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缺什麼便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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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風閣,李語詩給沈檸小臂上了藥,又讓沈檸趴在床上,給她淤青的後背用藥膏揉搓化瘀。

  跟著葉恆學醫後李語詩進了太醫院做葉恆的助手,一邊學醫,一邊做些煎藥一類的打雜事務,其實這些也是學習。

  這次到行宮避暑,太醫院中葉恆也在其中,便將自己這個徒弟也帶上了,順道讓李語詩開開眼界練練手。

  得知沈檸受傷,葉恆第一時間就來了,後背的傷不方便親自看,便留下李語詩幫沈檸上藥。

  太后紆尊降貴坐在旁邊,看到沈檸後背上那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神情緊繃。

  她知道這片青紫是怎麼傷到的,若非當時沈檸用自己後背擋下了那顆山石,那石頭就要砸到她老婆子頭上了。

  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危險……

  太后高高在上慣了,說不出什麼肉麻的話來,只是緊繃著臉讓貼身宮人去拿藥。

  「小庫房裡上好的人參雪蓮什麼的盡數拿來用。」

  沈檸哭笑不得:「倒也用不到那麼許多奇珍異寶,臣女多謝太后關懷。」

  太后沉沉出聲:「你閉嘴別說話,就你多事。」

  瞧著是個機靈的,到了生死關頭卻那樣多事,護著她這個老婆子也就罷了,連與她沒什麼瓜葛的老二都冒險搭救,真不知該說她傻還是多事。

  雖說老二是自己的孫子,但太后還是覺得眼前這憨貨有些善良過頭了……那徐婉晴與沈念抱著頭躲在所有人身後,就她顧著旁人。

  沈檸當然不知道太后在想什麼,至於救二皇子,也是在她被幾個侍衛用衣裳拉住,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才去救得人。

  或許她是有些多事,但力所能及的時候卻眼睜睜看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落進泥石流里,她於心難安。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伴隨著太監宮人慌亂的阻攔,蕭南諶大步從外邊走進來:「檸檸……」

  李語詩已經替沈檸整理好了衣裳。

  蕭南諶進來後,先是小心看了沈檸手腕的傷,又問她:「還傷到何處?」

  沈檸笑著安慰他:「沒什麼要緊的,後背撞了下而已。」

  蕭南諶皺眉:「我看看。」

  他這會兒當然沒別的什麼心思,純屬太過擔心忘記了男女有別,沈檸有些無奈地看著他,旁邊,太后清了清嗓:「老七,你注意些。」

  周太后悠悠道:「你們還未成婚,如此行事成何體統,真為沈檸好你就該顧全她的聲譽。」

  蕭南諶皺眉回頭:「這樣的天,皇祖母非要爬那山……若是連累了旁人,便是拜再多的神佛能償還得了嗎?」

  他當然知道不能不敬太后,只是一想到沈檸差點就因為太后丟了性命,蕭南諶心裡便是濃濃的冷意。

  往太后身邊放暗衛是大忌,除非想明著造反,結果卻沒想到,就在太后身邊待著,沈檸都差點出事。

  從前二十幾年總覺渾渾噩噩活得漫無目的,如今這短短的數日,與沈檸耳鬢廝磨,他才驚覺自己那二十多年像是白活了,也根本無法想像若是失去沈檸他會如何。

  也是因此,面對罪魁禍首,定王殿下終是露出那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反骨來。

  他的話說的半點不留情面,太后頓時氣得面色鐵青:「輪得到你來教訓哀家?」

  她指著蕭南諶:「就你這樣,還運籌帷幄的戰神呢……沈檸冒死救哀家,自有哀家記她的好,你如今倒好,在哀家面前耍狠犯渾,你就不怕哀家將你這帳算到沈檸頭上,害她白白替哀家受罪!」

  蕭南諶哪裡會想不到這個,只是他不在意。

  「我的人我自會護著,若非祖母非要將她傳到身邊,又哪裡會有這場禍事,若皇祖母的恩澤只能讓人涉險,那不要也罷。

  皇祖母也無需用她威脅本王,今日本王將話放在這裡,若是沈檸在祖母這裡有個好歹,周家就等著斷子絕孫吧。」

  「放肆!」

  周太后啪一聲抽到蕭南諶臉上,氣的眼睛都紅了:「老七,你這是完全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啊?」

  沈檸也被蕭南諶這一通發瘋驚得不淺,回過神來連忙抓住他的胳膊咬牙:「你發什麼瘋,怎麼跟太后說話呢?」

  她拼命給蕭南諶使眼色。

  蕭南諶神情一片冰沉。


  他未嘗不知道自己有些過了,可一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堆滿山澗的山石泥漿,想到挖出來的那兩個小太監口鼻七竅里塞滿泥沙死不瞑目的模樣……一想到沈檸就在那種情形下九死一生,就怎麼都壓不住滿心的戾氣。

  這會兒被沈檸按著手低聲告誡,深呼吸幾次,蕭南諶才勉強壓下滿心冰冷。

  終是忍不住,他也不管太后還在旁邊,伸手將沈檸抱進懷裡,悶聲開口:「我太害怕了。」

  低頭深吸了口沈檸身上的氣息,蕭南諶低聲說:「若是你有什麼事……我會瘋掉的。」

  太后在旁邊咬牙切齒:「混帳東西!」

  片刻後,蕭南諶被安撫下滿身鋒芒,勉強跟太后告罪:「皇祖母恕罪,孫兒方才有些失態,請您莫要放在心上。」

  周太后抬手一指門口:「說完了沒,說完了就滾吧。」

  蕭南諶起身:「那孫兒明日再來……跟您請安。」

  周太后冷笑:「滾。」

  跟她請安?不把她老婆子氣死就不錯了!

  蕭南諶並不在意,依舊不管太后在旁邊看著,放肆的捏了捏沈檸的手,這才起身離開。

  人走了好一會兒,太后還氣呼呼的,然後瞥了眼沈檸:「你這次救哀家的功勞全都沒了,抵了方才那孽障的罪狀!」

  李語詩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檸則是笑眯眯:「沒了就沒了,只要您不生氣了就行……七殿下一慣脾氣急,是個武夫,心裡還是敬愛您這位祖母的,您別與他計較。」

  太后冷哼:「你們倆,一個滿身反骨,一個油嘴滑舌……沒一個好東西。」

  沈檸知道太后方才被氣的狠了,繼續示弱道:「那您更犯不著與我們一般見識,彆氣壞自己身子。」

  其實太后老早就知道老七蕭南諶是個什麼性子,再看到老七對沈檸的模樣,心裡也意識到,眼前這沈氏女已經是老七的眼珠子。

  人在她這裡差點丟了命,還是她把人薅進宮來的,老七有怨氣其實也正常……只是她堂堂一朝太后,那孽障方才太不給她面子。

  好在這個是個識趣兒懂事的。

  看到沈檸有些泛白的面色,想到山石滾落時她毫不猶豫護著自己的模樣,太后心裡的火氣便怎麼都冒不起來了。

  起身站起來,太后冷冷道:「待會兒哀家就讓人將藥送過來,你好好將養好好補……省得那孽障又來氣哀家!」

  沈檸笑眯眯:「臣女遵旨。」

  等到太后離開,李語詩才鬆了口氣,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定王殿下膽子太大了,我都怕方才太后給他氣暈了。」

  沈檸有些無奈:「誰說不是呢。」

  李語詩說著,語調有些促狹:「不過,定王殿下對師祖您可是真的上了心,我方才看到他衣袍下擺還有泥點子,怕是連衣裳都顧不上換就來看您……為了您不惜與太后針鋒相對,若是傳出去了,旁人再面對師祖您時也會多掂量掂量。」

  沈檸哭笑不得:「你跟誰師祖跟誰您呢?」

  李語詩笑出聲:「還不是我那好師父,幾乎日日都要跟我強調,可以不敬他,但必須得敬著您。」

  沈檸好笑不已:「那個二愣子……」

  這時,外邊傳來宮人的聲音。

  「沈鄉君,徐妃娘娘與二殿下以及十公主都差人送來藥材。」

  沈檸微怔,隨即開口:「將人請進來吧。」

  這是沈檸第二次救蕭南瑢了。

  頭一次徐妃懶得理會一個流落鄉野的寡婦,裝作不知情沒有任何表示,可這次不同了。

  沈檸如今已經是定王妃,定王妃冒險救了自己兒子,便是徐妃也不好再繼續裝傻。

  蕭南瑢與蕭璧那邊自是不必多言。

  沈檸在那樣的情形下救了蕭南瑢的性命,蕭璧也在旁邊親眼目睹,心中也是有所觸動。

  在二皇子處,蕭璧滿臉感慨:「那沈檸其實看起來人還挺好的,至少沒晚晴姐姐說的那樣不堪。」

  至少,先前那樣的情形,蕭璧自己都做不到冒險去救自己兄長。

  蕭璧說著便有些汗顏,小心翼翼瞥了眼蕭南瑢,有些歉疚說道:「二哥,我那會兒慌了神……我,我太害怕了……」


  自己的親哥哥,卻是別人搭救,蕭璧確實有些無地自容。

  好在她二哥還是一慣好脾氣的模樣,半點也沒有怪她的意思,沖她比手勢:不怪你,我也好好的。

  蕭璧鬆了口氣,想起什麼,連忙站起來,然後又有些羞赧的解釋道:來參加詩會的國子監生到了,我……我去看看詩會。

  蕭南瑢溫和點點頭,就見蕭璧像一隻靈巧的鳥兒,歡快的跑了出去。

  其實他知道,蕭璧哪裡是去看詩會,她是去看那個沈青柏了。

  自從上次國子監小考文會時蕭璧扮男裝隨他去了一次文會,就開始茶飯不思常常走神,奚落嘲諷沈檸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

  就像方才,居然還開始夸沈檸……其中緣由,也不見得只是因為沈檸救了他這個胞兄。

  想到方才那個小鳥般無憂無慮的妹妹,再想到那個不顧兒女甚至全族性命與養兄偷情的母親,蕭南瑢垂眼,神情漠然。

  女人便是這樣可笑又無腦嗎?除了那些虛假的情情愛愛,別的事情都裝不進去了?

  她們從不去想,在這吃人的深宮中,要如何生存下去……

  蕭南瑢又想起了沈檸,那個救了他兩次的女人。

  第一次,是他自己做戲,第二次……是他為了害她,偏偏那個女人愚蠢。

  這種愚蠢在深宮中會讓她死的很快,蕭南諶居然會喜歡這種女人?

  缺什麼便想要什麼嗎?

  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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