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四災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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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四災分說

  隨著千光照話音剛落,酒店裡刷刷刷亮出十幾把鋼刀。

  很顯然,他們已經看出千光照識破了這家店的身份,是刻意來此找茬揶揄他們的。

  「和尚尼姑,在外私奔,好不快活!」

  「你個臭尼姑,敢來觸爺爺的霉頭!」

  看著十幾把明晃晃的鋼刀在眼前晃悠,千光照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微微搖頭:

  「我不是尼姑……你們看不到我的頭髮嗎。」

  「都怪你,每天就知道追著我喊師姐,總被人家誤會。」

  年輕僧人看著剛剛被端上桌的素麵被人一腳踢翻,也是哭笑不得的說道:

  「師姐伱就不能再多等一會兒,等師弟吃完這碗面,再另作計較嗎。」

  下一瞬,伴隨著十幾名偽裝成食客的馬賊同時襲擊而來。

  「文殊智慧,斬卻痴愚妄念!」

  整間客棧瞬間被一道巨大劍芒斜得攔腰掃過。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整間客棧直接坍塌成一片廢墟。

  片刻後,從廢墟中鑽出來一個光頭。

  「呸呸呸,師姐你好歹等我跑出去再動手啊。」

  而千光照不知何時早已出現在客棧之外。

  依舊是不染凡塵,渾身潔淨如新,嘴上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走吧,最近情況惡化的比我想像中還要快。」

  「咱們的腳步還要加快一些。」

  抬頭往遠天望去,無數透明的管道布滿了小半片天空,盤根錯節,令人看了不免頭皮發麻。

  …………

  「唉,真是冤孽。」

  直到李思安牽著江蕾的手來到李氏面前。

  雙雙跪下求母親為他們兩人主持婚事之時,李氏也不免喟然長嘆一聲。

  身為母親,她自然願意看到兒子喜結良緣,尋得心中所愛。

  江蕾雖然年紀比李思安大了些許,但她也並非迂腐之人。

  在這種混亂世道,能活到壽終正寢的人少之又少,也不差那麼幾歲。

  兩人能執手相伴,廝守終身,互相做個依靠比什麼都好。

  「可思安這孩子並非是尋常人家的老實孩子,嫁他為妻怕是享不了多少清福。」

  江蕾陪著李氏也一起生活了十餘年,兩人不是母女也勝似母女。

  因此不免也替江蕾擔憂起來。

  她可是嘗夠了一個人撐持一大家子的苦楚。

  看到李思安如今的模樣,就更讓李氏放不下心來。

  若是有朝一日,李思安出現什麼意外,可能江蕾未來就是另一個自己。

  但看到這小兩口堅定的模樣,李氏也沒有再繼續死勸。

  兩人過的都不容易,若是真的能互相治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李氏雖然心中沉重,臉上卻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祝賀兩位新人日後永結同心,執手白頭。

  等到李思平夫婦回來,聽聞二人準備辦婚事,也是由衷的高興開心。

  素回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忍不住嘆息道:

  「可惜這天災不知道何時才能過去,現在就算辦婚事,怕也沒幾個人敢來參加。」

  李思安卻是直接說道:

  「無妨,我本就不想見到太多外人,若是能安靜一些,只有咱們家裡人見證婚事就好……」

  素回聞言看了一眼江蕾,忍不住嗔怪李思安道:

  「你看你說的,你是不願意見到太多人,覺得隨便一些辦婚事就行。」

  「但人家江蕾也還是黃花大閨女,總該有一場體面的婚事,大大方方的讓親朋好友都知道他是正經過門的妻子。」

  江蕾自然是急忙搖頭表示,自己不在乎這些身外俗名,也不在意旁人怎麼看自己。

  只要能和李思安結成妻子,相互依伴就好。

  李氏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只見江蕾的身體竟然慢慢變得透明,下一瞬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徹底化為烏有。


  「那啥……」

  李氏險些沒當場嚇暈過去,李思平急忙上前攙扶起母親,向其粗略介紹了一下弟妹的情況。

  反正這一家子幾乎沒一個省油的燈,大哥莫嫌二哥,只能就這麼湊合過下去了。

  但婚禮肯定是要辦的,素回則是自告奮勇,拉著李思平開始操持起了婚禮。

  終於替二人完成了成親拜堂洞房的流程,喜結良緣。

  …………

  數日後。

  千光照首先抵達了東江府,與師弟步行進入城門之中。

  只見東江府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天災人禍,卻也是民生凋敝,路過之人面有菜色。

  路邊還有身染頑疾的人在街邊乞討,單薄的衣物在秋風之下被凍的瑟瑟發抖。

  千光照見此,臉上笑意不減,將背後的青銅長劍拔出。

  然後拽起自己身上的斗篷,將之割掉了一半。

  走上前為那名乞討的乞丐披上。

  「師姐,那可是你的斗篷。」

  「對啊,只是斗篷而已。」

  說罷,千光照用劍身在那乞丐頭上輕輕一拍。

  菩提布法,文殊點燈,一股空前妙法自劍中成型,點破迷惘空相。

  那乞丐身上的病痛果然減輕許多,驚愕的看著身上,上下摩梭一番,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到年輕僧人隨千光照離去之後,還忍不住開口問道:

  「師姐,你何必耗費力氣給他們虛假的希望。」

  「他的病已經深入骨髓,最多活不過三五日。」

  千光照回過頭微笑著看了師弟一眼,頗為意味深長的嘆道:

  「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內心不起,外境不生,但凡有相,不是本真。」

  年輕僧人聞言不禁搖頭嘆息道:

  「果然,還是我看錯了師姐。」

  「念起即覺,覺即照破。」

  說話之間,兩人便已來到了官府之外。

  千光照並未進入府衙,而是繞著府衙走了一圈,便已大概明白裡面的情況。

  「果然,七劫已經有四劫降下。」

  「世間從此要多難了。」

  年輕僧人不由好奇的問道:

  「血雨、流星、天外巨手拍碎天穹,這才一共三個劫難啊?」

  千光照來到東江府想要看的東西已經看完,於是便帶著年輕僧人直奔天湖縣而去。

  路上才有時間為年輕僧人講解:

  「祈血雨,看似是解救了旱災,實際上卻是飲鴆止渴,為世間積累了大量畸變怨力。拉開了正道衰退,邪物猖獗的序幕。」

  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隨著雙方平衡被打破,一點點消磨下去,便會積累巨大的變化。

  「短短數年之間,化身為邪物詭異的生靈便不知多了幾成。」

  「至於那星之彩,偽裝成智慧給予世人,實際上卻是潛移默化改變人之心性,逐漸使得世間魔漲道消,大廈將傾。」

  雖然只有部分人接觸那隕石山之後才會感染那莫名的智慧。

  但這『智慧』卻擁有極強的傳染力,就算不正面接觸隕石山,也避免不了與旁人的接觸。

  人心變壞,往往是由點即面。

  一個人做出的惡事,會使得數十人乃至數百人失去信任,人心喪盡。

  以往還能見到許多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村莊。

  但隨著星之彩降臨,如今的普通人幾乎不存在『信任』二字,彼此之間都多了不少戒備。

  甚至有人見到路有老弱重傷垂危,熙熙攘攘無數人經過,卻無人上前搭救。

  「不過最近世間出現一名『愚公』,立志要移走千座星山,確實是大大減輕了這天災的嚴重程度。」

  年輕僧人聞言,不禁低頭念道:「善哉善哉。」

  接下來,千光照便提到了第三災:

  「那天外巨手擊碎天關,即為天關破。」


  「看似並未造成什麼後果,卻是使得此世有半個時辰沒有半點設防。」

  「諸多天魔顯化,遊戲人間,不受天規所束,不沾因果凡塵,令世間敗壞。」

  提到這裡,年輕僧人眼中似有異樣,遲疑片刻後乃是忍不住問道:

  「對於天魔,師弟所知甚少,不知師姐可否不吝賜教。」

  「那是自然。」

  千光照繼續耐心的詳細解釋道:

  「天魔者,乃天人道生靈……」

  「天人道?」年輕僧人似有疑惑。

  佛經之中有言,六道輪迴,其中共分三惡道,三善道。

  三惡道乃是受惡因懲罰的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

  而三善道則是天人道、人道、修羅道。

  唯有積累偌大福報,幾世,甚至是十幾世的善業修行,方有機會投生天人道中。

  天人,得享長生,錦衣盛著、珍饈佳肴、天女圍繞、鮮花環簇。

  所謂天神,即是天人道中最常見的生靈。

  但以上皆是佛經中所記載的常識,而千光照隨即便繼續解釋道:

  「人有優劣好壞,天人自然也分善惡。」

  「天魔者即為其中惡者,凌駕六道之上卻並未脫離六道。」

  佛門正統修行並不追求神通,而是追求勘破我執,超脫六道。

  因此與天魔,乃至天人都是似是而非,雖然有許多細節相似,卻實際上相差甚遠。

  天魔凌駕眾生,又未勘破我執,自然生出種種慾念。

  時常侵入世間,操控凡人肆意玩樂,不受因果業報所影響。

  「像咱們要去的天湖縣,便是被『天魔』侵擾,被當作了天魔的遊戲場而已。」

  「凡人修行者,縱然有辦法斬除天魔化身,但天魔本體並不在此世,因此如同井中撈月,修行者自然對其無可奈何。」

  年輕僧人還想再問,但千光照卻將話題直接跳到了第四災上。

  「這第四災名為『秩序喪』,雖然看似沒有什麼駭人的天地變化。」

  「但實際上,世間一切秩序與定律,皆會逐漸被邪異侵蝕分化。」

  「朝廷官府的各級組織架構,會被披著人皮的詭異邪物所替代,國運紫氣出現破綻。

  「無所不在、防不勝防的邪物不再甘於隱藏於黑暗中。」

  看到年輕僧人擔憂的眼神,千光照也明白他的想法。

  現如今的天下,官府雖然昏聵腐朽,卻也盡力維持著秩序運轉,保證大部分百姓能有一條生路。

  若是沒了官府的庇護,普通百姓豈不更是死路一條?

  難不成只能推翻被邪物摻了沙子的官府,才能有破解之道?

  「當然沒這麼簡單,這還是災劫初期,損失還能限制在小範圍之內。」

  「未來可能不只是官府,而是任何人族形成的組織或團體,都會被妖邪所侵蝕替代。」

  「而且不止是人,就連常識、規律、書籍,只要是『有序』的存在,都在被不斷消融瓦解。」

  最為恐怖的是,以上四劫被世人所知,並非象徵災劫已經結束。

  「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這最多只算是開始的結束。」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跨越偌大距離,來到了天湖縣外,看到了那漫天細管植入人體,操控他們肆意妄為,用以取樂。

  …………

  林忌半夜醒來,迷迷糊糊起身準備倒杯水來喝。

  卻發現窗邊的茶壺早已乾涸,裡面沒有半滴水。

  自從幾日前,官府突然下令讓眾人不得出門,緊閉門窗等待天災度過。

  從那以後,他們便全程將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

  幸虧他們廚房裡還存著一些米麵糧油,倒也不用發愁會被餓死。

  不過他們家儲存在正廳的一缸水也快要用盡。

  明明井水就在院內,他們卻不能輕易出門。

  就連父母也再三叮囑他,說他們能活到如今,全是憑藉自己謹小慎微,才能苟活至今。


  若是事事都不信邪,非要抱著僥倖心理去辦事。

  遲早要死的不明不白,悽慘無比。

  無奈之下,林忌披上衣服,準備離開臥房去正廳倒杯水解解渴。

  但剛剛走出屋子,便聽到隔壁臥房傳來細細的吞咽聲傳來。

  「那是爹娘的房間,他們背著我在吃什麼好東西?」

  他們家這幾日一直是節衣縮食,捨不得浪費家裡僅存的些許糧食。

  反正也不用出門幹活,於是三人一天也就只吃一頓飯,還不能吃飽。

  只希望能早點挨到天災度過,能安寧的過日子。

  悄悄湊到窗邊一看,林忌只感自己的血都要涼了。

  母親瞪大雙眼躺在床榻之上,已經沒有了半點動靜。

  而父親則是在一旁滿臉鮮血,不知道在啃食著什麼美味,臉上猙獰恐怖的笑容與記憶中慈祥和藹的父親截然不同。

  林忌只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還沒睡醒。

  淚水順著眼角劃洛,林忌拼命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的哭泣聲傳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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