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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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猝不及防響起地門鈴聲嚇了唐微微一條,「啪嘰」放下筷子,瞪大的杏眼緊張兮兮地看向門口。

  她連咀嚼都忘記了,把飯直接咽下喉嚨,艱澀地問:「會不會是你父母過來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應該怎麼和他們解釋……」

  一個單身獨居的男生家裡突然出現一個女孩,還穿著他的衣服在餐桌上一起用餐,兩個人的關係怎麼看都很可疑,肯定會被誤會的。

  唐微微瞬間腦補出一萬字的狗血言情豪門虐戀小說的情節,男主角的媽媽拿出一張支票,扔在女主角面前,冷酷無情地對她說: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她到底是該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不等唐微微想完全部劇情,夏川站起身,木製餐椅和大理石地面發出摩擦聲響,把她拉回到現實里。

  她聽見少年淡淡地說:「不是。」

  唐微微想問他為什麼能這麼肯定,可是看少年的神色,想了想還是住了口。

  夏川已經走到了玄關處,手握在門把上,沒轉,湊到貓眼那瞥了眼。

  屋外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

  夏川像是猜到了會是他們,手腕往下壓了壓,隨著「咔」地一聲,防盜門被打開,他神情漠然地看著屋外那三人:「你們怎麼來了。」

  「當然來找你玩啊!」

  賀行舟把胳膊往上提了提,手裡拎著一大袋零食,裡面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大概是太重了,提太高手臂覺得有些酸,他又把手放下去,用另一隻空餘的手錘了錘夏川胸口:「假期一個人在家裡待著多寂寞無聊啊,兄弟們想出來聚聚,可外面又下雨,就來你家了。」

  夏川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側身讓他們進來。

  「川哥,酒我就沒帶了,那玩意拎著實在太沉,我相信你這裡的應該夠……」賀行舟一邊說一邊往裡走。

  一轉頭,看見坐在餐桌前和他面面相覷的小姑娘,後面的話自動消音了。

  兩個人沉默無言對視著。

  「啪——」

  袋子從賀行舟手裡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賀行舟你個傻逼東西都拿不穩——」

  周明哲和溫北雨換上拖鞋後,跟在後面走了進來,賀行舟還僵在原地,他們順著他臉朝著的方向看了眼,身體也都頓住。

  周明哲雖然和唐微微不同班,但也經常來九班串門,知道夏川和這姑娘平時關係好,還喊過她妹妹……

  周明哲一臉震驚:「不會吧,真是親妹妹?」

  不然怎麼會出現在他家???

  溫北雨的腦迴路就和他不一樣了,她一進來,唐微微的注意力就移到她身上了,兩個女孩子大眼瞪大眼了幾秒鐘。

  「我日——」溫北雨一句髒話脫口而出,「金屋藏嬌?!!這麼刺激的嗎。」

  夏川:「……」

  唐微微:「……」

  看見來的人是他們,唐微微著實鬆了口氣。

  豪門虐戀劇本沒有成真,她失去了那一千萬的支票,只能夾幾塊肉吃到肚子裡來安撫一下自己這顆脆受傷的心。

  但是。

  她又偷偷瞄了那個梨花頭的女生幾眼。

  抿了抿唇,心裡還是很在意。

  同桌一個月,唐微微知道夏川在學校從來不和女生玩。這人平時要麼就直接不來,來了多半也是睡覺,或者和賀行舟他們混在一塊。

  他身邊的女性生物,一直只有她一個。

  可這是在學校。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又有多少時間是老實呆在學校?

  在她不知道的、看不見的地方……

  比如校外呢。

  唐微微又想起上次,她在家樓下那個大排檔看見夏川時,這個梨花頭就坐在他旁邊。

  雖然說這兩人座位中間空出的距離能再坐下一個人。

  但是很顯然,他們的關係應該還不錯,不僅是出去一起吃過飯,現在都直接來家裡了……

  傻了半天,賀行舟終於從「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看到了什麼」的狀態中回過神。


  他看著夏川淡定地走到餐桌上落座,也沒有要給他們解釋的樣子,提起筷子,抬手去夾桌上的菜。

  「你們怎麼現在才吃飯。」賀行舟順勢湊上前看了眼,還以為是點的外賣,毫不客氣地吐槽,「我去,這菜都燒焦成這樣了,這得投訴差評一條龍啊。」

  賀行舟抬頭,看見少年把那塊黑乎乎的東西放進嘴裡,神色自然,沒有半點嫌棄,他又震驚了:「川哥,這玩意兒你竟然吃得下去?」

  他語氣充滿不可置信:「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金貴的夏少爺嗎?」

  「……」

  唐微微放慢了嚼菜的動作,極輕地磨了磨牙,沒說話。

  坐在她對面的夏川把她這副模樣收入眼底,察覺到小姑娘眼底隱隱升起的怒火,少年小幅度彎起嘴角:「焦了證明熟了,你懂個屁。」

  賀行舟:「……」

  -

  三個人排排坐在沙發上,目光時不時瞥向飯桌上正在用餐的那倆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不會在一起了吧?」賀行舟小聲問。

  「沒吧,哪有情侶吃飯坐那麼遠的。」周明哲說,「你想想咱們平時在學校附近的餐館吃飯時,遇到的那些小情侶,如果真處於熱戀期,還不都黏黏糊糊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餵。」

  可能是這番話的畫面感太強,幾人腦補了一下夏川露出溫柔的神情,薄唇勾起一抹笑,夾起一塊焦糊糊的東西遞到女孩嘴邊,溫聲說:寶貝張嘴,啊……

  這畫面實在太過於驚恐。

  還有點兒噁心。

  身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溫北雨搓了搓手臂,終止這個話題:「不管他們在沒在一起,咱們現在只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事?」

  「撤啊。」溫北雨白了他們一眼,「有點眼力見好不好,留在這當電燈泡使你們快樂嗎?」

  「…………」

  在他們偷偷觀察這邊時,唐微微也在觀察著他們。

  小姑娘一粒一粒地吃著米飯,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牙齒輕咬著筷尖,目光微黯。

  她會留下來可以說是出於一時衝動。

  她當時什麼也沒想,只覺得自己不能走,不能讓他一個人。

  可她忘記了,夏川他有這麼多朋友,他們的交情肯定比她這個只認識一個月的同桌要好。

  他好像,並不需要她陪。

  意識到這點,唐微微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低下來,遮去了眼底的情緒。

  她本想吃完飯就走人的,剛產生這個念頭沒多久,沙發上那三隻反倒先一步行動了。

  隨便找了個傻子都不會信的藉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袋未開封的零食送給他們。

  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唐微微習慣性地起身收拾碗筷,走到夏川那邊時,裝作隨意地問了句:「剛剛那個小姐姐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我好像沒見過她。」

  「嗯。」夏川點頭,把碗放在她疊好的餐盤上,也沒多想,順口就答了,「星月中學的,比我們低一屆。」

  因為他是坐著的緣故,唐微微站在他旁邊,可以和他的視線齊平,甚至還略高一些。

  聽他說完,小姑娘鼓了鼓腮幫,語氣有些酸:「這麼了解,你跟其他學校的小學妹關係那麼好,要是被謝小雨她們知道,估計得難過死。」

  謝小雨是他們班上的文委,明戀夏川,之前表白被拒了,全班都知道。

  「她們難不難過我是不知道。」夏川站起身,身高差距一下子拉開。

  少年垂低著頭,狹長的黑眸微挑,勾起好看的弧度,玩味地說:「我只知道,我的小同桌好像吃醋了。」

  唐微微本來還想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聽見「吃醋」兩個字,猛地抬起頭,後退半步:「說什麼呢,我就是好奇問問。」

  她頓了頓,「而且我又沒說錯,你們關係本來就很好的樣子,這都直接來家裡了……」

  「你現在也在我家。」夏川提醒她。

  唐微微:「那又怎樣。」

  他們中午一起共進了午餐,而那個梨花頭只來了一會兒就走了,理論上來說是她占優勢。

  可誰知道她以前來的時候吃沒吃過,是吃了午餐還是晚餐還是都吃了,甚至說不準還留下來過了夜……


  她越想越遠,越想越不高興,端著餐盤的手指收緊,骨節有些泛白。

  「唐微微。」夏川喊她。

  小姑娘不怎麼情願地抬起頭,從鼻腔里冒出一聲輕哼,示意他「有屁快放」。

  因為外面在下雨,天空灰濛濛的,屋內的光線也有些暗沉。

  少年身形修長又挺拔,站在她面前時,大片的陰影籠罩下來,幾乎看不見光。

  「你是我帶回來的,她是跟著賀行舟他們來的,」夏川垂著眸,說,「性質不一樣。」

  「……」

  「我從來沒帶她回來過。」

  夏川的語速很慢,低低緩緩的,一字一句仿佛凝成的實質的東西砸進她心底,每一下都能讓她的心跳開始不爭氣的加速。

  唐微微覺得這樣下去有點兒不妙,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臉上的熱度:「你跟我解釋這麼多做什麼?作為一個顏控,我看見漂亮妹妹就喜歡,所以才多問人家幾句的,你想哪兒去了。」

  其實她說的倒是半個實話。

  誰能抗拒得了長得好看的小姐姐呢?男生不能,女生也不能。

  那個梨花頭妹妹看上去像是挺瀟灑挺酷的類型,是唐微微喜歡並且嚮往的那種,如果不是地點不對,她還想跟人家交個朋友。

  「顏控是嗎。」夏川身體往前傾了傾,臉湊近,漆黑的眼微微眯起,裡面有一絲促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少年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眸狹長,是很漂亮的形狀,冷漠且多情,勾人的很。他皮膚還白,睫毛又長又密,在眼底打下一層淺淡的陰影。

  對視時,唐微微覺得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

  要論顏值,這張臉殺傷力可太大了。

  夏川沒一直看著她,臉往旁邊挪了挪,貼近她耳邊,嗓音低得像是蠱惑:「那你喜不喜歡帥氣哥哥?」

  呼吸間濕熱的氣息灑在耳廓,有點兒燙,先前被她壓下去的熱度瞬間捲土重來,像是要燒起來了。

  唐微微噌地往後退了幾步,張了張嘴:「你……」

  她突然想起剛才這人說她審美有問題的話,眯起眼,露出嫌棄表情:「帥氣哥哥我當然喜歡,你這種醜八怪就算了吧。」

  夏川:「……」

  -

  廚房裡。

  唐微微身上還穿著夏川後來拿給她的外套,深藍色的牛仔衣,袖子寬寬大大,站在水池邊時,小姑娘抬起胳膊,把袖口往上卷了好幾卷,露出一截白得透明的纖細手腕和小臂。

  「這麼自覺,」夏川走到她旁邊,戲謔地感嘆,「挺有賢妻良母的天賦。」

  「……」

  唐微微準備開水龍頭的動作一頓。

  她側頭,烏溜溜的眼睛瞪大:「你閉嘴。」

  其實唐微微並不喜歡洗碗,估計也沒哪個女孩子喜歡洗碗。

  她深呼吸一口氣,打算和他好好溝通講道理:「飯是我做的,還讓我洗碗,你好意思嗎你?」

  夏川挑眉。

  他想說他既沒讓她煮飯也沒讓她洗碗,都是她自願的。

  但這種低情商的話能說出來嗎?

  那肯定不能。

  唐微微還在繼續說:「而且你知不知道,洗潔精是很傷皮膚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我得把它保護起來。」

  「而且——!」她把胳膊往上抬了抬,舉起手掌,前前後後翻了翻。

  小姑娘的手很小,白白嫩嫩的。

  她一臉認真地對夏川說:「我這可是讀書人的手,要用來寫字的,怎麼能做這些粗活呢,這種活兒比較適合你。」

  夏川又挑了挑眉:「唐微微同學,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我們好像在同一所學校念書。」

  唐微微幽幽看著他:「那你到底洗不洗?」

  說完也不管他答沒答應,強行把海綿塞到他手裡,將洗碗這項艱巨而偉大的使命交接出去後,大搖大擺走向客廳。

  她剛坐下不久,就聽見廚房裡傳來乒桌球乓的動靜,然後是一聲特別響亮的「啪」!

  瓷器掉在地面碎裂的聲音。

  摔了一個還不夠,不一會兒又響起第二聲。

  「……」

  就那麼幾個盤子都洗不好。

  算了,誰讓這位哥家裡有礦,人家餐具就喜歡用一次性的怎麼了。

  有問題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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