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枕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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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枕頭風

  作為宅鬥技能點滿了的趙姨娘,在發現王夫人被展老爺給救了之後,便立即警覺了起來。

  她雖然不知道那馬道婆已經露餡被抓了,也不知道王夫人已經知道幕後主使是她了,但她只要將心比心一想,就知道,若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個該懷疑誰。

  那麼同理可知,王夫人遇到這種事情,第一個會懷疑的,一定就是她!

  最了解你的,未必是你的朋友,更可能是你的敵人!

  在王夫人心頭盤算著,怎麼跟自家老爺告狀的時候,趙姨娘就已經跑到賈政面前再次吹起風來了。

  她先是什麼話也不說,在賈政洗漱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把那被褥掀了個底朝天,前前後後仔細搜索了一遍,等賈政皺眉的時候,她才關切地道:

  「老爺,我聽聞那害人的魘勝之物,是放在被褥下面的,所以咱們以後睡覺之前,最好都仔細檢查一遍,防止被人給暗害了。」

  「妾身估計著,那賊人多半便是衝著老爺你來的,只是老爺這些天一直宿在妾身院裡,不曾去太太那邊,所以才只害了太太一人。」

  「老爺,你近來也得小心為妙啊!」

  「那暗中加害太太的人,多半是衝著咱們家來的,她既然能害了太太,那自然也能害到老爺!」

  「咱們家裡面沒了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了老爺你啊!」

  賈政聽了之後,頓時眉頭也緊鎖了起來。

  趙姨娘果然是政老爺肚子裡的蛔蟲,所說的話,正是他現在所最擔心的事情。

  賈政今晚和展老爺一塊喝了不少,如今腦袋暈乎乎的,明顯運轉速度不如平時,聽了趙姨娘的話之後,對那暗中害人的傢伙頓時便更是忌憚起來。

  他霍然從床上坐起,低聲喝道:

  「明日我便讓人嚴查這些天曾經進過太太小院的人,一個一個的查問,必須得把這害人賊給抓出來處理了,否則我寢食難安!」

  趙姨娘便愁眉苦臉地道:

  「老爺你也是知道的,咱府里的人關係複雜,這般調查只怕也未必能查出來是誰。」

  「老爺莫非忘了,之前那金砂被搶,太太親自出面調查,連人都打死了兩個,結果又如何,還不是不了了之了?」

  「後來金砂被調換,眾人不也彼此互相包庇,什麼都沒查出來?」

  「最後還是靠著順天府的神捕出馬,才抓到那些人的馬腳的,否則多半也是草草了事收場。」

  「如今這魘勝是多大的事情,就算讓太太親自帶人去調查,再打死幾個,只怕也沒有人會承認。」

  賈政聽完之後,也覺得有道理,便遲疑道:

  「難不成這次還要再請那江總捕過來幫忙查案嗎?」

  趙姨娘急忙擺手阻止道:

  「不可!」

  「老爺莫非忘記了,這世間最忌諱魘勝的,是哪裡?」

  賈政一愣,都沒反應過來,只反問道:「是哪裡?」

  「當然是宮中啊!」趙姨娘一拍大腿,湊過去附耳低聲道:「老爺,如今娘娘省親在即,咱們府里可千萬不能鬧出魘勝的事情出來啊!」

  「否則若是日後宮中有類似事情發生,別人就會想到娘娘,覺得她是在咱們府里學到的這種下作手段,又在宮中施展了出來。」

  「就算咱們家是受害者,而娘娘也不可能做這等事情,但那宮中爭鬥,只需要個藉口,哪裡管什麼真假?」

  「只要和這種事情沾上邊,那根本就解說不清楚啊!」

  賈政聽完之後,頓時面色大變,脫口失聲道:

  「不錯,這魘勝的事情,決計不能泄露出去!」

  「誒呀,糟糕……如今府里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這事情了!」

  趙姨娘便笑道:

  「老爺放心,其實大多數人都不過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消息,真正現場見到展老爺做法的,也不過就那十幾個人。」

  「明日老爺便把他們都叫來,恩威並施,先賞些銀子再嚇唬幾句,讓他們統一改口,向外散播新的消息,然後咱們再縱容這消息迅速擴散,壓倒這魘勝的謠言,便可以了。」

  賈政聽完之後,依舊還是有些猶豫,便遲疑地問道:


  「可那太太昏迷藥石無靈的事情,展賢侄做法的事情,很多都已經在府里傳開來了,怎麼看都像是魘勝,就算放個假消息出去,別人也未必會信吶!」

  趙姨娘便把嘴一撇,不屑地道:

  「信不信的,關鍵看這消息夠不夠大,誘不誘人。」

  「那魘勝對普通人又沒有好處,可若這新消息對府中那些下人也有好處,你說他們會願意相信哪個?」

  賈政眉頭一挑,斜睨著她,問道:

  「聽你這麼一說,你已經有辦法了?」

  「那還賣什麼關子,趕緊說出來給老爺聽聽,若是好用,老爺重重有賞。」

  趙姨娘便媚笑著道:

  「妾身能幫到老爺,便已經開心的很了,哪裡還稀罕什麼賞賜呢!」

  「我是這麼想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是不可能更改了,但事情的具體內容,卻可以篡改一下。」

  「比如太太被魘勝害了,改成太太遇到了仙緣,只是福緣淺薄沒能承受得住,所以才昏倒的。」

  「而展老爺開壇做法,也不是驅趕邪祟,而是祭祀天地,幫助太太對神佛還願,才把太太給救了回來。」

  「那仙緣我都想好了,就用之前救過賈天祥性命的那面寶鑑,這東西之前賈珍用過,後來落到了太太手上,據說很有些神效。」

  「到時候咱們便把這寶鑑放出去,允許府內所有人都排隊來撞仙緣。」

  「那些下賤胚子整日裡不好好工作,就只白日做夢,空想著能夠翻身做主人,咱們現在給他們這個機會,老爺你覺得他們會不會信?」

  賈政聽完之後,明顯有些心動了,但他對於底層下人們的想法並不熟悉,也不確定這法子究竟能不能比魘勝的消息更吸引人,是以眉頭依舊緊鎖,有些不太放心。

  「這個說法……有點勉強吧!」

  趙姨娘便繼續道:

  「若是咱們自己一家言,那定然是信的人少,懷疑的人多,可若三家一起這麼說呢?」

  「三家?哪三家?」賈政一愣。

  趙姨娘便扳著手指頭一個個地算道:

  「咱們家,林姑娘那邊,還有展老爺那邊,這不就是三家麼?」

  「到時候就說林姑娘在預知夢裡知道了仙緣所在,然後告訴了太太,兩人先後試過了那寶鑑的用法,結果緣分不足,分別昏迷了過去,多虧了展老爺相救,才算平安無事。」

  「林姑娘和展老爺都是咱們家的姻親,只要老爺把其中利害給他們講清楚,他們定然是會願意幫咱們撒這個謊的。」

  「別的不說,單說林姑娘的預知夢,這數月之間,每次夢境最終都實現了呢,毫無半分差錯,早就是驗證過真偽的。」

  「她若是肯開口,府內怎會有人不信?」

  「至於展老爺,素來便是府內的財神爺,每次過來,見人就打賞,他的話簡直比許多公子小姐都好使,那些下人就算不信,也不敢公然反對不是?」

  經趙姨娘這麼一說,賈政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便連連點頭,誇讚道:

  「這法子確實不錯,你用了心了!」

  「明天我就……不,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我立即便去找展賢侄說起此事,你把府中今天在現場聽展賢侄說起魘勝事情的人都聚集起來,集中在院裡等著,防止他們在外胡言亂語,賞銀先不要發,等我回來再行處置。」

  「林姑娘那邊,等我回頭和太太商量完後,再讓太太去和她說。」

  吩咐完後,賈政便起身穿衣,急匆匆地出門往展府去了。

  目送賈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後,趙姨娘才長出一口氣,只感覺身後的冷汗都濕透了。

  為了能夠順利脫罪,她可是把所有宅斗的本事都發揮了出來,才算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就編出來這麼一個比較圓滿的謊言出來,在王夫人前來告狀之前先將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

  只要自家老爺不想魘勝的消息擴大化,那就算王夫人事後知道了真相,也不能用這個理由來收拾她。

  至於王夫人會不會另外編織罪名,給她穿小鞋,打擊報復……那簡直是必然的事情。

  不過她這麼多年能夠耍得王夫人團團轉,還能護著兒女雙全,也是有自己的生存手段的。


  既然不能畢其功於一役,大不了以後見招拆招,一點點應付唄!

  事已至此,後悔也是沒用。

  只可惜,那姓展的多管閒事,什麼事情都敢胡亂插手,真是個討人嫌的傢伙!

  可偏偏自家兒女又巴望著抱姓展的那條大粗腿,還不能得罪他,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展老爺這時候都已經睡下了,忽然聽說賈政來訪,心中有些奇怪,便出來見他。

  賈政見到他之後,熱情之中又帶著幾分急切地道:

  「賢侄,夤夜打擾,多有失禮,只是此事干係甚大,還請賢侄多多體諒。」

  展老爺把人家老婆媳婦都睡了,當然要寬容幾分,當下便笑著擺手道:

  「政伯父這是什麼話,咱們都是一家人,哪裡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說法?」

  「伯父有事但講無妨。」

  賈政便把心中的憂慮跟他說了,又說了趙姨娘的解決辦法,慚愧道:

  「我也知道,賢侄性格光明霽月,不喜這等蠅營狗苟,只是事涉宮中,大意不得,我家需得將一切可能的危險都扼殺在萌芽之中。」

  「哦,原來是這樣。」展老爺微微頷首,大概明白了賈政的想法。

  「伯父,這事情我倒是可以幫忙撒謊,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只是,那仙緣的事情,卻似乎有些牽強了點。」

  「那寶鑑我也曾經照過,知道此物遠沒有那麼神奇。」

  「若是外人不曾接觸過,自然任由我們怎麼說。可伯父剛才也說了,要讓這寶鑑在府內公開,讓大家都去撞仙緣,那就容易出麻煩。」

  「別的不說,林妹妹和二太太撞了仙緣之後,都昏迷不醒。府上說的是福緣不夠,承受不了。聽起來倒是也說得過去,但該怎麼解釋那些下人撞仙緣後卻不昏迷呢?」

  「這個……」

  賈政如今不過是急病亂投醫,根本就沒有仔細通盤考慮過相關問題,如今被展老爺一問,頓時便答不上來了。

  「要不,就說他們身份低微,根本便觸發不了仙緣?」賈政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道。

  展老爺嘆息著搖搖頭,對這位政老爺的急智水平有了清晰的認識,太水了啊!

  「政伯父,你們要用仙緣說去替代魘勝說,得吸引那些下人們認可和討論這事情。若是他們身份低微便觸發不了仙緣,他們怎麼還會感興趣呢?」

  「啊,說的也是!」賈政恍然,「那、那該怎麼辦呢?念嗣你思緒敏捷,幫忙給想個法子。」

  展老爺琢磨了一下,嘆息道:

  「罷了,如今看來,只怕咱們得給這些人造個仙緣出來啊!」

  「這個……仙緣還可以造的嗎?」賈政瞠目道。

  展老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

  「既然是仙緣,誰都不曾見過,那我們說它是,誰能說它不是呢?」

  「至於那些下人,他們就算有所懷疑,難道還能錯過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賈政恍然,「啊,我明白了,只是具體該怎麼做呢?」

  展老爺當然是可以人造仙緣出來的,但那些下人跟他有無親無故,憑什麼便宜他們呢?

  所以展老爺斟酌了一下道:

  「既然林妹妹和二太太觸發仙緣後都大病一場了,那普通下人也不能什麼事都沒有,得讓他們也跟著吃點苦頭才行。」

  「不過為了避免人人養病,府內事務癱瘓,這個苦頭要控制下程度才好。」

  「此事我需要仔細斟酌一番,明日再給伯父答覆,伯父不妨先和林妹妹那邊商量妥當,把聲勢先造出去為妙。」

  「至於那撞仙緣之事,且放在三日後吧,到時候我來主持,便只說為了眾人安全,我可以在別人承受不住的時候將儀式終止,免得有人和二太太她們一樣大病一場。」

  賈政聽完之後大喜,當即便千恩萬謝地說了許多好話,然後才告辭離去。

  糊弄走了賈政之後,展老爺便把這事情丟到了腦後,自去回臥室抱著美人酣睡。

  至於三日後的撞仙緣儀式,他早就有了應付的法子,到時候隨便糊弄糊弄就完了。

  至於能不能騙過那些下人們,他感覺問題不大,而且就算騙不過,又能怎麼樣,關他展老爺屁事!


  再說賈政,急急忙忙又趕回了府,見到趙姨娘已經讓人把之前在場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當即便出來訓話道:

  「之前太太重病,爾等盡忠職守,在旁護持,功勞不小,老爺我也不是那吝嗇之輩,故此把爾等叫到近前,要給你們賞賜。」

  眾人大半夜的被叫了過來,在院子裡圈著,不許離開,也沒人過來招呼,跟周邊相熟的僕役打探消息也什麼都沒問出來,正是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

  之前趙姨娘雖然過來說了幾句好話,但她那人根本便壓不住場子,被眾人七嘴八舌問煩了,便只說等老爺回來,便閃人走了。

  要不是賈政回來的快,再等一會兒,沒準眾人便焦躁起來,要群起鬧事了。

  如今聽賈政這麼一說要給賞賜,頓時心頭一松,放心不少,知道定然不是壞事,紛紛趴在地上磕頭,各種吉利話一個勁地往外蹦。

  「為老爺盡忠,為太太盡力,本就是我輩的本分,不過老爺仁慈,既然要賞,那小人就謝謝老爺的賞賜!」

  「都是太太吉人天相,便是那小鬼也不能傷及半分,有驚無險罷了。」

  「希望老爺太太長命百歲,一輩子富貴吉祥……」

  只有那些老成持重的,心中知曉這大半夜的把人叫齊,定然不會是因為賞賜這麼點小事,後面肯定還有後話,便只低頭閉口不言,跟著在那人群里磕頭。

  果然,賈政聽到「小鬼」兩字頓時眉頭便是一跳,急忙擺手喝止道:

  「且住了!」

  「之前展賢侄過來救人,當時以為是有小人魘勝,後來才弄清楚了,那卻不是魘勝,而是仙緣。」

  「之前私塾那邊的賈天祥,曾經大病一場,後來被一面寶鑑救了性命,後來這寶鑑輾轉落在了太太手上。」

  「前些日子,林姑娘在預知夢裡,見到了這寶鑑的正確用法,知道可以藉此來獲得仙緣,於是便告知了太太,和太太分別試了一試。」

  「可誰知她二人福分不足,不足以承載這等巨大的仙緣,以至於身體消化不了,最後才導致昏迷。」

  「展賢侄乃是有道高人,當日曾經與那跛足道士當街鬥法,許多人都看到了的,在太太醒來後,把前因後果一說明,展賢侄便確認了,之前那不是魘勝,而是仙緣!」

  「這仙緣不看人出身能力,只看緣分功德,若是無緣,怎麼苦求都得不到的,貿然強求,只會如太太一般,重病昏迷。」

  「老爺我念在府內眾人勞苦功高,有意把這寶鑑拿出來讓府中眾人都挨個試過,看看是不是有人能夠有緣入道修仙。」

  「若是真有人有這個緣分,老爺便索性將這仙緣一併送了與他,結一個善緣,也是功德無量之事。」

  「爾等回去之後,當把此事廣為傳播,告知府中眾人,三日後,便在府前廣場上,排隊集合,由展賢侄親自主持這撞仙緣的儀式。」

  「展賢侄神通廣大,若是發現有人福緣不足,便會及時終止,防止爾等如太太一般,重病昏迷。」

  眾人聞言之後,頓時群然大嘩,頭腦發熱,雙目放光,紛紛開始展望起未來得道成仙,逍遙世間的美好生活起來。

  賈政見了,便吩咐將賞銀髮了下去,更如火上澆油一般,讓這些人喜上加喜,滿腦子都只想著好事了。

  賈政還擔心有些人不能體會他的良苦用心,便畫蛇添足喝令道:

  「爾等日後且不可胡言亂語,再說什麼魘勝的事情,只把這撞仙緣的事情廣而告之便是。」

  「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將來膽敢亂造謠言,須知家法無情,便是打死了,也怪不得老爺我心狠。」

  人群頓時一靜,原本上腦的思緒頓時便開始冷靜了下來,開始對這其中的事情開始展開了聯想。

  不過他們也都是些滑頭,雖然開始懷疑這仙緣的真假,但卻沒人多嘴自找麻煩,只是把手中的銀錠抓得緊緊的,開始琢磨怎麼多弄些銀子回來,反倒對那仙緣的熱切淡了下來。

  賈政猶自不知,還在那裡鼓吹仙緣多好多好,他賈老爺多麼心善,多麼體恤下人,把這等機會讓給了他們之類的話語。

  眾人體貼上意,又跪倒磕頭叩謝了一回,主僕盡歡,才算把這場戲給唱完了。

  賈政心滿意足地宣布散場,自去找王夫人商量後續事宜,而這些拿了銀子的下人們,則各自回家,開始對別人鼓吹起仙緣的事情了。


  賈府的下人雖然貪婪、黑心、見錢眼開……但是卻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拿錢辦事,只要你給錢,他們真能為你鼓吹宣揚,哪怕他們自己心中不信,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現實中的大吹法螺。

  看見沒,這就叫職業!

  再說王夫人,先被魘勝了一把,又被展老爺拿去畫了幾十張符,好一頓折騰,就算有秘藥滋潤身體,精神上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她回房之後,又仔細思索盤算了好一番,該如何說服老爺把那趙姨娘給收拾了,好不容易進入了深度睡眠之中,結果半夜又被自家老爺給搖醒了,精神頭更加萎靡。

  「老爺,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這邊來卻又打算作什麼妖啊!」

  王夫人心頭帶氣,口中便不是很客氣。

  反正他們夫妻多年,說話也不像趙姨娘那樣字斟句酌,謹言慎行。

  賈政也不跟她客氣,直接便往她床前一坐,挑眉道:

  「你被魘勝的事情,不能繼續往下查了,得低調處理!」

  王夫人正打哈欠呢,聽了他這話,頓時便心頭火起,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她只當是趙姨娘又提前定點防爆了,便冷笑兩聲道:

  「呵呵,定然是那小賤人又在老爺耳旁進讒言了吧?」

  「這魘勝的事情,便是那小賤人做的!」

  「老爺這次可不能再姑息養奸,必須要給那小賤人一個教訓,否則這次她敢害我,下次她就敢害寶玉,再下次……」

  「好了!」賈政一聲斷喝,將王夫人的話語給打斷了。

  他對於自家後院裡面的糾葛當然也是清楚的,平日裡能和稀泥就和稀泥,力求讓家庭和睦,自認一碗水端得很平。

  但實際上相比起王夫人這種端莊得體、舉止雍容的太太來說,肯定是趙姨娘這種狐媚子更討人喜歡,更懂得如何讓賈政歡心。

  所以在二女衝突之時,宅鬥技能更高的趙姨娘總是能夠屢占上風,讓王夫人這位正妻也拿她沒辦法,憑藉的難道是持身甚正嗎?

  還不是靠吹枕頭風,讓他這個老爺從中拉偏架才獲得的競爭優勢!

  所以若論起感情來,賈政對趙姨娘的感情才更深一些,而與王夫人之間純粹是夫妻情分,是親情,毫無愛情存在的痕跡。

  偏偏王夫人宅鬥技能還低,經常會被趙姨娘提前預判了她的行為,先入為主地在賈政耳旁吹風,將她的發難堵死在未發之前。

  這次也不例外!

  賈政今天在兩府之間跑來跑去折騰了一晚上,現在心頭正是煩躁的時候,對於王夫人向趙姨娘的「惡意攻訐」,心中非常不滿。

  相比起趙姨娘生怕魘勝的事情影響到貴妃娘娘,一心一意為了家庭出謀劃策,自家的太太就比較短視了,整日裡只惦記著這些爭風吃醋的事情,實在是心胸狹窄,枉為家庭主母啊!

  不過他也只不過就這麼一想,不可能真寵妾滅妻的。

  他冷著臉,生硬地道:

  「元春如今快要省親了,值此重要關頭,不可節外生枝。」

  「尤其這魘勝的事情,乃是宮中大忌,更是決計不能讓元春和這個東西有任何沾染!」

  「這魘勝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宮中難免有人會因此攻訐元春,對元春大為不利。」

  王夫人本身也是非常在乎自家這個做了娘娘的女兒的,被賈政一提醒,頓時也醒悟了過來,當即心頭一跳,急切地問道:

  「那該怎麼辦?」

  「這消息只怕是瞞不住。」

  賈政便捋著鬍鬚,得意地道:

  「我已經和念嗣說好了,你這次不是被魘勝了,而是得了仙緣,回頭便讓他來主持撞仙緣的儀式,把這聲勢鬧起來,就當是給元春省親送份大禮。」

  「歷來的皇帝都是喜歡祥瑞的,咱們炮製不出來祥瑞,弄個仙緣什麼的,也很不錯嘛!」

  「今上如今正當壯年,還不喜煉丹服藥,這仙緣未必便能討他喜歡,但是肯定也不會討厭就是了。」

  「若是今上寧可信其有,真信了這仙緣之事,定然會對元春關照有加,那咱們可就賺大發了!」

  「就算今上不信,可宮中的人,最喜揣摩上意,有個仙緣傍身,誰知道什麼時候今上又想起來了,那宮中之人自然會揣摩今上的心思,不會刻意為難元春。」


  他把詳細的情況跟王夫人一說,說得王夫人也是心動不已。

  「罷了,這次看在元春的份上,便暫時不追究這次魘勝的事情了。」

  「只是那小賤人如此害我,不能不罰,回頭等元春省親之後,老爺可得找其他理由狠狠發落她一回,將她趕出府去!」

  眼見自家太太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著爭風吃醋,非要把這魘勝的罪名丟到趙姨娘頭上,賈政心頭更是不喜,便皺眉不悅道:

  「這等事情,且等我暗中調查一番之後再說。」

  「這無憑無據的,你便說魘勝的事情是趙姨娘做的,著實太過荒唐!」

  王夫人便豎眉叫道:

  「老爺,那魘勝害我的,便是寶玉的寄名乾娘馬道婆,背後使銀子的,便是趙姨娘那小賤人,怎麼叫無憑無據?」

  賈政更是不信,只冷笑道:

  「這等事情,我尚且不知,你剛剛甦醒,又是怎麼知曉的?」

  「可是管家周瑞給你查到的?」

  「那他查明了此事,為何不報告給老爺我,卻只跟你說了這些?」

  「他又是何時跟你說的?」

  王夫人便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她總不能說,是展老爺上次在床上跟她說的此事吧!

  人家之所以不告訴你,只告訴我,是因為人家玩了你老婆,跟你老婆的關係比和你更親密!

  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

  眼見如此,賈政心中便更是確信她在栽贓,便起身拂袖而去。

  目送賈政出門離去,王夫人心中羞怒交加,對趙姨娘更是恨得牙根痒痒,連帶著對這不作為的糊塗老爺,心中也都不滿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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