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河北禁軍的戰意!吾等願為大宋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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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8章 河北禁軍的戰意!吾等願為大宋戰死

  十月初一,五更天。

  趙禎、曾公亮、蘇良一行北巡啟程,微服出行。

  眾人扮作藥材商,所帶護衛只有二十餘人。

  不過私下隱藏的,前前後後足足有數百人,完全可保障趙禎三人的安全。

  此外。

  還有三衙與樞密院的十餘名官員行在前面,他們乃是為河北禁軍評級的主要執行者。

  參加過前日廷議的官員皆收到中書通知,禁止將官家北巡之事外傳。

  而中書傳向河北的文書。

  也是稱蘇良與曾公亮二人不日將奔赴河北為禁軍評級,並未言官家親至。

  趙禎離京這段時間,朝事皆由中書省眾相公決議,不過決議文書還是會陸續送到趙禎手中。

  中書省眾相公也給了趙禎限制,其務必要在十一月前返回汴京城。

  北巡一個來回,路上大概要半個月。

  這意味著趙禎有十餘日的時間可待在河北軍營,這也基本夠用了。

  ……

  此乃趙禎的第二次離京出巡。

  不同於先帝出巡那樣。

  恨不得將整座皇宮都要帶上,趙禎身邊只有張茂則等三名內侍。

  此外。

  趙禎於路途中,更願騎馬。

  一方面鍛鍊騎術,一方面欣賞路途中的風景。

  即使坐馬車,也是與曾公亮、蘇良二人同坐一輛馬車。

  討論的大多也都是軍事問題。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能收復燕雲甚至滅遼意味著什麼。

  故而心中無比重視此事,很少嬉笑玩樂。

  ……

  十月初七,近黃昏。

  河北路境,一處官道旁的涼亭內。

  趙禎、蘇良、曾公亮坐在一張石桌前。

  趙禎朝著二人道:「咱們明日便將抵達河北軍營,朕欲扮作三衙的一名將領,隱於眾,深入軍伍進行探查,整體考核結束後,朕再向營指揮使以上的官員亮明身份,你們以為如何?」

  曾公亮率先開口道:「官家此舉,並無不妥。臣想知的是考核之後,若河北禁軍仍未達標,是否要換作西北禁軍為主力?」

  「臣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蘇良說道。

  曾公亮和蘇良一直都認為河北禁軍主攻遼國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趙禎突然提出要深入軍伍暗查,不由得讓二人有些懷疑官家是不是改變了想法。

  此類暗查,意味著從嚴從細。

  若想發現問題,肯定是有問題存在的。

  蘇良上次「雞蛋裡挑骨頭」乃是讓他們提升鬥志,這次若再「雞蛋裡挑骨頭」導致他們再評一個丙等。

  那恐怕就將河北禁軍的軍心打散了。

  趙禎微微一笑。

  「你們想多了!宋遼之戰,河北禁軍必然是主攻,若打仗都要用西北禁軍,那朕不如將其他地方的士兵都解散了!河北養兵已有五十載,不就是為了宋遼之戰嗎?」

  「朕欲深入軍伍暗查,並不是要找茬,而是想要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解決將領們解決不了的問題,解決只有朕能解決的問題,朕是想要多關心一番這些底層的兵卒們。至於小錯,一概不究!」

  「對遼之戰,朕必御駕親征,若勝,乃河北禁軍之功;若敗,全為朕之責!」

  聽到此話。

  曾公亮和蘇良互視一眼,同時起身朝著趙禎拱手道:「官家聖明!」

  若河北禁軍聽到此話,戰鬥力至少能夠提高一成。

  ……

  翌日午後。

  蘇良一行終於抵達了白溝河南岸,河北禁軍軍營。

  趙禎身穿鎧甲,以一名營指揮使的身份站在後面的三衙與樞密院的隊伍後面。

  張茂則作為書吏,跟在後面。

  河北軍營中,也只有龐籍與曾公亮識得趙禎,趙禎如此打扮,只要不是刻意露臉,對方根本就瞧不見他。


  蘇良一行剛走到軍營大門。

  龐籍和韓琦便大步迎了過來。

  「蘇中丞、曾副使,我們算著你們今日就該到了!」龐籍大笑道,然後先與蘇良相互拱手,而後與曾公亮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龐籍與曾公亮乃是老相識了,二人關係甚佳。

  韓琦笑著道:「蘇中丞,曾副使,各位同僚,辛苦諸位來河北軍營核查評級!」

  「稚圭兄,此次核查一如上次一般嚴格,你可要做好準備!」

  「越嚴越好,越嚴越好,河北禁軍比之數月前已強大了數倍,不怕檢查。」韓琦笑著道,充滿自信。

  ……

  眾人寒暄數句後,便邊走邊聊地入了軍營。

  翌日一大早,蘇良宣布——

  河北禁軍核查評級正式開始,為期八日。

  他與曾公亮核查營指揮使以上的武將,三衙與樞密院眾官員則是下營抽查兵丁,檢查內容包括日習訓練、騎射、通訊、武藝、紀律、心志等多個方面。

  核查者持蘇良授予的令牌,可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不限手段檢查河北禁軍軍營的任何一名將士。

  龐籍與韓琦隨蘇良、曾公亮同查。

  河北禁軍軍營的將士們知曉朝廷二次核查後,也甚是激動興奮。

  這是他們再次證明自己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機會。

  他們必須全力以赴,待被核查時,將自身的能耐全數表現出來。

  ……

  入夜,蘇良的營帳中。

  劉三刀大步走了過來,將數名隨行書吏的核查記錄呈遞給了蘇良。

  蘇良看向劉三刀,問道:「三刀,你我都是二次核查,你感覺此次如何?」

  劉三刀面帶興奮。

  「頭兒,我心中相當震撼,上次核查,河北禁軍的訓練,花架子居多,但此次卻全然不一樣。他們的訓練已有當年龍羽軍的幾分模樣,眼神里都有了殺意!」

  蘇良認可地點了點頭。

  龍羽軍的訓練並非保密,大宋禁軍的中級將領大多都知曉。

  很少模仿,乃是因這種訓練強度,一般的士兵根本承受不住,但河北禁軍為了搶奪主攻權,明顯都拼命了。

  他從韓琦和龐籍的營帳里文書如山,以及二人臉上的疲態就能看出一二。

  「官家那邊呢?官家可還適應?」蘇良問道。

  「官家很是興奮,與兵卒同食大鍋飯,詢問了諸多細節,給人感覺,不像來找問題,更像是解決問題的。有此官家,實乃我等將士之幸!」

  蘇良想了想道:「三刀,你也是多年老兵了,軍伍底層存在的問題,你比我更清楚,有些問題,你與我講無用,甚至與中書相公們講都無用,但官家可解,你在官家身邊,可主動提出一些問題,比如老兵的婚姻、養老、刺面、家人的讀書問題等。」

  「明白,明白。」劉三刀興奮地說道。

  官家好不容易深入軍伍,一些於兵有利又於國無損的事情,他自然可以提一提。

  ……

  深夜,近子時。

  趙禎的營帳中。

  趙禎面色認真地翻閱著今日記錄的內容,不時持筆批註。

  一旁。

  張茂則第三次勸說道:「官家,時候不早了,您該歇了!」

  趙禎放下毛筆,笑著道:「今日,朕收穫頗深,朕自詡懂朝堂文武百官之需,懂天下百姓之需,但今日方知,完全不懂禁軍兵卒之需啊,若讓他們傾力為朝廷賣命,朕必須解決他們的所有後顧之憂。」

  張茂則望向趙禎,忍不住笑出了聲。

  趙禎一愣,看向張茂則,道:「因何發笑?」

  「官家,您今日認真處理公事的模樣,儼然如您第一日親政那般,精力充沛,胸有成竹。」

  「哈哈哈哈,是嗎?朕若能日日能保持此等狀態,大宋早就迎來盛世了!」趙禎笑著說道。

  他非常享受當下的這種狀態。

  ……

  翌日,核查評級繼續。


  蘇良、曾公亮開始尋河北禁軍的將領們談話,韓琦、龐籍陪同。

  「如何看待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四年的第一次幽州之戰?主要講述作戰指揮上存在的錯誤。」曾公亮朝著一名將領問道。

  此戰非常敏感,乃是太宗的一次兵敗之戰。

  那名將領想了想,道:「此戰意在一鼓作氣,攻占幽州,進而震懾諸州,達到收復燕雲的目的,然而過急過躁。」

  「作戰指揮之錯有三,其一,兵眾而不知分,遼軍防禦強硬,一旦遇挫,軍心便易不穩;其二,遠程急進,對遼軍在幽州的防備預料不足,攻堅能力過於薄弱;其三,缺乏打援部署,遼軍耶律學古部從山後支援幽州城時,我們未曾布兵阻攔……」

  曾公亮與蘇良一邊聽,一邊點頭。

  接下來,數名將領的表現,更是令二人欣喜。

  所提問題,皆能詳細作答。

  稍傾,一名將領回答完畢後,蘇良示意談話暫停,然後看向龐籍和韓琦。

  「二位,你們到底是如何調教的,此次核查,將領們的表現可與數月前完全不同啊,莫非是在軍中開設講堂了?」蘇良笑問道。

  龐籍捋了一把鬍子。

  「蘇中丞,還真讓你猜對了。上次核查,評了個丙等上,我與稚圭都覺得甚是丟人,老夫我不想晚節不保,稚圭想要洗刷掉曾經在西北戰場留下的污名,我二人便又苦讀了《太平御覽·兵部》、《冊府元龜·將帥部》《武經總要》等兵書,然後教授諸將。」

  「這些將領白日操練,晚上上課,辛苦得很,不過只要能搶到主攻之任務,一切都是值得的。」

  韓琦笑著道:「龐老比我辛苦多了,他心細,諸多細節都是他把控的。」

  「哪有哪有?是稚圭有能力……」

  ……

  二人互相謙讓起來。

  蘇良和曾公亮望著二人互讓互敬的模樣,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二人,一個性急,一個慢熱。

  去年互相彈劾的奏疏足足有七八本,而今卻是互相敬仰,不得不令人大感意外。

  ……

  十月十六日。

  即考核評級的最後一日,近黃昏。

  蘇良、曾公亮、龐籍、韓琦、三衙與樞密院的一行人從大帳中走出。

  蘇良環顧四周,道:八日核查,正式結束。三日後清晨,出考核結果,期間,河北軍營所屬官吏將士,一律不得進入前方拉繩的營帳。」

  「遵命!」龐籍、韓琦等將領同時拱手。

  就在這時。

  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將領突然走到蘇良和曾公亮的面前,單膝跪地,然後拱手。

  「蘇中丞、曾副使,末將洪岳,河北禁軍騎兵玄字營營指揮使,代表麾下五百兄弟,有話要講。」

  一旁,韓琦快步走出。

  「洪岳,你要做甚?朝廷核查已經結束,你若有事,可對上級言說,不可越級匯報,更不可在此等場合攔上官講話。」

  洪岳此舉,確實不合軍中規矩。

  「末將知此舉不妥,但……但……為了河北禁軍,為了我的五百名士兵,我還是想講,講後願領杖責!」

  「講!起身講!」蘇良道。

  洪岳緩緩起身,道:「自澶淵之盟後,宋遼多年無戰事,而我河北禁軍人數,不減反增。」

  「這些年,河北禁軍向來口碑不佳,也確實是有人不爭氣。」

  「有百姓罵我們不會打仗只會在軍中走私做生意,有百姓稱京東京西之地之所以賦稅嚴重、百姓貧苦、剪徑者眾,乃是為了給我們籌糧,更有遼國士兵也看不上我們,總是稱,若鐵騎南下,月余便可抵達汴京城前……」

  「作為河北禁軍的一員,這些罵聲我們都聽在耳中,記在心裡。我們也想與遼一戰證明自己的價值,使得河北邊境上百里的耕地有人敢種,使得百姓們也能像誇讚西軍士兵那樣,誇讚我們一聲:河北禁軍,英勇!」

  「而今時機將近,我等日夜操練,只為求得主戰資格。」

  「我代表我身後的五百名兄弟,也可能是所有河北禁軍兄弟們想要讓上官知曉。」

  「我們不怕死,不懼死,我們只有上了戰場,心中才無愧拿了朝廷的餉,吃了百姓的糧,我們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我們敢戰,我們敢死戰!」


  「或許我們的戰鬥力不如西軍的老大哥們,但是我們不怕死,我們願意去死!我們訓練了這麼多年,若是最後落得個運送糧草的差遣,我們不配穿這身軍服,我們對不起先人……」

  ……

  此話說完,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許多人都被這番話感動得眼紅落淚。

  數年來,河北禁軍們幾無軍功,活得也很憋屈,他們將證明自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蘇良、曾公亮眼眶發紅,人群眾的趙禎更是擦拭起了眼淚。

  洪岳接著道:「蘇中丞、曾副使,此番話無人授意,皆是我們營內兄弟的心裡話,我們也沒有想著靠著這番話,贏得主戰資格,我們只想讓你們知曉,我們河北禁軍沒有草包,我們願為大宋戰死!」

  「吾等願為大宋戰死!」

  「吾等願為大宋戰死!」

  「吾等願為大宋戰死!」

  ……

  周圍的將領們都忍不住高聲喊了起來。

  聲若洪鐘,甚是真摯。

  無一人懼死。

  蘇良伸出雙手往下緩緩壓,讓周圍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諸位,你們的想法,本中丞知曉了,官家也一定會知曉的!」

  「在此,本中丞用三句話回覆你們。其一,你們有此死戰之心,甚是難得,整個大宋都為你們感到驕傲;其二,戰歸戰,然朝廷惜天下士兵之命,絕對不允許任何一人無畏犧牲;其三,河北禁軍是否主戰,待核查評級之後,自有安排。」

  「都散了吧!」

  頓時,眾將拱手紛紛散去,蘇良等人步入前方營帳,開始總結評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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