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多好的陛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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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多好的陛下呀!

  「臣死罪!」

  楊廷和忙欲起身叩首請罪。

  朱厚熜見此再次按住了他:「不必,朕一時著急,才說了這樣的話,元輔別多心。」

  「陛下即便怪臣,臣也無可爭辯。」

  「這的確是臣的罪,不該在這個時候起致仕之念。」

  「但臣的確是風燭殘年之人,且早已難以堅持,臣本欲待陛下進京就請辭的,但想到,陛下大位未登,天下未安,才咬牙撐到今日。」

  「如今,臣見陛下英明睿智,已足可獨斷天下事,且真的又突發舊病,才敢重新有致仕之念,並未敢有棄君之心啊!」

  楊廷和摸著胸口,涕泗橫流地於朱厚熜面前,訴說著。

  而朱厚熜這時則說:「既如此,朕也不強逼元輔,但元輔乃元老重臣,承天下所望,朕又剛即位,怎好在這時放元輔走,而使天下誤以為是朕不容元輔,不欲用元輔以開新政也?!」

  「故朕請元輔不必致仕,暫且帶職留京養病,待病癒後再回內閣就是。」

  「臣乃衰朽之人,留京也是無用。」

  楊廷和苦笑著回道。

  朱厚熜道:「有用!元輔在京師,天下人心就在!」

  「陛下高看臣了!」

  楊廷和故作地無奈笑著說。

  「然陛下眼下根基的確未穩,天下也還未真正大治,臣此時的確不宜拋卻陛下和社稷蒼生,而自歸林下。」

  「故臣願從陛下之意。」

  「但請陛下恩准臣移交首輔之權,不預機務。」

  接著,楊廷和這時又說了幾句。

  朱厚熜想了想便頷首:「既如此,朕便准卿之請,使卿以太傅之官暫留京師,待病癒再回內閣預機務!授卿三公之位,一為安天下人心,二為全朕尊崇元老大臣之意,還請勿辭。」

  「臣謝陛下!」

  「愧領皇恩!」

  楊廷和這次強撐著身子從榻上跪了起來。

  相比於繼續做首輔做得罪人的新政,他更願意領一個有名無權的太傅之官留京養病。

  朱厚熜也沒有再阻止他行禮,且在楊廷和躺了回去後:「朕就不久擾元輔養病了,只請元輔安心養病,早日回內閣,朕等著你為朕疏理國政呢!」

  「不必起身送朕。」

  「臣失敬!」

  朱厚熜說著就站起身來,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楊廷和家人,問道:「誰是楊慎?」

  這時。

  跪在朱厚熜面前一中年人回道:「回陛下,臣便是翰林修撰楊慎。」

  「抬起頭來。」

  「是!」

  接著,朱厚熜打量了一下這位歷史上寫出《臨江仙》的大才子,然後囑咐說:

  「令尊的病,你要好生請醫照料,如果缺什麼藥,外面找不到,就來宮裡要!另外,令尊的病情,一有情況,你要及時向朕匯報!」

  「翰林院,你就不必天天去點卯了,先把令尊照顧好吧,把令尊照料好,比寫多少文章都管用。」

  「臣謹遵聖諭,並叩謝陛下全臣盡孝之心!」

  楊慎行了大禮,也抿嘴眼紅了起來。

  朱厚熜這才離開了楊宅。

  一離開楊宅,朱厚熜才收住了鬱鬱寡歡的表情,而淡然地對魏彬吩咐說:

  「宣梁閣老平台奏對!」

  而朱厚熜在離開後,楊廷和這裡就躺在榻上,癟嘴流淚地感慨說:

  「多好的陛下啊!」

  「比當年的孝廟還要關切閣臣!還希冀與為父君臣共治,我楊某人何其有幸,也能再有劉、李、謝三公之恩遇!」

  「慎兒,你說,為父如此對待這麼一位聖君仁主,是不是太過了,有不忠之嫌?」

  楊廷和頭一次不是很自信地問起他的長子楊慎來。

  楊慎想了想,而神色堅毅地回答說:「父親沒有不忠,恰好,正是因為父親太忠了,所以才不得不暫時如此,畢竟父親不能真在陛下為安民而不得不改制時阻止陛下改制,那樣只會讓陛下和父親君臣之間不能和洽相處。」


  「是啊!」

  「當今陛下勵精圖治、仁善愛民、虛心納諫,可就是太仁愛了,也太勤政篤學了!」

  「陛下真會在乎那些流民,我是沒有想到的。」

  「關鍵是,連羅整庵的那些離經叛道之學,他都知道。」

  楊廷和點了點頭,且一提到有為變法做理論基礎的文官羅欽順,就沉下了臉,隨後又咬牙道:

  「只怕,王陽明的那些妖言邪道,他也知道了!」

  「你給南京那邊的御史打個招呼,讓他們彈劾羅整庵,把他和那些王晉溪的奸臣放在一起,讓他致仕,至少要調到南京去!不能讓他繼續留在京里任堂官!」

  「還有,那個王陽明,他的功勞雖然埋沒不了,但人不能讓他來京師!」

  楊廷和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說後,又道:「派人下個帖請梁閣老來。」

  楊慎這時回道:「南京那邊已經派人去打招呼了,對於王陽明,兒子也早已把不讓他進京任職的意思傳了下去,只是梁叔厚,父親真要請他來嗎?」

  「不請不行,他是個厚道人,現在這清田改制的人,只能讓他擔著!」

  「他不擔也得擔!」

  ……

  在今天之前,梁儲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有被平台召對的機會。

  但這事的確讓他碰見了。

  他因而在朝雲台門走來時,忍不住在心裡感嘆:

  「楊廷和果然還是不願意改制啊,哪怕在已經沒理由拒絕改制的情況下。」

  「只是,這樣一來,我就又要成首輔嘍!」

  「可此時當這首輔,一不小心就容易流下千古罵名啊!楊新都啊楊新都,你不願意改制直接諫阻陛下就是,幹嘛卸擔子給我呀!你就那麼怕背個不是真愛民的罵名?」

  自上次楊廷和丁憂結束回朝,梁儲讓出首輔之位後,他自己許久沒再以首輔身份立於朝堂之上。

  但對於此時的梁儲而言,他也不想得到這個首輔之位。

  雲台門。

  當心裡鬱悶的梁儲到了這裡,看見朱厚熜垂手而坐時,也忙振袖大拜,然後立在了他面前。

  對於梁儲而言,現在能夠看見如此一位穩重且勤於問政於大臣的天子,嚴肅地坐在自己面前,還是很令人欣慰的。

  畢竟他作為清流文官,也更喜歡端方謹厚的天子,而不喜歡離經叛道的天子。

  「閣老,元輔現在病了,朕的新政就只能靠你來掌鈞了。」

  朱厚熜則在梁儲站立在自己面前後,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梁儲聽出了朱厚熜語氣中的失望與殷殷期盼之意。

  他知道,陛下這是希望有一位股肱老臣為他輔弼朝政、調和陰陽、掃尾善後的。

  梁儲素來不喜歡拒絕別人,也不希望辜負別人。

  再加上,他知道楊廷和一黨的很多人都不滿他曾經和王瓊、江彬等眉來眼去,如果他再得罪皇帝,只怕會更慘。

  而他若做首輔,那就算陛下說的要繼續清算,他也可以用首輔之權,把自己排除清算名單之外。

  但也正因為他沒有楊廷和那樣清正,與江彬、王瓊等人明確界線,所以他的人緣雖然好,可清譽卻不及楊廷和。

  於是,梁儲忙道:「陛下,臣衰朽不堪,又多毀語,恐難為陛下起輔弼之能。」

  朱厚熜道:「閣老不必自謙,也不必自毀,昔日皇兄銳意戎政,故難免寡恩於民,而使武弁為禍於城鄉,閣老為穩朝局,難免忍辱負重,所為之事,縱有他人不解的地方,朕也是能理解的,閣老如今只盡心輔佐朕,洗心革面就是。」

  「因為朕眼下只能靠閣老了。」

  「元老大臣里,如今朝中,除元輔外,也就是閣老能為朕分憂了。」

  朱厚熜又說了一句,且問道:「難道閣老也要棄朕而去,覺得朕不堪輔佐?」

  梁儲不由得兩眼一紅,忙作揖大拜:「承蒙陛下不嫌臣老邁昏陋,臣豈敢再存舍君舍國而悠遊林下之心?自當為陛下盡於王事,只是若元輔痊癒,還請陛下准臣讓首輔之位於楊公。」

  朱厚熜笑著頷首。

  他相信梁儲一旦在他的王朝當久了這首輔,會越當越香,而到最後捨不得讓出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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