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會審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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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熊領宏喝道,同時對趙思前行了一禮,指著趙璇道,「此犯素來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請公公責她二十大板。」

  趙思前眉毛一壓,心說打板子的不也是你們三法司的人,對自己的同僚能下得去手?

  「不必。」他細聲細語地說道,「趙璇,三法司的諸位大人特來審理你失職一案,你應當感謝諸位大人才是。」

  「不不不,我還是感謝趙公公您吧,我在三法司人緣差得很,他們都怕哪天被我帶隊抄家,也就是公公您不歸我抄,所以最為公正。」

  「大膽趙璇!你……」

  趙思前抬手阻止,身體前傾,似乎覺得非常有意思。

  「你不怕?」

  「怕。公公您看好您的帽子,再往前就要掉了。」

  「吳兆錕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他應該算失蹤,生死未卜。」

  「不管怎樣,他都是在你的手上失蹤的,你犯了失察之罪。而未經朝廷批示就逮捕朝廷命官,是犯了瞞上專斷之罪,你明白這兩樁罪有多大嗎?」

  「明白,殺頭嘛,我很熟的。我抄的大官里有一多半犯的都是這倆。但是,我還有話講。」

  「什麼?」

  「公公,你們司禮監怎麼能管到三法司頭上?吳兆錕案也不歸你審啊。」

  此話一出,堂上諸位大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誰不知道,閹黨權傾朝野已有二十餘年,司禮監掌印太監更是自稱九千歲,帶著司禮監橫在六部之上,誰敢說這幫公公的不是?

  趙思前玩弄著自己白玉樣的指甲,慢條斯理地說:

  「皇上要司禮監管什麼,我們就管什麼。當然也包括你這小小的金牌捕快在內。」

  趙璇扮了個鬼臉,滿不在乎地轉移了話題:

  「關於吳兆錕案的更多細節,我已整理成卷宗上交刑部了,他到底是失蹤還是遇害,各位大人應當自有定數。」

  三法司眾官員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卻無人敢說話,還是趙思前開口道:

  「卷宗是卷宗,我更想聽你親口講講吳兆錕是怎麼死的。」

  這時,堂上一人正了正身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馮廣進,是負責督辦科舉舞弊案的最高官員。

  早在此案東窗事發之際,他就私會過禮部尚書俞子材,進行了一番利益交換。

  俞子材門生眾多,在朝上很有分量,被稱為「俞黨」,算是老臣的代表,手握先帝遺詔,是唯一能與閹黨抗衡的黨派。

  而馮廣進所屬的太子黨,是朝中黨派里最為式微的一派。幫助俞子材全身而退,就能得到俞黨的扶持,幫助太子穩固地位。

  他的門生,奔赴江都主辦此案的都察院御史劉公茂早已做好了處理,在遞交給朝廷,代表都察院審查結果的卷宗里隻字未提江淮商會與俞子材、吳兆錕的勾連,只給了吳兆錕一個「失察之罪」。

  雖然趙璇遞交的卷宗里肯定記述了俞子材和吳兆錕的罪行,但那又怎樣?劉公茂的卷宗已被搶先呈給司禮監,暗示此案中俞黨和太子黨利益一致,閹黨若不想和兩黨同時撕破臉,就只能將劉公茂的卷宗呈給皇上,讓俞子材和吳兆錕完成脫罪。

  雖然吳兆錕的失蹤屬於意料之外……想到這裡,馮廣進又覺得有些不安,但還是安慰自己,就算吳兆錕現在從地里跳出來磕頭認罪,他也有辦法處理——只要能過秉筆太監趙思前這一關就行。

  在他得意的時候,還有一人握緊雙拳,滿臉憤恨,那是刑部侍郎熊領宏。他早在趙思前進入大堂的那一刻就已經看出了端倪,真恨不得親手把和閹黨勾結的都察院眾人千刀萬剮!

  他們手上握有趙璇遞交的卷宗,但有司禮監橫在上面,根本無法將其呈給皇上御覽!

  而且,他的下屬秉公辦事,卻身陷囹圄,就跪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卻只能在這裡乾瞪眼!

  真窩囊,真他媽太窩囊了!

  他兇狠的目光依次掃過趙思前、馮廣進等人,最終落在大理寺官員身上。

  三堂會審?好一個三堂會審!以後改名叫司禮監會審算了!

  跪在堂下的趙璇不知道這些高官心裡的想法,聽見趙思前的話後,露出訝異之色,道:「趙公公,你還看過我寫的卷宗?早知道我把字寫得好看一點了……」


  「你作為案犯之一,所寫的卷宗沒有參考價值。我說的是都察院呈交的卷宗,上面清晰地記載了你是如何濫用職權,私自下令搜查吳兆錕私宅的。你是否因為此次私自搜查沒有結果,擔心受罰,才下手謀害吳兆錕知府,謊稱其失蹤?」

  馮廣進眯起了眼睛,這是劉公茂寫在卷宗里的原文,看來司禮監接受了他們的暗示。

  只要趙璇一死,這一切都……

  「不是,吳兆錕的失蹤與我無關。」趙璇淡然答道。

  還要垂死掙扎嗎?馮廣進在心裡搖了搖頭,雖然金牌捕快的身份讓這個趙璇變得十分難以處理,但只要司禮監和都察院一齊出手,誰能逃過?

  「我要提醒諸位大人,也包括趙公公你,本次會審應該不是審我的瀆職,而是審整個科舉舞弊案吧?幹嘛逮著我問個不停?」趙璇有些不耐煩地說。

  因為你是整個案件最關鍵的一環,也是最無足輕重的一環……劉公茂在心裡笑道。

  「你沒有資格提問。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這樣對你我都好。」

  「……」

  「我再問你一次……」

  「別問了,我認。」

  熊領宏頓覺氣沖顱頂,轉眼間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樣。

  趙思前笑道:「終於認了?」

  「我承認是我下令搜查吳兆錕府的,也確實什麼都沒搜出來。」

  劉公茂臉上的笑意幾乎難以抑制。

  「說得詳細一點。」

  「我在查出科舉舞弊案的部分贓銀後,就自作主張,於十一月初九夜晚私自前往吳知府的家中搜查,未能有所收穫……」

  嗯?

  自以為勝券在握的馮廣進還沒有察覺到,趙思前眉頭一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問題。

  而坐在對面的大理寺官員中,有一人汗如雨下,緊咬牙關。

  「停。」趙思前招手制止趙璇,嚴厲問道,「你說私下?卷宗上寫的可是你帶隊搜查,而且日期也……」

  「趙公公,諸位大人,此犯撒謊!」

  陌生的聲音在堂上響起,馮廣進這才回過神來,震驚地望向出言打斷趙思明之人——

  參與會審的最低級別官員,大理寺丞中的一位,面色蒼白,兩股戰戰,但眼神決絕的萬盛維,從座椅上彈起,大聲喝道:

  「你說你是私自帶隊搜查,與都察院收錄的卷宗不符!若沒有能讓你信以為真的證據,你怎敢搜查一位三品大員的家宅?」

  趙璇冷笑道:「這位大人好面生,我回答趙公公的問話,你無憑無據的,為何打斷我?」

  「誰說無憑無據?我自有證人在此!」

  他轉向門口,只覺得舌頭都不聽話了,差點咬著自己。

  「傳……傳吳兆錕之妻,俞氏上堂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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