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那是我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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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章 那是我的表弟

  伯府來了三個客人,後院的女主人親自出馬,為他們準備了住所,被褥什麼的都是全新的。

  「天爺,二位皇子真要住下?」黃煙兒驚訝的道。

  「就偶爾住住。」李恬安排好了一切,讓小姑娘晚些來尋自己玩耍,便開始看帳簿。

  「那也不得了啊!」黃煙兒說道:「小時候奴聽家裡長輩說,以前有個皇子路過咱們村子,在村正家中住了一宿。第二日皇子走了,村正一家發現床頭竟然長出了一朵靈芝。」

  「那是菌。」

  蔣慶之進來了。

  「伯爺,菌是什麼?」

  「蘑菇。」

  「老人們說靈芝是有福之人才能見到的,不能是蘑菇呢!」黃煙兒很是嚴肅。

  蔣慶之笑了,「宋真宗喜歡這些東西,各地官員送了不少,幾千上萬斤靈芝他幾輩子都吃不完,最終都化為朽木。這世間若是有什麼東西是有福之人方能見到的,那必然是情義。」

  他悄然握著妻子的手兒。

  李恬俏臉微紅,看了黃煙兒一眼。

  「情義?」黃煙兒注意到了蔣慶之的小動作,趕緊告退。

  「我明日就出發了。」蔣慶之輕聲道。

  從成婚到現在二人聚少離多,蔣慶之難免有些愧疚。

  「去哪?罷了,定然是機密事,別說。」李恬看著帳簿,可卻心不在焉,面兒紅紅。

  「北上,不過此次不遠,大概數日就能辦妥。」蔣慶之輕聲道:「天色不早了。」

  「才將過了午時呢!」

  「不冷不熱,睡個午覺正當其時。」

  「夫君……」

  黃煙兒站在門外,聽著裡面的動靜越來越激烈,不禁面色緋紅。

  在嫁過來之前,常氏曾把她叫去單獨說話,讓她沒事兒就多注意兩口子的情況,若是幾日不說話,就悄然讓人來報信。

  ——這嫁女嫁女愁殺人,一會兒擔心她過於柔弱被夫君欺凌,一會兒又擔心她過於強勢被夫君冷落,哎!女人難啊!

  黃煙兒卻覺得夫人是想多了,自從娘子嫁過來後,後院的事兒蔣慶之就完全撒手了,家中大小事,但凡用不上他的,他幾乎都丟給了李恬。

  這等甩手掌柜般的態度,落在後世人眼中便是大男子主義,不管家事。但在此刻卻是體貼妻子的舉措。

  雲消雨歇,李恬問道:「陛下可是沮喪了嗎?」

  「有些心灰了。」蔣慶之摸摸她的光滑脊背,「他此刻眼中只有仇恨,那股子恨意不發泄出去,什麼大明,什麼國祚……」

  「這才是人父啊!難道還得顧全什麼大局?」李恬動了動,讓自己在他的身上趴的更舒服些,「換了夫君會如何?」

  蔣慶之毫不猶豫的道:「我會把那些人吊死在大道旁。」

  ……

  「陛下。」

  盧靖妃提著食盒來了。

  嘉靖帝輕聲念誦著經文。

  盧靖妃緩步進來,黃錦退後幾步。

  「吃點吧!陛下!」盧靖妃把食盒放在地上,輕聲道:「人都去了,活著的人更該好好的活著,讓他在九泉之下安心。您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看到自己孩兒的五臟六腑。」

  嘉靖帝的聲音沙啞,但很平靜,「那日朕問了刑部的老手,說是唯有驗屍方能找到些蛛絲馬跡,而且要快,天氣一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朕枯坐一夜,腦子裡都是我兒從小到大的模樣。朕和他見過……五十九次,每一次仿佛都長高了些。朕……」

  「陛下。」盧靖妃柔聲道:「太子定然會知曉您的苦心。」

  「二龍不相見,一句話讓朕隔離了父子親情。朕也時常在想這話的真偽。可太子剛加冠便去了。朕不肯信!」

  嘉靖帝摸著經文,盧靖妃發現是手抄本。

  「朕想讓太子安生離去,可作為父親,卻不甘讓他死的不明不白。一夜枯坐,朕決定驗屍。朕覺著,這是一個父親的責任。可當刀子擱在我兒胸腹處時,朕……」


  盧靖妃抬頭,駭然發現嘉靖帝已然淚流滿面。

  「朕心痛如絞,那一刻朕恨不能死了乾淨!」

  「陛下!」

  「仵作不負朕望,查出了東西。」嘉靖帝抹了一把冰冷的淚水,「那些人在我兒的吃食中放了一味藥,若是有配伍之藥便無事。無配伍之藥,那藥便是劇毒。御醫們束手無策,從我兒毒發到逝去,不過一個多時辰。」

  嘉靖帝緩緩起身,「朕拿下了太子身邊一干人等,嚴刑拷打之下,無人認帳。」

  盧靖妃說道:「那必然是死士。」

  「唯有那個賤人安排的人,才有這等手段。」嘉靖帝說:「那賤人對朕恨之入骨,卻不想想朕剛繼位時對她的尊重,母親甚至主動低她一頭,處處避讓,忍讓。可她卻咄咄逼人,得寸進尺,與楊廷和等人勾結在一起,妄圖架空朕,攫取權力。」

  盧靖妃想到了那段歲月,不禁嘆道:「女人何苦去摻合那些事呢!」

  「先帝去了,她覺著帝位乃是她家的,朕占了便宜就該知足,讓她予取予求。楊廷和老謀深算,知曉她的心思,二人一拍即合,一個在宮中,一個在朝中聯手壓制朕。可朕是帝王!」

  嘉靖帝森然道:「朕但凡那時退了一步,此刻大概屍骨早寒。」

  「他們不敢吧?」盧靖妃打個寒顫。

  「權力能讓人發狂。楊廷和晚節不保為何?不就是為了權力?那個賤人張口先帝,閉口我兒,真以為她壓制朕是為了先帝?人都死了,她攫取了權力作甚?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罷了!賤人!」

  呯!

  拂塵落地,嘉靖帝眼中多了冷意,「她以為朕是泥捏的嗎?她那兩個兄弟驕奢淫逸,無惡不作,朕順勢拿下,本想與她握手言和,可她卻依舊與外朝臣子勾結,以為朕不知!」

  道爺反手就弄死了張太后的一個兄弟。

  「她這才知曉朕不是不敢下狠手,只是不忍罷了。她慌了,想求和,可朕早就看穿了這個女人的秉性!」

  「從此後,她每日就在宮中詛咒朕和朕的孩兒。朕本以為這是婦人撒潑,可沒想到……」

  那些年道爺先是無子,讓蔣太后焦慮不安。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卻一個個夭折。

  但朱載壡活了下來。

  這讓蔣太后和嘉靖帝歡喜不已。

  「朕的元子夭折了,隨後的孩子就如同被詛咒了一般,一個個夭折。朕……」

  嘉靖帝說道,「朕無數次安慰自己,這便是帝王要付出的代價。宮中,朝中,江湖……那些人就等著朕低頭,拱手把權力相送。隨後他們張開大嘴,饕餮般的吞噬著這個大明。朕能放手嗎?」

  他看著盧靖妃,「朕可能放手?」

  盧靖妃搖頭,「不能。」

  「朕本以為他們會衝著朕來,故而朕退隱西苑。朕無事不出宮,把宰輔推在前方,避免與他們發生衝突。朕一直在隱忍,可他們躲在陰暗處在窺視著朕,就在朕得意洋洋時……」

  嘉靖帝的眼角在顫抖,他緩緩蹲下去。

  雙手捂著臉,「他們殺了朕的孩兒,他們殺了朕的孩兒!」

  「陛下。」

  盧靖妃緩緩蹲下,淚水奪眶而出。

  門外有內侍等候,黃錦走過去,低聲問了幾句,回來稟告。

  「陛下,長威伯在虎賁左衛調集了三百騎,已經出發了。」

  嘉靖帝抬頭。

  「長威伯說,那是我的侄兒!」

  ……

  昌平州。

  一群百姓圍在一座豪宅外指指點點,幾個官吏急匆匆趕來,進去搜索了一遍,出來後面色難看。

  「李獻一家子都失蹤了。」

  李氏乃是昌平州豪族,祖上可以追溯到前元,據聞做過前元的六品官。大明開國後,李氏不屑為高祖皇帝效力。等看到前元再無殺回來的希望後,便放低身段,讓兒孫們參加科舉。

  這一代李氏的家主叫做李獻,當初曾中了舉人,可惜再無寸進。舉人可出仕,但李獻卻不屑於此,仗著家底厚實,交好當地官員,不出十年,就成了當地豪門。

  昌平州知州馬興三十餘歲,這個年齡能執掌京畿一州之地,前途不可限量。


  可此刻他白皙的臉上多了鐵青之色,「跑了?」

  回稟的官員點頭,「三日前有人半夜聽到動靜,不過沒人過問。」

  「李家那麼多人口,怎能悄無聲息走光了?」馬興冷冷的道:「另外,李獻為何遠遁?」

  官員苦笑,「下官不知,不過……京師才將發生了些亂子,下官想……」

  「其一,馬上搜捕李氏一族。」馬興冷漠的模樣,仿佛和李氏從未有過交情,「其二,稟告上去,就說有地方豪族李氏突然遁逃,我昌平州正全力追捕。先備案!」

  「是。」官員心領神會。

  「另外,想來李氏遁逃多日,早已不知所蹤。不過依舊要盡力追捕!不得懈怠!」

  官員微笑道:「是。」

  李氏跑了,那麼以前的一些事兒,自然也隨之而去。

  官員告退,馬興站在大堂中央,微笑道:「京師那邊早已為我鋪好了路子,李獻跑了……跑得好啊!」

  「知州。」

  剛出去的官員又回來了。

  面色難看。

  「何事?」

  「外面來了數百騎,問了李氏之事。」

  「嗯?誰帶隊?」

  「長威伯蔣慶之!」

  ……

  求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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