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肉袒負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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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肉袒負荊

  這幾日忙於工作,李局已經好久沒回陌上桑了。

  空氣中沒有煙味,可陌上桑已經掛出了今日歇業的牌子,門只開了半扇,許忘郁師妹倚在門邊,見到姜師叔與李師兄從車上下來,急忙跑來。

  李白龍露出無奈之色,指了指店內。

  許師妹嘆了口氣,點頭。

  他頓時作色,低聲道:「小蹄子!怎麼不派人說一聲!」

  「今天一早剛過來的,她是長輩,不許我聲張,我有什麼辦法!」

  許師妹叫屈道:「這種事情,師兄應該親自回來布置的!只派下面的人來傳個口信,我被盯得緊,怎麼向師兄透風?」

  ——他媽的,哥們都被漕工運動給圍了,找流氓冒充漕工打砸搶、抹黑示威團體,這種事情難道還要親自指揮布置嗎?

  這黃老爺也沒親自去透透透吧?

  而且……

  李白龍斜睨看她,臉上疑色漸濃。

  掌門師伯身兼多家之長,許忘郁師妹作為其親傳之一,很好地繼承了師伯的樂子人衣缽,他懷疑這小蹄子故意順水推舟、樂得看戲。

  畢竟看一場樂子,不僅能收穫快樂,而且把這事兒分享給掌門師伯,必然獲賞,又是一份快樂,兩份快樂加在一起,試問誰能抵擋?

  許忘郁被他盯得心中發毛,可憐兮兮道:「師兄,這事兒真不能怪我。」

  越來越可疑了。

  但是沒有證據。

  不過沒關係。

  江湖俠士才講證據。

  我現在已經進入體制,成為李局了!

  官場只講懷疑!

  畢竟……其事體莫須有!

  李白龍陰惻惻一笑。

  許忘郁心中叫苦——畢竟以年紀稍長、與李白龍同期學藝的二代弟子們的共識來看,谷中心眼最小、報復心最強的,反正不是二師叔連月遙。

  她急忙用危機來轉移矛盾、化解猜疑:「師兄,你還是想想怎麼應付眼下的事兒吧,那幾位還被捆在裡面呢……」

  「怕什麼!」李白龍無畏地說道,「師父會保護我的!」

  姜璃書嘆了口氣:「好丟臉,我先不進去了。」

  李局鼠軀微震:「師父,你明明聽到了!要救我呀!」

  師父的嘴角泛起笑意,手臂搭在許師妹肩上,懶洋洋道:「沒別的意思,你最近太囂張了,為師想看看你低聲下氣、小心求饒的卑微樣子。」

  可惡!

  這幾天拿捏著墨鳳馬甲、跟師父玩作者play太過火了嗎?

  以至引發師父的反噬心理了!

  真是的,這敏感的小作者,耐久也太低了,一定要好好鍛鍊她!

  ——就這麼決定了,下一次要玩角色扮演,我來扮演嚴厲的審核,她來扮演只要能過審什麼都願意做的小作者!

  一旁的許忘郁師妹聽到這話,嘴角微勾,露出了悄不可查的笑意。

  ——媽的,布魯圖,果然也有你!

  面對已要看戲的二人,李白龍擺出受辱俠少的樣子,拉開衣襟,露出胸膛,又從店裡取過一條束帶、幾根掛衣杆,捆在身上。

  古人說,道歉要露出胸,認錯要帶上小皮鞭。

  這就是所謂的肉袒負荊啊。

  「你們給我記住!」

  許師妹憋著笑給他指了方向。

  李白龍從門店側門走進側廳,穿過小堂,便見接待間的走廊上中跪著幾個漕工,個個苦著臉,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衣衫不整、露著胸膛、背著棍子的李局。

  幾人面面相覷。

  便聽局座長嘆道:「我算漏此著,害得兄弟們失陷,領導責任不容推卻,今日肉袒負荊、自拘自縛,特來請罪、保下你們。」

  臨時工們今天假扮漕工縱火,誰知居然被漕幫的人當場逮住!

  他們自覺壞了局座大事,已打定主意、咬死不說,以免造成更糟後果,以他們的經驗來看,李知事最仁義的處置方式,不過是履行諾言、托靈御派撈人而已,誰知道……竟至於此!


  無論他們人心好壞,至少在此刻,百感交集,紅了眼圈。

  李白龍嘆息著上前,將他們手腕的繩索切斷,一一扶起身來:「你們先離開吧,直接回同文局,今日之事,就不要說出去了。」

  馬仔們哽咽道:「大人,你呢?」

  局座嘆息道:「總要給人家一個說法的。」

  就在這時,廊道盡頭響起推門聲,一個扎著馬尾、高挑颯爽的英武女子走了出來,對李白龍冷冷道:「這些人先不許走,你進來。」

  「你們先待在這裡,不要走動。」

  李白龍給了他們一個堅定的眼神。

  在屬下們的無聲注視下,局座那高大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彼處,之前那個將他們悉數打倒在地的又高又凶的女人,一直在冷冷地盯著局座,直至那凜然如山的身影踏入龍潭虎穴之中,合攏的房門隔絕了最後的視線。

  多年以後,在場的人根據今日的情形,寫出了一篇名為《背影》的文章,文字平實,回憶了李中堂善待下屬、勇於擔責的仁德氣度。

  文章結尾,便是無懼無畏的李中堂為了保護下屬,孤身走入了「黑暗而沒有一絲光的屋子」。

  然後作者感嘆,「從那時起,我便相信,過去、今時乃是往日,年輕的知事,將成為教化司唯一的光」。

  這文章很出名。

  出名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有著大量的衍生同人和續作。

  讀完文章後,沒有一刻為李知事那高大偉岸的背影而感嘆,從大家腦子裡傾瀉而出的,是「那間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黃色廢料!

  畢竟,經過「李學家」們的考據論證,當時那間屋子裡,應該至少有三個女人。

  根據這幾個女人的身份與地位不同,能排列組合的展開就很多了。

  「——七師叔!」

  進了門的李白龍很德芙地滑跪過去,委屈道:「漕幫欺負我!」

  陽光自琉璃床外灑落,屋內光線明亮,有兩位女子坐在榻上。

  一位冰肌玉骨、容姿豐盈,眉眼流轉,百媚千嬌,她曾是名動花州的花魁娘子,現下身份卻有很多,是李白龍的小妾和工具人,是姜璃書的新寵物,是師徒PLAY的一環,也是……北寧密諜。

  蕭南煙風情卓絕,兼具北寧的英氣與女子的嬌柔,可謂妙物。

  而坐在她對面的女子輕紗蒙面,出落如冷浸溶月,白衣勝雪,氣殊高潔,竟絲毫未被花魁的艷光壓制,甚至隱隱還略勝一籌。

  ——之所以只是略勝一籌,乃是因為她有極大的減分項,那雙本應該靈動無比、顧盼生輝的眸子,卻如枯井般平靜無瀾。

  百花谷創派一代,排行第七,李白龍的七師叔。

  她乃是門中長輩里身份最尊貴的一位。

  漕幫龍頭的親妹子。

  她見李白龍滑跪過來,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淡淡道:「想不到我一來花州,就捏住你這麼大的把柄,讓二師姐知道,一定羨慕瘋了……她怕是做夢都想讓你跪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啊。」

  李白龍剛一進來,蕭南煙便迅速下床。

  見「夫君」跪下,她心中好笑又吃驚,念頭轉動,卻也跟著跪下。

  「你剛接了昭王的差事,做了官,來到花州,不到一個月,居然連小妾也納了。」七師叔又說道,「不知道三師姐知道此事,又會作何感想。」

  李白龍立刻說道:「錯啦!錯啦!七師叔我服啦!但憑處置!」

  師叔以手支頤,淡淡道:「你遣人冒充漕幫作惡,被我這漕幫中人捉了個正著,你可知道,我若將此事報上去,你這同文知事就算做到頭了。此事可大可小,但在眼下關頭,你與本幫做了對頭,大房那邊發了瘋地要尋你的把柄,呵,冒充漕幫、栽贓陷害,這是什麼罪過?」

  關門的高挑女子被七師叔稱為「三娘子」,頂著的名號是漕幫駐臨縣分舵的舵主,實際上卻是七師叔的保鏢。

  她侍立在一旁,居高臨下看了一眼李白龍,回應道:「根據六大派與朝廷的引渡條款,既是涉及本幫,在交由大理寺論罪奪官之後,他就會被移交給給本幫處置,處置方式由本幫自決。」

  「一般來說,未造成嚴重後果,未給本幫造成聲譽與利益上的巨大損失,我們會把李公子扔到遠航船上,讓他去開拓海外、戴罪立功。」


  「哦。」

  七師叔又問道:「能不能從輕發落他?」

  「當然可以,這是本幫仁善,畢竟冒充本幫、栽贓陷害,便是一刀殺了,外人也不好說什麼的。」三娘子不動聲色道,「按照江湖規矩,李公子犯了重罪,卻被本幫義釋,他出於感激,必須為本幫效力,不得拒絕我們的要求。」

  七師叔輕輕點頭:「也就是說,我只要把這事兒報上去,從今以後,李公子就要任由漕幫處置了……壞了,我大哥可一直惦記著你呢。」

  難說。

  畢竟昭王、老張和農老爺子他們肯定不會坐視此事發生。

  不過被人抓了現形,又是自家長輩,只有直男才會在這裡硬頂。

  李白龍身段柔軟,能屈能伸,登時說道:「弟子任由師叔處置。」

  「你倒是乖覺。」

  七師叔有些好笑,身子微傾,問道:「當真?任我處置?」

  傲子雷達開啟,斷喝道:「假戲真做警告!小心她讓你扮演她男朋友!」

  呸,下頭男。

  就七師叔這種人生經歷,她要是還能對男人感興趣……

  我他媽直接親阿姐一個時辰。

  李白龍張口說道:「弟子做下這種事情,雖然為了自保、不得不為,但終究犯了大忌。師叔身為漕幫中人,見到此事,將他們秘密擒拿,並未聲張,已是全了師門之情、愛護之意,弟子感激無比,願意報答師叔。」

  反正,吉祥話和承諾是不要錢的。

  如果師叔真的提出了什麼讓他為難的要求,那就再想辦法抵賴。

  龍傲天依然持續提醒中:「你可別把自己繞進去!」

  「你能不能別這麼下頭?別人也就罷了,師叔怎麼會對男女之事感興趣?」李白龍哼道,「就譬如你,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想談戀愛嗎?」

  傲寶斬釘截鐵:「——那必然不想!不對,什麼叫經歷了那麼多,那是我的朋友們經歷的!我只是看在眼裡,對愛情不再指望了而已!」

  「可七師叔是親身經歷的。」

  「……那倒也是。」

  李白龍不動聲色,面對師叔的注視,他微微低頭。

  漕幫來勢洶洶,七師叔作為三房人,現在來到花州,想必有緣故說法。

  況且……

  他想到了馬伏龍胸前的珓月。

  那廝對珓杯之事防範得很,並不肯細說,也絕不會讓李白龍觀察。

  但那股奇異的力量,能被傲子感知,甚至漕幫聚眾來此,說不定就是此物之力釀成,所以,李白龍難免有些在意。

  好在,師叔也是漕幫中人。

  有些話,馬伏龍不想說,七師叔說不定會說。

  「好。」

  正思索間,他聽師叔徑直問道:「我且問你,這書是你寫的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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