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偏生「斷親」兩個字正正戳了她肺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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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老婆子在飯堂外偷看了娃子們一眼,怕被發現,緊腳躲回工坊。

  心裡頭有點無措。

  但是又有種陌生的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樂滋滋?

  等放工了得去一趟酒坊,告訴老頭子她給小松小柏他們吃雞蛋了。

  這種事擱以前她哪會幹?誰沾她一點便宜跟要她老命差不離。

  經歷那麼多,死過一回,看開後好像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

  就這麼處著吧,當陌生人一樣。

  那個孽障死了,她不會再挨罵挨打了,也不會再有人突然冒出來搶她的工錢。

  就算有,工坊的工友也會幫她的忙。

  有人照應,有人撐腰,埋頭幹活讓周圍討厭她的人對她一點一點改觀,對她來說是說不出的感受。

  都說養兒防老,可到頭來發現,全是指望不上的。

  也就那樣。

  笑話一場。

  如今什麼都不盼了,反而凡事都能看得開了。

  「張大娘,有啥好事了偷著樂?」旁邊打趣聲傳來。

  張婆子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李文秀。

  這年輕婦人,幹活讓人咂舌的拼。

  家就在旁邊玉溪村,一天裡除了回去吃個飯,其餘時間都在工間裡幹活,也不說歇個趟。

  「嗨,我能有啥事樂呵?也就月底放工錢。文秀,你膝下只一個娃吧?」張老婆子把話題岔了過去。

  李文秀點點頭。

  兩人都在工坊炒茶,這會子工間裡只有兩人在,其餘人不是還在飯堂歇趟嘮嗑,就是趕回家吃飯還沒過來。

  「我家姑娘叫雅兒,時常跟百相他們一塊玩的,性子有些害羞,很乖很懂事。」

  說起女兒,李文秀臉上露出笑意,「也沒咋教她,擱家的時候自己會幫她外公外婆幹活,幫她嬸嬸照顧弟弟……現在家裡不止我爹娘疼她,我弟媳也疼她的緊。」

  「孩子乖,是招人疼……」張婆子心情低落下來,不自覺憶起從前,滿腔酸澀。

  可惜,悔之晚矣。

  知道觸動到老太太那些難言的事,李文秀止了話題。

  也沒有說別的勸慰。

  她不是當事人,說不出口什麼回頭金不換,什麼孰能無過。

  何況錯便是錯。

  不是所有錯你後悔了就該被原諒。

  工間裡安靜下來,反而是工坊外頭,有了點異樣動靜。

  「文秀!文秀!外頭有人來找,硬要往工坊里闖,說是你家雅兒爹跟她奶!雅兒在飯堂吃飯呢,估摸待會就得撞上!」隔壁工間工友從外進來,急赤白臉報信。

  同在工坊做工,哪家有點什麼八卦少有瞞得住的,李文秀的事情工坊里人也知曉。

  是以報信便顯焦急。

  李文秀蹭地站起,焦急往外跑。

  外頭尋上來的老婦人跟中年漢子已經鬧開。

  尤其是那老婦人,坐在工坊門口拍腿捶胸哭訴。

  「自己的親親骨肉,哪能不想啊?如今竟然連見一面都難,這是強要斷了咱家跟孫女的關係啊!」

  「錯也認了,該罵的承了,該受的打也挨了,難道真要把咱一家逼死不成?」

  「文秀,文秀啊,你初到我家那會,老婆子待你不薄啊!你卻連讓我見見孫女都不准,誒唷我這心口疼!」

  李文秀剛跑出來聽到的就是這些話,顛倒黑白倒打一耙,氣得秀面鐵青。

  杵在那老婦人身邊臉色訕訕畏畏縮縮的中年漢子,看到她跑出來眼睛一亮,「文秀——」

  「住口!你我之間已經毫無干係,文秀不是你能叫的!」

  李文秀立刻怒斥,打斷對方,「兩年前你們來鬧過一回,當時我們就已說得清清楚楚,當中是非曲直不是你們空口白牙就能扭曲的,大傢伙心裡自有一桿秤!你們縱然再來鬧,也不過是跳樑小丑,自己遭笑話!趕緊滾!」

  她早不是當初那個被休棄後只會哭哭啼啼只覺天都塌了的婦人。

  在工坊靠自己的能力掙工錢,自食其力養活自己跟女兒,還能拿些出來孝敬爹娘,不用擔心有誰在旁邊置喙、挑刺,這種日子,比以前在那邊當人婦當人兒媳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早已有了挺直腰杆的底氣。

  再如何鬧,她都不怕!

  看著眼前與印象城截然不同的秀氣婦人,身上有以往他不曾看到的光亮,中年漢子有一瞬看呆,等回過神想起這次來的目的,才慌忙壓下眼底驚艷。

  「文秀你別誤會,我知道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你惱我恨我我無話可說,我跟娘這次來也不是求你回來的。」

  中年男人說到這裡,跟地上停了哭訴改為默默垂淚的老婦人對了個眼神,繼續開口,「你我之間沒法轉圜,我不強求,只是雅兒是我的女兒,無論如何,你總不能不讓她認我這個爹,不認親奶吧?

  文秀,你把雅兒還給我吧!她是我親生女兒,回去了我自然會好好待她,你、你轉頭想要再嫁,也、也更容易——」

  周圍已經有工坊工人靠了過來,全部站在李文秀身後,多的話沒有,就是撐腰。

  人很多,投在中年漢子身上的視線無不鄙夷。

  讓他後面幾句話險些沒有勇氣說出來。

  那種目光如芒在背,所有的小心思似全被看透無所遁形。

  那老婦人也站了起來,邊抹淚邊道,「文秀,你家如今好過了,背後還有可以依仗的靠山,我們這種窮人家入不了你的眼了,我們也不高攀,但是雅兒你必須還給我們。

  這次來之前老婆子特地去衙門找人問過,不管雅兒上了誰家的戶籍,父主天,她斷不了跟我們家的關係!你跟我們家沒有瓜葛了,但是雅兒跟我們家可沒斷了親!」

  李文秀冷笑,正要開口,後頭有人先沖了出來,單手叉腰茶壺姿態直指那老婦人鼻子,「真是不要皮臉!為了找上來弄銀錢,把腦袋都削尖了吧?

  我呸!真真是屎殼郎打哈欠,一張臭嘴,臭氣熏天!

  文秀,這種人跟她扯嘴皮子純浪費力氣,直接抄棍子打出去便是!

  他們心裡那點小九九,老娘過來人,心裡門清!眼瞅哄你哄不了了,轉頭想拉攏小的,迂迂迴回的扒錢!

  甭怕,直接打!他們要想扯什麼衙門什麼律法,老娘耍潑賴能當他們祖宗,有的是拆招!」

  張老婆子本來只想出來探一探情況,沒打算跳出來多管閒事免得又招人嫌。

  偏生「斷親」兩個字正正戳了她肺管子。

  倆孬貨來得可好,撞她槍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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