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卻把青梅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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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章 卻把青梅嗅

  張耒和李禧的拜訪著實讓李格非父女倆驚喜了一把,只是李格非與李清照實在不明白他倆為何這般高調張揚?

  須知張耒與李清照乃是忘年交,李清照在汴梁揚名詩才乃是張耒親自下場作得墊腳,兩人雖非父女,但情誼亦可堪比矣。

  李禧亦不用多說,與李格非惺惺相惜,不說通家之好,卻也差不離。

  如今二人卻把上門拜訪弄的如此具有儀式感,實讓李格非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翌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張耒、李禧盛裝登臨李家,李格非遣侄子李迥(李格非兄長李叔和之子)於李家正門外依禮恭候接待。

  ,李迥以晚輩身份與二人見禮罷,便恭引他等自正門而入。

  待至廳前,李格非自廳中迎出,正待與兩位至交好友見禮,卻因過於驚訝險些失了禮數。

  無他,只因張耒、李禧的模樣太令李格非感到震驚了。

  要知道李格非與張耒只相差一兩歲,李禧年歲也差不多,三人自年輕時起便相互砥礪,如今都已算是知天命之年,鬚髮花白,身軀老朽衰敗乃是天然之理。

  但是,此時出現在李格非眼前的兩位好友,卻宛然二三十年前年輕的模樣。

  或者更應該說,這兩個傢伙年輕時也不曾有如此時般超然雄俊的氣質。

  張耒、李禧看著李格非的震驚模樣,卻都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三個人實在是太熟了,縱然張耒和李禧重返青蔥歲月,李格非依然在他們身上找到了最熟悉的東西——友情。

  當然面對兩個大小伙子一般活力四射的好友,李格非忍不住心生羨慕。

  在他自也並無顧忌的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老夫只聽得你二位各自失蹤,卻如何變成這般模樣,莫非是遇到了仙緣不成?」

  只李格非發問,旁邊充當侍從的李迥卻早豎起了耳朵,八卦之魂和好奇之焰熊熊燃燒。

  張耒自不會傻到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緊要話,便自大笑道:「不想文叔兄這等淳淳君子,居然也篤信起了仙神之說耶?仙緣我是沒有,不過朱陳之緣當下卻有。」

  李格非聽得一愣,朱陳之緣?

  李格非自是飽讀詩書的天下頂尖人物,當然不會聽不懂張耒所言之意。

  所謂朱陳之說,乃是出自前唐白居易的五言古體詩【朱陳村】,描繪了一個名為朱陳村的村莊,村中只有朱姓和陳姓兩個家族,世代通婚,展現了深厚的家族和村落聯繫。

  自此以後,「朱陳之好」常被文人逸士用來形容兩家通過婚姻結成的親密關係,朱陳之緣也就是姻緣的意思。

  李格非道:「文潛(張耒字)說笑了,我膝下只有阿寶和豆蟲兒兩個,阿寶早已許了人家,豆蟲兒尚且年幼,何來朱陳之緣?」

  說到這裡他忽然看了一眼旁邊的侄子李迥,心想張文潛莫非是要給自己這個好大侄兒做媒?

  只不過李迥雖然也算是個文人,但才華名氣比之李格非一家可就差遠了。

  李格非知道侄子資質有限,靠著正常科舉考進士入仕比較困難,故在數年前便為他謀了一個太學捨生的名額,準備走「三舍(王安石新政之一,用學校教育取代科舉考試)」之路。

  說起來李迥與當初的趙明誠也算是同窗。

  歷史上趙明誠就是通過李迥把李清照追到手的,不過在這個位面由於有陳珅的提前插手,趙明誠尚未動用李迥這條隱線,「攀花計劃」就提前夭折了。

  實際上李迥比李清照要大七八歲,更早早娶妻生子,只不過年前李迥妻子剛剛病故,尚未續弦,尤其是有李格非這樣天下文明的叔叔做依靠,故也算是半個優質未婚男士,想要與他結親的好人家亦不在少數。

  張耒、李禧都是天下間一等一聰明的人物,如何看不出李格非心中的疑惑。

  李禧卻道:「文叔兄休疑惑,我等便為阿寶而來。」

  李格非眉頭皺的更深了,道:「阿寶?膺仲所言怕是有些不妥!阿寶已經許了相州陳珅,復又何論哉?!」

  別說李格非本就不是那等見異思遷的長輩,且李格非之所以能天下揚名,堪為蘇門子弟第一人,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陳珅寫在李家牆壁上的那首【墨梅】所帶來的影響。

  更何況他深知自家心高氣傲的女兒早就對那小子情根深種。只因多年不曾面見,李清照多懷了些幽怨,故與陳珅詩箋唱酬間常使些小性子。


  李清照心胸氣魄,甚至更勝於天下間九成九的男兒,若非對那廝暗自服膺已矣,如何能對他展現小女兒狀。

  李禧笑道:「文叔兄休惱!我等正是受相州陳郎君差遣而來。九九重陽之日,黃花遍地之時,陳郎君當青車駿馬,華服美冠,前來迎娶李娘子過門!我與文潛此來不過作為前賓打個前站,定下章程!稍後還有數撥賓客,皆依六禮來見!」

  李格非這才轉惱為喜,面上露出按耐不住的驚喜,卻謙然道:「不過是兩個小兒輩的俗事,如何能勞煩兩位仁兄做前賓也!」

  張耒佯作無奈道:「文叔兄卻不知,我等欠了陳郎君好大人情,一輩子都還不完的那種,做個前賓不過是小事兒!」

  三人說笑間,卻依禮節入了廳堂,並各自落座,開始商議「六禮」的流程和注意事項。

  期間,李格非遣李迥去後院喚李清照前來。

  只不多時,李迥卻面帶苦笑獨自歸來,手中托著一抹淡色的薛濤箋。

  李格非幾人心中疑惑,接了那薛濤箋定睛一看,但見上面卻用簪花小楷寫了一首【點絳唇】小詞: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翻到詩箋背面,卻又寫了幾句:

  待得黃梅落沒,菊花開了,幽夜幾多愁,又向誰訴?

  幾人看罷前詞後句,李格非面上略有些尷尬,苦笑道:「阿寶又使小性子,倒讓文潛和膺仲見笑了。」

  張耒和李禧卻哈哈大笑起來。

  張耒大笑道:「看來賢侄女怨氣很重啊!無妨!無妨!來日且讓陳郎君自己開解便是。想來以他之詩才,定有佳句慰清照小娘子之幽怨也!」

  李格非麵皮抽搐了幾下,卻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道:「如此老夫倒要拭目以待了!若得那小子臨場大失水準,那我可是不依!哈哈哈——」

  只說話間,廳堂外窗前的花盆卻「嘩啦」一聲摔落在地上,然後就見一衣衫鵝黃色的身影翩然遠去,帶著些羞惱的清風。

  李格非等三人頓時相顧無言,然後卻又笑得開心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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