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大明看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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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大明看門人

  「母妃,父皇會如何處置此事?」

  景王在等著消息。

  回到後宮的盧靖妃道:「帝王威福自用,別去猜測。不過,此事你表叔那裡最多是被呵斥。」

  「表叔的性子可不是那等甘於受氣之人。」景王聰慧,老早就發現表叔對自家老爹並無對帝王的那等敬畏心。

  「難道他還能翻天?」盧靖妃笑了,「你這孩子,少胡思亂想。」

  「壽媖呢?」景王問道。

  ……

  還是那個偏僻的地方,被廢棄的偏殿一側。

  朱壽媖坐在台階上,往常坐在這裡的是景王。

  「你就是個悶葫蘆,既然被欺負了,便尋機告知父皇就是。父皇的性子你不知曉,一旦知道此事,定然會責罰張靜……」

  裕王坐在側面。

  「可是,我也怕父皇。」朱壽媖搖頭,「我見到父皇不敢告狀。」

  「你怕什麼?」

  「可三哥你被欺負了也不敢說呀!」

  裕王語塞片刻,「我是男人。」

  「什麼男人,你還沒出宮建府呢!」朱壽媖做個鬼臉,「告狀是一時痛快,可父皇不能時刻盯著咱們,此後那些人會越發隱蔽……給咱們穿小鞋。你怕了,我也怕了。所以就忍著。」

  「哎!」裕王嘆息,「別人家就算是家貧些,可好歹有爹娘看護,咱們倒好……」

  「別說這些誒。」小姑娘警惕的看看四周,然後對裕王說道:「要小心,當初我就是私下抱怨張靜,後來被人告狀,張靜讓我繡花……繡了半年,你看我的手,這裡還有繭子。」

  小姑娘的手看著清瘦,食指和拇指上還殘留著繭子。

  「刁奴!」裕王怒了,隨即苦笑,「我想幫你,可卻沒這個本事,這兄長做到這等境地,我也很是羞愧。」

  「已經很好了。」小姑娘笑道:「我跟著三哥和四哥才能出宮,在表叔家中更是自由自在。我喜歡多多,也喜歡表叔。還有那個石頭,時常給我帶些草編的東西……」

  「三哥。」

  「嗯!」

  小姑娘雙手托腮,憧憬的道:「你說,若是此後張靜能對我好些,那該多好?」

  有腳步聲傳來,朱壽媖趕緊蹦起來往後面躲。皇女可不能在宮中四處亂跑,被看到了少不得被呵斥。

  「別怕,是楊錫。」

  來的是楊錫,他喜滋滋的道:「殿下,大娘子,長威伯出西苑了。」

  二人眼前一亮。

  「表叔可曾被責罰?」

  楊錫搖頭,「不知,不過長威伯方才令人去給盧靖妃傳話……」

  ……

  「長威伯說,那等刁奴若是還留著便是禍害。不過罪不至死,卻又不能白養活,丟去洗衣服的地方……」

  傳話的是個內侍。

  盧靖妃一怔,雖然此事她站蔣慶之,但怎麼處置張靜,那是她和嘉靖帝的事兒啊!

  蔣慶之越矩了。

  「長威伯這是……」盧靖妃不解,可景王卻眼前一亮。

  「莫非父皇有所決定?」

  內侍點頭,「陛下說了,他分身乏術,又知曉娘娘不便伸手。可終究不能坐視刁奴作祟,便讓長威伯看護一二。」

  盧靖妃捂額,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時,也有了一絲竊喜。

  如此,她與蔣慶之便有了一種職權上的聯繫。

  這對於奪嫡之事……大好啊!

  景王卻在笑,笑的幸災樂禍的。

  「你笑什麼?」盧靖妃沒好氣問道。

  「我笑三哥怕是要愁眉苦臉了。」

  ……

  朱壽媖回到自己的地兒時,兩個膀大腰圓的宮女正在等候,「就等大娘子了。」

  「這是……」朱壽媖有些怯意。

  帶隊的女官笑吟吟的道:「長威伯說了,此等刁奴能為禍多年,固然有別的緣由,可大娘子性子太弱了些才是根本。今日便讓大娘子看看當如何處置這等刁奴。來人,把那個賤婢拖出來!」


  兩個宮女從進去,很快就把張靜拖了出來。

  「誰敢?放開我!放開我!」

  張靜怒喝掙扎著,女官冷笑,「好教你得知,陛下剛說了,讓長威伯此後看護皇子皇女,長威伯仁慈,讓你這等刁奴作惡後依舊能活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後便去洗衣贖罪吧!」

  洗衣是宮中最苦的活兒,夏季還好,只是辛苦,腰酸背痛。到了天冷的時候,比如說當下,那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整日不停的洗衣,雙手在刺骨的冷水中浸泡,生凍瘡只是基本功,接下來什麼關節炎,什麼……

  那裡就是罪人的集中營。

  「不!」

  張靜如遭雷擊,她惶然目光轉動,見到朱壽媖後就伸手,「大娘子救我,大娘子……」

  那女官在觀察著朱壽媖。

  小姑娘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一言不發。

  還好,不是那等濫好人。

  「大娘子!大娘子救我……」

  女官福身,「奴李姝,見過大娘子。」

  「你是……」朱壽媖不蠢,覺得女官態度不對。

  女官抬頭,「此後奴便是大娘子這裡的管事,還請大娘子看顧。」

  朱壽媖看著溫和的女官,突然想到了溫和的表叔。

  ……

  而裕王得知蔣慶之的新職責後,備受煎熬。

  他有寡人之疾,被蔣慶之譏諷為好色如命。

  完了!

  裕王看著眼前的宮女們,悲痛萬分。

  就在裕王覺得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之時,京師下了一場小雨。

  孫不同今日輪休,準備去城中為家人買點東西。

  伯府的待遇不錯,吃穿用度都包了,每月薪俸也頗為優厚。

  走出巷子,外面行人驟然多了起來。

  快年底了,那些鄉下百姓會帶著些土特產來販賣,得了些錢財,便為妻兒扯幾尺布,做一身新衣裳,若是還有剩餘,便買些飴糖,讓兒孫甜甜嘴。

  若是還能為自己打一壺酒,弄半斤豬頭肉,對於他們而言便是盛世了。

  孫不同買了幾尺布,又買了父親喜歡的酒水,不知母親喜不喜歡的脂粉,還給妹妹買了個笑容可掬的陶罐子,用於存錢。

  所有東西被打包放在包袱里。

  孫不同家就在京師外二十多里,靠近山腳下,世代務農。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人。

  不過最近外面有人放話,說是要弄死孫不同,起因是孫不同上次遇到錦衣衛的朱浩,一番話刺的朱浩幾乎想當場拔刀。

  孫不同擔心有人截殺自己,便請了莫展隨行。

  「你走前面。」莫展話不多。

  「有數。」孫不同笑吟吟的道:「到我家酒肉管夠!這幾個月攢下了不少錢,哎!還是伯爺寬厚,當初我果然沒選錯地方……」

  看著歡喜的孫不同,莫展想到了自己的從軍生涯。

  到了宣府後,他本想憑著一身好刀法換取功名,誰曾想卻因不肯低頭奉承,不願行賄上官而被打壓。

  想到這裡,莫展那濃黑的眉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想殺人。

  出城後,孫不同加速,莫展遙遙跟著。

  漸漸的道路兩側人煙越來越少。

  前方能看到山脈,山腳下便是村子,而孫不同家就在村子裡。

  道路漸漸狹窄,前方兩個男子在路旁坐著休息,聽到馬蹄聲抬頭,斗笠下的雙眸猛地一亮。

  邊上兩匹馬。

  路旁兩個人。

  莫展眸色微冷,右手按在刀柄上。

  兩個斗笠客起身,其中一人拱手,「可是莫展?」

  莫展勒住馬兒,「何事?」

  「兄弟刀法了得,為人看家護院豈不是浪費了一身所學?」男子笑吟吟的道:「我家主人願為兄弟提供大展身手的地兒,錢財,宅子,女人……功成名就後才有的那一切,當下便能讓莫兄弟擁有。」

  另一個男子說道:「宣府第一刀,難道要為奴為婢不成?」

  莫展在馬背上,透過雨線看著二人,「錦衣衛!」

  「我家主人求才若渴!」男子不答。

  莫展搖頭,「抱歉。」

  「莫兄弟不再考慮一下?」男子的笑容漸漸冷卻。

  「不必。」莫展的濃眉漸漸挑起。

  「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兩個男子的手緩緩按在了刀柄上。

  前方,孫不同轉過了那個彎道,沒看到後面的情況。再說錦衣衛放話要弄的是他,故而他壓根不擔心莫展。

  馬兒緩緩向前……

  兩個男子一左一右站在道側,五指猛地握緊刀柄。

  雙方不斷接近。

  馬兒被煞氣刺激,突然長聲嘶鳴。

  嗆啷!

  嗆啷!

  嗆啷!

  刀光幾乎是伴隨著拔刀聲一起出現。

  鐺鐺鐺!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連續響起,火星四濺。

  刀光極速閃爍,割裂雨霧……

  兩個男子一人撲倒,一人單膝跪在道中。

  莫展持刀在馬背上,濃黑的眉緩緩放鬆。

  「刀法不錯!」

  道中的男子微笑道:「指揮使那裡,你難逃……」

  莫展上馬,說道:「告訴陸炳,伯爺要我殺誰,我便殺誰!」

  馬兒遠去。

  道中的男子撲倒。

  右後側的樹上,一個男子順著溜了下來。

  他走到兩個死者身邊,看了一眼創口,便收拾了屍骸,隨即往城中去了。

  「莫展不肯?」

  「是。」

  男子恭謹的道。

  朱浩不滿的道:「為人看家護院,難道還比得過在我錦衣衛揚眉吐氣?那莫展莫非是蠢貨?」

  朱浩問:「弄死他時,可有人看見?」

  男子低頭。

  朱浩一怔,「失手了?」

  男子說道:「莫展拒絕後就動了手,不過十息,咱們的兩個好手就死於刀下。他似乎發現有人藏於左近,故而說,蔣慶之讓他殺誰,他便殺誰。」

  「草特娘的!」朱浩面色鐵青,「兩個用刀好手,竟十息被斬殺!我還是小覷了這位宣府第一刀!」

  ……

  遠離京師的小村頗為靜謐。

  「大郎回來了?」

  「娘。」

  孫不同進了家,見父親坐在屋裡,妹妹在一旁拿著飴糖給他吃,父親裝作不喜的模樣……

  「大哥!」妹妹見到他就蹦了起來,隨即就盯著包袱看。

  「回來了?」父親看著平靜,但卻情不自禁起身。

  「是。」

  妻子帶著兒子出來相迎,笑意盈盈。

  莫展來了,孫不同介紹了一番,莫展隨即出去。

  他不習慣這種氣氛,寧可一人獨自呆著。

  裡面孫不同把禮物一件件拿出來,兒子叫嚷,妹妹不時歡呼,母親嗔怪他亂花錢……

  晚上一家子團聚,妻子做了他愛吃的菜,母親笑眯眯的不斷給他夾菜。

  父親喝了一口酒,「好酒,不便宜吧?」

  孫不同咽下飯菜,「我在那伯府中不愁吃穿,每月的錢都沒地兒用。」

  父親又喝了口酒,兒子回來了,且學會了孝順自己,讓他覺得醺醺然。

  「你在伯府……」母親擔憂的道:「終究是為人看家護院,村里那家不也有個護院,看似威風凜凜,背後被村裡的人說是看門犬呢!」

  「老娘們胡說什麼?」父親呵斥妻子,然後緩和語氣,「男兒,終究要謀個出身才好。」

  孫不同放下筷子,舉杯敬了父親,然後一飲而盡。

  孫不同說道:「若無長威伯,此刻我還在京師廝混,就如同乞丐。知恩不報……那我成什麼人了?」

  「哎!」父親嘆息,「應當的,應當的。」

  母親欲言又止,把一塊肥肉夾給了兒子。

  孫不同把肥肉吃了,說道:「長威伯曾說,他也是在看門。」

  「啊!為誰?」父母都頗為驚訝。

  「為這個大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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