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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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寶清整整休息了三天,才終於緩過勁來。

  一有了精神,她就迫不及待想去找趙鶴堂,問問有沒有自己爹爹的消息。

  她找來柳兒問了問,知道趙鶴堂一早出門還沒回來後,猶豫了下,在屋裡實在呆不住,決定先出門走走,說不定在城裡走了一圈後,回來就能見到趙鶴堂了。

  當下便招呼著柳兒出了院子。

  這三天一直是柳兒跟著伺候她,喬寶清一則覺得她話多,二則覺得她眼神不老實,總是打探來打探去的,叫人不很舒服,總不如自己的喬安用得順手,但人在屋檐下,她不好隨便發脾氣,只得將就著使喚了。

  途中路過練武場,場中有許多盟主府的弟子們在習練各種武功,喬寶清秀頎的身影從場邊走過,她烏髮如雲,容顏嬌艷,引得一群成日苦練少見美色的男人們齊齊失了神,都轉過頭盯著她發呆。

  喬寶清早習慣了這種待遇,她昂頭挺胸,神色自如地走過。

  等她走遠後,場中哎呦慘叫聲不絕,扭了腳的,岔了氣把自己震得生疼的,對打到一半摔成一團的,什麼怪樣都有。

  柳兒聽著身後的各種動靜,不由偷偷咋舌。這位喬姑娘論容貌還真是少有人能及,怪不得少爺一直對李小姐淡淡的,倒對她好得很。

  跟著行自中庭,沒走兩步,忽聽得一聲尖銳的破空聲,一根小箭直衝喬寶清襲來,釘在她布靴前兩步之遙,箭身雪亮,尾部系著的紅纓不停顫動著。

  喬寶清十足十地呆了一下,才「啊」地尖叫起來。

  柳兒也被嚇得不輕,她忙四處張望,結果一擡頭就見到前方假山上亭子裡的幾道人影,她立刻反應過來來者是誰,忙低下了頭,心中暗暗叫苦。

  這位姑奶奶,早知道她脾氣壞,卻沒想到能這麼壞。就算再生氣,也不能直接跑到盟主府里對客人出手吧,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少爺回來一定要生氣的。

  這時喬寶清也看見了罪魁禍首,她生氣地衝上前去,仰頭叫道:「是誰射的箭?沒長眼睛嗎?傷到人了怎麼辦?」

  亭子裡有人高聲回道:「住嘴!你是什麼身份,敢對我家小姐說話如此無禮!」

  另一人慢悠悠地道:「小萍,不許多嘴,確實是我一時閃神,沒有注意。」

  又一人道:「小姐,你就是待人太寬和了,又沒有傷到她,小姐何必放在心上?照奴婢說,明明是她忽然走過來,自己撞到小姐的箭下,倒嚇了小姐一跳才對。」

  這主僕三人一邊說著,一邊不疾不徐地下了假山。

  喬寶清原本只有五分怒氣,被他們這一搭一唱的幾句話迅速撩撥成了十分,怒道:「明明是你們差點傷了人,不道歉還裝模作樣,顛倒黑白,你們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身份?想嚇唬我,別做夢了!」

  那個叫小萍的丫頭在半山腰處接口道:「倒真怕嚇著你,我家小姐乃是并州知府的千金,嫡出的大小姐,身份尊貴無比。」

  這時三人已經下了山,只見走在當先的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華服少女,相貌清麗,眉目間隱含高傲,她身上穿的是江湖兒女常見的勁裝樣式,但不管是衣料還是剪裁都明顯下了大工夫,袖邊衣擺處的繡花精緻無比,絕非尋常可見。

  喬寶清在打量她的同時,那華服少女手裡擺弄著個黑沉沉的木匣,眼神也居高臨下地掃過喬寶清的臉,僵了片刻,旋即閃過一絲不甘的嫉火。

  她一直刻意擺著的漫不經心的笑容垮了,張口道:「柳兒,我聽說你們府里最近來了個武林叛徒的女兒,就是她嗎?」

  「……」柳兒簡直想挖個地洞藏起來,她分明感受到喬寶清身上瞬間燃起的熊熊怒火,她很想當自己聾了啞了,可一想到對面這位李小姐的脾氣,她就不敢不答,「回小姐,這是少爺帶回來的朋友,喬姑娘。」

  李小姐見她回話有意模糊重點,不由沉下臉,剜了她一眼。

  站在後面的小萍察覺到主子的不悅心緒,立刻高聲道:「那沒錯了,就是喬天蕭那個叛徒的女兒嘛。真是和爹一樣不要臉,做爹的被官位迷了眼,再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做女兒的更厲害,自己家的地位沒了,轉眼就勾搭上趙公子,上千里的路程孤男寡女——」

  啪!

  好響亮的一巴掌。

  柳兒驚得一縮頭。所以她剛才沒敢順著趙小姐的話說下去啊,趙小姐的脾氣壞,這位喬姑娘的脾氣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猛虎相爭,必有一傷啊。

  喬寶清保持著揚手的姿勢,面無表情地道:「你有膽再說一遍。」


  小萍的臉已經紅腫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她覺得嘴角發癢,下意識伸手去摸,就摸到一手血,傻了。

  喬寶清的功夫雖然與她自以為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要教訓一個從不曾接觸武學的普通丫環,還是滿夠用的。

  李小姐勃然大怒,秀麗的眉目扭曲出極尖刻的神氣來:「賤丫頭,你敢打我的人!」

  她把手裡的木匣子對準了喬寶清,低頭便去按機關。

  叮!

  一枚鐵蓮子激射而來,在間不容髮的幾息之內,幾乎是擦著喬寶清的衣角,將那根襲來的小箭打飛,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小姐。」

  趙鶴堂大踏步走來,衣袂隨著他急促的步伐翻飛,顯得甚是瀟灑。他的臉色卻相反,強壓著怒意:「你的玩笑開得過了些,這樣的兇器,怎麼能隨意對著人使用?」

  從他出現起李小姐就低了頭,這時重新擡起頭來,臉上已經見不到一點怒意,她含著微微矜持的笑意,看上去像一枝清新優雅的幽蘭,她柔柔地道:「是我魯莽了,都怪我不好,一看到我的丫頭受了傷,就急得什麼都忘了。趙大哥,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眼見著惡人變臉先告了狀,喬寶清氣得快爆了:「少裝無辜,要不是你們侮辱我爹,我怎麼會動手?」

  李小姐咬著唇道:「是我的丫頭不好,亂說話。」

  小萍捂著紅腫的半邊臉,不服氣地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嘟囔:「奴婢明明說的是實話,又沒有說謊。」

  「你——!」喬寶清氣急,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兩難:她要是不反駁,就是默認,她要是反駁,就得當著趙鶴堂的面把小萍剛剛說過的那些混話重複一遍,這兩樣她一樣都不願意。

  趙鶴堂打破了僵局,他道:「看來這是個誤會,既然這樣,就讓它過去吧。柳兒,李小姐累了,你身為府里的丫頭怎麼也不知道招呼?還不送小姐去客房休息。」

  李小姐聞言用力捏緊了手裡的匣子,面上卻笑道:「謝謝趙大哥,我才練了一套拳,確實有點累了,沒想到趙大哥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說著,姿勢優雅地福了福身,領了丫環隨著柳兒去了。

  假山旁,喬寶清麵皮仍是繃得極緊,眼神又凶又艷。

  趙鶴堂深深地凝視著她,嘆了口氣道:「李小姐脾氣大,叫你受委屈了。」

  喬寶清咬牙,不肯說話。

  「是我疏忽了,」趙鶴堂繼續賠罪,「一聽到有令尊的消息,就匆匆出去探聽了,沒想到李小姐會在這時候過來,她脾氣一向嬌貴——」

  「等等!」喬寶清聽得自己想要的消息,哪還有心思聽他說什麼張姑娘李小姐的脾氣,連忙道,「你打聽到我爹的下落了?」

  「不算十分確切。有人說曾在汾河邊上見過像喬大俠模樣的人乘舟,但他說得不細,所以我一早出去,去向那河段的船夫打聽。」

  喬寶清連聲追問:「打聽到了嗎?」

  趙鶴堂點頭:「我問的那個船夫確定他載過喬大俠,不過可惜,他說喬大俠中途又轉了別的船,以後去了哪,他卻不知道了。」

  喬寶清心中咚地一沉,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喬姑娘不要喪氣,這至少說明喬大俠離并州不會太遠,說不定就在這附近,再打聽打聽,說不定就找到了。又或者,他聽到你在這裡做客,很快就自己找過來了。」

  喬寶清雖然失望,但是轉念想想,這總比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要好得多了,她的心情好了些,想起來向趙鶴堂道謝:「多謝你,又叫你費心了。」

  趙鶴堂笑道:「可以將功折罪了?不與李小姐生氣了罷?」

  提到之前無端受到的驚嚇和侮辱,喬寶清哼了一聲,仍是沒好氣地道:「趙大哥言重了,誰敢生你未婚妻的氣?算我倒霉罷了,不過我有言在先,她再來招惹我,我可沒這麼好說話。」

  趙鶴堂一直溫和有加的表情終於變了:「誰告訴你,她是我的未婚妻?」

  「啊?」喬寶清呆了,她瞪大了眼眸,「難道你還不知道?」都回到自己家了,就算趙父不在,府中下人也總會告訴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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