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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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羽得知何為「蜜月」後,很是驚訝。就江醒,連興慶宮到鳳儀宮的距離都嫌遠,居然會邀請他一同遠遊。

  「你想去哪玩?」江醒命小松子展開大瑜的地圖掛在牆上,手搭在林清羽肩膀上說,「江南怎麼樣?」

  林清羽道:「江南諸地我都去過。」

  「嗯……那徐州如何?正值雨季,徐州小鎮應當別有風味。」

  「也去過。」

  江醒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咱們往北走?」

  「十六歲時,我曾同幾位師兄弟在北方待了半年。」

  江醒心情複雜:「你怎麼哪都去過,還都是和別人去的。」

  「男兒志在四方,也就是你喜歡在一個地方窩著。」林清羽說著,眉宇間染上一絲疑惑。是啊,過去的他跟隨恩師雲遊四海,濟世救民,怎麼現在對哪裡都沒多大興趣,只想和江醒一起待在家裡。

  林清羽掃了江醒一眼:「怪你,把我都變懶了。」

  江醒笑道:「這都能怪我?」

  「不能這麼下去了,江醒。」林清羽有感而發,「我們要趁著年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成天在宮裡沉迷風月像什麼話。」

  江醒不贊同:「我們並沒有成天,我正事可沒少做。再說了,只有年輕才能沉迷風月,老了你想沉迷都沉迷不了。」

  林清羽半真半假道:「你放心,等你老了,我給你扎幾針,你照樣能沉迷。」

  江醒心動不已,但哪有這麼好的事,肯定是有代價的。他的求生欲占了上風:「免了,我想多活幾年。」

  兩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話題反而越跑越偏。花露端上洗淨的鮮果:「皇上,皇后,這是青州進貢的雅梨。」

  林清羽三嫁天子後,花露自願入了宮,如今已是興慶宮的掌事宮女。她和歡瞳都以為林清羽是迫於一國之君的強娶不得不改嫁,她入宮是為了繼續侍奉林清羽。歡瞳想入宮伺候按照規矩是要淨身的,林清羽自是捨不得,便將他留在將軍府,跟著袁寅學習管家庶務。

  江醒隨手從籃子裡拿了個梨,上下拋著把玩:「既然大瑜值得遊玩的地方你都走了個遍,不如就讓天意替我們決定去哪度蜜月。」

  林清羽道:「你是說,抓鬮?」

  「差不多。」江醒吩咐花露,「花露,拿把匕首,再拿條緞帶來。」

  花露將江醒要的東西拿來。江醒道:「清羽,你閉著眼往地圖上扔匕首,扔到哪我們就去哪。」

  還能這麼玩。林清羽有些新奇,問:「倘若是選中的地方離京城很遠呢。」

  天子遠遊的例子並不罕見,瑜文帝還曾七次下江南。江醒離京數月,由內閣坐朝理政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旦離京太久,恐生變故。大瑜地域遼闊,從最南的南疆,到最北的北境,要玩能玩上好幾年。

  江醒道:「那重選就好了。」

  林清羽被江醒用紅綢蒙住了眼睛,露出半截鼻樑,微紅的雙唇因突如其來的黑暗微微張著,竟有種暗昧淫靡之感。江醒看得蠢蠢欲動,想起林清羽在外人面前清冷矜持,卻在自己身下艷麗綻放的模樣,忍不住低頭在美人嘴唇上親了一口。

  花露愣了一愣,被小松子扯了扯衣擺,方轉過身,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地退了出去。

  林清羽被紅綢遮住的長睫動了動:「好端端的,為何又親我?」

  江醒就笑:「我經常無緣無故親你啊,你難道還沒習慣?」

  林清羽想了想:「也是。」

  江醒拿著刀身,幫助林清羽握住了刀柄:「擲吧。」

  匕首被擲出,聽到一聲響動後,林清羽取下綢緞,看到匕首插到的地方:「交州?」

  交州位於大瑜南方,山林環繞,又近海域,濕氣瘴氣極重,不宜久居。數年前,沈淮識刺殺蕭琤後為躲避天機營的追捕,曾在交州南越一帶久住。

  江醒饒有興致道:「巧了。其實吧,交州算是我的故鄉。」

  林清羽微訝:「是嗎。」他一直以為江醒的家鄉在另一個世界,是在大瑜的版圖上找不到的地方。

  「是啊。不過在我們那裡,『交州』不叫『交州』。」

  林清羽問:「那叫什麼。」

  江醒回憶著自己那點可憐的地理知識:「交州在我家鄉是指廣東,廣西,以及越南北部和中部。其中,我出生在廣東,年幼時跟著父母遷居至江南,也就是大瑜的豫州,後來讀高中才回到廣東的廣州。」


  「廣東,廣州。」林清羽將此四字記在心裡,「沒想到你竟出生在那等偏僻荒涼之地。」

  「偏僻?荒涼?」江醒難以置信道,「廣州哪裡偏僻荒涼了……」

  江醒還沒來得及為家鄉辯解,沈淮識就來了。他此番前來,是向帝後辭別。再過兩日,他就要動身前往北境。

  「淮識,你來得正好。」林清羽道,「你曾在南越待過,你告訴皇上,交州是不是偏僻荒涼之地。」

  沈淮識看向江醒:「啟稟皇上,交州地廣人稀,老百姓大多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間,以打獵採摘為生,和京城,江南等地有著雲泥之別。」

  江醒哽了哽,道:「好吧,交州現在是蠻荒了一點,但再過個百千年,就該是一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了。」江醒指著地圖上的交州,「寶貝你看啊,交州背臨南海,和數個鄰國接海,一旦港口利用起來……」

  沈淮識差點被「寶貝」二字噎住。現在他是真心相信帝後把他當成好友了,否則皇上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在他面前如此不見外。

  皇上會叫林清羽「寶貝」不奇怪,奇怪的是,林清羽居然能坦然受之,絲毫不覺彆扭。若是旁人不知他的身份,覬覦他的美貌叫上一聲「寶貝」,恐怕會被他拿去餵皇子公主。

  江醒向來豁達大方,但此刻說起故鄉,思鄉之情湧出,難免感懷:「我都有五六年沒說過家鄉話了,我怕是都忘了該怎麼說。淮識,用南越話說『美人』怎麼說,是不是『靚仔』和『靚女』?」

  沈淮識很正經地告訴他:「不是。」

  「那是如何說的?」

  沈淮識發出兩聲古怪的字音。江醒完全沒聽懂,聳聳肩道:「好吧。」

  林清羽沉吟道:「我想去你的故鄉看看。」

  他對江醒長大的那個世界充滿了嚮往。他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山山水水,才能養出江醒這樣的人。

  江醒猶豫道:「可是交州離京城太遠了。」無論千年後的交州是何模樣,現在的交州屬實偏僻,大臣犯了罪就常被流放至那裡。

  林清羽惋惜道:「確實。」

  這時,慈安宮來人請江醒和林清羽過去用晚膳。江醒道:「清羽,你先去慈安宮,別讓母后久等。我和淮識交代兩句就去。」

  林清羽頷首道:「好。」

  林清羽走出興慶宮,注意到花露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花露。」

  花露回過神:「皇后有何吩咐。」

  林清羽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何我同皇上會如此親近,想知道我是不是完全忘了陸小侯爺和顧大將軍。」

  花露垂下腦袋:「奴婢不敢。」

  花露的心思林清羽看在眼中。她一面覺得自家主子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一面看到他和皇上舉案齊眉,猶勝當年他嫁於顧扶洲時,既是困惑又是不解。

  林清羽有意告知她真相,緩聲道:「你不覺得皇上他的性子,很像陸小侯爺,也很像顧大將軍麼。」

  花露愕然地睜圓了眼睛:「奴、奴婢知道了!」

  林清羽問:「你知道了?」

  花露壓低聲音:「少爺是把皇上當成小侯爺和大將軍的替身?!」

  林清羽:「……」

  花露擔憂地朝宮裡看了眼:「少爺,皇上知道這件事嗎?」

  林清羽輕笑一聲,道:「他知道,他很樂意當這個替身。」

  林清羽在慈安宮沒等多久,江醒就來了,兩人和太后一同用膳。一道清蒸魚肉質極是鮮美,江醒知道林清羽口味偏淡,應該會喜歡,便夾了一塊最嫩的部位,挑去魚刺,放入林清羽碗中。

  「多謝皇上。」林清羽夾了道鮮春筍作為回禮,「竹筍嫩肥,皇上試試。」

  江醒笑道:「辛苦皇后了。」

  太后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心裡有些許異樣。帝後恩愛是好事,只是,皇上對皇后未免太客氣殷勤。兩人同是男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后是皇上的夫君。

  用過晚膳,太后道:「皇后,你且去罷。哀家有幾句話,想對皇上說。」

  林清羽看了眼江醒,行禮道:「兒臣告退。」

  林清羽走後,太后語重心長地對江醒說:「皇上,你是君,皇后是臣,君臣之禮大於夫妻之禮。三綱五常,天理人倫。母后的意思,你可明白?」


  江醒淡淡一笑:「朕明白。」

  太后受到時代的局限,會這麼想很正常。和她爭論也沒用,只會浪費口舌。他嘴上應下,下次還敢。

  江醒回到興慶宮,林清羽問他:「太后同你說了什麼。」

  江醒實話實說:「她看我給你挑魚刺不爽了,暗示我在你面前要有帝王的威嚴。」

  林清羽哂道:「那皇上是怎麼想的?以後不給我挑魚刺了?」

  「怎麼可能。」江醒認真道,「你我都是男子,既可以說你是我的妻子,也可以說我是你的妻子。既然如此,我當然要給你平等,尊重的愛。」

  「……」林清羽拿不準主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感動。他太了解江醒了,一般他要感動的時候,江醒肯定會說些什麼敗壞氣氛。

  果然,他還沒做出反應,江醒又道:「可惜母后是不會理解的,我也懶得說服她。不如這樣,我教你說我的家鄉話,以後我們就可以在她面前用粵語加密對話了。」江醒躍躍欲試,「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

  林清羽:「……呵。」

  最後,兩人定下的出遊之地還是江南一帶。正好江南的賦稅變法如火如荼,他們可以順帶體察民情。

  林清羽本想讓禮部去辦天子出遊一事,被江醒攔下:「蜜月是兩個人一起度的。若是帶一大波人去,就不叫蜜月了,那是跟團游。」

  話雖如此,但他們身為一朝帝後,在宮裡尚且有侍衛候著,宮人跟著,何況是出宮遠遊。江醒也知道單獨和林清羽出遊不現實,大瑜不比他的家鄉,出門一趟要準備的事物紛繁複雜,盤纏都不知要帶多少,他趕車的技術還很一般。

  最後,兩人決定帶上小松子,花露,以及天獄門若干身手一流的暗衛,一路南下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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