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甜蜜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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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琳抱住他,鼻子酸酸的,她笑道:「瞎說。娘不是說過,爹把那邊安排一下,很快就能接你們過去嘛。」

  文生抱著她不放,眼淚都流在她脖子裡。

  姜琳就拍拍他,安慰他,他是個孩子,比大寶還情緒化呢。

  過了一會兒,文生安靜下來,他抬頭朝姜琳笑道:「娘,嫲嫲做了好多好吃的,快家去吃!」

  他又想起來什麼,「我爹呢?大寶小寶呢?」

  姜琳:「你爹在縣裡下車去辦點事,大寶小寶上學,咱們晚上就過去。」太顛簸就沒帶著大寶小寶回來。

  文生又想起那個被自己丟下去的男人,他扭頭看看,朝著何亮笑了笑,「你是誰啊?」

  何亮看文生嘴巴里綠綠的都不影響那俊美的臉,看得他一個男人都心臟怦怦跳,「我叫何亮。」

  文生:「何叔叔好。」

  何亮:「好,好,你也好。」他路上已經聽姜琳解釋過。

  姜琳笑道:「文生,坐過來,讓何亮上來開車。」

  駕駛室比較寬敞,能坐三個大人。

  何亮上車,拐進村里,旁邊的文生高興得開始打著拍子唱戲,「冬去春來冰雪融,萬紫千紅又一春……」

  聽他唱得那麼開心,姜琳知道他高興的,也能體會到他思念「娘」的那一片赤子之心。

  到了胡同口,姜琳和文生下車,文生這會兒已經恢復了溫潤有禮的狀態,還跟何亮道:「何叔叔,請家裡坐。」

  何亮停車,跟著姜琳和文生家去,他瞅著街上乾乾淨淨的,也不見髒兮兮的孩子們,頓時覺得很好奇。這水槐村真不錯啊,看看人家街上乾淨整齊,沒有牲口尿糞的。而且家家戶戶屋頂都蓋著瓦呢,有水泥瓦有藍色的燒瓦,前面這些人家還都是磚瓦房,真是了不起啊。

  文生推門,「爺爺、嫲嫲,我娘回來接咱們啦。」

  上墳的時候程蘊之看文生跑了,還打發孫子去看,知道他在南路那裡挖野菜就放了心。程蘊之回來以後也沒去展覽室,正在家裡和閆潤芝說話呢,她想給姜琳縫一雙新的繡花拖鞋。

  聽見文生的聲音,程蘊之還道:「這孩子。」然後他們就聽見姜琳叫爹娘的歡快聲。

  「哎呀,是真的啊?」閆潤芝和程蘊之趕緊下地走出來,果然看姜琳和文生走進來,旁邊那青年是誰啊?

  姜琳給介紹一下,何亮非要跟著來看看,程如山就沒拒絕。

  姜琳告訴爹娘程如山去辦事,大寶小寶在那裡跟著方澄光,把幾個青年略介紹一下。程蘊之和閆潤芝見兒子媳婦兒去了大院,立刻就交到朋友也很欣慰。

  文生麻溜地把飯菜擺下,「娘,快來吃飯。嫲嫲做的可香呢。」

  姜琳:「我真餓了,何亮快來吃飯。我娘做的可香呢。」

  原本閆潤芝幾個沒什麼食慾呢,晌午都沒怎麼吃,這會兒看姜琳吃餅卷菜蘸醬吃得那麼香,他們突然覺得很好吃。於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又吃一頓飯。

  閆潤芝卷了一個小菜餅遞給何亮,又給姜琳卷,「寶兒娘,餓了吧,多吃點。」

  姜琳吃得沒功夫說話,「好吃好吃,娘,你不知道,我自己做飯咋吃都不香,每天就對付一下。我看大寶小寶都撇嘴。」

  何亮:「嫂子,沒那事兒,你做飯也好吃。」

  當然,和小老太太沒法比啊,這餅怎麼那麼筋道?那麼好吃?還有這菜,不是大家都有的菜?怎麼格外好吃?還有這醬,是怎麼加工的?怎麼這麼下飯,吃得停不下來啊!

  看他們吃得這麼開心,閆潤芝可高興呢,一個勁地給他們卷,把兩人吃得肚圓。

  何亮:「大娘,不是說話哄你,這真的是我這麼大,吃得最香的一頓,又香又鮮!」

  閆潤芝笑道:「醬里有肉丁,你吃得就香,誰家都一樣。」

  文生目不轉睛地盯著姜琳,「哎呀,我挖的野菜忘了,我去拿回來給娘蘸醬吃。」

  姜琳:「我和你一起去。」

  她去拿了個筐子,又拿上鏟子,讓何亮陪著爹娘說說話,她和文生挖野菜去。

  何亮自來熟,自然不怵的,「嫂子你去,我陪咱爹娘說話。」

  閆潤芝笑眯眯的,這小伙子真不錯,她就問問多大了,哪裡人,說媳婦兒沒,等等。


  文生騎自行車帶著姜琳,開心得感覺要飛起來,恨不得仰頭大喊幾聲。不過這會兒他收斂得很,就是給姜琳唱戲聽,「娘,我過年跟他們學了一曲黃梅戲,還挺洋氣呢。」

  來唱戲的草台班子告訴他,本地戲曲唱法帶著略土的味道,大城市不流行。人家流行的還是京劇,黃梅戲、越劇等,聽起來洋氣。而文生聲音清亮圓潤,可高可低,唱黃梅戲非常好聽。本地人把外國貨叫洋貨,後來就把和當地土氣的東西不同的比較時髦的稱為洋氣。

  姜琳看自己家人向來是帶著八尺濾鏡的,怎麼看都好,怎麼聽都好。

  他們把野菜裝筐子裡,又挖了一些其他的,文生拿去河裡洗洗,他說水涼,讓姜琳在岸上等,他下去洗。

  看他那麼開心就和小寶大寶得到她關愛一樣,姜琳心軟軟的,「文生啊。」

  文生回頭瞅她,笑道:「娘,什麼事兒?」

  姜琳蹲在岸上,朝他笑,「娘跟你保證,以後都不會拋下你的。」

  在你恢復自我,擁有自己的人生之前,我願意把你當一個小孩子,永遠呵護著。

  文生笑得特別純,之前酷酷的樣子不復存在,連十來歲那正經嚴肅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開心,單純得如河邊隨風搖擺的花花草草,眼睛裡都要冒泡泡。

  「走啦,回家啦。」姜琳招呼他。

  他們回家的時候,何亮正在幫忙打包行李呢,商宗慧和程如海聽到消息也來幫忙。

  姜琳要去大隊說一聲,讓大隊以後把給家裡的糧食換成糧管所的省內糧票,柴火可以按照一半煤炭一半柴火,肉則攢著一起,每年回家的時候再領。

  閆潤芝和程蘊之兩個每年要回來幾次,清明節上墳掃墓,夏天避暑,冬天過年肯定都要回來,再說程蘊之也丟不下他的展覽室。

  姜琳也要回來看看磚窯廠和繡花坊。

  她有個計劃,想慢慢地把繡花坊做大做精創立品牌,到時候走出口創外匯,而磚窯廠再賺幾年錢就可以關掉。

  磚窯廠畢竟有污染,而且到了八十年代,大家條件好,對磚瓦的需求太大,又沒有什麼太高的技術含量,到時候遍地都是各公社的機制磚瓦廠,私人的沒有競爭力,肯定要關掉的。

  現在繡花坊除了供應縣供銷社,還要供應省里他們自己開的代銷點,那個呂航和姜二哥幾個負責。

  傍晚時候,程如山從縣裡回來,姜琳帶著何亮、商宗慧幾個收拾得差不多。她已經把家裡的糧食去糧管所換成省內糧票,剩下的細面和小米等就直接裝車帶著。

  還把閆潤芝收在屋裡的那些花根也帶上,什麼地瓜花、美人蕉、一盆盆菊花、月季插條等,收拾了一簍子。

  這一次比上一次姜琳他們去帶的東西自然更多,裝了滿滿一車。

  姜琳把這裡委託給商宗慧和兩個知青幫忙照看,讓他們免費住在這裡,鄉下房子不能空著,太久沒人住很容易破敗。

  大隊幹部程福軍、程福聯等人,如今對程如山和姜琳那是要多客氣有多客氣。有程如山的人脈關係、跑運輸的有利條件,他們大隊跟著受益匪淺。大隊買化肥、種子,在公社都是頭一份,因為程如山會幫他們打點一下,縣裡有人好辦事!

  現在他們大隊,可是整個公社有收音機最多的人家!

  姜琳讓人帶回來的組裝收音機,是市價的一半,還允許賒帳用磚窯廠打磚坯的工錢還。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好處,就茶缸子、飯盒這些,程如山也能幫他們買到,輕便結實,多稀罕呢!

  程如山他們在家住了一宿,跟大隊幹部們聊聊,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他們就開車回省城。

  一路上最開心的莫過文生,不過他還是很矜持的,因為嫲嫲又跟他排練,讓他稍微矜持一些,免得人家以為他們是鄉巴佬給爹娘丟人。看到不認識的、稀罕的也別大呼小叫,可以問爹娘。

  文生悄悄問閆潤芝:「那我能不能叫娘了?是不是在城裡都不能叫娘?」

  閆潤芝想說是,畢竟這麼大的人叫姜琳娘,鄰居們聽到會笑話的。

  姜琳聽到他們嘀咕,就道:「沒關係的,咱們該怎麼就怎麼的,不要管別人如何。」

  不了解情況可以覺得好奇,了解了以後還笑話那就是他們的素質問題,跟自己沒有關係。

  文生見姜琳允許他叫娘,整個人都輕鬆得飄飄的,雙眼熠熠生輝。


  看他那麼開心,何亮都跟著更加開心。何亮本來就自來熟,嘻嘻哈哈好熱鬧,他和文生湊一起更熱鬧。他跟著文生學唱戲,唱得荒腔走板,卻很帶勁,逗得大家哈哈笑。

  晌午他們到了軍區大院,正好大寶小寶放學跟著別東山回來,一見卡車就往家跑。

  見面自是一番熱鬧,大家都開心。

  文生主動把兩隻胳膊抬起來,小哥倆就勾著他的手臂開始打提溜。

  「文生,我們可想你啦!」

  「我也想你們!」文生開心的笑容和他們並無二致。

  別東山雖然已經聽大寶小寶講過,但是親眼見著感覺還是很奇妙的,這樣一個俊美的男人,卻是……傻的?看他那樣子,怕是沒有十歲吧。

  大寶小寶拉著文生給他介紹,「這是別東山,咱們好兄弟!」

  別東山:「……」你們占我便宜!我明明是別叔叔!

  文生笑了笑,「你好你好,請你吃地瓜豆。」他去抓了一大把塞給別東山。

  別東山隨手塞了一口,嘎嘣一聲就迸發出噴香的口感,「真好吃!」比姜琳炒的更好吃。

  文生得意得很:「我娘說,我嫲嫲做飯是最好吃的,滿滿的都是愛。」

  別東山點點頭,「愛死了!真好吃。」

  他又趕緊過去跟閆潤芝和程蘊之問好,幫忙搬東西。

  那炕裡面是磚石結構,就上面一磚厚的泥,幹得差不多,再燒火烘烘晚上就可以入住。

  他們先把家具擺進去,堂屋的飯櫥、飯桌、臥房的衣櫃、炕櫃、衣箱等。各自的四季衣物、被褥還有閆潤芝囤的布料、絲線等也都帶過來。

  看似東西多,擺在三間大屋子裡,也看不出多來。

  閆潤芝看還有兩間耳房,親切得很,「我小時候家裡房子就有耳房,比正房矮一些,當廚房和小孩兒房。」她問姜琳,「寶兒娘,咱們這兩間屋子當什麼?」

  姜琳笑道:「一間給他們當書房,一間給咱們當工作間,娘可以在裡面繡花做衣服。」他們把水槐村繡花坊的縫紉機帶了一台來,留下一台在那裡幹活。

  閆潤芝見她還給自己單獨安排一個工作間,頓時來了榮譽感,「正好還有一些布呢,拿出來給你們做夏天的衣裳。寶兒娘,我再給你做兩條旗袍啊?」

  寶兒娘身段好,要是穿旗袍才俊呢,胸大腰細還有胯,腿又長又直,小腿曲線漂亮。

  「娘,現在沒人管,你穿行。我上學穿旗袍不方便,褲子襯衣就行。」

  晌午大家一起吃了頓食堂,程如山這兩天就要準備一下出車,所以不能在家裡陪他們,下午他去運輸處檢修車輛。

  何亮自告奮勇陪著老兩口在附近轉轉,了解一下菜場等位置,一點都不需要姜琳操心。姜琳還想讓文生也跟著去轉轉玩玩,他卻不感興趣,他只想時刻跟著她。

  大寶小寶倒是想去,可惜姜琳給他們趕去上學。

  小寶:琳琳真狠,星期六都不讓休息!

  姜琳給文生寫了一個卡牌讓他時刻放在左胸口袋裡,提防他萬一在外面發病或者如何,別人可以聯繫家裡。

  文生很乖地帶著。

  姜琳領著他在大院裡逛逛,告訴他哪裡是哪裡,還有她開墾的那片菜地也需要他的關愛,以及左鄰右舍,都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她道:「文生,要是有孩子調皮搗蛋,罵你傻子,你不要理睬他們。其實他們是傻的,嫉妒你長得好看。」

  文生笑得眼裡有星星,「娘,我知道的。」

  這時候從路口拐過來的尤紅柳一下子目瞪口呆。

  本來她瞅著姜琳和一個男人散步,一開始以為是程如山,還想酸一下子說小兩口整天不干正事兒的?結果一看,竟然不是程如山,再一聽,他居然叫姜琳叫娘!

  尤紅柳感覺自己像被狂風吹亂的柳樹,要被連根拔起飛了。

  這是什麼情況!

  姜琳為什麼有一個這麼大年紀,這麼俊的兒子?

  她躲在那裡,姜琳沒看見她,領著文生繼續參觀介紹。

  尤紅柳感覺腿都發軟,艾瑪,這是什麼情況啊,她忍不住趕緊溜去找自己要好的婦女們八卦。

  走了幾步,文生回頭看了看,對姜琳道:「娘,剛才有個女人躲一邊偷聽咱倆說話。」


  姜琳笑道:「沒事的,你該做什麼做什麼,爹和娘一點都不怕他們。」

  文生點點頭,「好的。」不用演戲不用裝,他覺得真好。

  姜琳帶著他回家,正好巫淑嫻帶著自己的侄子侄女過來。

  「妹妹,你們老家這是來人啦?」巫淑嫻才從娘家回來。

  姜琳笑道:「是啊,我爹娘他們過來。」

  巫淑嫻看到文生,哎呀一聲,禁不住贊道:「這……小伙子長得真俊。

  程如山雖然相貌俊秀出眾,可他氣質冷冽眼神太懾人,一般人也就第一印象覺得哎呀這人好俊,之後相處起來就會忽略他的相貌,只關注他的言行。

  文生卻不一樣,他像個孩子一樣笑得單純天真,原就雋秀的容貌更加引人注意,純淨的眼神與成熟的容貌雜糅出讓人無可抵擋的魅力,簡直是男女老少通殺。

  巫淑嫻禁不住多看兩眼,哎呀,這……小伙子,看年紀得二十好幾了吧。

  旁邊她侄女和侄子更了不得,尤其侄女,還沒見過這樣俊的男人呢,緊張得心如鹿撞,躲在巫淑嫻旁邊偷偷看文生。

  文生已經習慣別人的眼光,他不知道人家是打量他的容貌,他只以為人家和他玩兒呢。

  目光友善的就是玩,目光不善的就是挑釁,他並不懂愛慕是什麼。

  姜琳讓文生自己去玩兒,她和客人說話。

  文生:「那我去整理菜地啦。」他就扛著鐵杴,哼著戲曲走了。

  巫淑嫻驚訝道:「哎呀,唱得怪好聽,是哪裡學的?」

  姜琳笑道:「自學的,我們那裡有戲班子,以前總唱戲。文生唱智取威虎山可帶勁呢。」

  巫淑嫻忍不住就想聽,不過文生已經走遠了。

  姜琳請他們堂屋坐,拿炒豆給他們吃,又沖了一壺山楂甜湯水給他們喝。

  巫淑嫻就介紹一下自己娘家倆孩子,侄女叫巫婷婷,侄子叫巫時進,「妹妹,你好好教教這倆榆木腦袋。」

  她對哥哥家倆孩子寄予厚望的,因為她倆閨女還小,大的才上初中小的小學,她沒有兒子。

  姜琳和倆學生聊了聊,發現這倆孩子真的有些不開竅,或者說目前對學習沒興趣,說起來讓人有種隔靴搔癢的感覺。你說東他理解成西,你說物理他以為你說化學。

  巫淑嫻還滿懷期待地看著她,「咋樣?還能不能挽救?」

  姜琳囧了一下,笑道:「挺好的,學生應該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兒。」她就問巫婷婷和巫時進,「你們平時喜歡什麼啊?」

  巫婷婷面帶羞澀:「聽收音機,聽……別人聊天。」

  「收音機聽什麼節目?」

  巫婷婷就說了幾個台。

  姜琳一聽,有戲曲有講話有唱歌還有評書,也不固定,看不出特點啊。

  姜琳就打開大哥給她裝的十管收音機,長波短波的調調,看看巫婷婷到底喜歡聽什麼。

  不小心扭到一個台,裡面傳來嘰里咕嚕的語言,是日語。

  巫婷婷立刻聽得兩眼發光。

  姜琳:「你能聽懂嗎?」

  巫婷婷不好意思地搖頭,「聽不懂啊,可我覺得好聽。」

  姜琳又調了一個,英語台,巫婷婷也愛聽。

  巫淑嫻有些尷尬,推了她一把,「你這個丫頭,這幸虧是在你姜姨這裡,要是別人,還不得給你舉報個通敵叛國?走資本主義道路?」

  巫婷婷低著頭不服氣,四人組都倒了,還說這話呢。

  姜琳道:「嫂子,沒事的,這挺好的。我覺得可能婷婷比較喜歡學外語。這樣的話,我怕不是教不了,你送她去懂外語的老師家裡學唄。」

  巫淑嫻一個勁地擺手,「不行不行,哪裡能學外國話?犯錯誤。」

  姜琳:「嫂子你太緊張了。這不是犯錯誤,就算文化運動的時候,咱們國和外國人也是有交集。外國人來我們國內,我們也有人出國,桌球外交,你也知道的。」

  巫淑嫻將信將疑,雖然說四人組倒了,現在放鬆,可……慣性讓她剎不住啊。

  姜琳又問問巫時進,這小伙子居然喜歡下鄉,要去種地。他大聲道:「我要種出畝產至少一千斤的麥子來,讓咱們都能吃細面,不再挨餓!」


  巫淑嫻照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打得小伙子腦袋一歪。

  她啐道:「你個就會說大話的,那時候放衛星害死多少人?我可是親身經歷的。我們麥子畝產也就七八十斤,你還一千斤,你怎麼那麼能。小小年紀就浮誇風,真是欠收拾。」

  姜琳趕緊攔著她,「嫂子嫂子,你別激動。畝產一千斤不是不可能,等有化肥提高產量,是可能的。」

  要別人說巫淑嫻肯定不信,但是姜琳是大學生,這時大學生可是千里挑一都不止的,大家都敬佩的很。

  巫淑嫻對侄子道:「聽見了吧,你就會吹牛,學習不用功。」

  姜琳看她對侄子比對自己孩子還嚴格,趕緊勸一下,讓她不要太激動,孩子學習真的需要興趣。

  如果一個人自己不想學,你逼著他那就是摁著牛頭飲水啊,肯定不行。她自己有切身體會,這一世她能考上省大,因為她自己想學,主動學。同樣的還有其他學生,可以說去年那場高考,把憋了十年的考生們的主動性都激發出來。

  她道:「考大學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大家拼了命地學都不一定能考上,如果自己再不以為然,那更不行啦。你得自己想想,你是不是要學。其實你想種地,沒什麼不好啊?但是種地誰都能種,研究種子提高產量卻不是誰都能幹的,必須得有文化有本事的農學家才行。」

  巫時進道:「我想考農大!」

  巫淑嫻又拍他一巴掌,「想學就好好學,別整天勁兒勁兒的,欠打。」

  姜琳和他們聊了一下,也知道他們大體的情況,巫婷婷需要跟英語老師學習專門的英語,到時候可以報考首都外國語學院。其他的課程,她可以幫忙輔導。至於巫時進就簡單,好好把理科學好就行,多去農業大學轉轉學習學習。

  她只是給他們指點一下,要想靠她教考大學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他們能認清這點。

  「我只能督促你們,幫你們檢查複習成果,卻不能代替你們學,希望你們明白。距離下一次高考還有半年,你們必須拼搏啦。」

  巫婷婷和巫時進對視了一眼,道:「小姑,老師,我們願意學。」

  他們願意就最好。

  姜琳就和他們約好以後什麼時候碰頭學習、檢查,平時他們自己學習,還要想辦法定期去大學圖書館借書看,多去接觸一下各自喜歡行業的人。

  他們表示願意按照她的指導來。

  姜琳就讓他們回去準備,明天她從學校回來,再給他們細說。

  等巫婷婷和巫時進走了,巫淑嫻和姜琳多聊聊,說起文生和閆潤芝、程蘊之來。

  姜琳不需要什麼都告訴她,只是說一下現狀即可,至於過去以及那些傷痛,沒必要告訴人。

  聽說文生精神受了刺激,如今像孩子,巫淑嫻很是惋惜,「好多的個人兒啊。哎,那不能結婚?」

  姜琳道:「他自己不想,我們也覺得還是不要結婚,他照顧不了媳婦兒孩子,到時候更麻煩。」

  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他懂什麼家庭責任?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是和娘、家人一起呢。

  巫淑嫻告辭,姜琳送她出去的時候,何亮陪著閆潤芝和程蘊之回來。他們買了一些菜,菜場限量,幸好在路邊碰到一個挑菜的老農。另外何亮還打著方澄光的旗號,去食堂花肉票換了兩斤肉和三條肋排回來。

  姜琳給他們介紹一下。

  巫淑嫻立刻熱絡地表示家裡還有囤的豆腐乾,拿來給他們加菜。

  姜琳想邀請他們晚上過來吃飯,巫淑嫻自然不肯,這時候糧食菜肉的不容易得,除非結婚一般也不擺酒。他們搬家過來暖房,熱鬧一下就行,要留下吃飯自然不肯的。

  巫淑嫻回去拿了一些菜另外四斤糧票當賀禮。

  姜琳只要了菜,不肯要糧票,巫淑嫻死活讓她收下,她也只得收了。

  程蘊之和文生幫忙洗菜,閆潤芝在那裡切土豆絲。

  巫淑嫻看她刀法那麼好,驚訝得很,「嬸子,你這刀功好啊。」

  她看閆潤芝長得美、氣色好、氣質嫻靜,還穿著舊式的褂子,典型的農村小老太太,便覺得很合自己的脾氣。

  聽說閆潤芝愛聽戲,程蘊之還給人寫過戲本子,文生也會唱戲,巫淑嫻來了精神。

  她笑道:「可巧了,我在咱們省文藝部門工作呢,專門管道具服裝這些。不管是省劇院的,還是軍區文工團的,都得來我這裡批條子呢。回頭,你們沒事就跟我去聽戲。」


  閆潤芝忙道謝,「要不說大家都愛來城裡,這光景見得就多。」

  巫淑嫻:「其實也不是。你看著城裡又大又熱鬧,也亂著呢,這城裡人花花腸子多,咱們可得提防著點。」

  閆潤芝就笑:「有文化多見識,肯定就精明些,不像俺們鄉下人,笨拙。」

  聊了幾句,巫淑嫻就說家去做飯,回頭請閆潤芝他們去聽戲。閆潤芝拿了一個繡花的口袋送她,拎著上班裝個手巾錢包的,很方便。

  巫淑嫻看和姜琳拿的那個水桶包差不多,略小,上面繡著金黃的麥穗,一看就喜歡了。

  「嬸子你送我這個,我可不能占便宜,這得至少兩尺布,回頭我送你好布。」

  姜琳看她們合得來也就放心,她還怕程如山不在家她去上學,閆潤芝他們在家裡無聊呢。

  巫淑嫻告辭,姜琳送她出去,順便去叫文生回來吃飯。

  卻見大寶小寶領著幾個小孩子下了學正和文生玩兒呢,孩子們都跟著大寶小寶叫文生大哥,玩得不亦樂乎。

  大寶帶他們來的時候已經警告過的,「誰要是敢欺負我大哥,說他是傻的,以後可別跟我們玩兒!」

  這幾個小孩子喜歡跟著他和小寶玩兒,自然滿口答應的,他們還保證,如果有別的孩子欺負文生,罵他傻的,他們就打回去。

  文生也會講故事,還會耍劍,性情和孩子們又差不多,而且溫和有耐性,所以他們挺喜歡的。

  日頭落在西山,在人間撒下最後的溫暖,斜照的金色陽光里,文生和大寶小寶一樣,笑得份外燦爛。

  姜琳朝他們揮揮手,「吃飯啦。」

  正在給小同學講故事的文生立刻起身,「我娘叫我們吃飯,回家了。」他一手一個拉著大寶小寶就走,急得不行,一秒鐘都不願意多等。

  幾個正聽故事入迷的小同學都愣了,看著剛才還玩得好好的小夥伴無情地飛奔而去,他們心裡那叫一個惆悵。

  「咱們明天給文生帶個禮物吧。」

  「我有小人書。」

  「我有畫冊。」

  「咱們拿來讓他自己挑。有了禮物,他以後會對我們好一些吧?」

  小孩子們一廂情願地計劃著。

  他們回家,程如山和何亮、別東山也回來,方澄光最近有訓練去了後面軍營,不允許回來。

  因為是搬家的第一頓飯,閆潤芝做了很多,也很豐盛,讓何亮把南屋的青年們都叫來吃飯。

  踢出了賀長江、趙全有、杜強三個人,方澄光另外加了三個。不過他們經常出外勤不在大院,其實何亮就衝著他們經常不在才把他們名字寫上的,名義上他們是六個人住那三間屋子的,實際目前就三個人。

  何亮和別東山把糧票肉票都交給閆潤芝,另外交了錢當伙食費,「娘,這是規矩,必須的。我們搭夥吃飯,家裡的雜活你們別插手,都交給我們。其他的,你們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吩咐,咱絕對沒二話的。」

  別東山也道:「是這樣。」

  閆潤芝和程蘊之很高興,多好的小伙子啊,跟他們住一起,老兩口都覺得自己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吃飯吃飯,以後住一起就是一家人,你們別和我客氣,縫縫補補的,都交給我。」閆潤芝很高興。

  她做了一小盆栗子燒肉,還有一個醋溜土豆絲,一小盆白菜豆腐,一大盤芝麻醬拌菠菜,另外一個韭菜炒蛋。尤其那盆栗子燒肉,油汪汪地散發著香氣,簡直不能更誘人。

  別東山嘗了嘗非常驚艷:「食堂也有肉,怎麼就沒這麼香?」

  何亮:「大鍋菜和小鍋菜能一樣嗎?這可是咱娘做的。」

  別東山也被他划進來,他朝程如山笑道:「程哥,跟著搭夥吃飯,連爹娘都分一半,多謝多謝。」

  程如山給姜琳夾了一大塊韭菜炒雞蛋,笑了笑,「我爹娘不是也多了倆兒子嗎?」

  有他們在,他出車跑長途一個月不在家也不用擔心會發生什麼事兒,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只是沒想到現實比計劃更加順利,大家相處融洽。其實他最初了解過,選的是賀長江,這人挺仗義的,就是沒想到居然蔑視女人,也只能作罷。

  何亮和別東山吃得那叫一個幸福,讚不絕口,「吃不飽的時候,覺得能吃頓飽飯就很好。吃飽了,覺得要是能有肉吃就很好。現在我覺得,這肉也分好吃不好吃。娘,吃了你做的飯,以後我可吃不下食堂了。」


  閆潤芝笑道:「行,我接下你們的誇獎,以後頓頓擱家裡吃,我樂意給你們做。」

  做做飯、繡繡花、種種花草、溜達溜達,她覺得自己也是個有用的人。

  何亮:「這以後出外勤咋整?」

  別東山:「你可以餓著,哈哈。」

  大寶小寶捅捅文生,問別東山,「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去打靶啊?」

  別東山:「你們還小,拿不了槍的,等大……」

  「我大啊!」文生道。

  別東山:「……」

  程如山:「打靶場不讓小孩子進。」

  大寶:「哦,好吧。」

  小寶就嘿嘿笑,朝著文生眨眼,文生雖然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卻也用眨眼回應他,表示了解。

  姜琳對文生道:「文生,明天娘去上學,你在家裡跟著爺爺嫲嫲,有戲就去聽。或者何亮和別東山有空,你還可以跟著他們去訓練的。」

  文生:「我要送娘去上學!」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發光,因為大家都說娘考上大學,可厲害呢。

  閆潤芝:「文生,大學不讓外人隨便進的,你不是大學生。」

  文生眼裡的光芒黯了黯,「好吧。」

  姜琳笑道:「才開學還沒穩定,等穩定了沒人管,娘就帶你們去玩兒。大學裡可好玩兒呢。」

  文生立刻又高興起來。

  大寶小寶呵呵,琳琳哄人!

  吃完飯,他們玩一會兒,姜琳和閆潤芝歸置一下家裡的東西。程蘊之燒了熱水,讓文生帶著大寶小寶去西南角小屋裡洗澡。去澡堂一次要一毛錢,一般一星期去一次,其他時間在家裡擦洗就行。他們活動量大,出汗,又在菜地里折騰,必須要洗一下。

  等他們洗完,其他人再分男女進去洗。

  閆潤芝研究那水龍頭,笑道:「還真是方便,一擰就出水。就和那時候說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龍頭一擰,水就嘩嘩。」

  閆潤芝看她洗了頭,還沒擦乾,拿了手巾給她包著,「進屋了,吹了風又頭疼。」

  老兩口原本還想帶著文生和大寶小寶一起睡,結果哥仨洗完澡直接去了南屋,找何亮他們。

  何亮他們三間屋,一明兩暗,中間堂屋空著,兩邊是帶炕的睡房。

  方澄光自己睡東間,何亮和別東山睡西間。

  文生和大寶小寶就跑去和他們扎堆,等方澄光回來再和他睡。

  大寶:「何亮,你以後把腳丫子好好洗洗,免得一晚上把我們熏中毒。」

  何亮:「瞎說,我天天洗。不是我腳臭,是鞋不好,捂腳。」

  解放鞋是捂腳,但是也和他腳脫不了干係,汗腳,一出汗一捂就發酵酸臭。

  文生:「我嫲嫲會做布鞋,要是她有時間可以幫你做一雙。」

  何亮很高興,隨即又道:「算了,做鞋多累眼呢,不要了。」

  小寶:「沒關係啊,我們村有繡花坊,她們可以做的。」

  何亮立刻表示自己要,預訂五雙。

  小寶:「等著,讓我娘給他們寫信。」

  姜琳最後洗澡,洗完程如山幫她擦乾。兩人經過南屋西間的時候,還聽見他們在那裡嘀咕做布鞋的事兒。

  姜琳對程如山道:「回頭我跟村里商量一下,讓他們發動一批會做鞋的婦女,做布鞋拿來賣。」做鞋用老土布最好,這些不需要布票。正好揚紅大隊自己就織布呢,也方便。城裡賣一雙布鞋比鄉下多賺一倍的錢。

  初三的夜,月牙早就消失不見,滿天星斗匯成璀璨星河在頭頂上鋪散開,惹人無邊遐思。

  姜琳興致勃勃地跟程如山講這個星座那個星座。

  春寒料峭,她穿著睡衣褲,裹著布單依然有些涼。程如山擁她入懷,陪著她看了不到兩分鐘,看她還是很興奮,直接將她抱起來回房。

  姜琳低呼:「再看一會兒嘛。」

  程如山:「外面冷,我們去被窩看。」

  去被窩還能有星星看?看狼還差不多!

  他回房間把姜琳放在炕上,她立刻爬進被窩裹緊被子,「睡了睡了。」

  程如山上炕刷拉扯開窗簾,讓銀色的星輝灑進來,垂首朝她笑了笑,「看星星了。」

  看了大半夜的星星,把她累得直接睡著了,睡得第二天後面出操喊號子她都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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