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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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走火入魔

  岑冬生在腦海內觀想出的圖案,最終在千萬種妖魔的形象中,停留在了「猴」之上。

  山魈的確與猿猴近似,無論樣貌還是習性,現實世界最大的猴在國內就叫山魈……是因為這個嗎?

  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潛意識渴望著某些力量,而這些欲求表現出來後,就是猿的形象。

  又或者是二者兼有。

  暫時不去考慮這個,如今的岑冬生已將山魈陰炁煉化完畢,體內奔涌的真炁壯大數分,匯入腦海內觀想出的猿猴形象之中,讓它逐漸變得凝實、清晰……

  這一過程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當觀想過程結束之時,岑冬生若有所感,猛然睜開眼睛。

  一時間,虛室生電,狹窄的帳篷似是眨眼間變得寬敞起來,一頭體型高大強壯,肌肉發達,一雙長臂垂過膝蓋的猿猴就站在自己面前。

  與虎魔的顏色類似,它的皮革漆黑,如同一幅水墨畫作,濃密的毛髮中綴滿銀白色的斑點,輪廓看似虛幻,唯有一雙瞳孔如火煉真金,閃閃發亮。

  它齜牙咧嘴,面容凶暴,尾巴搖搖晃晃,一幅靜不下來的樣子,搔首撓頭了一會兒,朝著岑冬生猛地撲來。

  「……!」

  猿魔之力匯入己身。

  那幅觀想畫面,再次出現了變化:

  頂天立地的黑影下方,除去那頭背生雙翅的猛虎之外,又多了一頭威武壯碩的猿猴,如同雕像;

  與此同時,上方的黑影明顯凝實了幾分,已能隱約看到些微面部輪廓……

  ……

  「呼。」

  岑冬生閉上眼睛,激烈的心跳逐漸平復。

  伴隨著悠長的呼吸聲,兩道白色煙氣自鼻腔噴吐而出。

  觀想畫面慢慢在腦海內消失,順利取得猿魔之力的他,開始內視自身,檢查真炁流動情況。

  一股奇特的沛然能量,正在席捲他的周身上下,改造著他這具本就強韌壯碩的身軀。

  這是人仙系咒禁得以增強的特徵。

  不過,雖然都是全身性的強化,但冥冥之中對應著不同「魔」的性質,這番改造過程的側重點亦有所不同。

  相比起虎魔之力主要集中在骨架,猿魔之力的鍛造則主要針對了皮膚之下肌肉筋膜。

  他原本擁有的健碩體格和發達肌肉,更像是「不死骨」異能與真炁強盛之後的額外作用,但這一次猿魔所帶來的改變,是真的針對這部分在進行增強。

  猿魔之力每轉一圈,流經的每一根肌肉纖維的質量和韌性,都在發生肉眼可見的增強,不斷地在放鬆與絞緊之間輪轉,直至千錘百鍊之境。

  就算不用睜開眼睛,岑冬生仍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個子又拔高了幾分,滾滾熱流在身體上下每個角落流竄。

  現在的他,是真正意義上擁有了「鋼筋」和「鐵骨」,可謂刀槍不入,過去像獵槍的子彈還能在他身上打出傷口,估計現在只會被表層肌肉卡住,連血都不會流。

  「變得更耐打、力氣更強壯……看來我是真得在這條路上一路向前不回頭了。」

  他再次檢查了一遍周身。

  和「不死骨」的激活需要熟練度不同,由於虎魔之力打下的基礎,他在剛剛吸收完猿魔之力後,對第一重異能的存在便已經有所感悟。

  「『肌肉若一』嗎……有點意思。」

  岑冬生畢竟是從八年後重生歸來的咒禁師,他在統治局工作的時候惡補過功課,傳統領域的知識沒太落下。

  他聽說過這個詞,在《黃帝內經》開篇《上古天真論》中就有提到過:

  「黃帝曰: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

  字面意義上理解一下,應該仍是針對肉體層面的變化。

  但這猿魔之力的異能具體是何效果,等冥想結束後,還得再嘗試過後才能精通。

  異能這事兒不是覺醒後就完事了,特別是人仙系咒禁,需要鍛鍊、乃至戰鬥,才能逐漸掌握本領,發揮出全部效果。

  第一次習慣虎魔之力就耗費了一周時間,而一重異能「不死骨」,更是在和咒禁師轉化成的厲鬼大戰幾十回合之後才有所領悟。


  「話說回來,如果這咒禁的本質是『適應』,反應的是持有者內心的特性與需求,那難道我打從心底的願望,就是想當個莽夫……」

  岑冬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算是誤解了嗎?

  不過,仔細想來,與焦屍惡靈、和藤妖、和山魈這三場架打下來,每次到最後,他都會變得熱血上頭,把「冷靜」之類的詞拋諸腦後,完全沉浸在戰鬥之中。

  甚至可以說,他在享受戰鬥,享受過程中的熱血沸騰,孤注一擲贏得勝利的快感。

  重生之前是能力不足沒機會,等他有能力莽的時候,可能真的會選擇莽到底。

  有時候,反應內心渴望和欲求的咒禁異能,會比咒禁師本人嘴上說的話更能體現真實想法。

  「這才是真實的我啊……」

  ……

  岑冬生收斂心思,打算結束這場冥想。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如今黎明未至,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

  岑冬生精神抖擻,得到全新力量的興奮一時吹散了心中的憂慮,更感覺不到半點倦意。

  他打算出去打幾套拳,按照過去的修煉習慣,活動一下筋骨。

  熱身完畢後,再嘗試新本領,這個過程可以延續到早上,然後再和同伴們一起離開……

  思考的同時,岑冬生睜開眼睛,身體已打算站起,但就在這個剎那——

  「……呃?」

  他本來保持著跏趺坐的姿態,結果起到一半,身體卻又落了回去。

  等等,身體好僵硬……

  如果說是普通人,維持著一個姿勢太長時間,出現肌肉僵直的情況還好理解,但他的身軀已近乎超人,不可能有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是……」

  岑冬生擰緊眉毛,額頭上冒出冷汗,趕緊再度閉上眼睛,打開「內視」。

  這一看不得了,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涌動的真炁都出現了異常,奔涌的熱流沒有像過去那樣在經脈內平穩運行,反倒像是變成了岩漿,灼熱激烈,由內而外衝撞著身體。

  原本不需要集中意念便會自如運轉的體內循環,在這一刻躁動起來,當他一放鬆心態,便會出現失控跡象。

  岑冬生再度沉浸心神,集中意念操縱狂暴的真炁,試圖讓它平復下來。

  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思考發生這種異常狀況的原因。

  當真炁與人的精神意志融和的時候,這種特異能量可以超越身體的局限,在咒禁師的體內流轉之際,在平衡的兩側搖擺:一者對內,一者對外;一者為陰,一者為陽。

  這個過程,就是「弱呼吸」和「強呼吸」——或者說「文火」與「武火」的相互轉換,從而誕生出強大的力量,是真炁運行的奧妙所在。

  但在某些情況下,過於旺盛的真炁不受控制,反而可能火承風勢,在體內亂竄,嚴重傷害體內臟腑氣機的運作,這就是「走火」;

  而在精神方面,異常的內景往往會隨之出現,產生幻覺。這種現象在古代修煉者看來,是考驗心性的陰魔來臨,如果心性修為不堅定,煉者便會在內景中著相,妄念、幻想、癲狂之精神狀態浮現,這時就是「入魔」。

  二者合一,就是靜坐修煉中可能出現的最嚴峻的狀況——

  「走火入魔」。

  最嚴重的後果,會讓咒禁師失去人性和人形,自身就會蛻變為「魔」的一種,即所謂的「人魔」,非常危險。

  好在,男人對這種異常狀況還是有所了解的,未來學習過的系統性知識,讓他知道採取這種情況下最安全的應對策略。

  其實「走火入魔」對於岑冬生這類性格不太激進的咒禁師來說,還是比較稀罕的,但也不是完全沒遇見過。

  譬如,情緒太過焦躁或是不安——總之就是起伏不穩定的時候,試圖強行讓自己冥想入定,就有可能遇上。

  「目前的狀況只是『走火』,只要將呼吸調整過來,讓真炁重新回歸正常的循環之中,就能解決……」

  正當岑冬生按圖索驥,試圖恢復讓自己體內正常的時候——

  腦海里再度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大量畫面,是之前見過的無數種魔頭形象,輪轉不休,千變萬化。


  明明自己沒有觀想,這,這是……

  岑冬生一時愕然。

  在百千萬種魔頭過後,最後一幅畫面不受意念操縱,自行浮現,牢牢攫取著他的心神。

  那是他已經見過不止一次,象徵著他自身的黑影。

  在黑影下方,虎魔仍如雕塑般巋然不動,然而那猿魔的形象,卻有所改變:

  它瞳孔中凶光畢露,本來一動不動的身體正在搖晃,似是不服這種被鎮壓的形態。

  伴隨著猿魔的異動,一股躁動之意蔓延開來,讓岑冬生沒來由地感受到了一種煩躁感。

  過去經歷過的種種不順心,最近的煩惱,盡數湧上心頭,呈現出一團亂麻的狀態,讓他只想放棄這一刻的努力,出去狂奔一通來發泄。

  但要是這會兒若不能及時用意念控制住暴躁的真炁,就會錯過復原的最好時機,實力倒退不說,還可能傷到自身根基。

  岑冬生大腦發熱,明知情況不對,卻還是冷靜不下來。

  在這股躁動之意的影響下,他眼見連旁邊的「虎魔」都受到了影響——

  「不妙……」

  他知道自己的身心雙方都在遭受考驗,情況朝著最危險的狀況狂奔,亦如一匹脫韁的野馬。

  也是直到這一刻,岑冬生才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身上寄宿著的這股特等咒禁,是多麼危險的力量。

  它的原理,是吸收外魔入體,依靠持有者本人的身心,加以鎮壓、調服,並轉化為自己身上的力量。

  大概是因為第一頭虎魔之力,是他從一位過去的修煉者身上汲取的,時間過去那麼久,留存下來的力量本就微弱,魔性渙散,所以才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直到他親自嘗試容納一頭外魔入體。

  容納「魔」之力為己身,本就是極度危險的舉動;

  而因為力量失控而死,或是墮入魔道,是咒禁師們除去在戰鬥中死去之外,第二大非自然死亡因素。與危險的力量共存,是每個咒禁師需研究一生的命題……

  如此算下來,岑冬生因為自身咒禁的特殊性,失控概率很可能是其他咒禁師的好幾倍。

  在他的腦海之中,那幅畫面中的猿猴越來越鮮活,某一刻仿佛要從畫面中掙脫出來,那股躁動之意已滲透出了畫本身。

  岑冬生的心中不由浮現出一個詞:「心猿」。

  正所謂「心猿不定,意馬四馳」,指的是修煉之中的心思不專,變化無常,正是他會走火入魔的源頭。

  「真炁的暴動,也是受到了這股躁動之意的影響……」

  是我太心急了嗎?

  但要是沒有這次經歷,體內咒禁給他埋的這個雷,可能就要等以後才會發現,到時候只會炸得更大。

  特等咒禁的危險性,始終與它的強大並存。

  岑冬生微微嘆了口氣。

  這種時候,除了盡己所能之外,好像沒有別的辦法。

  幸運的是,他不是獨自一人。

  他一邊盡力平復,拖延著「走火入魔」到來的時間,一邊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勉強調動真炁,「哈!」地一聲吐出一口氣來,鼓盪的風將整間帳篷吹得「嘩啦」響動。

  旁邊傳來兩人被驚醒的聲音,安知真和伊清顏的身影,幾乎是同一時間來到了帳篷前。

  看到她們出現的時候,岑冬生心中微微一松,視野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他看到女人朝著自己伸出手,發燙的臉上傳來冰冷柔軟的觸感;他聽見少女擔憂地朝自己呼喊。

  「冬生……哥……我……」

  清顏具體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我,我沒事……」

  岑冬生喃喃了一句,接著收斂全部心思,不再關注外界的一切,將躁動的意念徹底沉入心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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