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蕭昀之瘋,戰後之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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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蕭昀之瘋,戰後之慮

  「是誰在此偷襲!」

  鳳凰的這一聲立即引起了城樓之上所有人的注意,箭矢在穿透他右手掌心的同時,他用左手握住了箭,同時將箭拔了出來,射向那個突襲之人。

  「啊!」

  一聲慘叫傳來,獨孤永業立時命人去抓刺客。

  蕭錦玉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鳳凰,但見其右掌心湧出來的鮮血逐漸呈現黑色,她立時大步邁過去,以銀針為其逼出毒血。

  「卿哥哥,原來你還記得我!」

  少年見她緊張的模樣,蒼白的面容上呈現出一絲喜色。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當然會記得你,即便你以後長大了,變了模樣,我也能認出你來!」

  「倒是你,為何赤手擋箭?你喚我們躲開不就行了嗎?」

  鳳凰搖頭,只認真的問道:「若是高長恭死了,你一定會很難過,是嗎?」

  蕭錦玉一時愣住,沒有說話,看到少年的面容已顯瘦削,於過去的綺艷中逐漸突顯出一絲銳利英氣來,輪廓五官更加立體有如雕刻,想必這將近半年來已然經歷了不少磨練,以往白皙的肌膚都變得略黑了一些。

  「所以,我沒有多想,只是不想你難過!」他再度補充了一句,一笑。

  不知為何,蕭錦玉感覺到鳳凰的笑容有些苦澀,十三歲的少年已經藏了許多心事了!

  見毒素蔓延極快,蕭錦玉一邊施以銀針時,一邊問高長恭:

  「長恭,我之前給你的那瓶藥,還在嗎?」

  高長恭這才想起,之前玉璧城和談時,蕭錦玉給過他的一瓶藥,原本也是為了給這少年,但在晉陽的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未能與這少年見上面。

  「在!」

  他應了一聲,立時將那瓶藥遞到了蕭錦玉手中,蕭錦玉倒出藥丸,便送到了鳳凰嘴邊。

  「鳳凰,吃下它,以後若不是十分特殊的毒藥,都不會傷害到你了!」

  「好!」

  鳳凰沒有絲毫猶豫,便將蕭錦玉手中的藥丸吞了下去。

  就在他吞下藥丸後,原本蒼白的面容逐漸透露一縷緋紅,掌心滴落的血也漸呈紅色。

  蕭錦玉再立刻撕下絹帛,給他塗上治傷藥膏,最後用絹帛包裹住傷口。

  這一切動作在她做來如行雲流水,十分熟練。

  獨孤永業與高孝琬見之都面露驚色。

  「想不到謝侍郎的醫術竟如此精湛……」

  獨孤永業感慨了一句,便不說話了,眸光中露出一絲對「謝臻」的欣賞,以及懷疑……

  但他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不必去刨根究底,保持一定的距離或是神秘感對彼此都好!

  正當沉思時,有士卒來報:

  「刺史,人抓到了!」

  「帶來!」獨孤永業神情一肅,旋即又道,「不,城樓上風雪太大,將人帶到審訊室,我們親自審問!」

  「是!」

  士卒注意到了「我們」兩個字,那就不只是獨孤永業,這城樓上的幾個人:高孝琬、蘭陵王、謝臻、謝玉璇甚至是那赤手接箭的少年都會參與。

  幾人來到審訊室後,就見一蓬頭垢面的男子躺在地上抽搐,由於胳膊上中了毒箭,口中流著黑血。

  雖然面目已是極為難看,但高長恭還是認出了他。

  「蕭昀?你怎會在這裡?」

  「別讓他死了,砍下他一條手臂!」

  「別,別,不要砍我手,我怕疼!」男子突地咆哮叫了起來,顫抖著,四處張望,「蕭錦玉呢,她不是神醫嗎?讓她來救我,讓她來救我!」

  蕭錦玉正要走過去,鳳凰大步邁過去,一腳踩到了蕭昀的胸口,同時抓來一把長戟狠狠的扎在了他中箭的那條手臂上。

  鮮血噴薄,蕭昀一聲長長的慘叫。

  鳳凰再將解下絹帛,將手心落下的血珠滴落到了蕭昀的口中。

  「說,為何會在此,為何要刺殺蘭陵王?」

  問完這句話,鳳凰的腳已挪了個位置,踩在了他的斷臂上。

  「你這無恥之徒,當初還想非禮我卿哥哥,今日正好報了此仇!」


  蕭昀痛得齜牙咧嘴,根本說不出一句話,還是旁邊的一士卒跪下來道:「這個乞丐是一個月前在洛陽城中發現的,當時我看他可憐,便求段城守收留了他,讓他做一名守城兵,未想到竟然是一名刺客,都怪我一時不察,差點害了蘭陵王!」

  士卒滿心愧疚,又瑟瑟發抖,望了望蘭陵王,又望向獨孤永業。

  「又是段思文?」獨孤永業狐疑的問了句。

  士卒垂下頭沒有答話。

  這時,蕭昀的慘叫聲終於停止,鳳凰再將他提了起來,厲聲再問:「說,若有一個字有假,我再斷你第二臂!」

  「是周國尉遲迥,他,他要我來殺蘭陵王,賞千金,邑萬戶……」

  蕭昀話還未完,就聽到咔嚓一聲,是一條腿骨被折斷的聲音。

  蕭昀再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謝玉璇忍不住在心中暗嘆:好殘暴!好殘暴!

  「誰給你的臉,就你這般慫樣,還能見到周國的柱國大將軍尉遲迥,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傻?」

  蕭昀疼得冷汗直冒,過了好半天,才哆嗦著身子,回道:「是穆提婆……穆將軍將我送到了這裡,他說給我三個選擇,要麼就殺了謝臻,要麼就殺了蘭陵王,要麼就毀了蘭陵王妃蕭錦玉的名譽……」

  「呵呵,我不認識什麼謝臻,又沒見到蕭錦玉,就只能對蘭陵王下手了……說起來,若不是蘭陵王高長恭,蕭錦玉那個賤婢就應該是我的,她就應該是我的……」

  「說來你肯定不信,我這幾日還夢見她了,夢見她與我幾度纏綿,還懷了我的……」

  不知是否是因興奮過度,蕭昀的面孔幾度扭曲,但他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鳳凰用長戟洞穿了喉嚨……

  最後兩個字卡在了喉嚨處,蕭昀不甘心的眼睛瞪圓,瞳孔擴張到最大,直至被死灰色漫延。

  「殺你這種人,簡直還髒了我的手!」

  鳳凰道了一句後,看向蕭錦玉,但見蕭錦玉面露沉吟之色,不知在想什麼。

  「我是不是不應該殺他,你是否還有話要問?」他有些歉意的問。

  「沒有,死了便死了吧!我只是有些感慨,原來真有這種人,至死而不知錯,至死而不知悔!」

  「死了便埋了吧!」

  ……

  弘農城,宇文護的大營之中。

  王雄的屍身已被白布遮掩裝進棺木,尉遲迥、宇文憲、達奚武等一眾北周將領皆面露頹敗之色。

  宇文憲看著王雄的屍身垂淚,憤憤道:「雖然我軍傷亡慘重,但齊軍不過四五萬,我周軍仍有與之一博之力,待天明之後,再與齊軍決一死戰!」

  達奚武卻勸道:「不妥,洛陽軍力已然潰散,士氣猶為低落,若不趁夜速還,明日若齊軍主動來襲,恐怕我軍想回都回不了,我從軍甚久,對於形勢比宇文郎君這等未經大事的少年人看得更為清楚,此等狀況,豈能將我周軍數營將士送入虎口?」

  「還請大冢宰撤軍,保全我周國府兵之實力!」

  與齊國僅從於行軍打仗的百保鮮卑宿衛軍不同,北周的府兵並非職業化的軍士,他們平時務農,戰時出征,這次出征所徵召的二十萬大軍便已是周國全國兵力,若是盡數葬送在這裡,那麼周國也將氣數將盡了!

  宇文護神情慍怒,甚為惱恨,但在達奚武的勸諫下,也不得不趁夜撤退,無功而返。

  一場傾國之力的征討,便就此落下帷幕,宇文護的威望也自此大減。

  有人甚至唏噓感慨道:「若是早聽了韋大都督一言,不急於在得到母親之後就立即東伐齊國,在道義上便落了下乘,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慘敗之結局,聽說這一次出征,周國足足損失了一半的兵馬!」

  宇文護聽聞傳言更怒,暗恨韋孝寬這個烏鴉嘴,若不是他,周軍根本不會敗得這麼慘!

  ……

  與此同時,有關蘭陵王以五百精騎入陣,破周國十萬大軍以及那金墉城上的一曲卻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傳奇。

  周軍撤退之後,整個洛陽城都沸騰了,被恐懼籠罩了大半個月的百姓盡皆湧現街頭,想要一睹蘭陵王的英姿,或是再聽上一曲可滅敵軍之士氣,為我軍將士助威的鼓曲!

  歡呼聲響徹了洛陽城中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

  蕭錦玉與高長恭慰問了一些受傷的軍士。這其中有一部分還是謝玉璇所帶來的部曲,但所幸傷亡並不是很多,尤其是在蕭錦玉所給的藥物治療下,很多傷員已慢慢在恢復生機。


  士兵們都對謝臻身份的蕭錦玉充滿了感激和敬重,有人甚至暗嘆道:「原以為士族子弟都是高高在上,不會將我們這等卑微之人的性命當回事,未想這位謝侍郎如此平易近人。」

  「是啊!只是他與蘭陵王之間,似乎關係很不尋常……」

  「瞎說什麼,蘭陵王亦是神仙般的人物,當世英雄,兩人如日月爭輝,互相欣賞也是正常之事……」

  這一言出,一眾私下議論著的士卒們便沉默不再說話了。

  ……

  得知周軍撤退,齊軍大勝的消息後,高湛自是喜不自禁,欲親駕洛陽,對有功之人進行封賞!

  而在處理完金墉城中的一切事務之後,高長恭便帶著蕭錦玉來到了洛陽的一座底邸,亦是他臨時買下的一座居住之所,也改了名為蘭陵王府。

  謝玉璇、高延宗等一眾人入住,各自尋了個房間休憩。

  蘭陵王便帶著蕭錦玉來到了一處暖閣之中,觀賞著窗外雪景。

  連續下了兩日大雪後,天氣終於轉晴,從暖閣中向外看,可以看到陽光照射下,樹枝上的冰凌融化之景,如同白衣漸褪,珠雨零落。

  見蕭錦玉閒來無事竟拿了一本醫書來看,神情專注不知又在研究些什麼,高長恭拿了個暖爐放在她面前,突地問道:「阿玉,自從和你在一起後,我好像時常會想……就是比從前會想得多一些,我,似乎也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不會,你身體好得狠,哪有什麼病,別自己嚇自己,就是戰場上受了些皮外傷,有我給你的藥,也能很快痊癒……」

  說到這裡一頓,蕭錦玉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他問,「不過,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時常會想什麼?」

  高長恭面色微赧,又不再說話了。

  蕭錦玉頓時明白了過來,心中哂笑,忽地站起身來,神情一肅,道:「長恭,白日喧淫不是什麼好事,莫要學你們齊國的天子。」

  「……」

  高長恭微愣,有些失落的道了句:「好,那我克制!」

  蕭錦玉看了一眼他沮喪的神情,差點偷笑出聲,在暖閣之中踱了幾步後,突地又看向他道:

  「天太冷,我也有些累了,便不看了吧!」

  頓了一聲,她又道:「長恭,你抱我到屋裡去吧!」

  高長恭不禁展顏一笑,但見她連說到這種事情時都一本正經,從容不迫,毫無羞澀之感,心中暗嘆了口氣,便毫不客氣的將她一把橫抱起,大步走到了寢房之中。

  ……

  謝玉璇正好想要到暖閣這邊來找蕭錦玉問一些事情,但見盧煜一臉賊笑的躲在暖閣外的一個角落處偷看,便走上去欲問在幹什麼,未想這盧煜一見到她,還未等她話問出口,就猛地捂了她嘴,將她向後推去。

  謝玉璇大怒,一腳差點踹到了他的要害處,直疼得他齜牙咧嘴,卻始終沒有發出一聲尖叫。

  「真夠狠的,連叫都不敢叫出聲,算了,我就不進去了!」

  「說說吧!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盧煜這才忍了疼痛,將她拉得遠遠的,斥責道:「小別勝新歡,你都不懂麼?白吃這麼多飯長這麼大!」

  謝玉璇再次怒目而視。

  「你敢再說一遍?」

  「不敢,不敢,我走了,馬上走!」

  說完,盧煜便一溜煙的跑了,留下謝玉璇一人望著暖閣的方向沉思。

  ……

  天氣太涼,高長恭便命人打來了好幾桶熱水為她沐浴,但見她胸前原本柔膩光潔的肌膚上還留著一道箭痕,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將全身的疲憊洗淨之後,他為她撕開了臉上的「面具」,用厚厚的被褥將她裹住,抱於暖榻之中,再慢慢靠近她的身體,將她擁緊。

  「還冷麼?」

  「不冷,長恭的身體很溫暖。和你在一起,阿玉也很安心。」

  高長恭笑了一笑,便抱著她的身體,覆上了她的櫻唇,起初還是淺嘗輒止,後來便越發變得不可收拾。

  在吻到她的箭傷之時,他又變得非常小心翼翼,外面散落的冰凌還在一點點消融,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似融化進了無邊雲海之中。

  一場久別重逢的歡樂無止境。


  到得雨落春歇,晚霞暈染窗棱,高長恭才輕撫了她雪白中透著粉致的臉頰,吻向她玲瓏般的鼻尖,問:「累了麼?」

  蕭錦玉確實感覺到身體已疲軟無力,只能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嘆了句:「長恭真不愧為武將奇才,竟不知疲倦……」

  高長恭禁不住一笑:「那你休息一會兒。」

  蕭錦玉便看向了他。

  「長恭是不打算讓我出去見人了?」

  「你都累了這麼久了,救了大家所有人的命,還要去見什麼人,這兩日,陪著我就行了。」

  「兩日?」

  看到蕭錦玉一雙墨玉般清澈的眼中竟然也會滲出一縷慌色,高長恭亦忍不住一笑。

  「阿玉,陪我說說話吧!」他突地正色認真道,「我想和你多說說話。」

  「你跟我說的話還沒有我叔父高湛多!」

  看他一臉認真模樣,蕭錦玉忍俊不禁。

  「好,你想說什麼?」

  高長恭便攬緊了她,看向她的眼睛道:「阿玉,若是有了孩兒,我們便退出朝堂,好麼?

  我不想再看到你為我受任何傷害了。」

  蕭錦玉心中喟嘆了一聲,不忍怫他意,便點了點頭。

  「不過,這一次,我們一定能將陸令萱繩之於法了!

  到時候,我們便激流涌退!」

  高長恭沉默了一刻,道了聲:「好!」

  蕭錦玉忽然看向他,眸色凝重道:「長恭,還有一事,你得答應我!」

  「你說!」

  「以後若是陛下問起你此次邙山之戰中破陣之事,若問你為何不懼萬千敵軍深入敵營,你就說是為了我吧!」

  「我本來也是為了你……」

  高長恭話還未完,蕭錦玉又打斷道:「我是認真的,長恭,莫要將國事說成是自己家事,齊國的天下雖是你們高家的天下,但卻不是你的天下,除非……」

  高長恭唇角邊的謔笑才倏然一凝,他突地想到了高延宗所說的「四嫂似乎真有預知後事之能」,難道是阿玉又預料到了什麼?

  因為一句「家事親切,不覺遂然」,前世的高長恭便被高緯所忌憚,沒過多久便賜了一杯毒酒,雖然這也許是其中一個很小的理由,但蕭錦玉不能松泄,需為他儘量掃除一切隱患。

  除非……真的讓他成為這北齊的高家之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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