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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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土就是普羅州?

  這個結論讓李伴峰有點理解不了。

  是我有問題,還是貨郎出了問題?

  事情可以慢慢去想,但眼前的問題必須儘快解決。

  何才元還活著,雖然身體被擰成了麻花,但他的一些關節正在抽動。

  他沒死,這事好處理,李伴峰把他拎起來直接送進了隨身居。

  可那隻大蛤也活著,雖然看不出任何生機,但他也確實活著。

  這蛤這麼大個,別說隨身居的房門,就是隨身居一間屋子都裝不下他,這可怎麼送進去?

  不送進去也不行,這是純種的內州人,就算不吃,也不能放這招蜂引蝶。

  硬擠試試。

  李伴峰先打開了隨身居,隨即揪住蛤腦袋往裡拖。

  光一個蛤頭,就把門框填滿了,李伴峰還想往裡硬拽,忽聽隨身居喊一聲道:「且慢!」

  李伴峰道:「怎麼了?是不是把門撐壞了?」

  隨身居輕蔑一笑:「這等好食材,不能這麼糟蹋,你且躲到一旁。」

  食材?

  老爺子什麼時候關心過這個?

  手套笑一聲道:「遇到好東西,咱家老爺子就是有精神!」

  隨身居的門框由直變彎,整個大門開始扭曲。

  葛俊的身體也開始扭曲,先是被拍扁,而後被拉長,最後變成個糰子,進了房門。

  這個肉糰子占據了正房大部分空間,李伴峰的床都被隨身居挪去了二房。

  可即便被壓縮成了糰子,李伴峰還是覺得這蛤的身體變小了許多。

  「這蛤的個頭,是不是不對?」李伴峰小聲問了一句。

  手套笑道:「過了咱家老爺子的手,那還能對麼?要不咱們上三房看看去。」

  李伴峰進了三房,看到滿地的油桶都被裝滿了。

  「老爺子,這油是哪來的?」

  隨身居笑道:「蛤油,也是能燒的!」

  居然可以用來做燃料,內州人的用途很多呀!

  唱機在正房喊道:「姐妹們,咱家男人帶好吃的回來了,這蛤可不一般呀,這輩子吃上一回都不虧呀!」

  唐刀衝上前去:「主母別光想著姐妹,可不能把弟兄們忘了呀!」

  鐮刀緊隨其後:「我是大刀,我站前邊,你往後站。」

  夢德從月份牌里鑽了出來,在肉丸子旁邊靜靜等著。

  耳環大傷初愈,腳步不太靈便,鐘擺扶著她來到了肉丸子旁邊。

  茶壺喊道:「誰扶老夫一把?適才一場惡戰,老夫也受傷了。」

  酒葫蘆冷笑一聲:「傷了你就別吃了,找地方靜養去吧。」

  李伴峰問了手套一句:「你不著急麼?」

  手套笑了一聲:「急什麼,大夫人沒吃完,誰敢動筷子?等大夫人吃完了我再上手,保證比他們都快。」

  「哼!」判官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不管唱機允不允許,先一頭扎進肉丸子再說。

  八音盒很乖巧的在旁邊等著,轉盤上的小銅人充滿期待的看著肉丸子。

  唱機吃了一口蛤魂魄,也顧不上主母的威嚴,高喊一聲:「這蛤也太好吃了!」

  洪瑩皺眉道:「趕緊吃吧,就你事多,非得吃活的!」

  紅蓮在九房看著李伴峰,輕輕展開了蓮葉。

  先吃是不可能了,只能盼著這群餓鬼多剩一點。

  娘子吃了完了魂魄,眾人一起動筷子,看著一家人祥和的氣氛,李伴峰笑吟吟的離開了隨身居。

  他也累壞了,隨身居里太吵鬧,他想回書齋睡一覺。

  走到園子門口,李伴峰看到那對情侶還在雪堆里躺著。

  睡這麼沉?

  這可不行,他們要是沒修為,會被凍死在這。

  李伴峰想把他們叫醒,忽然聽見兩個人在小聲說話。

  「我為什麼在你懷裡?」

  「我不知道。」


  「你放開我,讓我走。」

  「我不放開。」

  女的說道:「你不放開我,我也不放開你。」

  男的說道:「我絕不放開你,哪怕你放開我。」

  李伴峰道:「我數一二三,你們倆一起放開!」

  兩人閉著眼睛,緊緊相擁,假裝自己睡著了。

  你說他們討厭吧,有時候也挺招人喜歡。

  李伴峰叫來了一輛馬車,給了車夫一些錢,讓車夫把他們送去客棧。

  回到雁沙齋,李伴峰躺在床上,整個身體又麻又軟。

  太疲憊了?

  不只是疲憊,好像還有一股力量在身體裡涌動。

  是不是要晉升了?

  有可能!

  歷經今晚這場惡戰,兇險之中,旅修的修為精進不少,或許應該到八層了。

  眼皮越發沉重,李伴峰即將進入夢鄉。

  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算了,今晚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明天再想。

  第二天清晨,李伴峰撒腳如飛跑去了柳樹園。

  他想起自己忘了什麼,他把放映機給忘了。

  因為作戰方式特殊,放映機必須要提前布置在制定位置,才能發揮作用,這讓李伴峰有時候會忘了把他收回來。

  放映機依舊還在樹上,鏡頭後邊閃爍著火光。

  「七導,你回來了!」

  李伴峰端著放映機道:「我回來了。」

  「戰鬥結束了麼?」

  「結束了。」

  「咱們打贏了麼?」

  「兄弟,咱們贏了!」

  「那就好。」放映機的聲音有些虛弱,帶著疲憊,同時也帶著勝利者的驕傲。

  昨晚,放映機看到了大蛤的屍體,也看到貨郎輕鬆擊敗了何才元。

  但只要李伴峰沒有下達命令,放映機就不會有絲毫松,他始終堅守在樹上,一絲不苟的執行著掩護任務。

  李伴峰提著放映機,滿心志忑的打開了隨身居,發現房間裡邊非常整潔。

  他試探著問了一句:「娘子,都吃完了麼?」

  「聽——...」」

  娘子看了看鏡頭後邊的火光,打著慢板唱道,「放映機兄弟,你怎麼才回來,外邊挺冷吧?」

  放映機回答道:「謝謝夫人關心,我是不是回來遲了?」

  「遲了麼?」唱機的聲音之中略帶愧疚,「寶貝相公,魂魄的事情是我管,剩下的事情,你問瑩瑩吧。」

  李伴峰看向了洪瑩:「那麼大一隻蛤,你們都給吃了?」

  聽出李伴峰生氣了,洪瑩緊張的回答道:「這我不知道啊,我當時也沒看見他有多大啊,你去問紅蓮吧,她收的底。」

  紅蓮都收底了,還問什麼問。

  「那老頭子的屍首呢?」

  「還有個老頭子?」洪瑩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我想起來了,蛤肉吃多了,大家都覺得膩,然後就換了換口味,然後,就沒有了————」

  「那個毒修呢?」

  「那東西辣酥酥的,就當開胃菜了,早就沒了。」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隨身居開口了:「阿套,你總喜歡藏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快拿出來給阿機,阿機昨晚出了大力的!」

  手套道:「老爺子,我是藏了一個塊肉,唐刀嘴饞,給偷吃了!」

  唐刀打了個飽隔,靠在牆邊不說話。

  「阿機啊,你想開些—」隨身居輕嘆一聲,也不說話了。

  李伴峰低頭看著放映機,顫抖著聲音說道:「兄弟,我對不起你———」

  「藝術,凋零了。」鏡頭後邊的火光,熄滅了。

  黃土橋,貨郎推著車子在街上叫賣:「洋胰子,雪花膏,雪花膏嘞-—」·

  貨郎叫的很沒力氣。

  街上沒人,叫給誰聽呢?

  貨郎推著貨車走出兩條街,連個要飯的都沒看見。


  穿過一條胡同,貨郎都準備走了,一個黃包車夫拉著洋車來到了近前:「大爺,您用車。」

  貨郎一笑:「你看像用車的麼?」

  「大爺,您放心,我今天出車是為了認路,不收您錢,白拉您一回!」

  貨郎皺眉道道:「你白拉我,我也不能坐呀,我這貨車怎麼辦?」

  「您這貨車,我一塊給您拉著,您快上車吧。

  貨郎把撥浪鼓往貨車上一插,看著車夫,微微皺眉道:「還跟我在這貧嘴,有事趕緊說,不說我可走了!」

  車夫放下洋車道:「貨郎爺,您幫我一把,我這地方就要扛不住了,再這麼下去就要變舊土了。」

  貨郎一笑:「我說今天怎麼說話這麼客氣,這是遇到事了,

  變舊土好呀,省得我還得過來跑一趟,什麼東西都賣不出去,在你這瞎耽誤工夫。」

  車夫道:「貨郎爺,您和我師父是老朋友,可不能見死不救!」

  貨郎皺眉道:「還有臉提你師父,你師父把好好地界交給你,讓你糟蹋成什麼模樣了?」

  「這不能怪我呀,這些年黃土橋不是我主事,都是被喪門星那個王八羔子給害得!」

  「不怪你?」貨郎笑了,「你不老老實實在地界上待著,非得跑出去拉車去,讓喪門星鑽了空子,你說這事賴誰?」

  車夫低著頭道:「我當時也是一時大意,我這不是把地界奪回來了麼?」

  「別給自己貼金,」貨郎冷笑道,「喪門星被姚信弄死了,你這地界是撿回來的,當我不知道麼?」

  車夫連連點頭道:「是撿回來的,可終究是回來了,您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塊正地成舊土吧?」

  貨郎嘆口氣道:「你這沒人,我能有什麼好辦法?你去找個能拉來人氣的幫你一把。」

  車夫道:「這人我還真就找好了,我聽說綠水城有個叫李七的人,那人厲害,一個人開出了秋落葉的地界,他和您關係不錯,您跟他知會一聲?」

  「知會一聲?怎麼知會?我說李七,你給我個面子,幫那拉車的一把這麼說行麼?」

  「行呀!」車夫點頭道,「整個普羅州,有誰能比您的面子大!』

  貨郎笑道:「就算我真有這份面子,我憑什麼就為你豁出去這張臉?」

  車夫低著頭道:「那您給指條路,這事該怎麼辦?」

  「你自己找李七去。」

  「我怕他不理我。」

  「空口白牙,人家憑什麼理你?賠賠賺賺,兩不相欠,你找人做事,得給人家報酬。」

  車夫點頭道:「只要您給牽個線,我這的東西,讓李七隨便挑。」

  貨郎四下看了看:「把你這洋車給李七吧。」

  「這不行!」車夫急了,「這是師父留給我的,這可不能給別人!」

  貨郎無奈道:「那你自己說,你這破地方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清晨,李伴峰睡醒,去書齋看書去了。

  一家人因為吃得太飽,這兩天有些貪睡,都沒什麼動靜,

  放映機的鏡頭後邊,一簇火光亮了起來。

  他懸浮在半空,悄無聲息進了五房。

  九個房間,五房在中央,前後不挨著,這裡最清靜,

  屋子裡家具不多,只有一套皮沙發、一張紅木桌子和一個花瓶,

  放映機上了桌子,鏡頭之中呈現出了花瓶的影像。

  「嘿嘿嘿嘿~」放映機笑了。

  低沉嘶啞的笑聲驚醒了手套,手套循著聲音去了五房。

  到了房間裡邊,手套看見放映機在桌子上擺著,鏡頭裡的火光亮著,正對著沙發來回掃視。

  「兄弟,你跑這來做什麼?」

  放映機帶著憂鬱的聲音說道:「我在這裡,思考著藝術中的哲理。

  手套嘆道:「別多想了,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跟著咱們當家的,好吃好喝有的是,你還在乎這一頓。」

  「套兄說的有理,你先去休息吧,我只希望通過這次的事情,能夠悟出更多藝術的真諦。」

  手套離開了五房,走到四方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

  五房裡剛才好像少了件東西。

  花瓶哪去了?

  PS:放映機出了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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