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鬼村、石樓、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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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鬼村、石樓、山魈

  鬼屋空間中的岑冬生尚不清楚外界發生的事情。

  他要是看到安知真和伊清顏兩人如今劍拔弩張的局面,可能會覺得胃抽搐吧,明明距離三人告別才沒過去倆小時的時間,兩位未來的「祖」之間脆弱的平衡便已維繫不住,瀕臨崩潰。

  正因為他還不知道,所以眼下還能專注於自己要做的事情上。

  和宋雨棠分別後,他沿著鬼魂們指出的道路,朝鬼屋空間之中存在的石溝村前進。

  約莫二十分鐘後,他瞧見了村莊的入口。

  「那個就是……」

  乍一看建築風格不似現代社會的村莊,更像是回到了古代社會,古樹高低屋,外面是環繞的一帶清水,一座石板斷橋橫跨在叢生的茅草之中。

  村內道路青石板鋪墁,整齊的瓦房和陳舊的草屋交錯雜陳;黃泥的牆,烏黑的瓦,隱約能聽到雞鳴犬吠。

  但細看卻又能在這古代村子裡,尋找到很明顯是現代才有的設施物品:公路邊緣插著的路牌,角落裡的水泥垛,倒下的電線桿……

  似乎是數個時代「石溝村」的雜糅,岑冬生心想。

  男人翻過斷橋,他的步伐不緊不慢,走入村內。

  村落內還挺熱鬧的,田野,道路,屋檐下,到處可見遊蕩的人影。

  這些人影身上穿著的衣服同樣千奇百怪,有的穿著未染色的麻衣,有的穿著粗布衣裳,有的穿著中山裝,有的上半身棉衣下半身穿著尿素褲,有的穿著夾克衫和牛仔褲……

  不但男女老少皆有,且很明顯是來自不同時代的人,就這麼隨意聚攏在了一起。

  無聲無息,也無人說話,好似一具具上了發條的玩偶,四處漫無目的地走動著。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蒼白的面龐,泛著幽藍色的肌膚,和空虛茫然的眼神。

  這些遊蕩的鬼魂,恐怕都是那位「山神大人」的受害者。

  走入村莊深處,岑冬生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片片灑落在身上。

  他一抹肩膀,在衣服上拈下一縷白色的塵埃。

  「這是……」

  比起晶瑩的雪,更像是紙錢燒過後留下的灰。

  岑冬生皺起眉頭,手指捻動了一下,將塵土撣走。

  這細膩的白色灰塵自灰暗的天穹落下,覆蓋村莊內的每一棟房屋、每一處道路,和鬼魂們虛無的面龐。

  ……

  繼續往裡走,直到將大半個村落轉了一圈,他發現鬼魂們的狀況各有不同:

  有的氣息薄弱,輪廓渙散,離消失已沒有太遠;有的應該算是「新鮮」的,見到他還想撲過來吃人,被他隨手幹掉。

  大體上,時代越早,鬼魂就越薄弱。

  在被轉化為鬼怪之後,雖然沒有了活人血肉之軀的限制,能在這個世上數十年、數百年如一日的遊蕩,但靈智卻會在這個過程中消磨殆盡,直到徹底消散。

  除了被咒禁師煉化的結局,這是鬼怪們自然消亡的另一種下場。

  一眼望去,其實岑冬生之前見到的那群拿著獵槍的村民,已經是被山神殺死的人當中氣息最強盛的一批,其中領頭的還是個厲鬼。

  想來也是,同樣是受害者,村民們還能有意志反抗山神。雖然敵我差距太大,只能在遠離村莊的森林裡遊蕩,殺些山神的猴子猴孫,但靈智保留得相對完整。

  岑冬生的腳步不曾停留,繼續朝著深處前行。

  他很快注意到,就在這條道路的盡頭,矗立著一個龐然的影子;天上落下的白色灰塵,如同霧氣般遮擋住了前方。

  在朦朧的白霧裡,有個大到不可思議的輪廓隱隱浮現。

  它靜默不動,如同一頭巨獸,睥睨俯視著腳下的村莊。

  岑冬生朝著巨影進發。

  ……

  走近了,他終於看清楚。

  村莊的盡頭,那是一座石樓。

  像是古代的宮殿,磨圓的石柱和圓盤狀的石頭一塊塊壘成了樓房。

  他想起在現實世界爬山過程中,那幅由僧人描繪的壁畫:

  相比起石樓本體,畫上面的內容明顯有經過想像的加工,並沒有瓊樓玉宇、雕樑畫棟的美感;石柱與石塊的鉚接等細節處很粗糙,看不出是能工巧匠所做,石樓的牆壁上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符和畫,像是小孩子的信手塗鴉。


  儘管如此,這一切還是令人震撼。

  因為——太巨大了,每一處細節,都像是人類的房屋放大了十幾倍,這是一座由巨人居住的宮殿。

  岑冬生仰望穹頂,那觸碰不到的距離,能讓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他還聽到了有節奏的呼吸聲,就來自宮殿深處。

  巨大、粗重的呼吸,整個石樓內的封閉空間,都在迴蕩著聲響。

  腳下的地面微微顫抖,細小的沙礫在上面抖動著;它變成了一面鼓,伴隨著沉悶的心跳,有規律地抖動著。

  岑冬生面不改色,繼續往裡。在某處石樓內部的角落裡,他看到了一具骸骨。

  上面的皮肉毛髮已經腐爛殆盡,剩下來的骨架同樣十分巨大。他估測了一下,這具骸骨的主人在活著的時候,體長起碼在十米以上,比猛獁象都要大。

  只有遠古時代的地球,才能在陸地上看到這種生物吧。

  「我是來到侏羅紀公園了嗎……」

  而且,從手臂和腳的形狀來看,還很可能靈長類,這具骨架要是送出去,讓現在的古生物學家們看見了,不知道會在學界掀起什麼樣的波瀾。

  但他清楚的是,在未來的八年,在咒禁師的時代,存在著這樣一個常識:

  這世上的確有著自遙遠的古時代存活至今,只在各地的上古神話傳說中出現過的凶獸。

  這一點兒都不符合生物學定律,但對於到處都充滿超自然的世界來說又不算什麼,在全球靈氣復甦的大背景下,這些凶魔們亦從長眠之中甦醒。

  說起來,岑冬生自己就親眼見到過,一頭從沉睡中甦醒的上古凶魔——

  ……然後,被某個小姑娘一刀秒了,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和伊清顏在上輩子初遇時發生的事情,岑冬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些怪物的確是很可怕的威脅,但冥冥之中自有萬物平衡,在這顆星球上,存在著遠比上古凶獸更可怕的人類。

  ……

  又在各個角落裡發現了幾具骨架之後,岑冬生終於走入石樓深處,直面這一次的敵人。

  石樓的上方,有一處宮殿,中央是一張長寬都在十米以上的「石椅」。

  一頭巨獸正躺在椅子上,體長在十五米左右。

  它的頭頂是一撮白色的毛髮,肌肉發達,四肢修長,面部凸起,比起猿猴,更像是渾身長滿了黑色皮毛的巨人。

  岑冬生走到石椅下方,仰望著山魈。

  光是這把看起來像是王座的椅子,就有三到四層樓高。

  一路上聽見的呼吸聲,突然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的巨獸抬起眼皮,猩紅色的眼球俯瞰著這個人類。

  它的嘴部蠕動著,發出「隆隆」的聲音。

  「什麼什麼?」

  岑冬生捏了捏耳朵。

  不是他的誤解,怪獸正在說話,有節奏的音調,那很明顯是人類的語言。

  但這傢伙說話的聲音轟隆隆的,導致整個空間都在顫抖,加上它的說話方式本就含糊不清,明顯是隔了好久才與人交流,所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總算勉強弄明白。

  「活……祭……活祭嗎?把我當祭品,或者是搬祭品的人?」

  岑冬生嘆了口氣。

  「很遺憾,這裡沒有祭品。我是來打架的。」

  「山神大人」從那把椅子上慢慢抬起了龐大的身體,巨大的眼球中流露出居高臨下的睥睨,同時又有掩飾不住的飢餓;它抬起手,只用兩根指頭,朝著岑冬生伸過來。

  它想把自己當作獵物吃進肚子。也許一個小不點遠遠不足以填飽它的胃口,但從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後,它已經變得飢不擇食。

  一個人吃不飽,沒關係,接下來它就要開始對整片森林的生物,無論是動物還是人展開狩獵——

  ……

  岑冬生看到了它的動作,也注意到了它的想法,實在是很明顯。

  山魈身上邪惡殘忍的氣息掩蓋不住,伴隨著巨獸的動作,一股濃烈的腥風撲面而來。

  但他本人卻興致勃勃,這還是他重生以來頭回與這種體型的鬼怪「打交道」;如果算上單挑性質,那可能真是有生以來第一遭。


  放在之前,面對這種龐然大物,他第一時間的選擇肯定是逃跑……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想和這傢伙硬碰硬,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

  面對朝著他伸過來的兩根粗壯指頭,岑冬生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

  趁著山魈對自己這個像螞蟻一般的人類充滿輕視的時機,給它來上一下狠的。

  「那麼……」

  岑冬生活動了一下筋骨,擺出短跑選手起跑的蹲踞姿勢,盯緊自己的目標。

  只打折兩根指頭是沒用的,對山魈這個體型的怪物來說,這點損傷再嚴重,也影響不了局勢。

  所以……

  岑冬生踏步,加速起跑,一躍而上,跳上了手指。

  他渾身的真炁開始迅速燃燒起來,沒有就此停下腳步,而是沿著覆蓋濃密毛髮的手臂向上一路狂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兩次鬼屋的戰鬥中,每一次都會被逼到瀕死後使用「不死骨」的程度,岑冬生已經漸漸習慣每次都賭上全力的戰鬥方式。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每次遇見的對手,都是等級比自己高的鬼怪。

  這是一種危險的做法,一方面是真炁的使用如同呼吸與運動,使用太多會耗竭不說,還會出現類似於「喘不上氣」的情況,在爭分奪秒的戰鬥中會成為致命的破綻;另一方面,咒禁師們情緒過頭了就很容易觸犯禁忌,也就是「過度濫用」。

  但也許這就是特等咒禁的優越之處——哪怕是不完整的部分力量,也能允許讓持有者以超乎常理的方式,全力運轉真炁而不至於產生副作用。

  放在對手眼中,這個青年就像是一口氣將自己體內的真炁全部點燃後,以完全不在乎性命的方式沖了上來。

  眼睜睜地看著陌生的咒禁師從一簇火苗變成了一團火炬,燃燒在山魈的瞳孔之中。

  猩紅色的眼球放大了,山魈因為長久沉睡所感受到的倦怠感,一下子不翼而飛,它意識到不是一隻自己可以隨時碾死的小蟲子,而是足以威脅到性命的毒蠍!

  但它清醒過來的時機,還是晚了。

  那寬闊有力、肌肉的臂膀,為它提供恐怖的膂力,是山魈最致命的武器,能輕易地拔出參天大樹當成武器揮舞;渾身長滿的堅硬毛髮則相當於甲冑上的倒刺,水火不侵。

  但在這一刻,這二者卻都成了幫凶,那個小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山魈腦袋奔跑。

  這動作令這吃人不眨眼的怪物感到了一絲不寒而慄。

  就算是人類,看一隻蟲子爬上自己的身體,一會兒就不見了,也會覺得恐慌;何況,這是一隻它明知有著威脅性命能力的蟲子。

  寬大的胳膊成了寬闊的道路,就算搖晃手臂想要甩下去,小人只要抓住毛就能輕鬆站穩。

  然後就這樣——

  岑冬生跳上了山魈的肩膀。

  「喝啊!」

  全身的肌肉都在繃緊,真炁灌注到一隻手臂,再到延伸的五根併攏的手指,直到蔓延至指尖。然後……

  助跑,下墜。

  高高舉起的手刀,刺破毛髮和表皮的表皮,直達肌肉。

  剛剛跳上來抓住剛硬毛髮的手感,足以讓他意識到山魈的體表有何等厚實,怪不得曾經生活在這山上的人們根本無力與之對抗,別說刀劍弓矢之類的冷兵器,一般的步槍炸藥都破不了它的防。

  所以這一下沒有任何試探,岑冬生卯足全力,確保自己務必要一擊造成充分的戰果。

  他的手臂像正在開足馬力的鑽頭,狠狠往山魈的脖頸內鑽去,在突破外層防護後,他的整根手臂都沒入其中。

  「吼——」

  山魈吃痛,發出怒吼,這咆哮讓腳下的整座石樓都在搖晃。

  它從椅子上跳起,隨後朝著一旁的石柱撞去。

  伴隨著「轟隆聲」,一時間碎石紛飛,煙塵四起,山魈抬起另一隻手,狠狠朝著肩膀上的小人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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