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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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荒的情況還在繼續惡化,而鵲山已經無法容納更多的人了。記住本站域名

  主神霽終於下了命令——

  封閉鵲山。

  徹底闔上鵲山大門的這一天,鵲山城門外,未獲准進城的人全部都在衝擊城門,有悲泣,有哀嚎,有人聲嘶力竭,有人絕望的回身走向已被邪祟之氣吞噬的北荒。

  城門前,慘狀難訴,宛如人間煉獄。

  而主神霽並沒有避諱,他站在城門之上,看著人們的求生與掙扎,他忍受憤怒人們的辱罵與唾棄。

  他沒有說任何話。

  他好似真的變成了廟宇里的神佛,聽盡了眾生的苦,卻只半闔眼眸,悲憫不言。

  而從那以後,鵲山之內的氣氛也開始變化了。

  集市上不再熱鬧,無人再出售糧食藥品。收容難民的地方,難民們既慶幸於自己得到了鵲山的庇護,又對未來充滿迷茫。

  軍士們每天都在巡邏,但士氣卻總是低靡。

  唯一不變的,好似只有謝濯。

  街上沒有追著他學功法的小孩,沒了給他送衣帽的老人,他還是堅定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在街角巷陌尋找渚蓮與邪祟之氣的痕跡。

  我日日飄在他身邊,現在街上尋不到鵲山的民眾了,我便會去軍營裡面轉上兩圈,看看能不能尋找一個契合的人,短暫的借用一下他的身體,去與謝濯道聲辛苦了,保重身體。

  這一日,謝濯正好去了軍營附近探查,我便飄入了軍營之中,試圖找個有緣人。

  而我入了軍營,卻正巧見了主神霽今日也在營中,他似乎與鵲山的幾位主管軍營的上仙有時商議,他們入了主營。

  我就飄去了軍營角落,尋一尋有緣的小兵。

  這一尋,還真讓我尋到一個。

  小兵瘦弱,似乎還是個少年,剛入鵲山軍營不久的樣子,脖子上系的領還是青色的。他沒有像其他軍士一樣,在外面巡邏或者訓練,而是縮在角落裡,抱著自己的膝蓋,不停的發著抖。

  他將臉埋在膝蓋里,讓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我卻聽到他在不停的呢喃自語:

  「我好怕……我好怕……我不想變成外面的人那樣……」

  少年年紀輕,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難免害怕驚懼。

  我有些同情他,便試著代入他懼怕的心情,慢慢的向他靠近。

  我本以為,就憑著他的害怕和我的同情,不足以讓我的靈魄與他相融……

  但沒想到,當我飄到他身邊的時候,卻仿佛有一股吸引力,直接將我的靈魄一下子拽進了他的身體裡!

  這是此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當我的靈魄融進他的四肢百骸之時,我倏爾感覺心間一陣緊縮,一股熟悉的感覺攀附而來!不是尋常的溫暖與沉重,而是一股冰冷潮濕的氣息,順著這具身體,沿著我們相連的經絡,眨眼間刺痛了我的靈魄!

  這是……邪祟之氣!

  這個少年身體裡面,有了邪祟之氣!

  我立即想要離開這具身體,但我卻發現我的靈魄仿佛被這身軀里的經絡纏住了!

  那些邪祟之氣,讓整個身體都在抽搐、顫抖,少年本來的靈魄也在我接入之後,開始驚聲尖叫起來:

  「我害怕!我不要變成那樣!我害怕!」

  我一邊聽著他的尖叫,一邊感覺到這具身體完全不受我控制的站了起來。

  在少年充血的眼睛裡,我看見這具身體冒出了黑色的邪祟之氣,氣息撕裂了他的皮膚,從破裂的皮膚下冒了出來。

  「啊!」

  「別叫了!」

  我在少年的身體裡,以靈魄意識吼他。但他現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他抬起自己的手,又摸了自己的臉:「我不要,我不要!」

  我繼續喝止他:「你先冷靜下來!」

  上次在不死城,我被邪祟之氣入體過,我記得那時候,謝濯一直讓我保持情緒的穩定。

  於是我便吼這個與我同在一個身體裡面的靈魄:「你必須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好害怕!我控制不了!」他好像反應過來了,「你是誰!你為什麼在我腦子裡!你是不是要害我的妖邪!啊啊啊!」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一具身體裡與這個身體本來的靈魄對話。

  我也有些無措,但還是強行鎮定的指揮他:

  「我想救你!邪祟之氣,可以消除,你不要失去理智,先把你身體的控制權奪回來!」

  「我害怕!我就是怕!」

  少年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給我聽急了。

  我當即心神一沉,想著,既然逃不出去,那我便徹底融入這具身體,幫他壓制邪祟之氣吧!

  我放任靈魄被邪祟之氣拖拽著,融入這身體的每一個經絡。

  直到指尖末端都被這陰冷的感覺占據之後,我抬起一隻手,結了印,想以崑崙術法,聚集周圍環境的魂力,控制這身體裡的邪祟之氣。

  但當我開始聚集周圍魂力的時候,卻覺心尖猛的一痛。

  大腦里少年的聲音又開始哀嚎:「好痛!你在做什麼!你這妖邪想殺我!」

  我沒搭理他,再試了一次,而心頭果然傳來更撕裂的痛感。

  這個被邪祟之氣掌控的身體……無法正常的凝聚魂力……

  現在的我,無法祛除這身體裡的邪祟之氣……

  我正絕望之時,忽見面前白光一閃,一人雙指為劍,輕輕的觸了一下「我」的眉心。

  霎時,宛如清風過境,盪去一切污穢。

  身體裡少年的驚懼與尖叫小了下去,我內心也得到短暫的清明。

  我抓住這個時間,甚至都沒有看面前站著的人是誰,直接動了崑崙的術法,將我還能感知到的身體裡剩餘的邪祟之氣驅逐了出去。

  當做完這個動作,這具身體立即往地上一攤,是無力得連站也站不穩了。

  「崑崙的術法?」

  我微微仰頭,逆著光,望見了面前的主神霽。

  果然是他……

  這身體裡的邪祟之氣雖然已經被我祛除了大部分,但在經絡與靈魄相融之處,或許還有殘留,我的靈魄被粘在了這具身體上,無法自由的脫離出去。

  我動了動嘴唇,現在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而且,就算能說,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個鵲山的低級軍士,為何會使崑崙的上仙術法?

  別的人看不出我用的啥,主神霽會看不出嗎?

  「答話。」

  兩個字,附帶著主神的神力,將這具本就虛弱的身體震得仿佛要散架。

  我想,我再不擠出幾個字來,主神霽可能真的會把我當成邪祟,一刀砍了……

  畢竟「我」方才已經冒出了黑色的邪祟之氣了。

  我只得用盡全力撐住我的腦袋,顫顫巍巍的盯著主神霽,開口道:「我……我還有得救……」

  現在千萬別砍!

  再給我點時間!

  說不定我能把所有的邪祟之氣都從這個身體裡面推出去……

  主神霽眸光寒涼,又問了一遍:「你為何,會崑崙的術法?」

  他每一個字,都附帶著神力,我的五臟六腑仿佛都要被這神力震碎了。

  我望著他,答不出話來,就在我以為,我要被主神霽周身越發壓抑的神力擠死的時候,旁邊倏爾傳來另外一道聲音。

  「他說,他還有得救。」

  這聲音一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眼眶就立即紅了,我巴巴的望向一邊,盯住了站在主神霽身後的謝濯。

  謝濯側著頭,望著我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隨即轉頭對主神霽道:「他沒什麼邪祟之氣了。」

  「我知道,他用崑崙的術法祛除了。」主神霽道,「他不該會崑崙的術法。」

  謝濯望向我,仿佛在說,你解釋解釋。

  我立即道:「我……以前遇見過崑崙的仙人,他們教我的。」

  主神霽眉頭微微一皺,似乎並不相信我的話。

  而謝濯卻走到了我身前,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探上了我的脈搏。

  我心口一跳,望著靠近的謝濯,沒有說話。

  謝濯收回了指尖,轉頭對主神霽道:「放靈氣入脈搏,能探到還有一些邪祟之氣,很微弱,或許真的是……」


  「或許是!」

  我趕緊搶了謝濯的話頭,我覺得讓這個大寶貝再說下去,主神霽可能真的要砍我了!

  「但給我兩天時間,我或許可以自己把身體裡的這些氣息剔除乾淨。」

  我撐住自己的精神頭,嘶啞著嗓音說:

  「我會崑崙術法是很奇怪,但崑崙也是仙家地界,西王母也是正統主神,崑崙術法也不是什麼妖邪之術,我確實也是一個鵲山軍士,如果我自己可以救自己,那至少……你們不要誤殺一個……可以嗎?」

  一番搶白,兩人沉默下來。

  謝濯似乎在認真思索我說的話,末了,他似覺得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

  我咽了口口水,又抬眼瞥了主神霽一眼。

  但見主神霽收了殺氣,卻有些微妙的微微眯著眼打量我。

  我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打量是怎麼回事,只得靜靜等待他的審判。

  「既然如此。」好一會兒,主神霽開了口,「我帶回去,細細探查一番。」

  嗯?

  主神霽帶我回去?

  我立馬看向謝濯:不要吧,我想跟你走。

  謝濯卻似完全沒有看明白我的眼神,直接對主神霽點頭應了。

  「你帶回去,好好查。我這兩日,去鵲山外探探。」

  「好。」主神霽道,「留在你項鍊上的術法,可讓你自由出入我的結界。「

  謝濯點點頭,轉身離開,空中之留下了他的話語:「兩日後,我再來探他脈搏。」

  嗯?

  就商量好了?

  我只得癱坐在地,巴巴的望著謝濯走遠,而一回頭,一隻手直接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

  主神霽望著我。

  「鵲山石鏡正好送回了我殿中,你再去過過吧。」

  嗯?

  過石鏡就過石鏡,可你這個「再」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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