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被飛升者改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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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遠睜開了眼睛。

  無窮無盡的光澤映入眼帘,那仿佛是包含了世間一切的色彩,也蘊含了數不盡的神秘,絢麗斑斕,神秘莫測。

  其中之華美壯闊非筆墨所能形容萬一,然而裴遠再一眨眼,一切色彩和神秘突的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條灰白通道,延伸至無窮盡的未知世界。

  周遭是吞沒一切的虛空,無有界限。

  時間,空間乃至裴遠往常理解的一切概念,到了此時似乎都喪失了存在的意義。

  ……

  黑風域。

  鑄鐵堡。

  礦區。

  天氣灰濛濛的,像是染上了一層鍋灰,混雜著腥臭刺鼻,污穢難聞的氣味。

  光禿禿漆黑一片,連一根雜草也未生長的山地上,數不清的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礦工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登高爬低,出沒於坑洞內外。

  而在不少坑洞中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湧出的卻不是地下水,而是粘稠的漆黑液體,那讓人作嘔的惡臭也來源於此。

  不過這些曠工都習慣了。

  啪!啪啪!

  「快點,不准偷懶!誰敢偷懶被老子看到了,直接打死!」

  不時就有惡聲惡氣的監工揮動沾了辣椒水的鋼鞭抽得劈啪作響,將一個個曠工驅趕向礦洞,有曠工跳入漆黑粘稠液體之中,摸出了一些灰白色的『石頭』,但更多的曠工跳進去就像是陷入泥沼之內,再也沒起來過。

  時不時就有筋疲力竭的曠工從山坡上一頭栽倒,摔得筋斷骨折,皮開肉綻。

  這個時候直接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若是沒死,那些監工便嘻嘻哈哈掏出銀兩開盤,在曠工虛弱的哀鳴聲中,賭其還能堅持多久。

  其他曠工臉色木然,雖是活人,卻猶如一具具行屍走肉,沒有半點生氣。

  沒有同情。

  沒有兔死狐悲。

  只因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發生,或許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

  每個人都既是恐懼,又是期盼。

  席立人抹了抹臉上的粘稠液體,將整張臉塗成了一張黑炭,只留一雙漆黑的眸子閃動,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傳來刺痛,宛如千百根鋼針紮下。

  放在半年前,席立人決然無法想到,自己會淪落至此。

  賴以存身的宗門,一夜之間亡了!

  師門長輩,同門子弟死傷慘重,流離失散,他帶著三個師弟師妹倉皇逃竄,結果被鑄鐵堡抓了去,封鎖了一身氣機,投入這黑山礦區,日以繼夜的勞作。

  一位師弟想要逃跑,被監工抓住,直接鞭打而死。

  一位師弟進入黑潭之內,再也沒有爬出來。

  而他的師妹……

  席立人眼睛眯起,遮住了其中蘊含的憤恨,瞥了山坡上一個獨眼監工一眼,他的師妹正是被這賊子凌虐而死。

  「嗯?愣著做什麼?給老子動起來,想偷懶?問過老子鞭子沒有?」

  那獨眼監工並沒有認出席立人,別說他現在滿臉黢黑,便是擦乾了臉,獨眼監工也認不出來了。

  半年的曠工生涯,已然把他折磨得好似一條瘦竹竿。

  獨眼監工只是發現他站了一會兒,獰笑一聲,手中長鞭揮動,抽打在空氣之中發出『噼啪』之聲,一縷勁氣隔空落下,擊打在席立人身上。

  席立人身體一抖,栽倒在地,又連忙爬起,鑽入一條礦洞之內,耳邊猶然能聽到獨眼監工的冷喝:「雲石!快點挖,每人每天必須上交十顆雲石,不夠的人沒有飯吃,只有吃鞭子!」

  「雲石!」席立人攤開左手,出現一枚鵝蛋大小的灰白石頭。

  這種石頭因其上紋路如雲彩浮動,是以被命名為雲石。

  雲石摻入刀劍之中,可以增加兵器的韌性,且雲石之中還蘊含著地煞之氣。

  雖然數量極少,像這麼一枚雲石,其中也就幾絲地煞之氣,但云石產量提升了,自然也能積少成多。

  地煞之氣對於修煉八勁中的澤勁,山勁,地勁都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然而席立人被封鎖了氣機,既無法動用武功,更不能修煉,否則那獨眼監工不過修成一路火勁,以他原本四勁的修為,一隻手都能隨便掐死。


  席立人眼神黯淡。

  可就是這樣一個他以前正眼都懶得瞧一下的角色,害殺了他的師妹。

  忽然席立人聽得外面驚呼聲大作,此起彼伏,緊接著礦洞上方頂部大團泥沙落下,差點砸中他的腦袋,四面八方隱隱傳出震盪。

  「地震?礦洞要塌了?」

  席立人吃了一驚,或許其他人已經麻木了,但他卻不想死,他想活著逃出黑山礦區,去找到失散的師門。

  席立人手腳並用,向著洞外爬去。

  此時黑山礦區上方,本就陰沉的天幕愈發黯淡,無數道氣流匯聚起來,化成一團碩大的漩渦,在半空中旋轉不休,一道道電弧閃爍,像是出沒雲層的火蛇。

  一眾鑄鐵堡監工舉目望去,神情震動,但見那漩渦中心驟然多出了兩道影子,起先猶如鬼影般虛浮不定,呼吸之間就已形成實質,乃是兩個人。

  「飛升者?而且一次性竟然來了兩個人?」

  獨眼監工臉色大變,見到如此驚人的景象也只是神情震駭,並不感到詫異困惑。

  「前幾日堡主才抓了一位飛升者,今天居然又來人了,還是兩個?」

  其他監工也是神色驚動,大叫道:「快去稟告堡主!」

  「哼!這麼大的動靜,你們覺得以堡主他老人家的修為,會察覺不到嗎?」一名身形粗壯的監工冷哼道。

  「飛升者?」席立人也奔出了礦洞,抬眼望向上空,眼中透出擔憂和期盼:「不知來自九大天地中的哪一個?即使同為飛升者,九大天地各自的實力也是天差地別……我萬劫門的祖師,似乎來自天芮界……」

  漩渦之中,身周是銳風呼嘯,裴遠神意彌散出去,感應著下方的動靜,輕聲一嘆:「新世界!」

  下一刻,手抓拿著燕行空自百丈高空降落下來。

  距離黑山礦區二十多里外,一座龐大的城堡建在百丈崖壁之上,城堡各處都是人影綽綽,眾多執刀佩甲的衛士穿行其中,金鐵碰撞交鳴。

  一間寬敞得足能容納千人的大殿內,此刻廳中也只有十幾個人,卻偏偏給人一種極為擁擠的感覺。

  一切皆因坐於上首的那人。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座肉山,一座比兩個成人還高的肉山。

  若不是這肉山臉上還有著一雙眼睛,一張血盆大嘴,或許真沒幾個人會覺得他是個人!

  但即使如此,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眉毛也都像是擠在一起,他那一雙比支撐著大殿的巨柱還要粗的腿上,每一隻腿上都趴著兩個面容姣好的侍女,為他仔細清理著毛孔,皮膚皺褶內的污垢!

  這座肉山便是鑄鐵堡的主人,鐵雄!

  鐵雄面前擺放著一盆又盆的肉食,他伸出肥碩的大掌一抓,嘴巴不正常的張開,像是一頭進食的飢餓巨蟒,連鐵盆帶肉一併吞下,卻是連嚼也不嚼一下。

  一盆又一盆肉食下肚,鐵雄看著他那如同山丘般鼓起的大肚,嘆了口氣:「其實,我曾經也不是這麼胖的。」

  殿內十幾人,無論是鑄鐵堡門人,還是那些侍女僕役皆是噤若寒蟬,不敢回話。

  見無人應答,鐵雄咧了咧嘴,似乎是扯動嘴角笑了笑,說道:「你們這麼怕我做什麼?我又不吃人?」

  他費力的扭轉脖子,看向一個給他清理腳趾的俏麗侍女,問道:「小欣,你最乖了,你說我胖不胖?」

  小欣身子抖如篩糠,低著腦袋,顫聲道:「主人……主人一點都不胖!」

  「是麼?你連看都不看我一下,一點誠意都沒有。」鐵雄嘆了口氣,隨即咧開了大嘴,像是突然間化身為猙獰的巨獸,怒吼道:「還有你竟然敢在我面前提『胖』這個字!」

  轟隆!

  鐵雄一條巨腿猛然揚起,宛如猛獁象的踩踏,轟的落到那小欣頭上,瞬間將其砸成了肉泥,鮮血濺射得滿大殿都是。

  其他人更加恐懼了,卻咬住牙齒,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鐵雄嫌惡的看了一眼,說道:「清理乾淨!」

  「是!」一眾侍女,僕役慌忙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用手掌捧著滿地碎肉殘片。

  鐵雄目光卻望向了大殿中心位置,在哪裡擺著個大酒瓮,瓮內裝著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也完全不成人形了!


  他的手掌,腳掌都被剁掉,眼睛挖出,耳朵被灌入了銅汁,舌頭被割掉,喉嚨中灌入了鐵水,鼻子,嘴唇,眉毛都被割掉了,被鐵雄製成了人彘。

  「飛升者?」鐵雄盯著這瓮中之『人』,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之中充滿了兇殘和快意。

  「飛升者又怎樣?很了不起嗎?落到我手上,還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鐵雄語氣里透著暢快,又有說不出的妒恨之意。

  這方天地不知從何時起,出現了第一位飛升者,或許是五千年前,或許是更久遠的歲月。

  從第一位飛升者開始,接下來的幾千年歲月里,飛升者越來越多,漸漸成了攪動天下風雲,開闢時代,執掌乾坤的大人物!

  幾千年下來,人們總結出飛升者來自九大天地。

  如果說此界是太陽,那九大天地便是圍繞太陽運行的九顆大星,是以人們將那九大天地稱為:天蓬界、天任界、天沖界、天輔界、天英界、天芮界、天禽界、天柱界、天心界。

  對於飛升者,各方勢力態度不一。

  飛升者能在下方天地修煉到絕巔,破空而來,其天資悟性自然無需多言,每個人都堪稱一代人傑。

  這樣的人物成長速度極快,一旦風雲際會,就有可能化龍,當然不能聽之任之,放任自流。

  絕大多數勢力對待飛升者都是將其收入門中,畢竟此界許多勢力的開創者就是那些飛升者,但也有一些人或勢力對於飛升者充滿了憎恨和敵意。

  說穿了就是嫉妒。

  鐵雄便屬於這一類。

  幾天前,眼前這位飛升者出現在鑄鐵堡範圍內,被鐵雄發現之後,直接以雷霆手段擒拿下來,折磨取樂。

  或許在下界之中,這位飛升者享有巨大的名望和聲譽,也曾縱橫無敵,風光無限,如果他出現在一些對飛升者和善的勢力範圍,也許還能延續輝煌。

  然而,現實沒有如果。

  僅僅剛來到這方天地,這位飛升者就遭遇到了最殘酷的命運。

  鐵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又趕到了飢餓,只是就在這時,他眉頭一皺,渾身翻騰的肥肉顫起,像是一道道浪潮一樣翻卷,他整個人卻比蒼鷹還要靈活,「轟」的撞破大殿,像是一朵膨脹的棉花糖躍上了半空。

  鐵雄遙望向黑山礦區方向,看著風起雲湧,臉色猙獰:「又有飛升者?好!好!好!」

  鐵雄獰聲大笑,肥大的軀體砸落在地面上,四方大地劇震,像是遭到了隕石轟擊,緊接著他又一次騰起,炮彈般向著黑山礦區射去。

  ……

  燕行空落到地上,深深看了裴遠一眼,旋即便環顧全場,嗅到了刺鼻的惡臭以及瞥見那些衣不蔽體的曠工,惡狠狠的監工們,四野大地一片漆黑,給人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

  「這是仙界?」

  燕行空思緒複雜,如果這也算仙界,那世上處處都是仙界了,耳聞著那些監工呼喝著什麼,他眉頭一皺。

  聽不懂的語言!

  但燕行空並不驚慌,他是武學奇才,其他方面也是絲毫不弱,給他一兩日工夫,他有信心學會這方天地的語言。

  裴遠就簡單多了,伸手一抓,一名監工撲跌著飛了過來,神意侵入,瞬間洞察了其記憶。

  下方席立人一直注視著裴遠,燕行空兩人,聽到了燕行空的話語,眼睛突然一亮:「這……這是天芮界的語言?他們跟祖師來自同一個地方!」

  飛升者絡繹不絕的湧現,連帶著九大天地的語言也被帶了過來,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修為越高,越是靈慧,學習語言並不算難。

  席立人現下真是慶幸自己一時興起,學了一番祖師那一界的語言。

  他臉色掙扎,驀地一咬牙,朝著裴遠,燕行空兩人揮舞著臂膀,大叫道:「大人,這裡是鑄鐵堡勢力範圍,堡主叫做鐵雄,此人兇狠殘暴,嗜殺成性……」

  「嗯?」燕行空目光望了過去,席立人的語音雖然有些古怪,但毫無疑問是與他同樣的語言,燕行空身形一閃,到了下方坑底,袍袖浮動,將席立人帶了上來。

  「你是何人?為何懂得這語言?」

  「大人,小子名為席立人,乃是萬劫門人,我派祖師喚作萬劫散人,九百年前抵達此界,開創萬劫一脈!」席立人說道。

  「萬劫?!」燕行空都微微驚異。

  而裴遠卻是瞧向一個方向,銳氣破空而來,逐漸化成凌厲的尖嘯。

  裴遠一點眉心,泥丸神宮安穩如常,並未感受到威脅。

  「你說的那位鑄鐵堡主,是否就是這頭在天上飛的豬?」

  裴遠忽然問道,面色有些古怪,想起了一句話。

  「輕功的奧妙之處,就在於能讓一個像肥豬那麼重的人輕而易舉的飛到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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