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蕭鸞與陸令萱,告知她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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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蕭鸞與陸令萱,告知她的死因

  掖庭的生活很苦,每日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和其他髒重的活,四周都是衣衫破爛渾身髒臭的女人。

  與她一樣,這些女人也大多是因父兄或丈夫們獲罪,而被罰沒掖庭的罪臣家眷,有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便送到了此處,一輩子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她被送進來的時候,就懷有身孕,這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孩子,時刻折磨著她,她本以為掖庭之中如此繁重的勞役,定能讓這個孩子無法存活下來,但卻沒有想到他竟是頑強的撐到了最後出生的一刻。

  剛生完孩子的她身子十分虛弱,但掖庭中那個痴肥的女人劉嫗並不會因此而同情她,拉著她起來繼續幹活,她的身體也由此落下了病根。

  就是這般苦不堪言毫無尊嚴的日子,她一呆就呆了七八年,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能走出這道宮牆,終於有一日,她病痛發作之時,遇到了一名容顏清麗十分溫婉可親的女子,她便是蕭鸞。

  看到她因受病痛的折磨而面色蒼白差點倒地,蕭鸞便衝上前來,為她把脈,後又給她施針,開了一些藥,讓人煎了,端給她喝。

  掖庭的人都十分尊敬她,不敢說什麼。

  而那一碗湯藥也是她除了母親之外所得到的第一份溫暖。

  她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這一片溫暖,請求她有空過來看看她!

  後來她注意到了蕭鸞看向她兒子時眼中所露出的一抹慈愛和憂傷,那種不言而喻的感情只怕是她心中唯一的軟肋,而她也恰到好處的抓住了這個軟肋,她將兒子拉到她面前,含淚道出了自己悲慘的身世,果然,她半生的不幸經歷得到了蕭鸞的憐憫。

  之後,蕭鸞果然會時常到掖庭來看她們母子,起初,她還奇怪為什麼蕭鸞能做到在宮中來去暢通無阻,後來才打聽到,她是一名醫者,而且憑自己的才學及醫術得到了已然代魏稱帝的齊主高洋之看重,這宮裡有許多人想要巴結討好她。

  她自然也是其中一個,但她沒有如那些愚蠢的女人一般作出令人反感的諂媚之舉,而是投其所好,真誠的與她暢聊,甚至偶爾展露出自己的才智,表現出與她的志同道合。

  雖然蕭鸞並沒有跟她說過自己的身世過往,但她的感覺十分敏銳,能從她偶爾低垂髮怔的目光中感受到她的悲傷。

  她看出來了這是一個有著菩薩心腸且十分堅韌的女人,尤其是對同為女人的她心生憐惜。

  幾次相處下來,蕭鸞對她越來越信任,甚至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兩人甚至談到了心中的理想。

  未想兩人心中所願竟是不謀而合,希望有朝一日,如她們這般的女子可以自由主宰自己的命運,不必成為家族的犧牲品,也不必成為男人的附庸品,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自由的活在天地間,並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這個理想很不現實,但卻令人心潮澎湃,無限憧憬起未來。

  後來蕭鸞以天象示警有災為由勸高洋大赦天下,其中被赦免的人就有她。

  她終於從那個勞役不堪重負的骯髒地方走了出來,走出掖庭的一刻,她淚如泉湧,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後,她再一次看到了她,那一日陽光明媚,而沐浴於日光之下一步步向她走來的女子宛如神明。

  她知道是她救了她!

  但蕭鸞也告訴她,因為她畢竟是判臣遺孀,故而還不能完全得自由,只能為奴為婢,她選擇了入長廣王府,給剛出生沒多久的高緯當乳母。

  在長廣王府中,她亦發揮出自己的特長,極力迎合著高湛及長廣王妃胡氏的喜好,很快也得到了這兩人的信任,胡氏甚至視她為姐妹,許她自由之身,可隨意出入府邸,甚至還為她在鄴城買了座宅子。

  得到自由之後,她首先便找到蕭鸞,那時,高洋已經賜給她一座很大的府,她亦在鄴城之中做起了生意,除了開醫館之外,還有一個專門用來收容那些身世可憐無家可歸的女子,令她們自力更生有養活自己的本事。

  初見時,這個類似於宅院的地方並不大,也沒有名字,是她突發奇想,向蕭鸞建議,將這座宅院改為酒樓,讓這些女子每人學一門技藝,便在這酒樓里學會營生。

  蕭鸞聽取了她的建議,將酒樓的名字定為鸞萱閣,自此邁出了她們理想的第一步。

  後來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酒樓中的生意竟然越做越大,吸引京中權貴無數。

  她們又利用賺得的錢在鄴城之中開出許多酒肆、茶坊,也給了越來越多身份卑微的女子自力更生的機會。


  但蕭鸞管理這些酒肆、茶坊的時間並不多,她會時常被陛下急詔入宮,有時是呆上一兩個時辰,偶爾的時候竟然大半夜不歸。

  而且蕭鸞還有一個習慣,那便是無論多晚從皇宮出來,她總要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她不許有人跟隨,是她的秘密所在。

  後來她知道了,入宮是為了給文宣帝高洋治病,這個齊國的開國皇帝在當了幾年的英雄天子並實施了一大批改革政策之後,人竟然變得十分嗜殺而瘋顛,動輒殺人,身邊的大臣都難以倖免。

  朝臣們很是惶恐,宮中御醫們束手無策,道這是無藥可醫的心魔之症,有的甚至說,這是被邪崇纏上了。

  蕭鸞應詔入宮就是為了給這位天子治瘋病,讓人驚奇的是,只要有這位醫女在身邊,陛下果然不再瘋狂殺人,而且陛下對這位醫女很是禮遇,後來還封了她為光祿大夫。

  蕭鸞的官越做越大,就像是天之驕子一般存在,令人羨慕嚮往的同時,也格外的刺目耀眼。

  她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少的得到她的關注,她甚至都忙得沒有時間去應答她的話,或是陪她飲一盞茶。

  更重要的是,她心中藏著秘密,一個連她也防著的秘密。

  她問過蕭鸞,陛下的這種病到底是什麼病,可有辦法根治?

  蕭鸞搖了搖頭,說這世間最難根治之症,便是心中之惡疾,或是精神上的傷害,患此病之人,最受不得精神上的刺激,或是在壓力特別大的情況下,會出現自我意識的分裂,壓制不住最惡的想法,或狂燥、或顛狂殺人。

  她也只能用藥香暫緩陛下的病症,讓他每日入睡有個好夢。

  但她為陛下的病做過很多觀察筆記與分析,閱盡眾多醫書,想要尋找到根治的方法。

  那些筆記與分析,陸令萱也看過,且銘記在心。

  從那時起,她便在想,如果她也能為陛下治病,那麼是否也能如蕭鸞一般,成為那些權貴甚至是陛下都要尊敬的人,也能如她一般身居高位,成為齊國的一位女官。

  後來,她也便默默的學起了醫術,學習如何認藥,配藥。

  在一次蕭鸞欲再次進宮給高洋治病的機會,她偷偷的換掉了她所配的藥,而替換上自己的。

  她本以為自己照著她每一個步驟所配之藥必然無事,可沒想到那一日,陛下竟然又發瘋了,甚至比從前更為嗜血顛狂。

  就連蕭鸞似乎都遭到他毒手,那天晚上,她看到回到府上的她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她很害怕,害怕蕭鸞受到傷害,更害怕自己換藥之事被發現。

  好在清醒後的蕭鸞並沒有提及藥的事情,她繼續想辦法為天子治病。

  而她也繼續偷學她的醫術。

  後來她突發奇想,自己所配的藥雖然不能治人之病,卻似乎能使人更加顛狂,這又何償不是另一種成果,至少她研製出了這世上從未有過的一種毒藥。

  再之後,又一次宮中傳來令蕭鸞進宮的詔令,她再次換了蕭鸞的藥,想要驗證她的成果,可這一次卻被蕭鸞發現了。

  親眼看到她換藥的過程後,蕭鸞看她的眼神十分失望。

  她說:「我原以為犯過一次錯後,你會改,可沒想到……你既然想學醫術,告知我便是了,為何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換藥之事!」

  她拼命的向她道歉,承諾以後不會再犯。

  可自此以後蕭鸞便疏遠了她,就連在鄴城之中經營起的那些酒樓、茶館,都不再讓她管理。

  她沒想到,就因為一次犯錯,竟讓蕭鸞對她如此絕情。

  她將對她所有的好都收了回去,甚至向陛下請辭,未向她道別,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鄴城。

  蕭鸞走後沒過多久,高洋就死了,準確的說,是死於她所配的藥力作用下。

  後太子高殷繼位,但這個性格懦弱的太子在那張龍椅上也沒坐多久,就被高演與高湛聯合奪了皇位。

  高演當了皇帝,而且似乎是一位仁慈的好皇帝,一繼位便釋放奴隸,推行均田制,大力屯田,廣設糧倉,齊國逐漸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她想要得到新帝高演的重用,於是自稱也有可以媲敵蕭鸞的醫術和才智,但高演根本沒有理會她。

  後來高演聽信謠言,認為濟南王高殷有復位之心,便讓高歸彥去殺了高殷。


  但自此以後,他便心生愧疚,時常眼前出現幻覺,看到自己的皇兄高洋、太子高殷以及那些被他殺的前宰相楊愔等人前來找他。

  面對高演的瘋言瘋語,皇后元氏束手無策,便想到了蕭鸞,並詔她進宮,令她帶宮中禁衛去找蕭鸞來給陛下治病。

  她去找了,整個鄴城翻了個遍,後來還去晉陽、洛陽,都沒有找到她,但為了給皇后一個交待,她只能騙皇后說,蕭鸞不願再入宮為官,但還是給了她可治陛下病情的藥方。

  於是,她便暫時替代了蕭鸞的身份給高演治病,但她的醫術是肯定不及蕭鸞的,為了掩人耳目,她還讓皇后請來了巫師,做驅鬼儀式。

  自然這些都起不到什麼作用,高演的病情還在極度惡化,這個時候,高湛便找到了她,並拋給了她一個極大的誘惑,那便是助他上位,等高演死後,做這齊國的天下之主,之後,高湛便許她想要的榮華富貴。

  這個誘惑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大到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然後她也暗中給高演配了她從前的那一味能加快病情惡化的藥,果然,在她的藥力作用下,高演變得更加抑鬱而瘋狂,在一次墜馬之後沒過多久便病逝了。

  高湛如願以償當了皇帝,也許了她郡君的封號,甚至還賜予了她參與政事的特權。

  但高演的死必須要有一個交待,她便旁敲側擊的將高演病情惡化之由歸根到了蕭鸞所給的藥方之上,太后大怒,高湛再次派出禁衛軍士去尋找蕭鸞。

  這一次的尋找是大規模的,足足找了三個月,她才在洛陽的一處小山村中找到隱居起來的蕭鸞。

  也便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蕭鸞還有一個女兒,原來她之前做出的那麼多努力都是為了保護她這個女兒,包括她身邊的部曲,所經營起來的酒樓、茶肆等一切資產,全都是留給她女兒的。

  而她陸令萱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罷了!

  在恍然得知被最珍視最感激之人欺騙的情況下,那種感覺才是最痛徹人心的。

  蕭鸞得知了新登基的陛下高湛想要她的命,便孤身前來見她。

  看見她的第一眼,她便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阿萱,看在我曾經救你出掖庭的份上,放過我的女兒。」

  「讓她回去南陳,和她父親見上一面!」

  她的笑容很悲傷,卻又十分有感染力。

  那一刻她怔住了。

  蕭鸞將留在鄴城的所有資產都交到了她手中,然後便喝下了一瓶藥。

  起初她根本不知道那是毒藥,因為她竟然會那般從容,將赴死說得就好像一次遠行一般。

  然後她看向她淡然笑道:「一個時辰之後,我會死,請你,暫時別讓這些禁衛軍士進去打擾我與女兒的最後一次相聚!」

  「也請求你,別讓我女兒落到高家人的手中!」

  她最後的眼神是乞求,也是決絕的,竟然私毫未提與她之間的感情,便轉身離去。

  ……

  聽到這裡的蕭錦玉已是心潮激涌,滿心憤怒。

  「原來你竟操控了高氏皇族裡兩任帝王的命運,卻還能如此冠冕堂皇的給自己找理由推卸責任。」

  那一個時辰,蕭鸞提前給自己女兒過了生辰,然後叫鳳凰帶著蕭錦玉離開。

  「我給了她一個時辰的時間,但我沒想到,就連最後,她也是騙我的,這一個時辰之內,她給自己的女兒安排好了逃走路線,派出所有部曲以及那些暗中保護她的隱衛去保護她的女兒離開!」

  「我不知道她給了自己女兒什麼,但我想,她給我的定然遠遠不及她女兒的十一。」

  蕭錦玉忍不住怒道:「所以,你便違背了對她的承諾,又馬上派人去追殺她的女兒麼?」

  陸令萱便嗤的一聲冷笑,看向高長恭道:「違背承諾這事,高家人做得可比我絕多了,高演承諾過不殺高洋之子高殷,可最終還是殺了他,高湛也承諾過不殺高演之子高百年,但繼位後沒多久就將高百年活活打死。

  而我,其實只是想抓到她的女兒,拿到我想要的東西而已!」

  「而且我還給了她女兒一柱香的逃跑時間,否則,她如何能在禁衛軍的包圍之下逃出那個山莊?」

  這時,便連謝玉璇都憤怒的道了句:「你這個女人,當真是狠毒,無心!」

  「是啊,我若有心,又豈能活到現在?」咯咯笑了一陣後,她又黯然神傷,將話鋒一轉,「但我真正有心的一次,卻僅僅是對蕭鸞,我沒有想過要殺她,只是想將她帶到鄴城,然後我會向陛下求情,赦免了她的罪,或是讓她假死!


  以後她可以永遠和我生活在一起!」

  「可她卻因為自己的內疚便不想活了!」

  「因為自己的內疚?」

  陸令萱再度笑了起來。

  「是啊!山間有一猛虎,是救還是不救?」

  「蕭鸞身為醫者,秉乘著對每一個病人都不放棄的信念,她選擇救了高洋,卻導致許多無辜之人的慘死,後來她又選擇不救高演,又導致了高演的病逝,齊國再次陷入政權傾扎混亂的局面,百姓民不聊生。」

  「因為對文宣帝高洋的內疚,因為對被高洋殺害過的那些元氏勛貴的內疚,甚至因為對高演之病視而不見的內疚,她將這許多人之死的原因歸結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想活了!」

  看到蕭錦玉眼中露出的悲傷和滾動的晶瑩,高長恭不禁厲喝了一句:「胡言亂語,這只是你的猜測!」

  陸令萱卻笑道:「這也是她留給我的臨終遺言!」

  高長恭攥緊了手,卻再說不出一句反駁之語,只是伸出手來想要去握蕭錦玉的柔荑,但又顧及到陸令萱在此,最終將內心的這縷衝動給壓制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陸令萱卻是若有深意的打量了「謝臻」一眼,突然看向高長恭道:「我的故事講完了,蕭鸞之死的真正原因,我也告訴你們了,現在,請謝臻與蘭陵王妃先出去,我只想與蘭陵王說幾句話。」

  「你有話要與我說?」高長恭詫異道。

  「是!且只能與你說!」

  蕭錦玉看了高長恭一眼,點頭,便與謝玉璇一同先走出了大理寺獄。

  待她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陸令萱便看向高長恭笑道:「蘭陵郡王,這個謝臻才是你的王妃吧?」

  高長恭頓時提緊心神,目光極為銳利又警惕的看向了陸令萱。

  「你放心,如今我落到這般田地,已經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了?」

  「不過,高長恭,你真的以為蕭錦玉能與你一同走得長久嗎?」

  「你們所走的道路又是一樣的嗎?」

  「你想要守護的是你們高家的天下,而她呢?她會願意守護這昏君迭出的高氏王朝嗎?」

  「如果有一天,她要滅了你們這高氏江山,你會怎麼辦?」

  「又或者說,當她身份暴露,滿朝文武劍指向她,要你來做出一個選擇,你又怎麼辦?」

  「你可知,她與你在一起這麼久,為何至今未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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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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