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為何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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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之中慕婉清曾為他奔走,打點關係,使了銀錢,

  「郎君何苦?王府已滅,鶯王女已是喪家之犬!」

  「只要你反了王府,只要你供出那些餘孽,以女帝胸襟定能網開一面!」

  她急得不行,而那時謝羲和一身殘破衣裳,昔日一襲白衣不染塵埃,可當時白衣殘亂,渾身是傷,血水滴落而下,而那人嗓音卻是沙啞,

  「……喪家之犬?」

  他好似在笑,

  可在慕婉清看來卻是那般執拗,近乎頑固,他冥頑不靈!

  「我父自刎宮門前,夜王也已被削首,王府眾人死後屍身被懸城示眾,她已經失去了很多,」

  「可是,」

  「我還是想讓她心有歸處,她並非一無所有。」

  至少她還有他,所以他還在堅持,還在熬著,熬著一口氣,熬著不讓自己死,熬著等待一個結果,全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背棄她,

  可唯有謝羲和,永遠都不會。

  就這麼他苦熬一年,而當時夜王餘孽人人喊打,朝廷重拳出手,哪怕人說民意勝天,可女帝連續頒布多道旨意,存心滅絕所有夜氏之人,一時之間風聲鶴唳,

  那時候已經有人為了自保而投效其他勢力,遞交一張又一張的投名狀,每一張投名狀後都是夜家之人的身亡與慘死,

  慕婉清知道,她必須儘快行動,否則遲早有一日,她興許會被那些叛徒牽連出來,

  她必須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來應對接下來的那些風暴,所以她回歸慕家,慕家世世代代皆為侯府效力,她歸順於神威女侯,

  以自己從前在夜王府了解到的那些情報,手中所掌握的一些東西,換來女侯的庇護,而這期間因為這件事,夜家有一旁系,足足一千多人,一個旁系族群,

  本是大隱於市,有人從商,有人學醫,有人投效朝廷,有人是安插於某處的眼線等等,

  但這些人全部揪出,也全部死無葬身之地,上至七旬老翁,下至剛出生不久的幼童,全員斬首。

  就這麼,她來到幽州,但也不知是存著什麼心思,一直讓人暗中打聽謝羲和那邊的情況,

  得知他被困昭獄大牢一年多,似乎成了一瘋傻之人,出獄之後昔日君子謙謙的溫潤貴公子,與地上的餓狗搶食,與乞丐毫無章法地纏鬥在一起,時而驚悚狂叫,時而又滿面痴傻地瘋癲發笑,

  所有人都以為昭獄那一年,逼瘋了謝羲和,天下人亦為之惋嘆,昔日才學驚艷的謝清儒之子,書香門第的謝少主,到底是跌入泥潭,沾染了滿身泥濘,不復從前那份風光風景,

  直至一年前,

  「幽州北部由你負責,近日有一密報,當年那位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鶯王女似乎已來到幽州,你且盯緊幽北之地,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務必立即上報。」

  那時侯府那位蕭正君如此吩咐,而慕婉清聽得心中一緊,按照這一吩咐,她在幽州北部各個縣城皆是安插了不少人手,比如……

  青山磐石村,那位赫連娘子,正是因她吩咐,才從一名侯府死士成了個屈尊降貴的配種妻主,本意是想藉由這一身份打掩護,在青山附近探查夜鶯的下落,

  一年前,慕婉清與赫連娘子約好要在山下一家客棧見面,但她提前抵達嵊唐縣,沒來得及通知赫連娘子,也正好是那一日,驚鴻一瞥,瞧見了一襲紅衣的夜鶯,

  她當時心中一驚,立馬讓人跟上,探聽出夜鶯竟然和赫連娘子一樣,成了一個來此地配種的妻主,家中亦有六名夫侍。

  該如何抉擇?

  殺嗎?還是將消息上報?

  如果她將消息上報,夜鶯必死無疑!可是謝羲和呢?

  聽說謝羲和已經瘋了,長達一年的牢獄之災,已經把那人給逼瘋了,但萬一呢?

  倘若有朝一日謝羲和不再瘋癲,並且得知她所做的一切,可會恨她,又可會怪她?

  她為此寢食難安,也遲遲沒做出決定,可誰知偏偏那麼湊巧,就在隔日晌午,一襲白衣的溫潤公子,頭戴一頂白紗笠帽,就那麼出現在嵊唐縣中,

  他在找人,徒步丈量,他不敢向任何人詢問,他只能旁敲側擊,看有無與夜鶯相似之人,他混跡於酒樓茶館之中,他沒帶任何護衛隨從,他身量比起從前清減了許多,

  那一襲白衣本該合身,可穿他身上竟有種形銷骨立的寬鬆之感,


  就算他費盡心機地遮掩,可或許是慕婉清對他太過了解,也太過熟悉,依然還是從那儀表之中的痕跡認出了他,從那份舉手投足,從那沙啞疲倦的聲線之中認出了他,

  「……原來你沒瘋,」

  「……可你為何還要來?」

  「……夜鶯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為何偏要還來蹚這場渾水?」

  「……你當真就這般難以割捨?就這般難以放棄?」

  「……可是你知不知道,夜鶯來幽州,她是來配種的!她已有六夫,從前那位尊貴的王女,已經低賤如豬狗,」

  「……何為配種?唯有畜牲,相互交歡,才稱作配種!」

  「……她墮落至此,她不再是你心中驕陽,你又為何還是要執迷不悟?為何還是……還是這般的,死心塌地?」

  這些話,全是慕婉清的心裡話,她並未問出,她甚至沒敢在謝羲和面前露面,以這叛徒之身,她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那個人,

  但她做了一件事,

  「該讓他認清現實,該讓他醒悟過來。」

  …

  那是一個深秋傍晚,暮光霞照,慕婉清遣了兩個侍衛,讓那二人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樣,讓那二人當著謝羲和的面兒,演了一齣戲,

  「哎?你聽說了嗎?青山那邊有個江家村,前陣子送去一批妻主娘子,其中有個姓言的,」

  「聽說那言小娘子叫言卿?家中有六個夫侍,」

  「我有個親戚正好也是江家村那邊的,聽說啊,昨兒那言小娘子大被同床,與六夫同歡,嘖嘖嘖……聽聞那六人倒是受寵得很,這言小娘子對其可喜愛得很……」

  「對了,我還聽說那言小娘子似乎有塊玉佩,那玉佩上雕刻著一幅圖,好像是什麼「昊日當空」,似乎挺值錢的……」

  兩塊玉佩,一個是夜鶯臨世,一個是昊日當空,象徵夜鶯的那一塊,在謝羲和手中,而象徵謝羲和的那個皓日當空,則是在夜鶯手裡,

  外加夜鶯當時使用的化名,是言卿,言是夜王的言,卿是王長女的卿。

  那位言小娘子到底是何人,其實已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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