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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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染局帳目封存,整個郡王府都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沈湘更是見都不見自己親娘了。

  沈老夫人的銀子要不回來,而沈家那兩個虧損鋪子的債主已經幾次找上門來,幾乎要毀了沈家的體面。

  沈老夫人問沈修鶴,沈修鶴卻是滿臉疲憊讓他娘看著辦。

  無奈,沈老夫人只能拿那兩個鋪子抵了債務。

  將鋪子抵債當日,沈老夫人帶著薛素蓉與債主一同往衙門簽了文書備案,而後帶著算帳後債主倒找回來的八十多兩銀子回家。

  馬車裡,婆媳兩人都沉默不語。

  薛素蓉其實原本也是有些私房銀子的,可上次置辦宅子的時候,為了買到最喜歡的這處宅子,她將自己的私房錢盡數都拿了出來。

  當時薛素蓉想的是,往後她就是沈家主母了,像謝雲清當初那樣掌管家中大小事宜。

  然而,事實卻是,沈家著實沒什麼好讓她掌管的了,僅存的兩個鋪子如今也抵了債,什麼都沒了。

  沈修鶴四品官員的俸祿不過如此,若是繼續這般,再過兩個月,給下人們的月銀都要發不出來了。

  住著偌大的宅子,躋身權貴居住區,卻連下人都養不起,若是傳出去,定會貽笑大方。

  經過一處路口時,馬車忽然停下來,許久都沒動彈。

  薛素蓉掀開車簾詢問,便見那車夫神情無辜指向前面不遠處,那邊,馬車排著長隊,將道路堵住了。

  「是魏國公夫人的賞花宴,每年今日都是如此。」

  車夫滿臉羨慕:「聽說國公府的睡蓮開的美極了……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樣子。」

  薛素蓉往那邊看了眼,卻恰好看到謝雲清下了馬車,正被那國公府的人迎進去。

  沈老夫人恰好透過掀開的車簾往外看,也看到了謝雲清。

  其實往年,這國公府的賞花宴都有沈老夫人一個位置的,每每到了魏國公家,便是國公夫人都客客氣氣叫一聲沈老夫人。

  然而,人家根本不是敬重沈家,而是看得謝家的面子。

  謝雲清自小便是高門千金,與魏國公夫人十分相熟。

  而今,謝雲清與沈修鶴和離,沈家還在京城,沈修鶴亦是官復原職,沈念雖要奉旨和親卻被封了郡主,論理比起以往也不差什麼,可偏偏的……再沒人把她們看在眼裡。

  那邊,一眾貴婦相攜往前笑語吟吟,這是薛素蓉以前幻想過無數次的情形:她成了沈夫人,交往的也不再是那些尖酸商戶,而是一眾高門貴婦。

  可如今,她的確是沈夫人了,卻與當初想像的相差甚遠。

  「走吧,回去吧。」

  沈老夫人沉聲開口:「念念要替大宣朝和親,除了給她備嫁妝,宮中定還有別的賞賜給沈家,要不了幾日咱們就緩過來了,不必看旁人。」

  薛素蓉應了聲,放下車簾,心中百味雜陳。

  封郡主?看起來似乎光鮮,可所有人都知道嫁去大元便是跳進了火坑裡。

  若是真的公主和親也就罷了,可她女兒出身平平,還是因那樣不堪的原因才被送去和親,往後還不知道要受什麼苦。

  「我不要去大元和親,我只能逃走!」

  行宮後山花園,沈念抓著謝連玉的衣袖面色蒼白:「表哥上次說要帶我離開還做不做數了?」

  謝連玉咬牙:「可是你……」

  沈念哭著打斷他:「我是被人陷害的,有人害我給我下藥,將我送到木華黎身邊,表哥,我怎會是那等不顧廉恥之輩?」

  她滿眼痛苦:「已經被指給太子做側妃,我便是再愚蠢,也不會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情,表哥,是旁人害我,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先前我跟表哥說的都是氣話,相識十幾年,青梅竹馬,我們怎會沒有情分,可是,我又能如何?

  成了被掃地出門的外室女,我又能如何?

  太子瞧上我,我又如何推拒,難道我要將表哥也牽扯進來讓你惹太子厭煩?」

  沈念抓著謝連玉的手,哭的哀切至極:「若是表哥不信,不管我,那念念只有以死明志了。」

  說完她就一頭往旁邊的假山撞去。

  謝連玉一把將人拉住,被沈念滿臉絕望的哭泣哭的心中一陣抽痛,沉默片刻,他咬牙:「好,我帶你走。」


  他說:「今夜子時,行宮守衛換防,會有我謝家軍中人,到時候你喬裝打扮,我帶你潛出行宮,往後我們天高海闊,總有安身之處。」

  謝連玉抓住沈念的手,神情也有些痛苦難受:「念念,我這便要為你舍下所有了……往後,我們再不分開了。」

  沈念不住用力點頭。

  是夜,子時的更聲響起,行宮側門處,謝連玉帶著喬裝成小廝的沈念往外走去。

  守衛將他攔住,認出人來,神情狐疑:「大公子,夜深人靜,您這是要做什麼?」

  「我有要事須得返京歸家,你無需多問。」

  謝連玉畢竟是謝家嫡子,之前也任命軍中,那守衛見狀,頓了一瞬,然後後退讓開。

  謝連玉心中鬆了口氣,隨即目不斜視邁步往前。

  他的包袱里裝了許多銀票黃金還有一些銀子,只要離開這裡……他與沈念便做一對平凡夫妻。

  往後沒什麼將軍府,也沒什麼外室女太子側妃云云,只有青梅竹馬的兩人,相依為命,浪跡天涯。

  謝連玉此刻覺得自己便是話本子裡那些為情而生的主角兒,為了心上人,有魄力拋下一切。

  往後,沈念知道他的心,也定會對他感恩戴德至死不渝。

  說不定許多年後他們兩人還能成就一段佳話,被人寫進話本子裡……

  「夜深露重,兄長這是要去哪裡?」

  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將謝連玉瞬間喚醒,他登時釘在原地,然後就看到謝允城從前面緩緩走出來,唇角勾起。

  沈念整個人都僵在那裡,下意識低頭想隱藏自己的存在,可緊接著謝允城就朝她看過來:「沈小姐,這又是玩兒的哪一出啊?」

  謝連玉面頰緊繃,手抖了抖,啞聲開口:「算我求你。」

  「求我什麼啊?」

  謝允城嘖了聲:「兄長言重了,不如這樣,你去求父親,若他答應放你走,我便立刻放你們離開,如何?」

  一句話,謝連玉面上血色盡褪。

  片刻後,謝連玉與沈念被帶了回去,沈念被直接送回皇后那裡,謝連玉則是被帶到他父親上將軍謝風亭面前。

  不給謝連玉說話的機會,謝風亭抬腳當胸一腳便將人踹了出去,謝連玉面色驟白,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謝風亭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如今朝廷腹背受敵,韃靼瓦剌虎視眈眈,與大元結盟是為了江山社稷,而你……居然想帶著玉和郡主私奔?」

  謝風亭直接拿起旁邊的佩刀:「我謝風亭怎會生出你這種自私愚蠢的廢物!」

  話音未落,刀背狠狠砸下,謝連玉哀嚎一聲,一條腿頃刻間便紅腫起來。

  「今日便將你的腿打斷,我看你往後還能去哪裡!」

  謝風亭咣當一聲扔掉佩刀:「與其不知何時便讓你給家裡帶來滔天大禍,倒不如從此將你當成殘廢養著便是,我謝家不差你這口飯。」

  說完,謝風亭閉眼:「今日起,梅姨娘抬為平妻,從此以後,謝允城便是我謝家嫡出二公子……你,便安心做個廢人吧!」

  謝連玉心神欲裂,甚至顧不上劇痛的斷腿,踉蹌著爬上前:「爹、爹,您不要兒子了嗎爹,爹!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道錯了……」

  謝風亭低頭看著他:「從你決定不顧家人要帶著那個禍端私奔時,便已經捨棄了謝家……謝家養你二十多年,讓你錦衣玉食,而你,居然為了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置全家安危於不顧!」

  眼中滿是失望與厭惡:「是你不要謝家!」

  深深吸了口氣,謝風亭對謝允城抬了抬手:「拖出去送回家,沒我的命令,不許他出大門一步。」

  謝允城垂首上前:「是!」

  謝連玉直接被拖出行宮,送上了謝家的馬車,謝允城冷聲吩咐車夫與侍衛:「照顧好大公子。」

  「是,二公子。」

  馬車緩緩駛離,傳出謝連玉聲嘶力竭的叫罵。

  「謝允城,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回到院子裡時,門口守夜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謝允城變成謝家嫡出公子的事,十分恭敬道:「恭喜二公子。」

  謝允城淡淡應了聲,推開門進了屋子。


  徐婭正坐在桌旁打盹,聽到他進來,騰得站起來:「公子回來了。」

  她連忙上前服侍謝允城脫掉外袍……

  謝允城做的事都沒有瞞徐婭,此刻,居高臨下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模樣,勾唇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徐婭猛地抬頭,連忙搖頭,宛若受驚小兔。

  謝允城甩開外袍一把抱起她便往屏風後的浴室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我的確很壞,所以,你要乖乖的,別惹我生氣……」

  浴室內很快就泛起春情,可就在這時,一聲詭戾陰森的哭笑聲響起,似哭又像是在笑,在寂靜的夜晚竟然響徹整個行宮一般。

  徐婭驀然一抖,下意識鑽進謝允城懷裡。

  謝允城將人抱住,抽身直接從浴桶中站起來。

  「你待在房中不要出門,我出去看看。」

  下一瞬,他便赤著上身只穿著長褲持劍走了出去,而外邊,侍衛們已經戒備起來。

  又是數道詭戾哭笑聲響起,從頭頂夜空中傳來,樹冠間隱約有黑影掠過。

  「啊,鬼啊,有鬼啊……」

  「快來人,有鬼啊!」

  整個行宮都忽然亂起來了。

  巡邏的侍衛抽出兵器循聲而去,只見一處宮牆下慘白森綠的鬼火倏然游移而去,未及反應,又見一大群蝙蝠嘩啦啦當頭涌過,直直撞向旁邊的殿門。

  噼里啪啦,密密麻麻的蝙蝠中邪一般往殿門撞去,夜空中又是幾聲詭戾的哭笑聲……

  沈檸正昏昏欲睡靠坐在太后身側看太后與皇后下棋,困得滿腹牢騷。

  這兩人從傍晚下到現在了。

  果真是婆媳嘛,哪怕在棋盤上的較量都不肯服輸,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就在這時,外邊詭戾陰森的哭笑聲響起。

  太后驀然抬頭,正要叫人去問是何人造次,結果就聽到外面傳來一大片喊「有鬼」的聲音。

  太后正欲發怒,猛然間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無數蝙蝠蝗蟲一般飛涌而至,密密麻麻往殿門撞擊而來,外邊守夜的宮人尖叫哭喊起來。

  「有鬼,啊,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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