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夜卿,我等你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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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商號本想派人回來給您報信,可暗中似乎有人出手,」

  「那些報信之人全部失蹤,似是被人暗中攔下,」

  「直至前陣子,商號那邊才想出一個法子,讓我等進行偽裝,將人員打散,分批從不同關隘回到幽州之地,」

  「期間也有一些兄弟為此失蹤,但許是那幕後攔截之人出了什麼事情,興許是被其他人絆住了手腳,以至於那些負責攔截的人手鬆懈了些……」

  「於是我等邊偽裝成軍士模樣,又恰逢這集秀營調遣兵馬,這才被轉移至此處……」

  那人說完這些後,又沉默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告知:「東家……」

  「夜王已死。」

  「三年前,夜王府滿門皆滅。」

  「在王府滅門的第二日,您的老師謝清儒於宮門前橫劍自刎,而謝羲和,謝郎君,也曾被打入天牢長達一年多,謝家為此遷居回祖地……」

  「還有,卿王女。」

  那人似是哽咽起來,

  而江虞羲徐徐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也徐徐一抬眸,平靜而地問,

  「小卿怎麼了?」

  那人卻越發嗚咽,

  說,

  「十二年前,在您趕回幽州的第二日,那邊就出了一件事……」

  當年曾祖父病逝,江虞羲不得不趕回來奔喪,

  以及在曾祖父撒手人寰後,幽州這邊的許多事,勢必要由他負責,從此很難脫開身。

  在他走後的第二天,雙子峰山下,一家酒樓被夷為平地,

  又過了幾日,正值兩位王女的生辰,

  那一日驚雷電閃大雨瓢潑,附近的一座村莊卻在暴雨中大火連天,

  然而事後,所有消息皆被秘密掩埋,

  人間無夜卿,王女已身死。

  可江虞羲聽著那樣的噩耗,反而突兀一笑。

  昔日誓約歷歷在目,年少那人為他描述這人間盛景,

  她曾說,若這世間無淨土,來日你我成人後,便親手造一片淨土,還這天下人間朗朗乾坤!

  「那就說好了,他日你劍之所向,必為我刀鋒所指……」

  雙子峰上,梧桐樹下,

  年少時的江虞羲伸出雙手,穿過那人腋下,

  將那個身著一件雪白的小衣裳,貴不可言的小王女舉高起來,仿佛願她乘風而起翱翔九天。

  晨曦自梧桐林蔭中墜落,而他也笑得很溫和,

  「夜卿,我等你長大。」

  「待你年滿十八時,我來赴你這盛世之約。」

  那人本是有些惱,向來冷清的小臉兒沾染一抹紅,本想呵斥讓他放她下來,

  可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反而微微一歪頭,沖他露出一抹清澈乾淨的淺笑,

  「那就說好了,」

  「等我年滿十八時,你來赴約。」

  可她沒能成年,沒能活到十八,

  人間十二載轉眼皆成空。

  而也正是在那一日,他聽人說,青山,有人一襲白衣染血,死後屍身殘缺不全,容貌也難以辨認,

  卻因左側鎖骨一枚血痣,被人錯認成他,

  就這麼以他之名,埋骨青山。

  「呵,」

  江虞羲忽而又一笑,

  「一夢十二年,如今夢已醒。」

  「這天下人間,依然還是那個天下人間。」

  沒有淨土,也沒有那人口中的盛世繁景,自此他徐徐起身,轉身之際路過一名看守,雲淡風輕地一抬手,卻拔出那人腰上的佩刀……

  「恩師已身死,」

  「謝羲和也已死,」

  「夜王慘死,滿門皆滅,」

  「她也死了。」

  那麼這樣的人間,又究竟還能有什麼意義?

  人間如地獄,卻只剩他這麼一縷殘魂。


  …

  而今,集秀營中,牢籠之中,

  江虞羲又徐徐一垂眸,而後微微抬手,輕撫自己左側鎖骨上的這一枚小痣。

  這一盞硃砂小痣猩紅如血,但少有人知,這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血痣,

  所謂血痣也不過是一種偽裝,

  他又陡然輕笑一聲,

  「膽大包天。」

  那眉眼似是逐漸冷靜下來,

  只是想起地面之上,他頭頂上方,那百丈之外,那些聲音,那些人,

  他鳳眸微涼。

  「女侯不日蒞臨,此為是非之地,」

  「夜鶯人在此處並不安全。」

  「小卿當年那麼護著她,從不願她涉險,也曾為她隔絕所有風險。」

  可如今這人卻不知怎的,竟主動跑來這麼一個危險至極的地方,

  不論用意何在,但是總歸,小卿所想護著的人,那他也得幫忙多護著一些。

  徐徐一抬眸,看向那困住他長達一年之久的牢籠,他那神色冰冷得可怕,

  「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也是時候,該出去一趟了。

  …

  轉眼一個時辰後,

  「轟!!」

  一聲巨響突然響起,

  而另一邊,地表之上,

  那院落之中,言卿斜倚在一把座椅之中,眉眼之中多少有幾分嬌慵,

  那神色,那模樣,恐怕就連岑佑情本人見了都要做出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來,

  完全是與岑佑情如出一撤,

  而在言卿對面,一名白衣女子,披著一件如雪披風,她笑起來的模樣溫柔婉約,

  「你之前不是曾傳信,說女侯那邊對你另有差遣,」

  「本以為要過一陣子才會來此,怎麼突然提前了許多?」

  慕婉清微微一垂眸,拿起了一杯茶,似是輕抿了一口,但其實也只是在唇邊沾了沾,並未飲用分毫,

  言卿眉梢一挑,以岑佑情的語氣說:「這不是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就正好過來了。」

  慕婉清又一垂眸,而後又瞧了言卿幾眼,「你往日可從不穿這個顏色的衣裳,怎麼今日竟心血來潮?」

  她瞧著言卿身上那一件錦衣,

  方才窯礦這邊的管事將巡察使岑佑情來訪的事情傳到了集秀營那邊,慕婉清正好閒著沒事便立即來了,

  可是一來到這邊就察覺有些不對,

  乍一看倒是沒什麼,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有些不安。

  大抵是一份直覺,而這些年來也真是多虧了這份直覺,很多時候她都能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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