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女帝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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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雲朝的第七任帝王是一位女帝,於十五歲那年登基,改年號為順正。

  女帝雖年少,但手段不俗,不輸上任帝王,經過一些風波,權柄算是平穩的過渡到她手中。

  期間自然有腌臢之人作祟,也有蠢笨無辜之人被利用牽連其中,可這事沒有十全周到的結果,犧牲最小的來保全最大的利益,是皇權自古以來的真理。

  端坐在御座上的女帝,尚青稚的一張面容,卻可以撐得起龍袍的巍然和肅穆。

  曾經的東宮趙太傅伏跪於地,鬢髮花白,幾度發不出聲音,最後接近悲鳴,「罪臣罪該萬死,再不可赦!只求陛下給小兒一條生路!」

  寧鈺稷對趙太傅獨子有印象,見過挺多面,一個內斂似孤竹的少年,可她不能生出慈悲來,無情無緒開口,「生路只有入宮為宦奴或者入教坊為伶奴,太傅捨得作踐嗎?」

  宦奴要挨一道宮刑,成為皇宮裡最底層的小太監。伶奴可以保一個齊全身,但也要砸碎通身傲骨揉出一個諂笑軟腰之人。

  不如死個乾淨暢快,寧鈺稷心想,清流之家出來的公子何苦遭這個罪,無異於凌遲挖骨。

  趙太傅霎時靜下來,最後猛一磕頭,「伶奴!好歹能活下來,能活著就好!」

  「太傅生前所求,朕自不會拒絕。」寧鈺稷垂下眼睫,眉眼似有悲憫。

  「罪臣叩謝陛下聖恩!」趙太傅面色灰白地起身,被兩名御林衛扣押著出永定宮正殿。

  …………

  順正五年,鶯初解語,品物皆春。

  再見趙太傅獨子已經是五年後的皇莊,寧鈺稷在陪她母后看新出的戲摺子,父皇在看母后。

  父皇母后如今住在皇莊,待膩了就去大雲朝各地的皇家別苑,倒是灑脫非常。

  戲台上,趙太傅獨子扮的是女角,桃花眼勾的穠靡,妝面很濃也擋不住其中他的韻意。

  他腰肢後擺,玉白手指做蘭花樣式,聲音似雀鳥柔軟的輕啼,捻著情痴,唱著不悔,「妾願為夫君納妾,唯願夫君勿嫌妾……」

  好一個大度的正室,可惜唱錯了地兒,在場的三位主子,沒一個適配的。

  父皇母后二十幾年下來也只有彼此,任誰也插不進去。

  而寧鈺稷早在兩年前就遣散了後宮,她和皇夫感情一般,她願意享受床中風月,卻邁不過心中的坎——懷孕生子。

  她身為帝王,一個大眾世俗觀念中本該屬於男子的角色,然後娶了溫潤的世家公子為皇夫,卻要她雌伏懷孕,她幾近作嘔!

  巨大的錯位荒謬感叫寧鈺稷走進了一條執拗的路,她明白,她的性子已經偏的扳不正了。

  有一日她再也受不住,尋了父皇,和幼時一樣說出自己的躊躇,「父皇,我想遣散後宮,同皇夫和離,去宗族裡抱養一個女童作為我的承繼者。」

  「為何非得是女童?」父皇話語很平靜,並不意外。

  「必須得是女童!」寧鈺稷語氣斬釘截鐵,已無迴旋餘地,「一位女帝改變不了什麼,只會迎來後續繼任者更猛烈的反撲。」

  「我創辦的女學,一手提拔的女臣只會在我為帝期間耀目,一但我後繼者為男子,一切將灰飛煙滅。」

  「自我登基娶夫以來,朝臣們就一直盯著我,盯著我的腹部,渴望我生出一位太子。男和女為何就生來天差地別呢?」

  薄情和大愛是可以在一個人身上詭譎的並存共生的,人性本就複雜,何況帝王。

  「如今你才是帝王,我不會插手你的決議。」寧如頌後又輕撫她的髮髻,語氣和緩下來,「你其實也很像你的母后。」

  寧鈺稷得了想要的寬慰,立即就解散了後宮,在宗族裡考察半年,抱養了一位女童立為永文王。

  她所面臨的局面和父皇當初不同,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不能立刻封為皇太女。而且她很年輕,還有大把時間為以後鋪路,而且萬一出了差池,廢王總比廢儲君簡單。

  思緒延展只在一瞬,寧鈺稷收回心神繼續看台上的戲摺子。

  戲摺子已經到了最末尾,隨著趙太傅獨子跪倒一拜徹底結束。

  「戲摺子寫不好,但伶人唱的好。」賀玥給出自己的評價,吩咐小暖給賞錢。

  「謝太后娘娘!」伶人們齊聲再跪。

  寧鈺稷的目光全部投注在趙太傅獨子身上,很奇異,明明也有五六年沒見,偏偏她還能隔著如此厚的妝容一眼認出他。

  清流之家的小公子已經變了骨子裡的模樣,不再端方,不再孤冷,有的只是瀲灩風流。

  她倏然起了興致,把他帶回了宮,取了一個新名,「雀奴,以後你叫雀奴。」

  飛鶴歷經五年變成乖順的鳥雀停在她掌心,垂下無用的羽翅,給自己找了一個天下最尊貴的主人。

  雀奴洗下妝容的臉很清俊,倒是和台上的他大相逕庭,他跪姿不似五年前挺拔,怯生且柔順,是伶奴的慣來姿態。

  「雀奴謝陛下賜名!」雀奴看著寧鈺稷,金尊玉貴的女帝,深如淵海的眼眸只要望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某種沉重的威勢。

  天邊月,腳下泥,恍如隔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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