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京師新面貌,王陽明與張璁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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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京師新面貌,王陽明與張璁見禮

  朱厚熜因而點頭:「那就好!」

  「如此,新生活運動便不在全天下開展,明年只先重塑錢法。」

  「陛下聖明!」

  群臣立即拱手稱頌道。

  如之前所言。

  大明財權不統一。

  每個衙門都有自己的獨立財權。

  吏部有開納事例收入,這是景泰年間開的例,商民可以通過輸納錢糧成為吏員。

  禮部有管僧侶度牒和官寺的收入。

  戶部有田稅和鹽課折銀收入。

  兵部有屯田子粒銀收入。

  刑部有贓罰收入。

  工部有竹木抽分和漁稅收入。

  太僕寺有折馬銀柯收入。

  光祿寺也有各地進貢食材折銀收入。

  總之。

  每個衙門都有自己的合法收入來源,也就有自己的小金庫。

  再加上火耗也沒有統一標準。

  因為不統一收納進一個實際的財政部門,所以,沒誰清楚大明朝廷各個衙門加起來到底存有多少錢,也不清楚實際上收了多少錢。

  皇帝自己也不清楚。

  更別提內閣首輔和戶部尚書。

  甚至。

  很多時候,自己衙門的堂官,如果懶一點,或者對財政管理不感興趣的話,也不清楚自己部門有多少錢。

  而在這個時代,許多文官還真的有這種問題,因為他們對禮法和教育天子的興趣,遠大於對實際政務如財政管理的興趣。

  如果不是如今開始行考成法,再加上朱厚熜催促,現在朝堂上,這些個官員估計連自己部里大致有多少錢都說不出來,還得回去問部里的吏員。

  事實上。

  即便如此。

  這些堂官也沒有真正掌握到自己衙門裡有多少錢。

  因為。

  具體負責核算與造冊的胥吏們會造兩份帳冊。

  一份帳冊用來私底下自己這些人分錢。

  一份帳冊用來上交給尚書侍郎們,讓他們給朝廷交差。

  這就跟地方官衙的胥吏會在賦役黃冊外,另造一份賦役白冊一樣。

  徵稅征徭役時,表面上看是按照黃冊來征,其實是根據白冊來征。

  進而該征誰的稅和徭役,就由胥吏說了算。

  很多時候,知府知縣這些正堂官都不清楚底細。

  在中央朝廷也一樣,各衙門明面上有多少錢,收多少錢,實際上也是胥吏說了算。

  而胥吏都是很多大戶通過關係和行賄或者合法輸納派上去的人。

  所以,可以說,大明的財政就是被天下豪族掌控著。

  朱厚熜要想完全握住大明的錢袋子,將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但現在。

  朱厚熜首先要做的得是重塑貨幣制度,定義什麼才是代表財貨價值的法定貨幣。

  「如此一來,今年所得的銀錢,除了提前償還興明銀行借銀外,就不用再撥於各衙門開支了,足可拿出來鑄錢。」

  梁儲因而在御書房與朱厚熜單獨議事時說道。

  「再從興明銀行借一筆,多鑄造一些,以防到時候被大戶惡意收儲起來。」

  「具體再借多少,明年內閣廷議後再說。」

  「另外,嚴禁京師私設錢莊。」

  朱厚熜言道。

  梁儲不禁一振,隨後立即稱是。

  朱厚熜接著又沉思起來,說:「再想想,還會不會有遺漏之處。」

  「如你所言,一旦新錢借著建造外城的工程面市,在順天府流通,就很可能出現物價飛漲。」

  朱厚熜說到這裡時,梁儲就道:「陛下說的是,最重要的是糧米和棉布不能漲價太狠,畢竟關係到軍民衣食!」

  「按理,京師各倉所儲存的糧食與棉布足夠應對軍民需要,再加上舒晟和蔡天祐抄孔家所得的糧食,也能應對可能出現的漲價。」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朕在想,不如朝廷再主動花錢從民間買一次糧食和棉布,不用征糧的傳統法子,如果明年用不到這些糧食和棉布,就作為地方留存使用,改折白銀運抵進京。」

  朱厚熜突然提出了自己想到的一個辦法。

  梁儲聽後倒也頷首,且說道:

  「陛下說的是,糧食可以直接去湖廣買,南直已不怎麼自己產糧,所交納漕糧幾乎皆是從湖廣購買;」

  「棉布自然去南直蘇淞之地買,那裡棉布已足可供應天下之需。」

  「只是。」

  梁儲這時多說了一句。

  朱厚熜問道:「只是什麼?」

  梁儲說道:「如果天下豪族大戶真要阻止朝廷改制,必然不會輕易願意賣糧食和棉布給朝廷。」

  「這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麼齊心了。」

  「如果他們真這麼齊心,面臨朝廷大肆採購,而不是大肆徵用的厚利,能夠堅持不出售,朕倒是欣慰的很。」

  朱厚熜笑著說道。

  梁儲點頭道:「陛下說的是,此事無論如何,都值得一試。」

  「負責此事的欽差,還勞元輔為朕選好,對外就稱是為應對重大危機而做的儲備之舉,乃國家未雨綢繆之大略,故設糧儲局,在內閣度支總司下面,該局會根據情況從天下購買以糧食為主的物資進行儲備。」

  「辦好這件事後,就回家過個好年吧。」

  朱厚熜看向梁儲說道。

  梁儲拱手稱是。

  梁儲離開內廷後,就乘著肩輿回了家。

  一路上。

  他開始回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他能感受到皇帝理政上的成熟與縝密。

  同時。

  梁儲也越發篤定天子是真的要讓天下大治、百姓豐衣足食,所以才用心做一個中興聖君該做的事,而不是裱糊一下,做做樣子。

  不然,不會捨得出錢從天下購糧食和棉布。

  這讓他越發慶幸自己沒有跟楊廷和等人一樣,選擇寧願只委屈天子,也不改制。

  在他看來,現在天子這麼銳意圖治,肯定與自己堅持不欺君有關,才讓天子還願意為天下百姓而努力。

  這讓他也更加堅定了要認真完成天子所交待之事的想法。

  梁儲回家後,就立即讓人把戶部左侍郎席書和內閣學士賈詠請到了家裡,向二人秘密交待了此事。

  ……

  眼看著就到了臘月二十九。

  新任兵部尚書王陽明和戶部右侍郎張孚敬(張璁)皆在這一天進了京,且正好一同在朝陽門外遇見了彼此。

  兩人現在都很意氣風發。

  所以,儘管這一天,京師城彤雲密布,風冷如刀,沒有人不想躲在車內屋內。

  但兩人在遇見後還是下車,互相笑著行了一禮。

  據記載,王陽明歷史上因為被權貴阻撓,沒能進京參與國政,而頗為怨憤,並因此沒幾年就懷著遺憾去世。

  如今,王陽明倒是不用再怨憤。

  這一世的朱厚熜是願意用他這把利劍來革新除弊的。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能因此認識到張孚敬這麼一位同鄉。

  且兩人在兩淮一起相處一段時間後,王陽明也從張孚敬身上了解到,許多關於張孚敬與自己志趣相投的地方,比如在大禮上觀點一致,在大政上都主張改制,乃至在學問上也主張變革。

  這對王陽明而言,自然不能不算是一件意外之喜。

  張孚敬自己也很高興能認識王陽明這麼一位同鄉。

  儘管他對王陽明是早有耳聞,但如今親自接觸後,他不得不承認,王陽明有著他也不得不敬服的地方。

  兩人在見禮後,就都為京師郊外的大量窩棚所吸引住。

  因為。

  他們發現,這些窩棚,比他們出京時增加了許多。

  但依舊非常整潔有序。

  而且,許多窩棚外,都生著火紅的炭火,在遍地碎瓊亂玉的映襯下,煞是奪目,也讓簡易的窩棚,增添了一絲生氣。


  更讓兩人為此忍俊不禁的是,這些窩棚里的小孩皆在窩棚附近愉快的玩耍著。

  沒有飢餓,也沒有衣不蔽體。

  新棉衣裹著的小手倒是凍得烏黑,但臉上卻洋溢著笑容。

  在窩棚附近的大人也都帶著笑容,哪怕責備淘氣的自家孩子時,也會在皺眉責備後,很快就展顏對鄰居笑了起來。

  張孚敬還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他這次帶進京的兩淮災民百姓們。

  這些百姓們是來自兩淮的災民。

  他現在賑災結束後的主要任務就是組織官船,把無家可歸無地可耕的兩淮災民,批量運到京師來,作為接下來建造外城的勞動力。

  而這些災民,儘管已經在兩淮受賑濟已有兩月,但明顯是沒有已經到京師的百姓們有生氣的。

  這些百姓都捲縮在枯草堆里,因為沒有棉衣,小孩也都老老實實地躲在大人背後,乖順的很。

  「陛下有德啊!」

  王陽明知道,這肯定是與近來天子下旨讓御史桂萼利用這些進京災民灑掃京師,還給他們錢糧補助有關。

  所以,王陽明就這麼感嘆了一句。

  張孚敬跟著道:「公說的沒錯!不過,這位桂御史明顯也沒有辜負聖意,在真的把皇恩普照到這些災民身上,我倒是想認識認識他。」

  「那不妨一起進城,或許真能遇見此人。」

  王陽明笑著提議道。

  「正有此意!」

  張孚敬也笑著回了一句。

  兩人便一起進了城。

  王陽明還抖了一下披風,瞅了紫禁城的方向一下。

  而兩人一進城,就因為看見滿城街道皆無積雪壅滯,通暢乾淨,而喜笑顏開起來,更因看見滿城紅燈籠,照亮的不再是黑黢黢的臭水溝,而是灑了白石灰的青磚牆和鱗次櫛比的商鋪,不由得駐足仰望起來。

  但沒多久。

  兩人就看見,這些商鋪突然手忙腳亂地開始把超出門店外的貨架往屋內搬。

  小販也立即挑起貨擔,往規定的地方跑。

  使得安靜的街道頓時嘈雜起來。

  「快!監城司的人來了!」

  有人好心地大聲提醒到。

  咚!

  甚至還有和尚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從一暗娼的屋內出來,甩著鳥蛋,在雪地里咬牙狂奔。

  來來往往的人群,因而哈哈大笑,連一些商鋪老闆也沒再那麼緊張,跟著笑了起來。

  王陽明和張孚敬也再次忍俊不禁。

  直到一隊打著「監城司」旗號的民壯出現後,街道才重新安靜下來。

  而王陽明和張孚敬還看見在這隊民壯中間,還有一騎著馬的御史文官。

  於是。

  張孚敬先走了來,拱手問道:「閣下可是桂御史?」

  桂萼立即下了馬,回了一禮:「不知二公是?」

  「鄙人張孚敬。」

  「此公乃是陽明先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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