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來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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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來去之間

  曹睿在陳留郡也只是休整了一日,第二日便動身繼續南行,向著譙縣進發。

  說句題外話,若要強行找一個地方和曹氏綁定,陳留郡可能是最合適的,沒有之一。

  董卓在洛陽倒行逆施之時,袁紹、曹操等人紛紛從洛陽離開,曹操甚至需要改換姓名才能跑出來,甚至到了河南尹最東邊的中牟之時,曹操被一個亭長抓住,被解送到縣裡之後方才得脫。

  曹操是九月從洛陽逃出的,十二月方才在陳留起兵。從九月到十二月這中間的三個月,實際上曹操過的頗為窘迫。

  曹操一路向東,出了中牟縣就是陳留郡。過陳留、經梁國,才能抵達曹操的家鄉沛國譙縣。

  回到家鄉,能夠依靠的不就是父親和親族嗎?但曹操和父親曹嵩在政治方面的意見背道而馳,當曹操說明要起兵之意的時候,曹操的父親曹嵩明確反對,甚至還帶著家資東往琅琊避禍。

  沒了父親的照應,曹操的起兵也一點都不順利。先是豫州牧黃琬欲要謀害曹操、而後沛國相袁忠也想將曹操法辦。若以宗族而論,這個黃琬應當是日後東吳將領黃蓋的堂兄。

  起兵未半而中道崩殂?這譙縣是無法待了。曹操只能從譙縣前往陳留,在陳留遇到了自己的原始股東衛茲,也就是衛臻的父親。

  曹操正是在陳留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稱霸之路。

  有趣的是,漢獻帝劉協在被董卓捧上帝位之前,爵位正好就是陳留王。

  而原本歷史中最後一位魏帝曹奐,又是被司馬炎封為陳留王。

  陳留王曹氏一系在西晉東晉又傳承了一百多年。而等到劉裕威逼東晉末代皇帝司馬德文禪讓的時候,禪讓需要表文是吧?需要大臣聯名上書是吧?

  最最巧的一件事是,此時東晉所有貴族之中,傳承最久、爵位最高的一位,就是陳留王曹虔嗣。於是曹虔嗣的名字,被寫在了勸進表文的第一位。

  一個輪迴,一個諷刺,真真是天道好還。

  曹操執掌天下之權,家鄉譙縣也自然沾到了曹操的光。譙縣本來是沛國的郡治,在曹操掌權之時,分沛國而成譙郡,就是譙縣的『譙』。

  從陳留到譙縣的道路異常寬闊平整,五千騎兵加上皇帝的車隊,在平原的道路上前後綿延數里之長。

  五千騎兵,其中有四千來自於曹洪領著的中壘營,另外一千虎衛騎兵則來自許褚自領的武衛營。

  而皇帝的車隊裡面,足足有近百輛車。

  這可不是曹睿鋪張浪費,而是確實需要這麼多車輛隨從於後。連護衛的軍隊全都是騎兵,若是隨從還要步行,那豈不是要龜速前進了?

  除了皇帝曹睿的儀仗車駕以及侍從們外,還有中書所轄的機要及校事官員、侍從和散騎等內朝官員,甚至司馬懿的司空府吏員也隨在後面。

  可曹睿今日卻有車不坐,反倒是騎馬前行。皇帝的御馬自然是優中選優,曹睿自十歲開始練習劍術騎射,騎馬之事已是尋常,反倒包含了一絲樂趣在裡面。

  上有所好,自然下必效焉。

  司馬懿也只四十餘歲,侍中們更是久從軍旅。都是從建安年間的征戰中過來的,哪個都不矯情,此時都在皇帝身後騎馬隨行。

  上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曹睿手裡握著馬鞭,身形隨著馬匹的走動而上下微微起伏。

  曹睿此時突然想到一句詞,『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似乎和現在的場景比較貼切。

  不過這句詞大概提到了孫權,畢竟是『親射虎,看孫郎』嘛!孫權可以射虎,但兩軍對陣之時,他一人一騎能有什麼用呢?

  還不是在合肥城外的逍遙津,被張文遠的八百步兵衝到陣散,還差點被擒了?此事在洛陽城早已經人盡皆知了,當日張遼在逍遙津問投降的東吳士兵:「向有紫髯將軍,長上短下,便馬善射,是誰?」

  孫權長上短下這四個字就成為了洛陽權貴們酒後的笑料。戰場上抓不住,酒後開開玩笑總是無傷大雅的。

  至於寫出這句詞的蘇東坡,大概還有八百年才能來到這個世上吧。

  這時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從後傳來。曹睿正在驅馬前行,身後傳來孫資的聲音。

  孫資此人如今也快六十了,不過騎馬趕路依然無礙,看來在皇帝身邊做事還是需要一定水平的,身體水平也是一個重要的點。

  孫資到了皇帝幾丈遠的地方就緩緩慢了下來。曹睿並沒有勒馬停止,孫資也只好在馬上向皇帝匯報機要。


  孫資說道:「陛下,剛剛從後面的陳留傳訊過來,雍丘王給您上表了,正在此處。」

  『沒有蘇東坡,來了曹子建。』曹睿心中想到。

  曹睿在馬上沒有轉身子,偏過頭瞥了孫資一眼:「雍丘王?他又有何事找朕?」

  孫資身為中書令,由他傳遞給皇帝的文書自然他都已經看過。孫資頓了一下,隨即說道:「稟陛下,雍丘王此次上表,又是向陛下自薦,希望能夠在南征中效力。」

  曹睿此時的面色冷了下來,向後輕拉了一下韁繩,身下的白馬就聰明的停了下來。見皇帝停下,身後的劉曄緊忙示意整個隊伍停下。

  曹睿轉身看向孫資:「雍丘王是怎麼知道朕要南征的?是誰告訴他的?」

  孫資也不知道此事如何讓曹植得知的,此時只得拱手言罪:「是臣失職了,臣這就讓校事去查。」

  曹睿沒有答話,繼續問道:「朕今日清晨方才從陳留出來,現在中午還沒到,表文就從雍丘發到這裡來了。看來有人賊心不死,還給雍丘王通報朝中的事情啊。」

  「傳朕的令,將雍丘王的監國謁者和防輔吏拿到廷尉處,讓司隸校尉再從洛陽找兩個新的官員,發到雍丘王處。」

  見曹睿動了怒,孫資連連拱手稱是。

  曹睿用腳輕磕馬腹,白馬又開始向前駛去,整個隊伍又向前移動了起來。皇帝並沒有讓孫資離去,孫資見狀也只好控馬追上皇帝的馬後。

  曹睿說道:「孫中書你說,雍丘王如何一點都不曉事?他來前線能做什麼,是能先登陷陣、還是能駕車駛船呢?

  「先帝都不用他,朕自然也不會用他。何必一次又一次上表,破壞朕對他的好印象呢?」

  若說曹丕對待曹植苛刻,畢竟是兄長、曾經繼承過儲位,還是有情可原的。曹睿如今給曹洪平反、又用夏侯霸在涼州,正是在籠絡曹氏夏侯氏人心的時候。

  若是處置了曹植,豈不是許多工夫就白費了?

  見皇帝抱怨似的向自己問話,孫資思考了一下回道:「或許是雍丘王正值壯年,平日在雍丘府里無事可做,寂寞之下自然難掩心思。」

  曹睿冷哼了一聲:「無事可做嗎?那朕就給他安排些事情,讓他忙起來就是。」

  「孫中書?」曹睿說道。

  孫資連忙回應:「陛下,臣在這裡。」

  曹睿問道:「卿知道為何如今通曉經義的人如此之少嗎?」

  怎麼還聊起經義了?孫資雖然困惑,但還是在腦中努力想著答案。如今這個皇帝雖然很多時候不拘小節,但在皇帝面前的發言還是要慎之又慎。用心回答還是不用心,以皇帝之智肯定是能聽得出來的。

  孫資說道:「臣以為,或許是教經學的名師太少了吧?昔日重整太學之時,招納大儒博士就耗費了許多曲折。」

  曹睿微微搖了搖頭:「學習經義這種事情,拜師學習只是講解的更為精微罷了,和經義是否普及有什麼關係呢?」

  孫資作答一次已是盡力了,實在猜不出皇帝想要說什麼:「那臣就不知了,陛下有什麼可以示下於臣的?」

  曹睿不急不慢的說道:「如今經學也好、其他學說也好都不算普及,其一是書籍太少,其二是經義難以理解。」

  「朕問你,春秋之言微言大義。若是一個資質平庸之人,即使是看了鄭康成的註解,能夠靠自己來看懂嗎?」

  笑話,若是只憑自己就能看懂鄭玄的註解,那還要太學裡這幫博士幹嘛?解散太學算了。

  孫資應道:「臣以為自然是看不懂的。」

  曹睿說道:「就是因為看不懂才要改!推行教化,難道只能憑太學多教出幾個儒生來嗎?還是要從書本本身入手!」

  孫資在曹睿左側後方驅馬行著,靜靜的聽著皇帝的發言。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復陛下之言。

  曹睿問道:「孫中書,卿以為用白話將經文翻譯出來,並加上詳細註解,此事能成嗎?」

  孫資開始困惑起來了:「陛下,白話是何意?臣實在不知。」

  曹睿耐著性子說道:「朕的意思是,當今之人寫信作文之時用的是文言,言簡意賅語句優美。」

  「而現在朕和你之間言語交談,說話隨意無需過分咬文嚼字。這種隨口而出的日常用語,則被稱為白話。」

  「太學講經的時候,鄭博士、高堂博士他們不也是用白話在口中講出的嗎?」

  「若用白話將五經翻譯一遍,若沒有名師在側,士子們自己閱讀起來也想必會更加容易。」

  孫資還是有點想不通:「那此事和雍丘王有什麼關係呢?」

  曹睿吸了一口氣:「雍丘王不是閒著沒事情做嗎?弘揚五經、推行教化,這樣的事情總不算委屈他了吧?」

  「就讓他在雍丘老老實實的呆著,為朕翻譯校對五經!」

  今日第二章會在十二點前發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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