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484琉璃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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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5章 484琉璃廠

  第二天,12月6日,星期天。

  唐植桐在吃過早飯後,收拾妥當,背著那把氣槍出了門。

  小王同學貼心的給自己男人準備了乾糧和水,生怕他出門沒吃沒喝。

  然而,唐植桐出門後,卻沒有往郊區走,而是去了琉璃廠。

  眾所周知,琉璃廠是賣古玩字畫的地方。

  老四九城有家底的人不少,遺老遺少、落魄的資本家等等,少不了有些人有家底。

  今年的糧食吃緊,有些錢不湊手的人家,就會出一些字畫啥的,再拿著錢「換」糧票果腹。

  幾十年後,有個祖上開綢緞莊的演員,眼下就住在海子邊上。

  當然,他現在還是個小孩子,比鳳芝、敬民都小。

  按照他自己在節目中公開的說法,前兩年家裡出了變故,也就是從這時候起,開始出售家裡的藏品。

  出售古玩字畫有一般有三種方式。

  第一種是賣給店裡,這個來錢快,但價格高不了。

  第二種是賣給相熟的人,價格可能會高一點,但很多人礙於面子,不會這麼做。

  第三種是在琉璃廠擺個小攤,東西放在自己前面,任憑逛街的客戶挑選,至於賣不賣的出去,全憑運氣。

  古玩字畫不是管制物資,只要不擋著古玩店的門,門店也懶得管。

  小攤跟門店有衝突,但說不上多大。

  門店的活有保障,小攤可能今兒開一張,三兩個月的不見蹤跡,真有錢的也不會選小攤。

  這種事,街道上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市面上工作崗位沒那麼多,總得給這幫人找一口飯轍吧?

  至於傳說中的「黑市」,唐植桐是有所耳聞的,但跟集市區別非常大。

  起碼目前沒有人敢在胡同內組織交易,並以此收取「門票」的。

  黑市基本都是交易各種票據,只要錢到位,沒有他們搞不到的。

  票販子大多集中在公園門口或裡面。

  據唐植桐所知,東單公園的票販子比較活躍。

  一來,東富西貴的格局並沒有改變太多,這附近以有錢人居多,市場比較大。

  二來這地方好隱藏,三嘛,萬一有人來抓,方便逃跑。

  遞顆煙的工夫,錢貨兩訖,想抓到也挺難,除非釣魚那啥。

  至於票販子的票據哪來的嘛,唐植桐不願意去猜,這事輪不到他操心。

  這也是唐植桐不願去涉足這類市場的原因之一,自以為有些事做的很隱蔽,但如果這些事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那這事也就不那麼隱蔽了。

  出了胡同口,氣槍、自行車、掛包、水壺已經了無蹤跡,全被唐植桐薅進了空間。

  兩分錢的看車費不貴,但溜達完還得回來取車,有點費腳,浪費體力。

  琉璃廠的小攤不少,唐植桐溜溜達達,駐足瞅瞅,只看不過手。

  唐植桐想找點好木料,既然是給小王同學做個梳子啥的,用松木、榆木不合適,起碼也得是個紅木。

  「同志,能看看這個嗎?」唐植桐蹲在一個攤位前,看到一個小玩意,有點意思。

  「行,您儘管看。」攤販蹲在攤位後面,雙手揣在袖口裡,點點頭,天冷,一點拿出手來的意思都沒有。

  在攤販首肯後,唐植桐才將東西拿起來,仔細看了起來,黑不溜秋,其貌不揚,但入手挺沉。

  放在鼻尖聞聞,有股淡淡的香味,能跟檀木對上號。

  「嘿,同志,您眼光真好,這是開了門的物件,傳承有序,是從梅老闆的戲班裡傳出來的。」攤販看唐植桐上心,話也就多了起來。

  「哦?幹嘛用的?長得挺奇怪的。」材質對,但模樣怪,唐植桐順口問了一句。

  攤販臉上的笑容一滯,感情您不認識?但還是給唐植桐講解道:「這叫檀板,也叫牙子或者梆板,是戲班子裡打鼓用的。」

  「哦,您這麼一說,漲見識了。您出個價。」唐植桐看了一下尺寸,將近三十公分長,七八公分寬,雖然中間厚了點,而且中間有孔,但可以後期打磨、規避掉,不影響做梳子。

  「來,咱拉個手?」攤販看唐植桐想要,這才把手從袖子裡掏了出來。

  「抱歉,我不會。您直說就行,這周圍也沒旁人。」琉璃廠街上人不多,這個攤位背光,人更少。

  「既然您誠心要,給兩塊錢得了。」攤販故作大方,將手一揮,報了個價。

  「高了。」唐植桐說著,將鼓板又放了回去。

  「那爺們您出個價,我品品。」攤販也不著急,只要顧客不走,就還有戲。

  「我算算。」唐植桐低頭找個小石子,在地上劃拉了起來。

  長寬高相乘就是體積,取長寬高的最大值,三塊鼓板加一塊,體積0.0036立方米。

  唐植桐不知道這玩意原來賣多少錢,但不妨礙他在年初打家具的時候知道檀木的價格,單價乘以體積,就是紅木的原料錢。

  「上好的紅檀,一方一百五,做這麼三塊,五毛四。」唐植桐算完,扔下小石子,撲拉撲拉手,報價道。

  「哎吆~爺們,這個價太低了,您還沒加手工費呢,對吧?您去文化用品公司掃聽掃聽,一根檀木的鼓板最低也得一塊錢。這個價不行,不行。」對於唐植桐的報價,攤販連連搖頭。

  「嘿,真正的大料、好料,沒人會拿來做小物件,這幾個都是用邊角料做的。我說一方一百五那都是上好的紅木。何況,你這是個舊的,不能拿文化用品公司新的比,您說呢?」唐植桐站起身來,一副要走的模樣。

  「不行,不行,這個價太低了,還不夠我收回來的本,我總不能賠錢吧?我看您也是誠心要,這樣,咱倆一人讓一步。一塊五,怎麼樣?」攤販主動降了五毛,討價還價道。

  「呵呵,我再看看。」唐植桐用腳將剛才寫寫畫畫的痕跡抹掉,然後搖搖頭,轉身往外走。

  一步、兩步、三步。

  「哎~爺們,咱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攤販看唐植桐沒有回頭的趨勢,沉不住氣,把唐植桐喊住。

  「多少?」唐植桐站定,轉身,但並沒有往回走。

  「這個數,怎麼樣?」攤販這回站了起來,朝唐植桐豎起了一根手指,是食指,不是中指。

  「這個數吧,行我就拿著。」唐植桐伸出手,做了個「八」,又給砍去了兩毛。

  「得,一大早的,跟您討個利是,也算是開個張。」攤販有些糾結,不過最後還是跺跺腳,接受了唐植桐的報價。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唐植桐拎著鼓板繼續往前走,然後看了場熱鬧。

  這個攤位迎著陽光,太陽曬著,暖和一些,圍了一圈人。

  一小年輕的正在一攤位前拿著玉上手仔細瞧呢,就見一大爺領著幾個派出所的同志過來,把攤販給摁住了,嚇得小伙一哆嗦,把玉放在了攤位上。

  「哎!怎麼了,怎麼了?憑什麼抓我?」攤販不樂意了,大聲嚷嚷著。

  「老實點!你這些東西哪來的?」派出所的東西指著地上的東西問道。

  「收的!賺點餬口的飯錢也不行嗎?還有沒有天理了?逼死個人啊!」攤販梗著脖子抗議道。

  「那你知不知道這些是哪裡來的?」來人將地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打包起來。

  「我從別人手裡收來的。」攤販嘴硬道。

  「老實點!去派出所說清楚!」派出所的同志不聽他掰扯,連人帶物都帶走了。

  「小伙子,你知道你拿的那個是什麼嗎?」攤販連著東西全被帶走,其他看熱鬧的人這才開始跟小伙子搭話。

  「啥?不是玉蟬嗎?」小伙子還有點懵,自己好好的看著玉,一下子啥都沒了。

  「是玉蟬不假,你沒看到那玉蟬沒有穿繩的孔嗎?」小老頭指點道。

  「這我倒沒注意,有什麼說法嗎?」小伙子求知若渴。

  「嘿,沒孔的叫含蟬,是人去世後塞嘴裡的。還有你剛才把玩的那個,你稱作牙籤蓋的東西,伱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嗎?」小老頭嘿嘿一笑,有些賣弄。

  「唉吆,您別說了,我有點犯噁心。」小伙子皺起眉頭,光聽別人說玉蟬好,代表一鳴驚人什麼的,哪成想有這麼多講究?

  「做什麼用的?」小伙子不問了,但耐不住有其他人好奇。

  「嘿嘿,漢代的時候,人去世後講究塞九竅,俗稱九竅玉。玉眼蓋一對、玉耳塞一對、玉鼻塞一對、白玉蟬唅一個,下面前面、後面各一個。剛才那個是放老爺們那活的。」小老頭猶如惡作劇般解釋了一下,把小伙子噁心的不輕快。


  小伙子都快吐了,臉憋得通紅,把手指頭一個勁的往身上擦,剛才他好奇,把手指頭給塞進去了。

  「哎~不對啊,剛才不是兩套嗎?怎麼只有一個帶洞的?」有人追問道。

  「那套是女的用的唄。這套東西沁色很重,不知道從哪個老祖宗墳里挖出來的。逮了他,不冤。」小老頭言道。

  「嚯!漲見識了,得虧剛才沒上手,多晦氣啊!」旁邊的人幸災樂禍的看著剛才上手的小伙子。

  小伙子那叫一個難受,反胃想吐,估計胃裡也沒啥東西,只乾嘔了兩聲。

  「小伙子,你以後買玉蟬,一定要選帶孔的。玉蟬的腹部最好選那種帶『鳴器』的,那個才寓意一鳴驚人。有些不懂的,雕個母蟬,一輩子都叫不出聲,不吉利。」小老頭也有厚道的一面,挺講究,臨走的時候跟小伙子交代道。

  「我謝謝您吶,以後再也不碰這玩意了。」小伙子連連搖頭,什麼玉養人、君子如玉啊,可去特麼的吧!

  隨著老頭和小伙子的離開,人群也三三兩兩的散去。

  唐植桐看天色還早,進了一家文玩店,因為裡面有木雕。

  店裡只有一個中年男人,手拿著刻刀,正在雕刻。

  「同志,這梳子可以拿給我看看嗎?」唐植桐沒做過這種手工,打算開工之前先看看實物,若是能套出點製作技巧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六毛。」售貨員放下刻刀,撲拉撲拉手,將梳子拿出來,順帶報了個價。

  梳子的用料看上去挺紮實,但不是紅檀,不過樣子很漂亮,上方雕著一對鴛鴦。

  「同志,來,抽顆煙。」唐植桐放下梳子,一臉笑容的真誠讓道。

  「抽菸也不能便宜,店裡有規定的。」售貨員一愣,接過煙說道。

  「瞧您說的,不是讓您便宜。」唐植桐給對方點上,才開口道:「是這麼個情況,我這馬上結婚紀念日,我想著送愛人一件禮物。想來想去,梳子挺合適,不過我想自己親手做一把,這樣更有意義。頭一回做,沒經驗,想跟您請教一下,這裡面有什麼技巧。」

  「嚯,感情來這偷師了?」售貨員樂了,唐植桐這麼坦誠,他倒沒反感,至於少賣一把梳子,無關緊要嘛,反正自己也沒有提成。

  「實在是沒招了,讓您見笑了。」唐植桐願意為知識付費,陪著笑臉,將一盒沒拆封的大前門放在了櫃檯上。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就是挺費功夫的。首先你得整好型……」坦誠是必殺技,售貨員見唐植桐上道,就沒藏著掖著,薅過一把半成品,給他一五一十的講了起來。

  「好嘞,謝謝您。」認真聽完後,唐植桐才道了謝,出了門。

  看在煙的面子上,售貨員講解的很詳細,給唐植桐指明了方向。

  唐植桐可不敢小瞧玩木雕的手藝人,手裡的活那叫一個好。

  幾十年後,有部分愛好特殊的京爺,喜歡找姑娘友好切磋、交流生理構造,更喜歡在完成生命大和諧後,發揮「鈔能力」,徵得對方同意,拍上幾張照片留念。

  等攢夠一定數量,京爺就來琉璃廠找相熟的師傅,把照片給師傅留一份,讓師傅照著刻出來,然後串成手鍊留念。

  這種行為確實有些吃的太飽,得嚴厲譴責、批判,但雕刻師傅的手藝沒得說,惟妙惟肖。

  再加上盤的好,看上去有一種妖艷的美。

  當然,現在是沒有這種行為的,大傢伙都在為如何多吃一口犯愁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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