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深海歸宿
《我始終沒有搞清楚一個問題。
既然我是從梁岸生的一半身體而來，那麼，我是否是完整的人？
我是否擁有完整的人的功能？——我的基因庫是完整的嗎？
進一步說，我是否有成為完整的人的能力？
我並非是由血肉之身自由生長而來的，我是被蒼耳注入了諸多異族基因打造出的怪物，是基因的融合態，也是星空中血肉造物的前身。
我，是【永恆死亡】的劣質複製品。
於蒼耳而言，碳基生命的【終極】，就是【永恆死亡】。
於是，我被蒼耳使用一切手段，朝著【永恆死亡】的既定目標進行打造。
當初蒼耳前往極北的桑克拉肯大墳墓，看到了所謂的【真相】，看到了埋葬在冰川之下的一切，他是從那時候得到了啟發，才發生了後來的一切。
在離開桑克拉肯大墳墓之後，他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發生了變化，他因為這種變化而做了相當多的準備，時間長達幾年之久。
梁岸生，就是他準備中的重要一環。
梁岸生是個可憐的傢伙，他被蒼耳盯上，在被安排之下以為自己沒有抵住誘惑，成為了亞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梁岸生……以及我的一生，就已經註定了。
蒼耳覺醒了現實世界中的人格，記起了大量關鍵的知識，那些知識足以操縱梁岸生這樣的人的一生。
蒼耳沒有料到的是，梁岸生竟然被你殺掉了。
他更沒有料到，梁岸生被殺死之後，竟然接受了威廉·馬斯特的【邀請】，進入了拜倫維斯動物園。
——在這裡，蒼耳的計劃出現了第一次破產危機。
我是梁岸生的一部分，梁岸生是我的一部分，分離不僅僅是為了進行一場培養實驗，還為了日後重逢時能夠擁有完整的意志——
當我真正成為【碳基生命的終極】——即【永恆死亡】時，梁岸生的回歸，就能夠喚醒我的意志。
到了那時，這個世界將會擁有一個擁有正常人類意志的【永恆死亡】，不會無序擴散，不會侵吞一切物質，不會成為災難，不會給人類帶來滅亡的【永恆死亡】。
其實我實在沒明白他怎麼想的，我這樣神經質的人格，即便成為了【永恆死亡】，又如何保證不會發了失心瘋，主動毀滅世界呢？
或許他還有後續的布置吧。
現在他已經死了，即便真有後續的布置，一來那布置已經完全沒有啟用的可能，二來我也無法知曉那布置到底是什麼了。
總之，在因為你和動物園而導致計劃發生變化之後，蒼耳迅速調整計劃，放棄了將我培養成為【永恆死亡】的打算。
從那時到後來有了STR-56空間城市的這段時間，他開始了新的計劃和布置。
直到後來天啟出現，空間城市大半被摧毀，他終於得到了機會，讓名為桑的大團長死而復生，以完成他的計劃。
……
從梁岸生的口中，我得以知道，我和他在現實中的身體已經被嚴重感染，沒必要回到那些肉身凡胎之中了。
同樣是從梁岸生的口中，我知道了另一個真相——
威廉·馬斯特曾經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在永恆死亡的盡頭，存在那麼一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的世界，威廉·馬斯特的目光——亞人王之眼的目光，被現實世界中的【永恆死亡】阻擋，無法真正勘破。
我通過否定蒼耳而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而否定蒼耳這個過程中的最重要一環，就是證明蒼耳的道路是錯誤的——
我決定尋找那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的世界，以證明人類可以通過其他的道路前進——
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梁岸生則有另外的目的——他依然是貪婪的，他認為威廉·馬斯特所看到的那個世界或許是他的歸宿——
就像是從前他從天神州來到亞楠市的時候一樣，他對未來始終有著美好的嚮往，即便那未來遙不可見。
此後，我們將會踏上尋找那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世界的道路。
謝謝你的幫忙。
作為回報，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根據蒼耳從桑身上得到的消息，桑在漫長的世代輪迴里為了對抗【天啟】而做過茫茫多的準備，薩隆美爾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這一世代，帝國製造的救世方舟，薩隆美爾，不止一艘。
第一艘薩隆美爾是在五十年前進入宇宙的，那時候帝國的科技很落後，但桑和聖歌團掌握的科技卻和現在沒什麼區別。
他們秘密做了這些事，對外偽裝成聖光的神跡，聖歌團的存在意義之一便是如此——
將不可理解的事物神棍化、正常化，以避免引起那位【創世神】目光，避免【天啟】提前降臨。
之後每隔幾個月，聖歌團就會發送新的薩隆美爾前往星空——通過【荒野】，前往暗區，再通過暗區前往宇宙。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薩隆美爾們如果沒有被星空吞噬，或許已經成了一個艦隊吧。
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現在桑死了，薩隆美爾艦隊或許會回來為他報仇，並接管這個宇宙中唯一存在生命星球。
最重要的是，他們必定會從星球之外已經變成暗區的宇宙中收集信息（你知道的，文明在滅亡之後，他們所在的位置成為了暗區，就像是過往無數個文明所發生過的那般。）
如果他們得到了蒼耳製造血肉造物的知識，他們或許會重啟蒼耳的計劃，再造出一個血肉造物，也說不定。
總之，那般強大的力量，不是任何其他力量能夠阻擋。
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或許某一天，他們會再次引來【永恆死亡】的力量，徹底吞沒這個世界。
我言盡於此。
那麼，陳宴，永別了。》
一眼掃完整封信的內容，陳宴將信件遞給歐噶米，並沒有因為壞消息而心情壓抑，語氣還挺輕鬆：
「三叔找到了他存在的意義，這樣挺好，我估計他們已經前往BIOS，並在BIOS中尋找前往更深層次世界的辦法。
——從現實世界中找出一個比現實世界更加真實的世界，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很難呢。」
歐噶米注視著信封，喝了口熱水，聲音沉悶：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陳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我許久沒有在意過更深層次的世界，不知道時間規則已經紊亂到不能和我們所在的現世同步。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徵兆，或許現實世界中的【永恆死亡】發生了某種變化，所以，作為【永恆死亡】精神世界的其他更深層次世界，才會出現基礎規則的紊亂。
這代表著什麼？」
他甚至懶得用亞人王之眼朝現實世界看上一眼。
「無論代表什麼，對於我們都是沒有意義的。
就現在而言，僅僅是生存下去，就已經用盡全力了，哪還有力氣去關心那些呢？」
倒是三叔提到的薩隆美爾艦隊的事情，確實是個問題。
歐噶米說道：
「克萊恩的劍就留在此地，供你使用。
這把劍已經不需要用不死的力量來發動了——
在這把劍斬開血肉造物，沾染上【永恆死亡】的血之後，已經有了【刪除】的力量。」
陳宴聽得懂他在說什麼，語氣灑脫：
「謝謝，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有了一些應對苗水生所說最壞情況的想法。」
兩人之間的合作已經不止一天了，對彼此的性格心知肚明，所以歐噶米不再追問。
當天下午的時候，歐噶米在聯合集團研究院見到了糯米果，在短暫的商量之後，兩人決定啟程前往BIOS。
「斬斷永恆的不死將會成為我們的天職。」
糯米果依舊十分清醒，對陳宴說道：
「雖然用【天職】這個詞彙不太準確，但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們會前往現實世界，尋找桑的備份肉身，並試圖了解關於【永恆死亡】的真相——
如果那樣的真相真的存在的話。」
陳宴笑著回答道：
「如果你們到時候遇到了苗水生和梁岸生，記得幫我向他們問個好。」
他收斂笑容，低聲道：
「現在，請放鬆心神，閉上眼睛，我將送你們前往BIOS。」
亞人王之眼在變得完整的同時，也擁有了將視線中的物體進行轉移的能力。
這種能力甚至超越了時空，同時作用於現實世界和【永恆死亡】的精神空間。
他們走後，陳宴心裡空落落的。
這會是他和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嗎？
陳宴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必須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結束之前，完成自己必須完成的一切。
陳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船艙——回到了沃克街33號3樓的301室。
如同曾經剛剛來到亞楠市時的那個深夜，願望前來尋他，不小心殺了一個小偷，克萊恩因此在沃克街33號門前和他發生了對峙……
這一切像是那麼遙遠，也像是近在咫尺。
陳宴躺在床上，閉上雙眼。
下一刻，冰封大地的全息圖案出現在他面前。
他視野一路北上，無數白茫茫的島嶼在視線之中飛掠而過，被冰封的崇山峻岭如同白駒過隙一般穿梭眼前。
直到高聳入雲的山巒開始出現，他調轉視野，扎入冰面。
視線在冰層之下穿行，一百米，二百米……
終於，視線穿透了冰層，來到冰冷的水域之中。
一群比鯨魚身軀還要龐大的魚群在他面前掠過，十幾萬隻看起來像是眼睛的腦袋齊齊朝向他，那是名為「監視者」的海魚，它們竟然能看得到他。
監視者出現了，說明桑克拉肯大墳墓已經不遠了。
陳宴操控視線朝監視者魚群衝去，巨大的魚群像是感受到了危機感，四散游開，出現了巨大的缺口。
陳宴依然得手了，他進入了一隻監視者的內部，並立刻發現，這種東西並非純粹的生物。
它身體內部原本魚骨架的部分被替代成了類似電子生物質的管線，陳宴太熟悉這種材料了，這不就是Z集團先前的智械義體接肢公司做腦機植入手術用的神經管線嗎？
『是能夠進行繁衍的電子生物！』
魚這種低級的生物，竟然在電子化之後實現了繁衍！
陳宴立刻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關於BIOS的夢，在那些夢種，BIOS里一些通過【媽媽】這種裝置誕生的仿生人，也是在出生的時候就有一部分是電子化的。
但是，即便是在BIOS，電子化的人也沒有實現繁衍。
『電子化的魚實現了繁衍，或許是因為魚的生物結構足夠簡單，而且不需要太高的智能。』
監視者的確不存在很高的職能，它們的腦也不是腦機，而是能夠產生神經衝動的某種電子生物質。
在確定了這種海魚只有「記錄」和「傳承記錄」的功能之後，陳宴的視線向深海中飛掠而去，龐大的監視者魚群緊隨其後。
不多時，古老而巨大的遺蹟出現在陳宴視野之中。
陳宴從這堆疊起來的，看起來像是廢墟的遺蹟之上，看到了無數個文明的特徵——
青銅鼎、蒸汽機、骨矛、茅草屋、石器錘、木乃伊……
各種風格的建築，中式的西式的，各種小眾文明的，見過和沒見過的……
以及一些僅僅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造物——
五爪龍的屍骸、漂浮著幽靈的船隻、千眼的神祗雕像……
這些，是過往無數世代的遺骸。
這裡，就是桑克拉肯大墳墓。
越接近桑克拉肯大墳墓，陳宴的通感中便有一股【不甘】的情緒愈發強烈。
像是怨念，但遠比怨念更加深邃。
通感告訴陳宴，也或許就是因為這些比怨念強烈的多的情緒，讓桑克拉肯大墳墓里承載了過往無數世代的遺骸。
陳宴操控視線，沿著一條明顯是前人留下的盜洞，進入桑克拉肯大墳墓之中。
他進來之後就立刻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感覺，他立刻回憶起來，當初他前往接近BIOS的更深層次世界時，在【墓園】中進入的有無數歐噶米屍體的隧道，和眼前一切存在的感覺是一樣的。
他立刻明白過來——
『這裡竟然已經是接近BIOS的深層次世界了！』
他繼續注視著這裡存在的一切，眼前所見讓他明白了更多——
『曾經的無數文明並未被【天啟】完全摧毀，它們被那股比怨念更加強烈的情緒接引至此，成為殘骸。』
隨著深入桑克拉肯大墳墓內部，通感能夠感受到的情緒越來越強，越來越清晰。
直到到達第一個墓室的時候，那些情緒已經凝成實質的聲音，出現在陳宴耳邊。
既然我是從梁岸生的一半身體而來，那麼，我是否是完整的人？
我是否擁有完整的人的功能？——我的基因庫是完整的嗎？
進一步說，我是否有成為完整的人的能力？
我並非是由血肉之身自由生長而來的，我是被蒼耳注入了諸多異族基因打造出的怪物，是基因的融合態，也是星空中血肉造物的前身。
我，是【永恆死亡】的劣質複製品。
於蒼耳而言，碳基生命的【終極】，就是【永恆死亡】。
於是，我被蒼耳使用一切手段，朝著【永恆死亡】的既定目標進行打造。
當初蒼耳前往極北的桑克拉肯大墳墓，看到了所謂的【真相】，看到了埋葬在冰川之下的一切，他是從那時候得到了啟發，才發生了後來的一切。
在離開桑克拉肯大墳墓之後，他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發生了變化，他因為這種變化而做了相當多的準備，時間長達幾年之久。
梁岸生，就是他準備中的重要一環。
梁岸生是個可憐的傢伙，他被蒼耳盯上，在被安排之下以為自己沒有抵住誘惑，成為了亞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梁岸生……以及我的一生，就已經註定了。
蒼耳覺醒了現實世界中的人格，記起了大量關鍵的知識，那些知識足以操縱梁岸生這樣的人的一生。
蒼耳沒有料到的是，梁岸生竟然被你殺掉了。
他更沒有料到，梁岸生被殺死之後，竟然接受了威廉·馬斯特的【邀請】，進入了拜倫維斯動物園。
——在這裡，蒼耳的計劃出現了第一次破產危機。
我是梁岸生的一部分，梁岸生是我的一部分，分離不僅僅是為了進行一場培養實驗，還為了日後重逢時能夠擁有完整的意志——
當我真正成為【碳基生命的終極】——即【永恆死亡】時，梁岸生的回歸，就能夠喚醒我的意志。
到了那時，這個世界將會擁有一個擁有正常人類意志的【永恆死亡】，不會無序擴散，不會侵吞一切物質，不會成為災難，不會給人類帶來滅亡的【永恆死亡】。
其實我實在沒明白他怎麼想的，我這樣神經質的人格，即便成為了【永恆死亡】，又如何保證不會發了失心瘋，主動毀滅世界呢？
或許他還有後續的布置吧。
現在他已經死了，即便真有後續的布置，一來那布置已經完全沒有啟用的可能，二來我也無法知曉那布置到底是什麼了。
總之，在因為你和動物園而導致計劃發生變化之後，蒼耳迅速調整計劃，放棄了將我培養成為【永恆死亡】的打算。
從那時到後來有了STR-56空間城市的這段時間，他開始了新的計劃和布置。
直到後來天啟出現，空間城市大半被摧毀，他終於得到了機會，讓名為桑的大團長死而復生，以完成他的計劃。
……
從梁岸生的口中，我得以知道，我和他在現實中的身體已經被嚴重感染，沒必要回到那些肉身凡胎之中了。
同樣是從梁岸生的口中，我知道了另一個真相——
威廉·馬斯特曾經看到了更遠的未來——
在永恆死亡的盡頭，存在那麼一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的世界，威廉·馬斯特的目光——亞人王之眼的目光，被現實世界中的【永恆死亡】阻擋，無法真正勘破。
我通過否定蒼耳而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而否定蒼耳這個過程中的最重要一環，就是證明蒼耳的道路是錯誤的——
我決定尋找那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的世界，以證明人類可以通過其他的道路前進——
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梁岸生則有另外的目的——他依然是貪婪的，他認為威廉·馬斯特所看到的那個世界或許是他的歸宿——
就像是從前他從天神州來到亞楠市的時候一樣，他對未來始終有著美好的嚮往，即便那未來遙不可見。
此後，我們將會踏上尋找那個比現實世界更深層次世界的道路。
謝謝你的幫忙。
作為回報，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根據蒼耳從桑身上得到的消息，桑在漫長的世代輪迴里為了對抗【天啟】而做過茫茫多的準備，薩隆美爾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這一世代，帝國製造的救世方舟，薩隆美爾，不止一艘。
第一艘薩隆美爾是在五十年前進入宇宙的，那時候帝國的科技很落後，但桑和聖歌團掌握的科技卻和現在沒什麼區別。
他們秘密做了這些事，對外偽裝成聖光的神跡，聖歌團的存在意義之一便是如此——
將不可理解的事物神棍化、正常化，以避免引起那位【創世神】目光，避免【天啟】提前降臨。
之後每隔幾個月，聖歌團就會發送新的薩隆美爾前往星空——通過【荒野】，前往暗區，再通過暗區前往宇宙。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薩隆美爾們如果沒有被星空吞噬，或許已經成了一個艦隊吧。
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現在桑死了，薩隆美爾艦隊或許會回來為他報仇，並接管這個宇宙中唯一存在生命星球。
最重要的是，他們必定會從星球之外已經變成暗區的宇宙中收集信息（你知道的，文明在滅亡之後，他們所在的位置成為了暗區，就像是過往無數個文明所發生過的那般。）
如果他們得到了蒼耳製造血肉造物的知識，他們或許會重啟蒼耳的計劃，再造出一個血肉造物，也說不定。
總之，那般強大的力量，不是任何其他力量能夠阻擋。
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或許某一天，他們會再次引來【永恆死亡】的力量，徹底吞沒這個世界。
我言盡於此。
那麼，陳宴，永別了。》
一眼掃完整封信的內容，陳宴將信件遞給歐噶米，並沒有因為壞消息而心情壓抑，語氣還挺輕鬆：
「三叔找到了他存在的意義，這樣挺好，我估計他們已經前往BIOS，並在BIOS中尋找前往更深層次世界的辦法。
——從現實世界中找出一個比現實世界更加真實的世界，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很難呢。」
歐噶米注視著信封，喝了口熱水，聲音沉悶：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陳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我許久沒有在意過更深層次的世界，不知道時間規則已經紊亂到不能和我們所在的現世同步。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徵兆，或許現實世界中的【永恆死亡】發生了某種變化，所以，作為【永恆死亡】精神世界的其他更深層次世界，才會出現基礎規則的紊亂。
這代表著什麼？」
他甚至懶得用亞人王之眼朝現實世界看上一眼。
「無論代表什麼，對於我們都是沒有意義的。
就現在而言，僅僅是生存下去，就已經用盡全力了，哪還有力氣去關心那些呢？」
倒是三叔提到的薩隆美爾艦隊的事情，確實是個問題。
歐噶米說道：
「克萊恩的劍就留在此地，供你使用。
這把劍已經不需要用不死的力量來發動了——
在這把劍斬開血肉造物，沾染上【永恆死亡】的血之後，已經有了【刪除】的力量。」
陳宴聽得懂他在說什麼，語氣灑脫：
「謝謝，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有了一些應對苗水生所說最壞情況的想法。」
兩人之間的合作已經不止一天了，對彼此的性格心知肚明，所以歐噶米不再追問。
當天下午的時候，歐噶米在聯合集團研究院見到了糯米果，在短暫的商量之後，兩人決定啟程前往BIOS。
「斬斷永恆的不死將會成為我們的天職。」
糯米果依舊十分清醒，對陳宴說道：
「雖然用【天職】這個詞彙不太準確，但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們會前往現實世界，尋找桑的備份肉身，並試圖了解關於【永恆死亡】的真相——
如果那樣的真相真的存在的話。」
陳宴笑著回答道：
「如果你們到時候遇到了苗水生和梁岸生，記得幫我向他們問個好。」
他收斂笑容，低聲道：
「現在，請放鬆心神，閉上眼睛，我將送你們前往BIOS。」
亞人王之眼在變得完整的同時，也擁有了將視線中的物體進行轉移的能力。
這種能力甚至超越了時空，同時作用於現實世界和【永恆死亡】的精神空間。
他們走後，陳宴心裡空落落的。
這會是他和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嗎？
陳宴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必須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結束之前，完成自己必須完成的一切。
陳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船艙——回到了沃克街33號3樓的301室。
如同曾經剛剛來到亞楠市時的那個深夜，願望前來尋他，不小心殺了一個小偷，克萊恩因此在沃克街33號門前和他發生了對峙……
這一切像是那麼遙遠，也像是近在咫尺。
陳宴躺在床上，閉上雙眼。
下一刻，冰封大地的全息圖案出現在他面前。
他視野一路北上，無數白茫茫的島嶼在視線之中飛掠而過，被冰封的崇山峻岭如同白駒過隙一般穿梭眼前。
直到高聳入雲的山巒開始出現，他調轉視野，扎入冰面。
視線在冰層之下穿行，一百米，二百米……
終於，視線穿透了冰層，來到冰冷的水域之中。
一群比鯨魚身軀還要龐大的魚群在他面前掠過，十幾萬隻看起來像是眼睛的腦袋齊齊朝向他，那是名為「監視者」的海魚，它們竟然能看得到他。
監視者出現了，說明桑克拉肯大墳墓已經不遠了。
陳宴操控視線朝監視者魚群衝去，巨大的魚群像是感受到了危機感，四散游開，出現了巨大的缺口。
陳宴依然得手了，他進入了一隻監視者的內部，並立刻發現，這種東西並非純粹的生物。
它身體內部原本魚骨架的部分被替代成了類似電子生物質的管線，陳宴太熟悉這種材料了，這不就是Z集團先前的智械義體接肢公司做腦機植入手術用的神經管線嗎？
『是能夠進行繁衍的電子生物！』
魚這種低級的生物，竟然在電子化之後實現了繁衍！
陳宴立刻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關於BIOS的夢，在那些夢種，BIOS里一些通過【媽媽】這種裝置誕生的仿生人，也是在出生的時候就有一部分是電子化的。
但是，即便是在BIOS，電子化的人也沒有實現繁衍。
『電子化的魚實現了繁衍，或許是因為魚的生物結構足夠簡單，而且不需要太高的智能。』
監視者的確不存在很高的職能，它們的腦也不是腦機，而是能夠產生神經衝動的某種電子生物質。
在確定了這種海魚只有「記錄」和「傳承記錄」的功能之後，陳宴的視線向深海中飛掠而去，龐大的監視者魚群緊隨其後。
不多時，古老而巨大的遺蹟出現在陳宴視野之中。
陳宴從這堆疊起來的，看起來像是廢墟的遺蹟之上，看到了無數個文明的特徵——
青銅鼎、蒸汽機、骨矛、茅草屋、石器錘、木乃伊……
各種風格的建築，中式的西式的，各種小眾文明的，見過和沒見過的……
以及一些僅僅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造物——
五爪龍的屍骸、漂浮著幽靈的船隻、千眼的神祗雕像……
這些，是過往無數世代的遺骸。
這裡，就是桑克拉肯大墳墓。
越接近桑克拉肯大墳墓，陳宴的通感中便有一股【不甘】的情緒愈發強烈。
像是怨念，但遠比怨念更加深邃。
通感告訴陳宴，也或許就是因為這些比怨念強烈的多的情緒，讓桑克拉肯大墳墓里承載了過往無數世代的遺骸。
陳宴操控視線，沿著一條明顯是前人留下的盜洞，進入桑克拉肯大墳墓之中。
他進來之後就立刻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感覺，他立刻回憶起來，當初他前往接近BIOS的更深層次世界時，在【墓園】中進入的有無數歐噶米屍體的隧道，和眼前一切存在的感覺是一樣的。
他立刻明白過來——
『這裡竟然已經是接近BIOS的深層次世界了！』
他繼續注視著這裡存在的一切，眼前所見讓他明白了更多——
『曾經的無數文明並未被【天啟】完全摧毀，它們被那股比怨念更加強烈的情緒接引至此，成為殘骸。』
隨著深入桑克拉肯大墳墓內部，通感能夠感受到的情緒越來越強，越來越清晰。
直到到達第一個墓室的時候，那些情緒已經凝成實質的聲音，出現在陳宴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