只是聽到關鍵詞會犯PTSD,已經很善良啦!」

  姜璃書碎碎念道:「況且人家是漕幫來的財神爺,避諱一點怎麼了?禮多人不怪……唉,你這人沒輕沒重的,說話也不警醒著點。」

  他這邊聽訓,傲子便在腦海中不耐煩。

  「他媽的一群娘們,婆婆媽媽,要說我,咣咣給她兩拳比什麼都有用!以我的經驗來看,若有臭女人天天發癲,肯定是被傻逼慣出來的!」


  「你一邊去。」

  除了壞女人偵測認證外,傲子在男女方面的可信度著實堪憂,李白龍自是十分不屑:「傲寶,你還是去抄漕幫的代碼吧。」

  「誒你他媽……」

  李白龍不顧他後面的話,小心看看周圍,壓低聲音道:「所以說,師父,這雲公說的『先例』,該不會就是……」

  師父也看看左右,旋即身體後仰,以手遮嘴,幾乎倚在李白龍身上,神秘兮兮道:「就是前夫哥。」

  他也八卦起來:「保留原有的門派身份,同時加入漕幫,這樣一來,漕幫允許前夫哥不入贅?他媽的龍頭卻讓我做上門女婿,怎麼看人下菜碟呢?」

  姜璃書不屑道:「你什麼身份?前夫哥什麼身份?前夫哥的家裡因為這樁丟人事,幾乎全力去撐三房,三房得此奧援,才能藉此機會、合縱連橫,加上各種機緣巧合,最終在大房二房對峙之際異軍突起、選為龍頭,你有辦法能讓龍頭連任,別說不用入贅了,他都能跟你各論各的……」

  李白龍聳聳肩。

  他又說道:「不過雲公這回,是不是要跟我各論各的?」

  「沒聽過雲公有女兒的,說不定要收你做乾兒子,讓你喊他一聲爸爸,他便把許多錢拿來給你花。」

  姜璃書調侃一句,然後認真道:「想來雲華堂不至於信口開河,要不然你先跟皇叔商量商量?若是真有機會,別的不說,花州的局就解了。雲公必是下一任龍頭,你有了龍頭做乾爹,以後去朝中也好辦事。」

  李白龍歪了歪頭:「七師叔那邊怎麼說?」

  「你又沒賣給三房,龍頭若是覺得用幾句惠而不費的好話便能拉攏你,也太小看人了,這種事情,當然是看出價了。」

  師父雖然嘴上跟七師叔千好萬好的,可論到這事兒,卻冷靜得很:「說到底,鋒林事時,靈御派全力以赴,龍頭只是許了招婿,他沒有提早下注,都只是在空口說話,又能怪得了誰呢?」

  李白龍想了想:「八字還沒一撇,等雲公回信再說吧。」

  他當即回房給皇叔寫了封信,講了大房這封莫名其妙的offer。

  送出信後,想了想,又打算去看看七師叔,卻被三娘子攔下。

  聽三娘子隱晦暗示,說七師叔在房間裡發了很大的脾氣,現在不太適合會客。

  ……也好。

  真見面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也許真像三娘子說的那樣,「讓小姐自己平靜一下」更好一些。

  傲子依然在叫囂:「媽的給她兩拳去啊!罵她啊!」

  離開陌上桑,李白龍只覺得有些不爽,明明被大房招攬、速速跑來跟三房解釋,卻又鬧成這樣,簡直莫名其妙。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

  他心中不爽,便要拿人撒氣。

  喚來左近的同文局差役,給了對方一個地址。

  「鄭修遠躲在這裡,你帶幾個人,把他拘來同文局,就說馬伏龍上門辱罵毆打朝廷命官,也許是受了此人唆使,教他來說明情況!」

  他媽的,雲華堂堂主都抓了,差你這一個嗎?

  那差役接了,發現是個陌生的地點,心中更是敬畏。

  知事的情報網,恐怖如斯!

  安排好這事兒之後,李白龍打車回到同文局,入二堂徑直去了兩限房,見到馬伏龍後,劈頭說道:「聽說雲公要收我做乾兒子?」

  馬堂主驚訝道:「啊?」

  「我剛剛去了雲華堂,那位姓凌的堂主……哦不對,代理堂主跟我講了,畢竟你被關在這裡,他在替你主持工作。」

  「老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提?為什麼要等到代理堂主跟我說?他說已經去稟告雲公了,你們雲華堂還有兩條匯報專線啊……」

  他說到這裡,神秘兮兮道:「咦,這事兒你不會不知道嗎?」

  在電腦前坐了七八個小時,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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