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利息不一定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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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林珍容便想著一頭朝牆上撞去。

  但最終沒有這個勇氣。

  實在下不了這個台階,突然想起今天出來的時候特地揣了個東西在自己的口袋裡,於是,林珍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來,堪堪舉在了手裡。

  黎落歡冷冷地看著白色的藥瓶,除了深深的疲憊和無盡的絕望,再無其它,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身體猶如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整個人籠罩在了滄桑無力的陰影中。

  林珍容見女兒無動於衷,刻意地解釋,「看到沒!這是安眠藥!一整瓶安眠藥!我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那回去後我就一死了之!也省得咱們母女倆每天像仇人一樣!」

  真的敢死嗎?

  她一萬個不信。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

  黎落歡頭痛欲裂,母親張牙舞爪的樣子在她的眼前變得越來越猙獰,急火攻心之下,她一把搶過了白色的藥瓶,擰開了瓶蓋,仰起了頭,將瓶子裡的東西盡數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衝過來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鉗住了她的下巴,手指使力,讓她的嘴不得不張開。

  「吐出來。」邵泊言的聲音,陰沉得有些駭人。

  黎落歡突然笑了,笑容淒涼,她扯開了邵泊言的手,將嘴裡的東西吐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白皙的掌心上躺著幾粒淺黃色的藥片。

  「邵總,別擔心,只不過是幾粒複合維生素片而已。」知母莫若女,她甚至都知道這個維生素是從哪兒來的,「死不了。」

  黎落歡轉向林珍容,「是不是維生素吃完了?所以準備不充分?」

  林珍容嘴硬地解釋,「我,我拿錯了!」

  指尖的力度,將空了的白色藥瓶捏出了弧度,「戲演夠了嗎?這些自取其辱自欺欺人的伎倆還有多少?」

  林珍容這才覺得難堪,氣急敗壞地高高揚起了手。

  只不過這一次,她沒能如願。

  「欠了多少?具體數字。」

  林珍容頓了頓,「你誰啊?」

  「欠的錢,我來還。」邵泊言臉部的線條如同他的話般,有些生硬。

  林珍容以為自己聽錯,「你來還?」仔細將人打量了一番後,疑惑不已,「你誰啊?」

  「邵總!」黎落歡情急之下驚呼,「我......」

  後面的話,消失在了警惕的眼神之下。

  落歡的身子晃了晃,只覺得頭暈的感覺又厲害了些,她的心跳好像不受控制了般,跳動得有些異常的難受。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你還這筆錢。」薄唇輕啟,帶著不容置疑的神色。

  「你會這麼好心?」林珍容自然不敢相信,「我們都不認識,你會替我還這筆錢?」

  邵泊言將身後的人往旁邊拉了拉,自己則站在了母女中間,「不過我不是免費替你還,我是借。」

  希望瞬間破滅,林珍容哼笑,「你真搞笑,我借你的錢去還別人的錢,那不還是欠著錢?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的色彩,「你欠別人的,別人會催著要你還,但欠我的,我不會。」

  「你可以慢慢還這筆錢,我不急,畢竟,這點錢對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英俊的臉龐覆蓋著薄薄的冰霜,「但不會白送。」

  「你圖什麼?」林珍容實在是納悶了。

  林珍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

  這輩子還能叫人讓自己寫保證書。

  「我憑什麼要給你寫保證書。」林珍容雖不服氣,但語氣卻緩和了許多。

  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像個好說話的人。

  「就憑只有我能幫到你。」邵泊言並不著急,緩緩道,「你該清楚,現在除了我,應該沒人能幫到你了。」

  「那這錢?」林珍容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我想什麼時候還完就什麼時候還完?」

  「是,不過每個月至少也要還上幾百一千,這樣好讓我確信,你的確有在還錢。」

  林珍容悶聲細算了起來。

  如果女兒每個月按時給她生活費,她控制著花的話,除去還債的,剩下的也足夠她開銷了。


  指望女兒肯定是不可能了,她是鐵了心不會幫她了。

  這個男人說得很對,除了女兒,她還真找不到能幫她忙的人了。

  這錢她肯定是要還的,否則的話,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那不如就......

  「行,我給你寫欠條!」林珍容一咬牙,「不過欠條上要寫清楚,每個月我只還一千,直到還完為止。」

  欠了一屁股債的人不但沒有絲毫的愁容,反而變得笑嘻嘻的。

  「泊言啊,咱就說好了啊,這錢,你讓阿姨慢慢還,你可不能催啊。」

  若隱若現的笑容浮現,「我會言而有信,也希望您能如保證書上所說,不會再騷擾我的員工。」

  「不騷擾不騷擾。」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此時竟和和睦睦起來。

  「不過落歡啊。」林珍容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來,「你答應過媽媽的啊,每個月會給媽媽轉生活費,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黎落歡緊緊抿著唇,沒有說一個字。

  她不想說,也無力再說。

  她的母親,讓她們,都成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林珍容收到錢後,笑眯眯地離開了,臨走之時,還不忘多看了幾眼邵泊言。

  她想到了他說的那四個字:九牛一毛。

  哎,要是這樣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女婿,那她以後就更不愁吃喝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可比陸銘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可惜了!

  這種男人,怎麼可能看得上她的女兒呢。

  送走了林珍容,邵泊言轉身看向黎落歡,凌厲的眼神中漸漸染上了憐惜。

  她的臉色,依然蒼白。

  他緩緩走了過去,還未靠近之時,她的身子突然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邵泊言一驚,箭步過去將人撈住。

  如今她的體重已恢復了正常,接在手中倒毫不費力了。

  「黎落歡?」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沒有反應。

  他將她打橫抱起,急匆匆地往門邊走去,卻在即將要出門時停了下來。

  如果就這樣抱著她出這個門......

  思考之後,邵泊言將人放在了沙發上,手指輕輕地拍打著帶著溫熱的臉頰。

  落歡醒來,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暈得厲害,等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後,低啞著嗓子喊了一聲,「邵總。」

  「能走嗎?」邵泊言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她的神色。

  「嗯。」落歡掙扎著坐起來。

  邵泊言扶著她的手臂,「先去醫院。」

  「不用了。」落歡舔了舔乾燥的唇,「我已經好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剛剛是怎麼暈過去的。

  母親走後的那一刻,緊繃的神經鬆懈開來,她突然就覺得天塌地陷的。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邵泊言皺了眉,「去醫院。」

  落歡不敢再說不,「好,我現在就去。」

  她承認,比起怕賀總,她好像更怕邵總一些。

  「我送你去。」

  落歡張了張口,猶豫之下,「謝謝邵總。」

  正好,她還有很多感激的話要跟他說。

  到了醫院,醫生開出了一堆單子,讓她去做檢查。

  其中還包括腦部CT。

  落歡不得不抗議了一下,「醫生,我這腦子應該沒問題。」

  醫生頭也不抬,「有沒有問題不是你說了算,去繳費吧。」

  到了這裡,確實由不得她說話了。

  抽血的窗口,等待的人坐滿了椅子。

  醫院啊,是個永遠不缺人的地方。

  落歡帶著歉意對著身邊的人道,「邵總,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自己可以的。」

  邵泊言指著不遠處的空位,「去那兒坐吧,叫號也能聽見。」


  落歡乖乖過去坐了。

  她深知邵總是個不喜歡別人說廢話的人。

  她還特地去問舒鈺邵總的忌諱呢,其實自己多少都摸索出來了。

  「邵總。」

  「嗯?」

  「今天的事,謝謝你。」

  「謝什麼?」他目視著前方,渾身總不經意地散發出傲然之氣。

  可他又是那樣優雅溫柔的男子。

  捉摸不透的神秘。

  「至少,她會收斂著不會來折騰我了。」

  落歡斟酌一番,「邵總。」

  「嗯。」

  「我存了些錢,要不然我都還了你吧。」

  「你要是一次性還完了,那張保證書也就失效了。」他溫柔地提醒,「選擇什麼樣的方式還,決定了你有沒有安靜的日子過。」

  是啊。

  邵總的這個方式,的確是個好辦法。

  但她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憑什麼幫他這麼大的忙呢。

  二十幾萬,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但對她來說,已是個不小的數目了。

  「你要覺得過意不去,那這筆錢,記得給利息。」

  「好。」落歡一口答應,「那我就按......」

  「利息不一定是錢。」

  「什麼?」

  「或許哪天我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他微微一笑,「到時候你就看在這筆錢的面子上,幫幫我。」

  落歡啞然失笑,「邵總真會開玩笑,我能幫你什麼忙。」

  一次次欠下的恩情,很多次都在思考著該怎麼還。

  以她現在的狀況,或許唯有在這個公司好好工作,不辜負邵總他們的期望,才是唯一的報答方式吧。

  坐了一會兒,落歡便開始走神了。

  「在想什麼?」

  「我在想......」不帶有一絲感情色彩的笑容勉強綻放,「這麼多年,每回身體不舒服來醫院看病都是一個人,這還是頭一回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邵泊言默了默,「怕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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